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七十九章

2025-03-22 07:51:47

早上, 阳光从廉价的遮光窗帘里照进来,顾南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他不习惯在光线过亮的房间里睡觉,床也特别硬, 保持一个动作不翻身, 会让他有肢体散架的错觉。

小时候, 阮夏偷偷喊他豌豆公主,如今看来, 他的生活确实过得太舒适了。

如今让他肩膀酸得不行, 却还是不想翻身的原因是,他们睡着睡着,不知何时缠绕在一起的姿势。

阮夏窝在他的胸口, 还在沉睡,浅浅的呼吸, 头枕在他的胳膊上,凌乱的发丝铺散着, 发丝间散发出淡淡的香橙味洗发水的香味。

而她的一只手竟然浅浅地搭在他的腰上, 膝盖抵着他的大腿。

互相依偎, 又自然亲密。

这让他不想破坏一分一秒,只愿时间在此刻停止。

让他再享受一下, 被她需要的感觉。

怀里的人还是那么单薄, 薄削的肩膀,T恤下面若隐若现的蝴蝶骨形状。

顾南星知道这是不对的, 但是很想摸一下, 就一下。

怀里的人动了一下, 就要醒来, 顾南星的手舍不得从她的后背挪走。

顾…顾南星, 你再不挪走,我就……你就干嘛?是你对我投怀送抱的!顾南星决定倒打一耙,为了证明所言非虚,耸了一下腰,阮夏的手自然从他的腰上落下来。

他又不满意了,终于舍得抽空将手从她的蝴蝶骨上挪走,快速抓起她的手放回自己的腰上。

手又要放回去,怀里的人却转了个身。

背对着他,留给个无情的后脑勺给他。

顾南星想要追上去,这种姿势更方便把人搂得更紧,然而迟到的麻木瞬间袭遍全身。

这种酸爽的感觉,但凡经历过的人,都难以描绘,只能咬着牙绝望。

今天还要去医院,阮夏从床上坐起身,还是背对着他。

她早上的声音含含糊糊的,跟吃了软糖似的,软绵绵的,柔软极了,你是不是睡不惯这床?你抓紧时间眯一下吧,我去买点吃的。

还行。

顾南星违心地说。

换得她笑了一声,我也睡不惯了,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呀。

每一次怕自己忘记我是谁的时候,我就会回来,提醒自己不忘初心。

我以为你是会在想你爸爸妈妈的时候回来。

其实我没回来过两次,所以我很少偏离最初的目标。

我还是你最初的目标之一么?你猜。

阮夏留下这句话,就拿着昨天的一身衣服,走出房间,要去卫生间换上。

顾南星熬过了那阵胳膊酥麻的酸爽,躺在床上,手肘撑着床,掌心托脸,我跟你一块儿去吃饭吧,你别买回来了,你别拿我当娇气的豌豆公主了。

阮夏换好衣服走进来,你还记得呢?我的小公主。

顾南星一秒变脸,低沉着嗓音说,虽然你说我是你的,我挺开心,但别喊我小公主了,小时候我真挺想把你怼墙角,威胁你到不敢再这样喊。

好吧,二少爷。

阮小夏,你还能不能好了?顾南星坐起身,揉了揉睡乱了的头发。

行吧,睡美人。

阮小夏,我跟你说,我今天跟你没完了,你再乱喊!顾南星实在无语了,右手挡着眼睛笑了起来。

等到他们洗漱完,阮夏在客厅里找什么东西,顾南星这才有机会好好打量她的这间房子。

说是房间,不过也就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衣柜,一盏台灯,乏善可陈到有一点可怜的意味。

