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八十四章

2025-03-22 07:51:47

好在顾南星没有追上来, 阮夏看见那个眼神后,心无端有些发慌。

顾淮西拉着愣愣的阮夏,看着她唇上的血迹,漆黑的眸子里迸射出冷意。

上一次他忍住了, 这一次, 却怎么也忍不住, 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指腹落在她的唇上, 温柔细致地擦掉她唇上的血迹。

指腹的下面的唇触感极好, 柔软细滑,那抹血色原本给她平添几分艳丽,但在顾淮西眼里很是碍眼。

尤其是想到刚刚那一幕, 压抑的心底,竟然也有发疯的前兆, 他很想亲下去,用自己的吻将刚刚顾南星亲的地方覆盖下去。

把顾南星的一切都从她身上覆盖下去。

但他不能, 只能克制。

顾淮西垂下眼眸, 视线下移, 她的脖颈后侧,有一抹红色的印记。

突然, 他瞳孔微缩, 心神微震,握紧了拳头, 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俯下身, 捏着她的下巴, 毫不犹豫地吻了下去。

凭什么只能是顾南星!凭什么他不行?阮夏一开始还沉浸在一种难言的情绪里, 忘记推开顾淮西的碰触。

等她回过神, 眼见着顾淮西亲了下来,她下意识地拧开了身后的门把手,打开了门,想要跑开。

门开了,她人被惯性带的踉跄了半步,一只脚迈了出去。

顾淮西亲了空。

阮夏试图缓解尴尬,我没注意门没关好。

顾淮西想要说什么,却在看清电梯口那个男人的眼神后,又一次萌生了挑衅的想法。

虽然阮夏拒绝了他,让他很失落。

但是。

他抬起刚刚擦过阮夏嘴唇的指腹,放在唇边,伸出舌尖舔了一下,笑得有几分邪气。

阮夏顺着他的视线朝后面望去,顾南星铁青的脸,吓得她一哆嗦,在他冲过来之前,就要冲进房间,把门关上,却还是晚了一步。

顾南星身手敏捷,一把挡住了门,望着屋里的阮夏和顾淮西,冷声质问,他亲你了?阮夏一听,脸被气得通红,指着顾南星,滚!顾淮西笑得很愉快,听见没,让你滚。

接着阮夏瞪了他一眼,你也滚。

顾淮西:……一个气得凤眼猩红,状如疯狗,执着追问,他亲你了?一个桃花眼里满是委屈和不服气,凭什么我滚,他才应该滚!阮夏被两道声音吵得脑仁疼,愤怒之下,她深吸了一口气,憋住,又吐出来。

都不滚是吧?那我走!说着就要跑,两人一人拉着她一边手臂阻止,大概由于都慌张,她胳膊被拉得发疼。

别,你好好休息,累了几天了,我走。

顾南星最先冷静下来,意有所指,又好似什么也没说的关心道。

闻言,顾淮西觉得心肝脾肺都疼,我走,你先休息,我改天过来。

说着两个男人互相瞪着彼此,走出了这个家。

等他们一出去,阮夏拉过大门,冷漠又无情的关上了。

门口的顾南星和顾淮西:……接着顾南星转头瞪着顾淮西嘴角那抹血迹,想都不想,就要动手,还好电梯刚下来,顾淮西跑得快,一口气跑了进去。

还不忘喊一声,阮小夏……虽然知道是假的,但顾南星依旧回头了。

顾淮西侥幸逃脱,在电梯里拍着胸口,心有余悸。

嘴唇上的血的味道,让他大为恼火,该死的顾南星竟然趁着他不在,就对阮夏出手,都是前任了,还不消停。

之后几天,阮夏不知道是不是刻意躲着顾南星,两人很长时间没见面,顾南星给她发过消息,都没有得到回复。

之前老爷子交给顾南星的两个收购案,需要他去处理,为了早点结束这两件事,顾南星又化身加班狂,吃住几乎都在公司。

核心员工都跟他一起加班,丁助理被顾南星派回春风小区拿几件衣服到公司。

这让丁助理百思不得其解,明明顾南星办公室里面的小套间里衣服多了去了,怎么还要回去拿,何况拿的不都是黑衬衫。

直到出发前,顾南星又把丁助理单独叫来办公室,状似无意地叮嘱他,公司旁边那家他常去的私房菜不错,点了几道菜,让他充当外卖员送到楼下那个姑娘家。

丁助理这才回过味儿来,老板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任劳任怨的给老板当了跑腿兼外卖员,敲了几下姑娘的门,以为人不在家,都不知道老板怎么跟人沟通的,不在家都不知道。

