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几天, 阮夏每天都把时间耗在雕刻佛像这件事情上面,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顾南星打电话去问过林汶,关于过去阮夏工作状态的问题。
林汶告诉他,阮夏一旦进入工作状态, 就会沉迷进去, 但是抽离出来的速度很快。
可是现在阮夏的状况却与林汶说的稍有不同。
她雕刻的时候沉迷进去后, 很难脱离。
顾南星眼见着佛像一天比一天精细,从一开始还是个基本的雏形。
到佛像的衣服, 手指, 佛祖这些细节。
逐渐的,他看清了佛祖的脸,眼睛, 笑起来的模样。
阮夏的手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原本只是那么一块木头。
经过她的手, 竟然幻化出栩栩如生的佛像。
这样的阮夏让他更为着迷,却也更害怕失去。
如果她真的像流沙一样溜走了, 他该怎么办?顾南星抽时间去见了沈单一面, 他很直接的表明来意, 甚至大有问罪责难之意。
但沈单只是想着,并不接招, 而且告诉他, 等阮夏想通了就好了。
由此,他更确信, 沈单这只老狐狸说的内容肯定事关很多人。
他逐个分析, 最后锁定在温雪、阮清绪、周绒、顾阳、以及沈单五个人身上。
之后他还去找了一趟梁达, 梁达那里已经得不到更多有力情报了。
他又试着从胡然和钱容这里寻找新的突破口。
最后总算被他整理出一点蛛丝马迹。
然而就在这时, 顾家大伯, 也就是顾南希他亲爹,开始对着顾南星发难。
顾大伯也想争夺花阳疗养院的开发权,认定这是关于成为顾家下一任掌权人最直接有力的一个项目。
于是开始和顾南星明争暗斗,顾南希被夹在中间,苦不堪言,最后放出狠话,谁都不管,他们爱怎么斗怎么斗,反正不要找到他的头上。
他谁也不帮。
有了顾南希的这句话,顾南星倒是放开了手脚大干一场。
在好几次董事会上面,直接冲着顾大伯去,董事会成员都看得出来,顾家又要内/斗了。
大概只有等这个项目完成,顾南星坐稳了掌权人的位置。
这种腥风血雨的内/斗才能告一段落。
阮夏一面做着雕刻,一面和梁达又见了一次面。
这次是梁达主动约他,是来给沈单递话的,因为阮夏不愿意见他。
梁达告诉阮夏,沈单要开始行动了,过去那些事情,即便已经过了追诉权,他依旧是要为那些家人们讨回公道,至于周家和顾家这边。
阮清绪的事情,由阮夏做主,他不会说什么。
周绒和顾阳,包括周昂辉,即便是不能让他们付出什么代价,也不能让他们好过。
梁达告诉她,在沈单的计较里,还包括了阮夏之前那次出车祸。
原来沈单真的什么都知道,却是一直躲在暗处。
回到顾南星的家里,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她需要靠着不停地雕刻,才能短暂地逃避,忘记这些事情。
在家宴的前一天,顾淮西找到她,告诉了一些关于顾南月动向的事情。
他说觉得顾南月很奇怪,有一天突然来找他,就是一副改邪归正的样子。
说改邪归正也不对,因为顾南月不是一个坏人。
但就是那种感觉,好像是特意别扭的来跟他和好一般,搞得他好几天没睡好,怕顾南月突然要搞事情,折腾他。
阮夏也不清楚顾南月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告诉他,顾南月认定了什么,就会很执着,让他不用担心。
顾淮西确实也担心不过来,因为顾南月最近跟顾南星一样神龙见首不见尾。
这两人莫名其妙的对他也真是放心,各自打电话来别扭的让他没事去陪陪阮夏,别让她一个人待着。
等他们手里这件事忙完,会好好感谢他。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也不怕他自由出入顾南星的家,把阮夏给拐走了。
怎么就对他这么放心呢?是不是两人都觉得他毫无威胁?阮夏不会喜欢他这一款?和顾淮西的相处,让阮夏自在了很少,晚上面对顾南星都没有那么抗拒了。
这让顾南星很高兴,知道自己的方法奏效了,虽然麻烦了顾淮西这一点,让他陷入疯狂的嫉妒。
但只要阮夏能好起来一点,也不是不能忍受。
在家宴前一夜,阮夏早已雕刻完成,送到桐城林汶那边加急处理抛光的佛像,终于快马加鞭的寄回了慈山市。
阮夏取回佛像后,用精致的礼盒装好,手写了一张卡片,夹在盒子里。