阮夏一进来,看见顾南星那副表情,就猜到他在想什么,张了张嘴,就要再提醒他收起莫名其妙的同情心。

结果却看见他从书桌上拿起那个储钱罐晃了晃,听见两声清脆的撞击,目光幽深。

接着他从储钱罐的屁股上打开了盖子,抖了抖,从里面抖出两个钢镚,还有一张十块钱的纸币。

他说得无比真诚,阮小夏,你好富裕呀,竟然有十二块钱。

阮夏哭笑不得,不知道他在玩哪出,小时候存的,忘记带走了。

那你用这十二块钱请我吃早餐吧!虎阳镇的物价低,但到底过去了十几年,相较于过去,也涨了不少。

顾南星要吃肉,十二块钱,给他买碗牛肉面她都还得自己再添三块钱。

当年存起来的时候,却是能吃一周的鸭血粉丝呀。

他们出门的时候,正巧遇上邻居阿姨拎着篮子出门买菜,旁边跟着阿姨的孙女要去上学。

邻居阿姨看见阮夏的时候很是惊喜,夏夏,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跟我说一声啊?孟姨好,我昨天回来太晚了,就没去找你。

阮夏关好门,把钥匙放进包里。

孟姨的一双眼睛落在顾南星身上,眼里满是惊艳,随即笑得有几分暧昧,夏夏,带男朋友回来了?不……阮夏还没不是完。

就听孟姨自顾自的和顾南星打招呼,小伙子长得真俊,面生得很,不是虎阳镇的吧,哪里人呀?带回来正好,给你爸爸上坟的时候,正好让你爸爸看看。

阮夏愣住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顾南星长臂饶过她的后背,自然地揽着她的肩膀,跟孟姨聊起来,孟姨好,我是慈山市人,我们忙完就去看看她爸爸,这几年谢谢孟姨照看她这房子了。

阮夏缓过神,偏过脸抬头去看他。

就见他礼貌亲切,收起了所有高高在上的嚣张,喉结滚动,对答如流。

完全不是平时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俨然一个陪女友见娘家人的二十四孝好男友。

奶奶,我要上学了,您晚点再跟帅哥哥聊天嘛!孟家小孙女拽着孟姨的衣角,拉着她不停往前走。

这孩子,真是,那好,夏夏,等你们弄完跟我说一声,离开之前一定来我家吃饭,我给你做点家常菜吃吃。

等孟姨一走,阮夏就不动声色地挪动肩膀,挣脱顾南星掌控欲十足的掌心。

顾南星也不搞事,任由她挣脱。

小镇的时光流淌得缓慢悠长,虎阳镇小,人员流动小,除了有能力搬到县城或者市里面去,不然一般情况下,都会做上几十年邻居。

当年阮清绪带着阮夏初来乍到,可是引起了周围邻居不小的动静,虽然阮清绪穷了点,还带着个拖油瓶,但是架不住长得真心好看,眉清目秀书卷气十足的大帅哥,一表人才,高大帅气,来作媒的叔叔阿姨真不少。

但阮清绪递出话去,这辈子可能只会有这么一个女儿,委婉拒绝媒人的好意。

但话传来传去就变了味道。

逐渐的,小镇人民看阮清绪的目光都不对劲了。

总是带着几分同情,甚至有人安慰他,不行也没事,好歹有个小孩了。

自此也没人来作媒了,父女二人过上了被人同情的安静生活。

阮夏把顾南星带到了离学校比较近的那段路,今天是上学的日子,那段路人潮涌动,热闹非凡。

学生们在路边三五成群的吃着早餐,他们的校服早已变了模样。

走进一家顾客相对较少的面店,阮夏给顾南星点了牛肉面,自己点了一份灌汤包和绿豆粥。

顾南星坐在一群中学生里,显得格格不入,好在他到哪儿都不怕被人盯着看,自在得很。

阮夏让他等着面,她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带着两个打包盒,把两个盒子都放在顾南星面前。

