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自禁的时候, 所有障碍好像都化成虚无，挡不住悸动的心, 冷静下来后, 薛念有些尴尬。
他们小时候相处，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后来突然结婚，她为了钱, 开始对他阿谀奉承，再后来, 才慢慢有了感情。
她抿了抿被赵陵城亲得发麻的嘴唇：走吧，不然妈到家了, 还得等我们两个。
赵陵城把薛念别扭的样子看在眼里, 他特别喜欢看她害羞扭捏的样子。
他抓住薛念的手往外走：路上买个蛋糕？虽然两个人在一起了，但要手牵手下楼, 薛念还是有些不习惯，悄无声息要抽出手, 拇指忽然触碰到光滑冰凉的东西。
她低头看, 一条红色的绳子绑着一颗玛瑙。
好土。
这是很多年前她送给他的礼物，那时候卓悦旗下的乐园开业, 他们一起去的b城。
怎么突然带它出门？薛念抬起头问他。
这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个礼物。
赵陵城的衣着配上这颗廉价的玛瑙, 有点滑稽。
当时薛念不喜欢他，加上她要存钱, 而且赵陵城什么也不缺，所以她随便编了个手链敷衍他。
现在莫名有些羞耻。
赵陵城好像看透她的想法，自嘲说：我知道你那时讨厌我，还以为你去附近商场的垃圾桶里, 翻找出来, 用来报复我的, 不过有你的手艺在里面，我勉强接受了。
薛念尴尬地笑了笑：既然不喜欢，还是不要勉强了，摘下来，还给我。
她双手去抓他的手腕，刚碰到他的手，赵陵城动作快，笑着把手举到头顶，薛念脾气上来，踮起脚尖，没够到，于是板着脸跳起来伸手去抓，赵陵城看她快要碰到手链，手臂故意往另一边移，薛念抓空，最后只抓到了他的胳膊肘。
薛念气涌胸口，瞪他。
赵陵城胸腔有轻微的震动，嘴角的笑没止住。
薛念转回头，背对着他，眼里露出狡黠，哼！她假装生气地朝外面的走道大步走。
这就生气了？赵陵城跟上她的脚步，嘴角还是止不住往上弯。
薛念没理他，自顾往电梯那边走。
薛念？赵陵城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真生气了？反正我现在不想理你。
薛念埋头继续往前走。
因为这点事生气？赵陵城摘下手链，哄道，别气了，给你。
他拿手链晃到薛念面前。
薛念眼里露出得逞的笑，抬起手，刚碰到冰凉的触感，手链忽然又消失。
下一秒，她身体转了个圈，被搂进温热的怀里。
薛念的双手抵着赵陵城的胸膛，对上他比她还要奸诈的笑。
小时候，你用这种方法骗过我多少次？赵陵城记忆犹新，木棍说打就打？现在还来这招？我再上当那不成傻子了？两个人贴得很紧，薛念瞪着他：所以你刚刚是在配合我演戏？故意耍我的？手链我很喜欢，赵陵城转移话题，我也送你一样东西？薛念眼睛看了看他抱着她的手：把你的手拿开，就是送给我最好的礼物。
不松呢？赵陵城说，又用木棍打我？薛念义正言辞：你跟恶霸一样，城里的小孩都怕你。
我那是为民除害，替天行道。
赵陵城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所以嫁给了我？要亲自管教一辈子？越聊下去，越像调情，薛念不回他的话，推开他，一本正经地说：公共场合，别东拉西扯。
行。
赵陵城知道她脸皮薄，放开她，摁了电梯，今晚上住海湾，还是去我那里？电梯门打开，赵陵城拥她进去。
薛念摁了负一楼：为什么不是各回各家？你都叫妈了，还各回各家？薛念认真思考了会，说道：你说得对，今晚上是妈的生日，我们一起住海湾，陪她一晚。
说到李于静，赵陵城表情严肃：薛念，她让你嫁给我，你讨厌过她吗？薛念把问题抛出去：你讨厌她让你娶我吗？赵陵城垂眸看了薛念一眼，我要说不讨厌呢？薛念点了点头，故意说：看得出来。
看得出来我想娶你？赵陵城问。
