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夏原以为, 她会是跟顾淮西和顾南月三人一起讨论这件事。
但事情的发展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此刻,她正坐在顾南星家的书房里,顾南星在她坐着的椅子上还强行放了一个垫子,这让阮夏感觉头疼。
顾南月坐在对面, 冷漠地看着顾南星做这一切。
对了, 顾南月进门至今, 顾南星连一杯水都没给她倒过,只把阮夏伺候得舒服了, 面前又是果盘, 又是牛奶。
全然没有顾南月的立足之地。
好在顾南月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阮夏也把牛奶给了顾南月,自己吃水果。
这让顾南星没办法, 只能重新给阮夏热了一杯新的牛奶。
三个小时前,顾南月造访, 抱着一堆资料,在保镖的护送下, 过来找顾南星, 却在电梯里遇见了阮夏, 就直接跟着阮夏回了家。
没多久,顾南星敲门, 看见房子里的二人, 也有一些不明所以。
意外的,顾南星没有要阮夏回避的意思, 反而让她一起来, 告诉她, 或许她会感兴趣。
其实阮夏是真的感兴趣, 因为她看见顾南月那叠资料上面, 写着花阳两个字,猜测与花阳疗养院有关。
之前又听顾淮西说了这些事,但她还没来得及问。
就像瞌睡有人递枕头似的,顾南星邀她一起,正中下怀。
顾南月拿着杯子,小口小口的抿着牛奶,沉稳叙述,这是你要的花阳疗养院的资料,疗养院建成三十年了,能经营到现在没有倒闭也是奇迹。
顾南星态度自然的坐在阮夏椅子的扶手上,长腿往前伸,心机的在顾南月面前表明了占有欲,以及跟阮夏之间无人可以介入的气场。
看得顾南月苍白的脸上,黑沉沉的凤眼迸出森寒的光,从鼻腔里冷哼一声。
顾南星斜觑一眼顾南月的神色,嘴角微勾,躬着身,将资料摊开在手里,让阮夏也看得清楚,他整个人的阴影几乎将阮夏圈入怀中一般。
这么强烈的压迫感和荷尔蒙气息,阮夏自然是感觉到了,身体微微向着左边偏,试图脱离顾南星的掌控。
顾南星装作不在意,资料交到阮夏手上,右臂一展,搭着椅子后背,从任何角度看起来阮夏被他揽入了怀里。
她的肩膀擦着他的长臂,顾南星舒坦极了。
二人的你追我赶,到最后阮夏不自觉的妥协,都看在顾南月的眼里。
阮夏一点点将资料上面的内容消化,抬头和顾南星对视一眼,转头去看顾南月,这看起来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
顾南星倾身,拉开面前的抽屉,从里面拿出另一份资料,摆在桌上。
这是我今天拿到的资料,顾家暂时不知情,花阳疗养院的前身是一座福利院,三十年前,福利院经营不下去,面临倒闭,由花阳疗养院接收。
这话一出,顾南月和阮夏同时震惊。
这个资料从谁那里拿到的?顾南月的眼睛闪着锐利的光,逼视顾南星。
阮夏同样望着他。
顾南星神色不明,望着顾南月,喉结一滚,奶奶。
听见这个答案,顾南月神色微动,眨了下眼睛,难得看起来有些回不过神。
你们奶奶?阮夏重复发问。
顾南星点点头,奶奶虽然不管事,但是她的力量比想象中大,这份资料早在项目启动前,就被奶奶截获了,顾家得到的只有关于花阳疗养院的那部分。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阮夏问出这句话后,顾南月也紧盯着顾南星,也想知道答案。
顾南星凤眼眼尾浅浅上扬,眼睛里有一丝若有似无堪称温柔的亮光,那双眼睛里倒映着阮夏。
如果不是顾南月在场,他真想咬在那柔软的唇上,佛像刻好了么?阮夏不明所以,摇摇头,画了图,才开始准备。
那你可得快点,这就是奶奶的条件,你给她刻佛像,她许你一个条件。
顾南月和阮夏对视一眼,彼此都有些意外。
但阮夏保证道,我加快时间刻出来。
我沿着这份资料去查过,我猜测,温阿姨当年执着留在花阳疗养院的原因,应该和疗养院的前身有关,从你们这里拿到的资料看来,温阿姨的背景很干净,但却很奇怪。
温阿姨过去是在桐城长大的,本来好好的在枫林中学读书,却莫名搬到了举目无亲的慈山市,枫林中学跟庆阳中学不同,那是一所私立中学,在里面读书的人家,非富即贵,可是资料上提到的关于温阿姨父母一栏,写的却是普通工薪阶级,这样的家庭怎么去支持温阿姨上枫林中学?温阿姨只身一人来到慈山市,就读于庆阳中学,你要说枫林中学没有庆阳中学好,她是为了求学而来,这个说法站不住脚,因为枫林中学在桐城的地位相当于庆阳中学在慈山市的地位。
