男人短暂地懵了片刻, 回过头,眼神猩红,仿佛受了奇耻大辱,你敢打老子?说着, 他就要冲上来找阮夏拼命。
顾淮西一把拉过阮夏, 照着男人的小腿踹了一脚, 男人半边身体撞到了折叠桌。
钱容尖叫着往旁边躲。
顾淮西面色阴沉,像个流氓头子似的, 你特么想打谁呢?阮夏拍了拍顾淮西燥火难掩的胳膊, 害怕他一拳头下去,真把人打出个好歹,没事。
顾淮西看了她一眼, 将问话主动权交到她手上。
男人嗷嗷喊痛,惊惶地大声求饶, 大哥大姐,我错了, 不敢了, 你们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一旁的钱容浑身哆嗦了一下, 看着眼前这一幕,害怕与莫名的爽感交织, 汇聚成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闭嘴, 皮/肉伤都没受,有什么可喊的。
阮夏说着一把拉过了钱容, 冲着男人, 这身上都是你打的吧?男人还想否认, 啊?……不是。
顾淮西冷硬的声音, 不怀好意, 说实话。
男人被吓得立马改口,是是是,我打的。
为什么打?顾淮西接着问。
这婆娘不听话,打打才能……男人即便结巴着,但却理直气壮。
话还没说话,阮夏照着他的另一条小腿也踹了一脚,这一脚并不比顾淮西轻多少。
顿时哀嚎声回荡在房间。
姑奶奶,我错了,别打我!!!男人痛哭着求饶。
这个男人毕竟看起来也不年轻了,哪里经得住两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打。
报警么?阮夏看着钱容,冷静地问道。
钱容脸上挂着眼泪,诧异地望着她。
他打你,你可以报警。
阮夏认真地说。
这句话好像戳到了钱容心房,眼泪决了堤,痛苦地摇着头,哽咽着,没用的,没用的,十几年了,没人会管我,这都是家里的事情,所有人都会劝我,忍忍就过去了,他写了保证书就会变好,没人会管我会不会被打死……之后,钱容只重复着这句话,不愿意报警。
阮夏深深地凝视着她,我妈妈过去应该也跟你现在一样绝望。
钱容的哭声仿佛按下了暂停键,眼泪要落不落的挂在布满皱纹的脸上,这个女人这样看着五十七八岁了。
但是阮夏和顾淮西看过资料,其实她不过四十三岁。
当年照顾温雪的时候,也是二十出头的年纪。
阮夏不再勉强,走吧,我们出去说。
说完,就要带着钱容离开,男人突然好像醒过神,意识到这两人不是讨债的,一下子变得无所顾忌起来。
你们不是讨债的,到底是什么人,闯到我家里做什么?还要带走老子的女人,我告诉你,我可以报警抓你们,你们最好赔钱了事,不然你们出了这个门儿,老子立马报警!顾淮西笑得匪气十足,哦?那就试试看,你看看她这一身伤,你拿什么赔。
阮夏搀着钱容,不再管男人,顾淮西冷哼一声,跟在她们后面。
男人骂骂咧咧地威胁着,然而在他们打开门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住了。
门外站着四五个魁梧大汉,小平头,紧身而无法遮住肚皮的上衣,粗壮的胳膊上满是花花绿绿的纹身。
几双眼睛大眼瞪小眼,钱容身体抖得跟筛子似的。
为首的魁梧大汉先开口,同行?他欠咱们的多。
阮夏:……顾淮西:……人在里面。
阮夏手指了指身后。
魁梧大汉顺着她的手看去,椅子上趴着个软弱无能的男人,确实是目标人物,但又看见阮夏他们要带走钱容,伸长手挡住去路,这女的也留下,是他老婆,得还债。
阮夏不卑不亢,是里面那个人欠的,冤有头债有主,找他去。
里头那人大概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声音发颤,豹哥,她有钱!我也不是不通情面,这女的当初为她男人做了担保,冤枉不了。
豹哥的手没有放下来,他身后的几个小弟模样的人,化身人墙,直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钱容搓着手求饶,哭着说,豹哥,当初都是谭江逼我的,我不是自愿的,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们只认结果、凭据,说这些没用,你们是两口子,谁知道你们怎么商量的。
豹哥没有半分同情,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烟,抖出一根,叼在嘴里,望着顾淮西,兄弟,我们来一趟不容易,人我们得带走,好交差,别为难我们。
里面那个可以带走,外面这个不行,这个欠我们人命。
阮夏冷酷地说。
一听有人命官司,豹哥来了兴致,本以为眼前这个女人就是漂亮得劲儿一点,没想到开口就是爆炸新闻。
豹哥不动声色,哦?她一个妇道人家,连她老公都能天天打,还能跟人扯上人命官司?我们跟人聊完,你们再结你们的事情。
阮夏毫不退缩。
豹哥听罢笑了笑,摇摇头,怕是不行,都是给人打工,混口饭吃,我今天要是钱要不回去,也得带点别的什么回去,不然交不了差。
阮夏看着钱容,问豹哥,怎么样,我才能把她带走?豹哥点了烟,钱。
多少?豹哥来了兴致,饶有兴味地上下打量了阮夏一眼,听这意思,你要花钱把人带走?烟雾飘来,阮夏不舒服地扇了扇,试图驱散烟味,你先说,我再考虑。
