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早上, 赵陵城六点就起了床。
薛念挣扎了一下,睁开眼, 手撑在床上, 坐了起来。
机器人很人性化,感应到室内的灯亮了,滑进了卧室, 手上拿着他们的衣服。
薛念最近睡得不怎么好,现在又早起, 眼下乌青,穿衣服的时候, 一直打着哈欠, 赵陵城瞥视了一下。
今天别去了,你的离职手续, 我让人帮你办。
薛念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角还流出了生理性眼泪。
嗯, 那我送赵总去上班了, 再回来补个觉。
薛念这种随遇而安的样子,赵陵城心底漾起温馨感, 扣扣子的手顿了顿, 视线定在薛念脸上两秒,声音带了些温柔:不用送我, 你补觉吧。
不行,要送的。
薛念非要跟他下楼,跟个睡梦娃娃一样,跟在赵陵城后面, 摇摇晃晃地走着。
赵陵城余光里一直有薛念的影子, 怕她摔倒, 他干脆转过身,打横抱起她。
天地旋转,薛念吓得抓住赵陵城的衣服,头不得已微微仰着,赵陵城低头看她,视线在空中相撞,两个人就这么一上一下看着对方。
薛念眼神清明,瞳仁里倒影着赵陵城挺拔的影子。
薛念的唇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赵陵城用力攥紧了手指,目不斜视它。
薛念感受到他的异样,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突然被他竖起。
他双手托着她的上半身,让她跟他持平。
两人鼻息纠缠,近在咫尺。
薛念抓着他的肩膀,俯视他。
赵陵城微微仰起头,薛念顺势就吻上了他。
赵陵城最喜欢的就是薛念主动吻他,这让他身体里的血液沸腾。
他含住薛念的唇,薛念涓涓流水地回应他。
柔软,温热,清香。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陵城离开了薛念的唇。
薛念的脸并没有红,气息也没有喘,赵陵城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赵总,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赵陵城在她唇上啄了啄:抱你下楼。
到了一楼餐厅,机器人端了早餐出来,吃完早餐,薛念跟赵陵城走到大厅门口,赵陵城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薛念恭恭敬敬站在前面,身上穿着一件毛绒绒的白色外套,里面搭了灰蓝色毛衣,纤细白皙的手放在身前,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她很可爱,像只小白兔。
赵陵城手指抚过她的脸,轻声道:等我回来。
嗯。
薛念很温顺,赵陵城就更不舍得走了。
赵陵城一直盯着她看,薛念疑惑不解看他。
下一秒,赵陵城突然抓住她,往前一带,薛念整个人撞到他身上,赵陵城顺势搂住她的腰,薛念双手抵在他胸膛,仰头望着他,两人之间突然升温旖旎。
四目相望,赵陵城微微侧头,鼻子错开,双唇贴在一起,赵陵城刚撬开薛念的唇,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他手伸进口袋里,摁掉电话,嘴唇不舍得离开薛念。
不过两分钟,一个机器人滑了过来,机械声响起:赵总,李董的车来了。
闻言,赵陵城心底一沉,推开薛念,没有了刚才的温柔,脸色阴郁。
薛念踉跄一步,被赵陵城吻得猩红的唇,莹润光泽。
薛念,你挺厉害啊。
赵陵城冷笑,这两天那么温顺,原来早就知道会有人来接你。
薛念不作声,心正气和。
赵陵城掏出手机一看,刚才的未接电话是王亚的。
把手机放回口袋,赵陵城下巴微扬,下颌线紧绷,眼神锋利如刀,居高临下睥睨她。
薛念没有丝毫害怕,与他对视。
气氛剑拔弩张,只有机器人的红线时不时扫到他们身上。
气氛僵持。
薛念以为会有一场疾风骤雨,赵陵城却突然一笑置之。
李董都亲自来接儿媳妇了,我这个做儿子的,不答应也不行。
薛念上楼换了衣服,下楼时,赵陵城已经走了。
薛念走出别墅,李于静黑色的轿车停在大门口。
上了车,李于静端量薛念好一会儿,没发现薛念有什么不对劲。
陵城他这两天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没有,他对我很好,谢谢妈。
到了公司地下停车场,赵陵城的车已经停在他的停车位上,薛念踏进办公室。
陆欣端了咖啡进来给她,喜笑颜开:薛总,新年好。
薛念坐下,笑问:看你满面桃花,今年是不是去男朋友家过年了?陆欣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不好意思:薛总,有那么明显?能感受到你浑身散发出我很幸福的气息。
陆欣捂了捂脸:年前我们去登记了,年里两家谈了结婚的事,婚期定在今年五一。
薛念笑道:那提前恭喜你们了。
十一点钟,薛念去办了离职手续,下午两点,薛念去了董事长办公室。
李于静似乎料到她会过来,提前坐在了休闲区的沙发上等她,茶几上还泡了一壶茶。