薛念问：你不想娶我？可以啊，薛总现在都把问题抛给别人，让别人自问自答。
回答是，他落下风。
回答不是，估计薛念当场就走，他又得去把人追回来，也是落下风。
不管怎么样，都是薛念赢。
薛念郑重其事地说：我没有讨厌过妈。
在那种情况下，我嫁给你，是最好的选择。
嫁给别人，遇到苏刚两兄弟，或者遇到孟嘉恒，很难保证我不会遇到麻烦。
赵陵城脸色沉了下来，忽然扯住她手臂，往怀里带。
电梯门刚好打开。
薛念猝不及防地被他裹挟着往前走。
这个姿势太过暧昧，而且走路不舒服。
怎么了？她问。
抱你走。
他朝不远处招了招手，等在对面的林鸿开车停到了他们面前。
车门打开，赵陵城打横抱起她，弯着腰上了车。
这是他定制的加长汽车，有沙发，有桌子。
他坐到沙发上，扶住她的腰，让她坐到他腿上。
这个姿势暧昧旖旎，薛念有些别扭。
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抱住她，头枕在她肩膀。
他突然变了个样子，薛念抱住他的头。
担心我？薛念试着问。
过了好一会儿，传来他闷闷的声音：嗯。
法治社会，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不是傻子，可以保护好自己。
薛念说。
他抬起头，薛念眼睛里一如既往的坚定，他嗤笑一声：在我眼里，你挺傻的。
薛念瞪他，恐吓道：这属于侮辱我的人格，小心我生气了揍你。
又拿木棍？你想让我换个工具？那我下次拿鞭子。
薛念故意歪曲地说。
赵陵城卖惨：几年前为了你，进过赵家祠堂，鞭刑过了。
薛念眼皮耷拉，心底有说不出的沉闷，下意识地双手去解开他的西装：我看看伤疤。
只是手刚碰到西装扣子，赵陵城立即抓住她的手。
他知道薛念关心他，她被抢劫那会儿，他身上留下了几道疤痕，后来进祠堂，又留下几道伤疤，不想破坏她的好心情，他慢条斯理地说：薛念，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又想玷污我。
他一只手抓住她的双手，一只手桎梏她的腰，不许她动，力气比薛念大太多，薛念动弹不得，只能乖乖地坐在他腿上。
薛念故意去亲他的下巴，想色/诱他，让赵陵城放松。
赵陵城眼底有过异样，有点动容地想要回吻她，但薛念太稚嫩，赵陵城一眼看出了她的心思，强忍着，努力让自己不上当。
薛念，收起你的雕虫小技，我是那种会被美色迷惑的…他的声音克制，但有轻微的颤抖。
薛念不等他说完话，主动吻住了他的唇，他的话吞进肚子里，薛念的气息弥漫他的思绪，他喉咙滑动了两下。
色令智昏。
薛念还没怎么样，他决定投降了。
赵陵城反客为主，把她放到沙发上，覆在她身上，沙发承载两个人的重量，微微陷进去，他吻得强势，嚣张，不自觉放开薛念的手。
他的手慢慢往下滑。
薛念眼中露出精光，双手去解开他的扣子，一颗两颗，就在她要把他的衬衫往下推时，赵陵城意识回笼，强忍住冲动，抓住了她的手，离开她的唇，正气凛然。
薛念迷茫地望着他，这回她反客为主，故意学他平时吊儿郎当说话的语调：怎么？不愿意？瞧不上我？薛念的语气和态度，十足的痞气和渣浪，衬得赵陵城像是被强迫的良家少男。
她小时候就这样，赵陵城也不意外。
赵陵城把衣服扯回原位，坐起来，同时把薛念拉了起来，他泰然自若，修长白净的双手将扣子一粒粒扣好。
衣服穿好后，赵陵城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是个品德高尚的人，婚前不谈头部以下的恋爱。
薛念：……他们确实还没复婚。
有的人，不管怎么变，本质还是不会变。
汽车路过蛋糕店，赵陵城放她下来，他们一起进蛋糕店买了一个八寸的蛋糕，回到海湾别墅时，八点钟，李于静的车已经停在车库里。
薛念跟赵陵城进了电梯，他摁了一楼，电梯缓缓上行。
过去那么多年，再次回到这里，心情有些不一样。
以前表面轻松，内心却沉重。