顾南星回来的时候,丁助理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盒、购物袋送进家里。
东西一放,丁助理就非常有眼力见的跑路了,连一口茶都没喝。
回头就收到了老板发来的红包,美滋滋的期待下一次跑腿任务。
顾南星打开了两个礼盒,里面有两套高定礼服。
一套黑色露背高定礼服。
一套内衬里浅金色,外面缀着一层浅紫色花瓣样式的高定礼服两套礼服搭配了不同的鞋子。
还有不同的珠宝配饰,从耳环、手链,到项链,一应俱全。
一看就价格不菲。
什么意思?阮夏不愿意承认这是给她的。
你穿给我看看,明天咱们穿哪一套,我配合你穿。
顾南星好脾气的解释,怕她没明白,把话说得更明白,你穿黑色,我穿黑色;你要是穿这套,我就配合你穿同样的搭配色。
阮夏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张俏丽的小脸紧绷着,显得有些冷酷。
顾南星过去拉着她,别这样,明天不是要打仗么?咱们痛快漂亮的去,然后漂亮的赢回来。
最终阮夏听从了顾南星的话,先去试了黑色,换上礼服走出来。
顾南星忍不住吹了声口哨,真漂亮!虽然不愿意承认,阮夏还是脸红了,因为这么多年,顾南星从未夸过她漂亮这种话,他自己就够漂亮了,眼里哪里还看得见别人漂亮不漂亮。
接着,顾南星打开了珠宝盒,拿出项链走到她身后,笑着撩开她乌黑的头发,重逢的时候,她的头发刚刚及肩,如今倒是长了不少。
细心地将珠宝搭扣扣好,又为她戴上手链,和耳环。
最后要她坐在高脚凳上,他单膝跪地,托起她的脚放在掌心,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着她,我的公主,现在我要为你穿上鞋子了。
阮夏不太敢看他,但是那样的眼光,要是她逃避了。
顾南星会伤心的吧……阮夏咬着牙回视他,这一眼,她才发现,她已经快一个月没有好好看过顾南星了,总是在躲避他,逃开他。
这一个多月,她不好过,顾南星也不好过。
好好的人,瘦了一圈。
本来就白皙的脸,更白了。
随着她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顾南星笑望着她,给她穿上了漂亮的高跟鞋。
等她穿上鞋子,像个骑士一样,优雅地伸手,凤眼流转,公主。
阮夏有些羞赧地将手放在他的手上,顾南星弯腰,垂头,亲吻落在她的手背。
他站起身,将她牵起来,阮夏的手自然的搭在他支起来的臂弯。
顾南星引着她,他们走到了落地镜前面。
大大的落地镜里,两道身影。
男帅女美。
这是阮夏唯一直观的感受。
仅仅在这一刻,她竟然觉得,她和顾南星是般配的,理所当然应该这样站在一起。
之后,她将礼服脱下,又在顾南星的监督下,试穿了另一身裙子。
如果说第一身裙子,是高雅神秘的。
那么第二身轻盈飘逸得如同林中仙子。
顾南星给她佩戴的首饰,也特别符合这一身轻盈的主题。
如果说第一身,顾南星会产生出极为强烈的,拥有她的贪念。
那么第二身,顾南星想要一层层剥掉纱幔,和她在风和日丽的早晨,于林间翩跹起舞。
当然话说得好听一点是这样。
直观一点就是,不同角度、不同姿势的黄色废料。
不知道是不是礼服带来的冲击太大,阮夏两次折腾下来,竟然生出了疲惫。
顾南星看出来了,累了?你还没选好,想穿哪一件。
随便,你定吧,我配合你就行。
其实两身阮夏都挺喜欢,但脱下来换上家居服后,就没有那么冲动了。
顾南星认真斟酌了一下,那就紫色吧,咱们俩永远都是一身黑,别人都习惯了,偶尔穿点不同的颜色。
阮夏很想说,其实只穿黑色的人只有你,不要拉上我。
趴在沙发上,看着顾南星收拾这些礼服,鞋子和首饰,忍不住问,这两个品牌的礼服都很贵吧,虽然我对大牌不太熟悉,但是这几年摆地摊卖木头还是见过一点市面了。
顾南星抬头望着她,笑得很畅快,想不到我家小公主见过世面了,没错,都很贵,这些东西算下来,大概能把咱们春风小区住的那两套房子一起买下来,尤其是这两套首饰。
阮夏:……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她一直知道顾家很有钱,但是从小跟顾南星、顾南月,甚至顾淮西凑在一起,很容易对这件事缺乏一个实质性的参照。
如今这套衣服,让她重新意识到这件事。