顾南星好奇打开,旁边有胆子大的中学生凑头过来,红糖糍粑,糍粑小汤圆,这个好吃的,帅哥哥。

那个中学生一说完,见二人望着她,有些羞涩的缩回脑袋。

阮夏和顾南星对视一眼,顾南星嘴角微扬,他的笑容确实很具有迷惑性,招蜂引蝶的本领大概是狐狸精的特质。

那我可要好好尝尝。

正巧牛肉面和灌汤包都上桌了,不大的小桌上碗和餐盒摆放得满满当当。

小桌位置拥挤,他们面对面坐着,阮夏的膝盖挨着顾南星的腿,鞋尖对着鞋尖。

埋头吃东西的时候,呼吸可闻。

但他的腿太长了,窝在这么窄的位置,大长腿真有些憋屈,甚至总是抵着阮夏,引得她避来避去。

顾南星干脆张开腿,让阮夏的腿有足够的伸展空间。

然后自己的腿将她的腿圈住,伸直到她那头,好像整个将她收揽入怀一般。

看着她短暂的怔愣,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这大大的取悦了顾南星,他心底升腾起一丝隐秘的暗爽与亲昵。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回到虎阳镇之后,阮夏对他似乎不再抗拒。

很多时候对他都有几分予取予求的纵容。

这让他产生错觉,好像他们很快就能重新走到一起。

糍粑小汤圆里的小汤圆看起来是手工擀制,小糍粑上面滚了一圈黄色的糖粒,顾南星用透明小勺舀了一勺放进嘴里,清甜爽口的味道早上吃起来特别舒服。

但是他长大后,不太吃甜,尝了几口有些腻,糍粑也是甜的,在阮夏不经意投过来的眼神里,又夹起一块糍粑吃了下去。

等到要去夹第二块的时候,阮夏的手伸了过来,拿走了他面前的打包盒,面快坨了,吃面吧。

说完,自己拿着小勺子,将打包盒里剩下的小汤圆一勺一勺的吃了下去。

旁边那个胆子大的中学生都看呆了,漂亮姐姐,你好宠帅哥哥呀。

这话听得顾南星喜上眉梢,整个大写的得意她就是这么宠我。

这么大个人,也不嫌幼稚。

阮夏看了一眼,叹了口气,这个哥哥挑食,最会浪费食物。

你又给我乱扣帽子。

顾南星眉头一皱,大为不满。

好好吃面。

阮夏严肃道。

顾南星微微一愣,有一种莫名被人管了的感觉,过去她都没管过他。

不过,这种突然被她管的感觉,挺不赖的。

就像是猫咪浑身倒竖的毛发被顺着摸了,舒爽又惬意。

他没有抖m倾向,只是单纯的觉得,两人的关系好像更进一步了。

吃过早餐,两人就去了医院,阮夏给胡然打包了三份早餐。

到医院的时候,正遇到医生刚刚检查完老太太的情况出来,阮夏他们走进去,病房里除了老太太还有其他病人,他们本来正跟老太太和胡然聊着天,见到阮夏和顾南星这两个与这里格格不入的人,目光就落在他们身上,挪不开了。

早餐。

阮夏将打包盒放在胡然面前,胡然神色复杂。

老太太看着两人十分茫然,然然,他们是谁?阮夏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按照法律上的关系来说,她目前仍旧是胡英杰的养女,对胡然得喊一声姑姑,老太太也得喊一声奶奶。

但她怕招来麻烦,不打算将这些在老太太面前说出来,自然的喊着,奶奶好,我妈妈以前和然然阿姨有些渊源。

胡然一听,有些吃惊,你不是胡英杰的……她还没说完,见阮夏似笑非笑的望着她,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便吞回了后面的话。

胡英杰?你认识我儿子?老太太抓住了重点,就要伸手来拉阮夏,被胡然挡住了。

她不耐烦的把老太太的手放回被子里,妈,你就是太想我哥了,听错了,没人说他,人家妈妈跟我认识。

老太太失望的垂下头,不再说话,看起来陷入了思念儿子的情绪里,胡然喂她吃完饭,自己快速地吃了几口,正巧刘三叔来接替胡然的班,帮胡然照顾照顾老太太。

胡然打着出来喘口气休息的旗号,带着阮夏和顾南星去了医院附近的一处自然湖泊。

说吧,你们到底是谁?找我做什么?别以为你们帮了我,我就会配合,我话先说在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