现在是整个人都轻松愉悦。
赵陵城的心情跟薛念的不大一样，这么多年过去，他从薛念身上看到了李于静的影子，理解了薛念的执着，也理解了李于静的执着。
她们都是家道中落，家里只有一个人，不得不抗起家庭的重担。
李于静对他，也不是表面那么冷。
至少，从李于静帮他选了薛念来结婚，就证明，李于静关注他的生活喜好。
电梯门打开，李姨看到他们一起上来，眼眶忽然就红了。
自从薛念走后，这个家冷清得像是没有主人。
赵陵城也一直孤单一人。
今天是李于静的六十岁生日，李姨原本以为，又跟往年一样，李于静一个人吃个饭就过去了，没想到李于静打了电话回来，说他们两个要一起过来吃饭。
李姨接过薛念手里的蛋糕，薛念跟她寒暄了两句，问她的身体情况。
赵陵城说道：李姨，别哭了，晚上我们住这边。
好，好。
李姨提着蛋糕往餐厅走，嘴角往上弯，眼角却有泪流出来。
薛念心里莫名地也不好受。
李于静这个时候肯定在书房，薛念往李于静的书房去，走了两步，发现赵陵城没跟上来。
怎么了？她问。
你去吧，我去餐厅等你。
赵陵城面对李于静，始终有别扭。
赵陵城有帮李于静过生日这个心，已经在进步，薛念也不强求他，自己去了李于静的书房。
李于静正在处理文件，看到她进来，跟她聊了两句，说五分钟后去餐厅。
薛念便先出了李于静的书房，朝餐厅走去。
赵陵城端正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餐桌上放了三个蛋糕，一个是他们买的，一个是海湾这里厨房做的，一个是骋玺那边送过来的。
薛念在赵陵城对面坐下，不一会儿，李于静也走了过来，薛念说了句生日快乐，赵陵城没说话。
李姨让厨房那边端菜上来，十几道菜上来后，薛念给李于静盛汤，双手端碗给李于静后，她刚想抓勺子给自己盛，赵陵城已经抓着勺子帮她往碗里盛汤，又给他自己也盛了一碗。
饭桌上，依旧只有她跟李于静聊天。
赵陵城不说话，不疾不徐吃着自己的饭。
饭桌上有了种沉默的和谐。
吃饱后，李于静去了书房，薛念跟赵陵城坐在客厅看了会电视，十点钟，他们回了房间。
李姨已经帮他们铺好床，卧室的装饰还是他们结婚时的样子。
床上铺的是金黄色和暗红色揉杂成的暗金色被子，床头立着四个枕头。
薛念走到衣帽间，打开自己的衣柜，你先洗，还是我先洗？不能一起洗？赵陵城反问，他打开自己的衣柜，翻找睡衣。
不能。
薛念果断拒绝。
赵陵城拿了件深灰色睡袍，行，慢慢来，你先洗。
薛念拿睡衣进了浴室，赵陵城坐在沙发上看书，浴室里传出哗啦啦的水流声，他能想象到水雾里氤氲着薛念的身影。
想到很多年前，薛念穿吊带裙稚嫩地要勾引他。
赵陵城眼眸深幽。
不知道过了多久，薛念终于洗完澡出来，她穿了条蓝绿色绸缎睡裙，头发在浴室里已经吹干，自然垂落披散在肩膀。
赵陵城视线最后定在她那双长腿上两秒，垂下眼眸，如常地说：你洗得可够久的。
半个小时。
薛念掀开被子，坐到床上，久吗？确实不久，是他心等得久。
赵陵城拿着衣服进浴室洗澡，他动作很快，但又不想让自己显得太心急，于是走到洗手台，潮湿的手抓起手机，调了个二十分钟的闹钟。
等闹钟响了，这才擦干身体，吹干头发慢悠悠气定神闲晃出去。
薛念坐在床头看书，看见他出来，他的心情似乎很好，她随口问了句，洗好了？嗯，看什么书？薛念说：随便看看。
你会随便看看？赵陵城不信，薛念这个人，小心思多，做事有目的性，他是领教过的。
掀开被子，他坐到薛念旁边，低下头，敌强我弱，目前，敌是优势，而我…战争过程中，只要我能运用正确的军事的和政治的策略，不犯原则错误…读到这里，赵陵城心中有某种不好的预感，翻过封面一看：《论持久战》赵陵城暼一眼薛念，她坦然自若。
可以啊，想暗示什么？赵陵城嗤声，我洗澡的功夫，你特地去书房翻出这本书？就是随便看看？薛念人畜无害地笑了笑，下巴指了指沙发。
赵陵城心一沉：想让我睡沙发？薛念合上书：我是个睚眦必报的女人。