阮夏出声问道,所以我们要查清楚,我妈妈过来的原因,最好要去一趟桐城?桐城当然要去,这两份资料里,顾南月你沿着庆阳中学这条线查,我沿着福利院这条线。
顾南星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将资料分给两人。
第三条线,桐城的部分呢?顾南月不由得问道。
我跟阮夏出一趟差,时间有限,这些资料暴露在顾家人面前不用很久,咱们得赶在那之前,就查清楚,不然下一次就难了。
顾南星白皙的脸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本来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他以这种方式强硬地插入进来,情绪稳定,安排得井井有条,这让人有些意外。
他们不知道的是,顾南星所有的情绪在离开办公室之后,就收敛得一干二净了。
对于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规划出了一套方案。
不是为了什么自证清白,他只想让阮夏知道真相,无论真相如何,他都决定站在她身边,陪着她一起扛过去。
三人快速制定出计划,行动起来,顾淮西后来和阮夏他们通电话,揽下了寻找梁达这一条线。
这一条线顾淮西这种顾家得宠却边缘的人去做最为合适。
第二天,顾南星就来接阮夏,二人一起出发去机场,机票是阮夏订的,早上七点,从春风小区开车到机场需要四十分钟,所以他们五点半就出发了。
这个时间点,跟踪的人都还没睡醒,只有大街上的环卫工人开启了一天的工作。
阮夏坐在副驾驶,喝了半杯咖啡,才勉强止住睡意。
谁让你订这么早,又不是不知道你起床困难。
顾南星伸手去摸了摸她的头,长指勾着她的一缕头发,别在她白皙的耳朵后面。
阮夏困倦极了,迷迷瞪瞪的,只觉得那指尖微凉,但很舒服。
睡一下吧,我一会儿喊你。
顾南星恋恋不舍地收回手,望着前方的道路,继续开车。
你不困么?阮夏好奇问道,声音带着倦意,软乎乎的。
顾南星瞥向阮夏,本想说出让人特别有安全的话不困。
但见她嘴角因为喝咖啡沾上的一丝奶泡,瞳孔微缩,改了主意,困。
阮夏偏头看他,那我来开车吧。
你给我喝咖啡,我能好一点。
顾南星说得很真诚。
困倦缠身的阮夏脑子反应比较慢,听他说喝咖啡,脱口问道,只有我这杯,你要么?奸计得逞的顾南星内心狂喜,脸上却看不出来,好。
阮夏将咖啡递给他,他也不伸手接,而是说,我开车呢,你喂我呀。
……虽然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她也没多想,真的举着杯子喂到顾南星嘴边,眨着眼看着他喝下一大口,喉结滚动,咖啡滑了下去。
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却让人觉得性感勾人。
阮夏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收回咖啡,却见那人唇上沾了一滴咖啡渍,碍眼极了,不由自主地抬手,指腹一抹,擦掉了,收回手的时候,有些呆呆的望着那指腹。
最后,竟然抬起指尖,放在嘴边,伸出舌尖,轻轻一舔,舔走了那滴从他嘴角擦下来的咖啡渍。
顾南星有些吃惊,他没想到阮夏会这么做,眼睁睁看着她迷迷瞪瞪的做完这件事,顿觉浑身燥热。
心里暗道:天天说我是狐狸精,到底谁才是啊?阮夏过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后来再不说话了,靠在一旁眯着眼睛假装睡觉。
却不知不觉真的睡着了。
顾南星停好车,不急着把人叫醒,松了安全带,探身过去,吻在她的唇上。
还在睡梦中的阮夏,觉得唇上有咖啡的香味,下意识张了张嘴,想要舔。
却给了人攻城略地的机会。
被人缠着亲吻,就要喘不过气来,想要推开,却渴望靠得更近。
生理的喘气,和心底的渴望激烈碰撞。
得到回应的顾南星从心底觉得愉悦,任何时候,阮夏都不曾排斥过他。
等到阮夏清醒过来,一把抓住了对方欲作恶的手,在他唇上咬了一口,才终于换得对方松口。
下车后,顾南星锁好车,推着行李,拉着因为那个亲吻变得丧气十足的阮夏,往机场走去。
直到坐上飞机,她还没从丧气里缓过来。
顾南星知道,她明明都决定好了要跟他划分清楚,却又总是抗拒不了他。
这一点让她困恼。
但这一点,却让顾南星满心满意都是高兴。
美丽的空姐推着小推车过来,顾南星要了一杯热茶,递给阮夏,阮夏喝了两口,就窝进座位里睡觉了。