刚准备跟老板说,姑娘就从电梯里出来了,看着门口的丁助理满脸戒备。

丁助理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姑娘就是美术馆里,大胆亲自家老板那个,不由得暗叹,老板金屋藏娇。

丁助理长得很有亲和力,笑起来和善又阳光,把事情跟姑娘一说,好在姑娘没为难他,收了外卖,却让丁助理等等,从家里冰箱拿出两块蛋糕,一块感谢丁助理,一块语气有些别扭地让他带给顾南星。

收到阮夏小蛋糕的顾南星高兴极了,对丁助理手里那块也没放过,给丁助理发了两千块红包,就理所当然的把他的小蛋糕也拿走了。

有钱拿的丁助理,自然是满意极了,恨不得天天给老板跑腿。

就是奇怪,这两人事先不沟通的吗?怎么感觉一个个都别别扭扭的,跟吵架了,还需要个中间人去帮他们和好似的。

顾南星在忙的这几天,阮夏也没闲着,搜集出一些关于花阳疗养院的资料,又跟钱容聊过几次,问过她认不认识一个叫梁达的人,钱容不认识,甚至远在虎阳镇的胡然也不认识。

正当她陷入毫无头绪的困境之际,将之前收到的几次匿名图片拼凑着,全部画出来。

如她所料,这是一张照片,目前照片上面的内容,除了建筑物,红枫,石阶,又新增了陈旧的大门,一处宽广的操场一样的地方。

陈旧的大门是在虎阳镇的那几天收到的,那段时间都跟顾南星呆在一起,她没有机会好好的去分析这照片。

看着画纸上面,被她一比一描绘出来的越来越清晰的照片,她总觉得这里应该是揭开问题的关键。

这个地方,跟温雪有关系。

她思考一件事无头绪的时候,手边忍不住雕刻,顾南星之前给她的金丝楠木,她又拿了出来,木头的质感特别好,纹理漂亮。

如果用心雕刻出来,好好打磨一下。

成品一定舒服。

她拿出新的画纸,开始画佛祖的小像,刚描绘完线条,电话响了起来。

拿过来一看,上面显示的名字让她有些意外。

竟然是周绒。

这么多年,周绒竟然没有换过电话号码。

阮夏咬了下嘴唇,被顾南星咬的地方早已结痂,不知道顾南星的好了没有。

按下接听,听筒里周绒的声音显得渺远,喂,夏夏。

阿姨。

最近好么?嗯,挺好的。

阮夏耐心的周旋着。

夏夏,我们很久没见了,出来喝点东西吧。

好。

大概是没想到阮夏答应地这么干脆,周绒反倒是有些意外,停顿了良久才继续说。

我在庆西路的栗阳咖啡店等你。

好。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面对周绒了,阮夏深吸一口气,憋了足足两分钟,才吐出来,吐出那口气的时候,仿佛溺水的人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一般,剧烈的喘息着。

她换了一身衣服,平时几乎不化妆,今天难得给自己化了全妆,涂上红色口红。

看着镜子里那个清冷明艳的人,她有些晃神,这样的妆容下,她长得不像温雪,也不像自己了。

今天阮夏从正门出去,打了车,余光扫了一眼身后,从她上出租车后,身后那些尾巴就跟了上来。

到了跟周绒约好的咖啡厅,周绒还没来,她挑了个二楼的靠窗的位置坐下。

侍应生过来给阮夏点餐,阮夏点了一杯黑咖啡和焦糖玛奇朵,最后还点了两块小蛋糕。

阮夏和周绒的见面,必定是不会愉快的。

但她却竭力让氛围轻松一点。

咖啡还没上来,阮夏从二楼的窗户望出去,看见了周绒的车,明明这不是一辆熟悉的车,但她直觉下车的人一定会是周绒。

周绒很守时,不喜欢迟到,但也不会刻意早到。

阮夏是刻意早到了二十分钟。

果然,从豪车上面下来的人,确实是周绒,她化着精致的妆容,穿着优雅大气,气质和气场都比前几年更足了,是个混迹商场习惯发号施令的上位者。

仿佛是有所感知一般,周绒抬头朝二楼望来。

阮夏和她的目光在空中不期交汇。

周绒从容一笑,阮夏也点头致意,好像她们之间从无龃龉。

等周绒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上楼,在阮夏面前落座,正巧侍应生也端着咖啡送过来。