赵陵城拿过她手里的书放到床头柜，要让我睡六年的沙发？薛念把他的枕头塞到他怀里，推他下床：看我心情。
也有可能睡一辈子。
赵陵城看了看怀里的枕头，又看了看只能容得下一个人的沙发：薛念，你一个人睡那么大一张床，会不会有点大？不大，我睡床中间，摆大字睡，舒服。
薛念把她的枕头放到床正中央。
赵陵城把怀里枕头扔一边，谄媚一笑，薛总，你忍心看我睡那么窄的沙发？我不看你，我睡我的大床，你睡你的窄小沙发，各不相干。
薛念把他的枕头重新塞回他怀里，去吧。
然后躺了下来。
赵陵城不敢不听话，拿着枕头下了床，一步三回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已经背对自己睡觉的薛念。
她的心确实挺狠，说不看他，就不看他。
这张沙发一米九，薛念躺在上面勉强能睡，他睡的话，脚得搭在扶手上伸到外面悬空。
关了灯，赵陵城缩着身体躺在沙发上，给赵姨发了条信息，让赵姨明天带着人去整理，他在卓悦乐园下的一幢别墅，顺便让裁缝帮他裁两个围裙出来。
赵姨看到赵陵城的消息，又看到赵陵城给她发的情侣围裙图片，知道赵陵城跟薛念在一起了，叹了叹气。
赵陵城躺在沙发上，翻不了身，伸不直腿，手脚像被束缚似的。
赵陵城还想着上床，趁薛念睡着前，他给薛念发了条消息：【晚安，记得想我，不许不想，也不许一次想完，要一点一点地想】薛念还没关机，听到手机振动，以为是唐冉跟林栀的消息，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
看到是躺在后面沙发上的赵陵城发的，有什么事不能开口说，非要发信息说？她打开来看，薛念盯着手机上的消息，琢磨十几秒钟，也没琢磨出赵陵城话里真正的意思，她干脆直接转头问他：一点是多少？你给个具体时间。
赵陵城见薛念肯转过头来跟他说话，心里顿时觉得有戏。
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装傻。
你以前挺上道的。
他说。
两个人在黑夜里对望，一个躺在舒适宽敞的大床上，一个可怜兮兮缩在窄小的沙发里。
薛念回道：以前我把你当老板。
赵陵城：现在是男朋友，懒得敷衍了？薛念：那我每天都会想你一点儿，别的时间专心工作？薛念最会装傻，赵陵城直接亮牌：其实我想跟你躺在同一张床上。
薛念了然地点头：这个不难实现，只要让我爱上你。
赵陵城听到这话，有些急，掀开毯子，双脚一收，翻身下地，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床，两人面对面躺着。
你不喜欢我？他问。
薛念好像确实没有当面说过喜欢他，知道她喜欢他，还是偷听她在墓地说的话。
漆黑的夜里，赵陵城黑色的眼睛熠熠生辉，迫切地需要她的答案。
薛念问他：你没喜欢上我那时，为什么答应跟我结婚？后来又喜欢我什么？赵陵城顺势把她抱入怀里，盖同一张被子，两个人身体相贴，看着对方。
薛念亮起自己的拳头：说实话，不然对你不客气。
赵陵城乐了，抓住她纤细的手摸他的脸，笑说：知道我为什么娶你了吧？因为我小时候用木棍打你？所以你娶我，就是为了报复我？赵陵城弹了弹她脑门：我图你敢打我，生活肯定不会无聊，犯贱。
赵陵城的脸很烫，薛念抽回自己的手，赵陵城又抓住往他怀里放。
薛念说：那你现在喜欢我什么？喜欢你跟我翻脸，喜欢你用小聪明对付我，喜欢你对我生气，然后我心甘情愿上赶着哄你。
薛念撇了撇嘴，她脾气有那么差劲吗？那我是不是得谢谢你度量大？让你屈尊纡贵哄我？赵陵城适时卖惨：我这个人比较腼腆，没谈过恋爱，又只有你一个异性朋友，也不怎么会说话，你别生气。
你腼腆？薛念冷哼一声，背对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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