顾南星把剩下的热茶喝了,将她的头固定在自己的肩膀靠着。
飞机降落前,阮夏醒了过来,感觉头上压着什么东西,想去推开,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半个身子都被顾南星揽在怀里,头靠着他的肩膀。
顾南星的头也微微靠在她的头顶。
他们就这样睡着了,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好像两个人、两颗心都依偎在一起似的。
醒了?快到了吧?顾南星低沉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懒洋洋的。
好多年没回过桐城,不知道变化大不大,我曾经来过桐城找你,没找到,没想到你现在就在这边。
嗯。
两人没什么行李,一人背了个包,穿得又特别休闲。
男生黑色连帽衫黑色牛仔裤,女生卫衣牛仔裤,又都背着包。
看起来就像是学生情侣一般。
出发前,阮夏要先去一趟工作室找林汶,她过去给人刻佛像一类,既然是顾奶奶的条件,她希望能刻好,昨天跟林汶说了要去拿一些佛典参考书籍。
顾南星跟着一块儿去了。
本来想让他在工作室楼下等,但他很自然地跟了上去,阮夏无声地叹了口气,由着他去了。
才刚刚上班,橙子工作室里的众人正边吃早餐边工作着,这也是工作室自由的原因。
阮夏的出现,让员工们都颇为惊喜。
阮老板,你不是在休假么?要销假回来上班了?阮夏正要回答,员工们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后,一双双眼睛里无不露出惊艳。
次奥,我没眼花吧,大清早就看见个大帅哥在我眼前晃!这哪家公司签的小鲜肉吧?长得也太漂亮了。
您好,是想看看木雕作品么?阮夏无奈回头,想介绍,又觉得头疼,干脆不管他,直接就往林汶办公室走。
哪知刚迈出两步,就听那人喊,阮小夏,你不介绍我么?员工们:!!!什么情况?有八卦?!阮夏:……头顶着无数道目光的阮夏,置若罔闻,根本不理会他,直接钻进林汶办公室。
在林汶惊呆了的目光里,在书架上找了三本佛典,转身看着林汶,打了招呼,我不销假,只是来找两本书,行了,当我没来过,走了。
等等,你看这个做什么?接活了?林汶拦住她。
不算,私人赠与。
阮夏答道。
你赚钱这么狠的人,竟然要私人赠与,对方来历有点深啊。
林汶上下打量着阮夏,发觉她在慈山市待久了,人好像变得有点不一样了,但又具体说不上来是哪儿不同。
偶尔为之。
阮夏还有事情忙,外面顾南星还等着呢,有些赶时间,走了。
你给我等等,着什么急啊,既然回来了,就待两天,我那个大师兄回来了,之前看了你的作品,对你很好奇,即便不能成,咱们也见见?反正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林汶拉着阮夏手,不让她跑路。
我回来有事情,快的话今晚回慈山市,慢的话,明天就得走。
阮夏好脾气地解释道。
林汶正要劝她,忽然听见办公室外面响起一阵惊呼,声音太大,她这办公室里面都能听见,打开门就想吼两句,让那群兔崽子们安静点。
结果门一开,就被帅哥迷了眼,谁…谁呀?阮夏顺着林汶的目光看去,刚要解释,就听员工们用看八卦专用嗓给林汶说,汶姐,这咱阮老板的男朋友……男朋友三个字大大的取悦了顾南星,他嘴角噙着一抹笑,看着阮夏。
阮夏有点控制不住想瞪人,她就不在这么一会儿,顾南星跟员工们胡说八道什么了?而林汶一把抓住阮夏的手腕,手微微颤抖,你…你有这么帅的男朋友,我特么竟然一点儿不知道,你跟我还藏着掖着?阮夏匪夷所思,解释,什么呀,他……他不出来个所以然,最后自暴自弃的说,就是他!林汶脑子里反应了一下,眼里微光闪动,望着顾南星惊呼,次奥,就是那个旧……情人……最后两个字林汶几乎是用气音说的,快速切开话题感叹道,这种品相的,换我,我也忘不了。
林汶,我真的有事情,回头慢慢给你解释。
阮夏眼神一凝,认真道。
林汶想抓着人问清楚,但知道阮夏的脾气,只好连连点头,千叮咛万嘱咐,等你忙完,千万要解释啊。
嗯。
阮夏走出办公室,向着顾南星走过去。
在所有人的目光里,顾南星揽着她的肩膀跟众人告别,并告诉他们,给所有人点了早午餐。
老板的男朋友就是会做人,长得又帅,人又亲切,第一次来就请所有人吃东西,瞬间博得了所有员工,乃至合伙人的一致好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