小美女,哥作为过来人,劝你别趟浑水,谭江在咱们这儿出了名的好赌,他女人给他还了不少钱,堵不上这个窟窿。
豹哥悠哉悠哉地说,好似真的在劝诫一般,如果不是一双眼睛不怀好意地落在阮夏身上。
说完,招了招手,身后的小弟上前,从阮夏他们旁边挤进房子,房子里传来谭江大声求饶的哀嚎声。
钱容不敢听,颤抖着手捂着耳朵。
那你倒是说说,我们要花多少,才能将人带走?一旁的顾淮西终于发话了。
连本带利三十万。
豹哥冰冷地说。
顾淮西眨了下眼睛,心想:就这?就这??就这???但阮夏却是明白这个数字对这样的底层人民来说意味着什么。
辽山县虽然隶属于慈山市,但因为除了山还是山,无法发展旅游业,也没有工业项目落地,更是连特产、种植都没有,非常三无的穷县。
这里的房价极低,怕是眼前这栋房子,满打满算也不过两三万块钱。
两三万在慈山市只不过是中高档小区的普通一平房价,在这种地方却是可以买一套房子。
这个价格,对于这个家庭来说,意味着什么,再明显不过。
顾淮西张口就要掏钱,阮夏拉了他一把,顾淮西听话地看过来,怎么了?我们商量一下。
阮夏直视着豹哥的眼睛。
豹哥觉得有趣,虽然女人没说要帮人还,但是那语气,那样子,真好似能轻易拿出这么多钱的人。
便抬手示意他们随意。
阮夏将顾淮西拉到一边,我要让钱容签下一份欠条,由豹哥作为凭证。
只一句话,顾淮西立刻明白过来,同意了她的做法,之后,阮夏问钱容,如果我给你一个机会离开这个男人,你要么?钱容瞪大了眼圈青紫的眼睛,心里隐隐有一把小火苗在燃烧,什么意思?阮夏笑了一声,拍了拍钱容的胳膊,知道了她想要的答案,走到豹子哥面前。
我可以还,但我有条件。
阮夏红唇轻启,语笑嫣然。
不知道是不是内容冲击过大,豹哥忘记抖落烟灰,回过神,已经被烟蒂烫了一下,哦?什么条件?既然你们也是拿钱办事,那我还这个钱,但是你要帮我们办成这件事,第一,自此以后你们和钱容银货两讫,一笔勾销。
阮夏伸手一根细白瘦长的指尖。
豹哥紧盯着那指头,心里其实还是当个笑话,不信真有人能做出这种事情,略微一点头,可以。
阮夏接着说,第二,由你作为见证,钱容从今以后欠我钱。
这一点豹哥和钱容都忍不住望着阮夏,天下自然没有免费的午餐,也不会掉馅饼。
虽然她卖木雕是赚了一点,但经不起这样花。
第三呢?豹哥忍不住好奇,催促着问。
第三,我们今天带走她去问一点往事,等她回来后,还希望豹哥帮忙监督一下,让他们俩人顺利去离婚,谭江未来不得恐吓钱容,强/迫钱容复婚,这一点希望豹哥帮帮忙了。
阮夏一双漂亮清亮的杏子眼,认真地注视豹哥浑浊的眼睛。
豹哥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似的,还有吗?没了。
阮夏收回三根手指。
要是你能替她还,我可以答应这三个条件。
豹哥拿着烟的手指了指阮夏,引得阮夏不舒服的避让冲鼻的烟味。
把你的烟拿开点,她不喜欢。
突然一道清冽低沉,冷得掉冰碴子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原本胶着的局面,因为这道声音,空气顿时凝固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楼梯下方,黑衣男子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抄在裤兜里,每一步落在楼梯上,都显得分量格外重。
阮夏和顾淮西都傻眼了,互相对视着,从彼此眼睛里都看见了相同的话。
顾南星这货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豹哥挑眉,你谁啊?顾南星从黑暗里缓缓走上来,众人这才看清了他的模样,纷纷露出惊艳之感。
豹哥再次被烟蒂烫了手,乖乖,今儿个什么好日子,这么个破楼道,出现的女的靓,男的俊。
阮夏皱眉,快速分辨出顾南星的行为动机,早上他没有跟她磨,离开答应得好好的,这明显就有违这货的本性。
果然是出反常必有妖。
原来是一路跟踪过来,防了周绒派来的人,却没想到没防到这只狐狸精。
现阶段,其实阮夏并不想让顾南星知道这些事情。
无论如何,顾阳和周绒都是他的父母,现在这一切的事情,到底跟他们有没有实质性的关系,阮夏也并不能非常确定。
你来做什么?阮夏没有戳破他跟踪的事情,倒是问的好像顾南星知情,自己跟了过来,算是在顾淮西面前给他留足了面子。
但顾淮西一听就大为不满,什么情况?你跟他说过?阮夏叹了口气,回去跟你解释。
这一次顾淮西没有被安抚到,笃定地看着阮夏,他是跟过来的。
阮夏:……偶尔的,她非常希望顾家这三个兄妹,说话不要那么耿直,非要去戳破这些,有什么意思呢?顾南星轻笑了一声,谁说我是跟过来的。
他哪里听不出阮夏在顾淮西面前维护他的面子,这让他全身上下都被驯服了,舒服得一塌糊涂。
作者有话说:顾南星:又到了我为宝贝冲锋陷阵的时刻啦~阮夏:希望你回家当个安静的狐狸精。
顾南星:为什么要当狐狸精?阮夏:狐狸精负责美貌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