顾南星不紧不慢的收拾完,看着她那一脸的纠结样,大概猜到她在想什么,干嘛,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有钱,顾淮西那货不是老在你面前说他有钱有闲吗?你都不在意一下?你该不会因为我有钱,你就嫌弃我吧?我可告诉你,阮小夏,你不准嫌弃我有钱,你过去总是在经济上跟我分得很开,今天这两套衣服配饰之类的,都是按照你的尺码改过的,退都退不了,这可是我这几年在顾氏集团打工赚来的老婆本,当然只给你一个人花。
你胡说八道什么?阮夏皱了皱眉。
我是认真的,阮夏,你考虑一下我呗,我陪吃陪聊陪/睡,你就给我个名分呗,让我早点转正。
顾南星拉着她的双手,微凉的掌心满满的压迫感。
这一晚,阮夏因为顾南星的这些话,失眠了。
其他她已经在准备后路,要跑路了。
直到后半夜才勉强睡着。
顾家这次家宴中午开始,一大早,阮夏就被顾南星喊醒了。
起床洗漱收拾,穿上礼服,戴好配饰,化了精致的妆容。
顾南星的风格永远是简约个性的,难得穿上白衬衫,米白色千鸟格休闲西装。
这种装扮的顾南星,让阮夏有些陌生,但却非常惊艳。
顾南星确实是能将黑色穿出少年气的男人,但是这么一身白衬衫的装扮,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娱乐圈新晋颜值扛把子小鲜肉似的。
看起来青葱水嫩。
连平时的阴沉,凌厉都降低了不少。
顾南星想的周到,怕她这一身穿久了,万一晚上在老宅过夜,特别带了舒服的替换衣服。
今天丁助理开车,一大早就来接他们。
看见这二人,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说一句俗气至极的金童玉女,一点不过分。
开车的时候,丁助理透过后视镜明显感觉到自己啊老板的喜悦之前,他当员工的自然与老板同乐。
到达顾家老宅时,老宅热闹非凡。
从门口就有佣人迎接,顾南星牵着阮夏下车时,引起了不少老宅佣人的围观。
毕竟今天这位二少爷是主角,他身边带什么样的人自然是要重点关注的。
这些人的目光随着老宅大门的打开隔绝在外。
老宅和花楹路的顾宅不一样,比较传统,即便是宴客,也都是规规矩矩的吃饭,没有那么多的花样,但正因为如此,得到邀请的宾客不仅极为重视,还都努力做出庄重的样子。
顾南星和阮夏一进去,立马吸引了全场所有人的目光。
看着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在人家顾家的地盘上,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讨论,但一个个还是忍不住压着声音交头接耳。
次奥,二少爷身边这个是谁?!今天不是顾家老爷子以家宴的名义办的联姻局吗?这是不是之前周女士生日宴上面抱着两束花来祝寿那个女人?不是吧?她她她她她搞定了二少爷?嘘,二少爷看过来了……顾南星随意扫了一眼,宾客们安静下来,凭借多年围观豪门狗血八卦的经验,他们纷纷闻到了好戏要开场的味道。
毕竟主桌那位顾老爷子脸都青了,但顾老爷子毕竟是千年的狐狸,会装,会稳定情绪,很快就面色如常了。
然而那位顾二少爷的父母顾阳和周绒,脸色铁青,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恢复面色如常。
本来受到邀请,以为能蹭一把的沈斯林一家人,看见眼前这一幕时,他们作为美术馆当时的知情人士,立马放弃了沈溪和顾南星联姻的路线,只想把希望寄托在沈斯林身上了。
沈父拍着儿子的肩膀,小子,多看看顾三小姐。
沈斯林表示一定努力争气。
这一举动引得昔日好友、现任闹掰了的敌人杨宴嗤笑一声。
两人互相瞪着,谁也不让谁。
直到沈溪劝她哥,哥,算了,你看他们入席了,他好像直接要带着那个女孩去主桌。
顺着她的话,沈斯林看过去,惊得目不转睛的看着。
心里连声直呼:好家伙,好家伙,不愧是顾南星和那位,好像叫阮夏,这两人真的吓人,美术馆就已经够嚣张了,现在玩得更野了。
他们受邀的人谁不知道今天是干嘛的,还都知道他们顾家的餐桌制度。
这位直接牵着人往主桌引,简直太不给顾老爷子和顾家父母脸了。
所有人都期待着顾家长辈的反应。
众人心里直呼:打起来!打起来!求求你们打起来!这可比联姻还刺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