侍应生礼貌地将咖啡放在二人面前,觉得她们的气场不是很对,有一种莫名让人身处谈判局的架势。

离开的时候,侍应生还朝着她们张望了几眼。

周绒面前的是黑咖啡,一块抹茶千层蛋糕。

阮夏面前的是焦糖玛奇朵,一块芝士乳酪。

悠闲得好似闺蜜下午茶似的。

周绒浅浅靠在沙发椅里,笑得很柔和,夏夏,越来越漂亮了。

阮夏也笑,她笑起来漂亮这件事,一直都知道。

谢谢。

你回来这么久,我还没有机会好好跟你聊聊,看着你现在有的成就,你爸爸妈妈应该会为你高兴,我也为你高兴。

阿姨,有话直说。

阮夏喝了一口咖啡,望着周绒的目光沉静。

当年南月的事情,是叔叔阿姨做错了,但那时候南月随时都可能出事,我们冒不得一点风险,我们那会儿满脑子都在这件事上面,所以办了糊涂事,夏夏,在这一点上,我恳请你的原谅。

周绒的表情有几分真挚,也有几分看不明白的东西藏在深邃的眼眸里。

那双眼睛和顾南星的,真的太相似了。

但眼睛里的东西却又天差地别。

周绒说完,见阮夏只是静静地望着她,没有出声,没有表态,好似在走神,又好似在思考。

从周绒的角度去看,她觉得阮夏的眼睛像极了阮清绪。

阮清绪一个大男人,长了一双小鹿斑比一样圆润水汪汪的眼睛,眼睛里总是温柔清润的,就如同他的名字一般。

阮夏张口,将周绒从遥远的回忆里拉回了神思。

阿姨,如果当年不是顾南月放走了我,我这颗心脏,就在顾南月的身体里了吧,那我现在也不能坐在这里,和你面对面的坐着,听着你说为了当年的事情,对我抱歉。

周绒的表情变得不太好看,好在她久经沙场,见过的大世面、处理过的突发状况太多了,很快就平静下来。

阿姨这几年一直后悔,当年伤害了你,也伤了南月的心,我们是真心想补偿你,你想要什么,阿姨都会尽力。

有一阵子,我常常想,我爸爸为什么一定要你来带走我,真的只是为了让我摆脱我叔叔吗?那为什么后来我叔叔又出现了?我也怀疑过,爸爸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血型和顾南月的血型是一样的,所以不管我叔叔如何,你都一定会来带走我,只要你知道我是温雪的女儿,即便是顾阳叔叔,他知道了这件事,也会同意。

你们不愿意收养我,我过去以为是我做的不好,周论说顾家封建,家里那么多孩子,外面还有很多等待认祖归宗的私生子女,收养一个我回去,还不如认回一个私生子女。

当时我觉得挺可笑的,一直不信这种说法,直到现在我也不信。

但是现在,我知道了还有第三个原因,我是温雪的女儿,所以你们不可能收养我,如果收养我的话,那么给顾南月当血包的事,显得多不合理呀,我和你们就站在了同一个位置上,如果我被司机收养呢,地位跟你们有天然的区别了,那么是不是会好用一点?夏夏,没想到这些年,你对我们积怨这么深啊。

周绒不动声色。

阮夏不疾不徐,对周绒这种挑动她情绪的话,完全不接。

她嘴角挂着一抹嘲讽,望着窗外的一辆黑车,阿姨,那些人,是你派来的么?周绒看都不去看外面的车,拿起杯子,浅浅地抿了一口,这么些年,你还记得阿姨的喜好,不枉费我疼你一场,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如此张狂,如此嚣张。

果然是母子呀。

您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行,没必要派人跟着我,搞得我出行不便。

阮夏抬眼,视线落在周绒的眼睛上。

夏夏,我知道你很喜欢南星,那孩子很好,很优秀,我也很为他骄傲,你喜欢他,我不意外,他喜欢你,也没什么不好,这一点我是这么认为的。

周绒放下杯子,杯子与桌面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但是,你们是不可能的,我不是个看中阶级,或者门当户对的人,你们之前的问题也不是这个,我想到如今,你应该有些明白了。

阮夏沉默良久,淡淡地瞥了一眼周绒,轻笑一声,这一声笑里竟然有几分与顾南星相似的嚣张,阿姨,那如果我说,我就要顾南星呢?周绒心里打了个突,看着眼前漂亮俏丽的女孩,回忆起当年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女孩给她的印象,温软、怯懦。

她十分失望。

阮清绪和温雪的女儿不该是这样垂着头卑微讨好的模样。

后来她发现女孩只是因为在乎,想从她身上渴求亲情与温暖,才装作乖巧的模样。

她很高兴,这才该是阮清绪和温雪的女儿。

内心坚强,善良却不懦弱。

但也同样继承了他们的缺点,对爱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有一股偏执劲儿。

尽管她表面装得不在乎,掩饰得很好。

那就是没得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