冬天的阳光穿过玻璃墙,李于静盯着窗外的景色,这里是卓悦的总部大楼,从李于静的办公室往外看,可以将外面的高楼大厦尽收眼底。
薛念在李于静对面坐下,李于静给她倒了杯茶。
谢谢李董。
薛念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沉默了一会儿,薛念继续道,妈,谢谢你这几年来对我的照顾,我和赵总的缘分浅。
要跟他离婚?我打算明天就跟赵总去民政局。
从李于静办公室出来,薛念去了赵陵城办公室。
看见她主动上门,赵陵城放下手中的文件,也不请她坐,让她站着,上位者的姿态斜睨她,明晃晃告诉她,这几天的事没完。
薛念从容淡然:赵总,晚上有空吗?赵陵城讪笑:我要是说没有呢?那就等赵总有空了,我再请赵总吃饭。
我看起来像缺你一顿饭?赵陵城语气恶劣,和早上的温柔判若两人。
薛念忽略他的不善:赵总,我想跟你谈一谈。
赵陵城直瞪瞪看着薛念,薛念迎接他不善的目光,没有退缩的意思。
气氛诡异僵持。
赵陵城身上气压低了几个度。
薛念这个眼神,他又喜欢又恨。
可爱又不可爱。
行啊,去哪谈?卓悦城西的饭店。
赵陵城狭长眼眸里忽然盛出笑意:好啊。
薛念走出赵陵城办公室,回自己办公室拿了东西,下楼坐地铁去了饭店。
到了饭店,刚坐下,赵陵城后脚也跟了进来,一屁股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手搭在桌子边沿,指尖没有节奏地叩着桌面,一副吊儿郎当不正经的样子。
薛念让服务员过来点菜,赵陵城伸手阻止,让服务员出去。
赵总,现在是晚饭时间,我请你吃饭。
有事说事,说完回家吃。
薛念敛了敛情绪,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说道:赵陵城,我们离婚吧。
白纸黑字,离婚协议书几个大黑色字体,碍眼刺目。
赵陵城身体僵了一下,很快笑道:说完了?薛念坐姿端正,肃穆严谨:赵陵城,我是认真的。
离婚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原本我想等过了元宵节再跟你说。
但你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所以,我只好提前跟你提出离婚。
赵陵城怒极反笑,哂笑道:果园不需要钱了?薛念,安鑫还在我手里。
目标会随着一个人的心境改变。
所以,你不要安鑫了?安鑫在六年前就是赵总的。
赵陵城就这么看着薛念,阴森森地笑,薛念若无其事地回视他。
一个拉满弓,绷紧弦。
一个刀鞘焊死,根本不打算拔刀。
赵陵城的拳像是打在棉花上。
不知过了多久,赵陵城讥讽道:薛念,说结婚的是你,说离婚的也是你,你太自以为是。
在爷这里,你什么都不是。
砰的一声,赵陵城踹开椅子先走了。
薛念见他走了,又没点菜,天也还早,打算回家了再吃。
她弯腰把赵陵城踢倒的椅子扶起来,跟服务员说了声抱歉,走出了包厢,左拐到了乘电梯的地方。
薛念在的这层楼是六楼,摁了一楼,不一会儿,电梯停在她的楼层,薛念走进去,里面只有她一个人。
电梯下行,到了二楼,叮一声,门打开。
一道阴影笼罩她,薛念抬起头,因为震惊眼前的人,吓了一跳,手不自觉抖了抖。
赵陵城抿着唇,看着她。
薛念以为赵陵城走了,没想到在二楼等她。
赵陵城沉着脸,拽住她,薛念甩开他的手。
昨天还睡一张床,现在手也不给牵?薛念也没有了之前的温顺。
赵总,昨天我们是夫妻,我对你有应尽的义务。
现在处于协议离婚状态,我可以拒绝你。
叮。
电梯门打开,薛念绕过他,要走出去。
赵陵城用力一扯,薛念惯性转了半圈,撞到赵陵城身上。
赵陵城低头看她,嗤声道:利用完就扔?薛念的手被他抓得生疼,挣脱不开,说道:赵陵城,请你放手。
薛念坚定的语气像一根针滋滋滋地钻进赵陵城心脏,他抿了抿唇,邪邪一笑:行,你厉害,哪天需要钱了,再哭哭啼啼给我打电话,别想在我这里得到好脸。
他居高临下俯视薛念,用强大的气场压制她,想离婚?想重新嫁人?进了赵家的门,你以为离婚了就自由?最近对你太好,当我是小绵羊?没有脾气?我这里是酒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薛念直视他:赵陵城,你想怎么样?赵陵城嘲笑道:孙悟空摘掉紧箍咒了?动不动就大喊我的名字?你现在在我眼里,就是一个嚣张跋扈的幼稚骄横少爷。
薛念说完,用力甩开他的手,往外走,却发现这里是停车场。
赵陵城三步并做两步追上去,手环住她的身体转了半个圈,薛念被转得头晕,处于懵圈状态,接着天地旋转,赵陵城打横抱起她,保镖刚好开车过来,赵陵城直接把她抱进车里,让保镖开车回郊外的别墅。
薛念缓了好一会,头脑清明了些后,后知后觉发现赵陵城把她抱到了车上,她挣扎要下来,赵陵城直接吻了下来,薛念打他。
赵陵城任她打,用力咬了她的唇,她痛得张开嘴,他的舌探进来,强势嚣张。
不到一分钟,赵陵城放开她,抓住她两只不安分的手:这才是嚣张跋扈,这才是骄横。
薛念深吸一口气:赵陵城,你放我下来,不然以后我们连朋友都做不了。
赵陵城讥笑:行啊,那就不做咯,我更想做夫妻。
你卑鄙无耻。
卑鄙?无耻?你知道什么叫卑鄙?什么叫无耻?你要我的钱,强要我的初吻,我是被你骗钱又骗色,利用完了,你拍拍屁股走人,这才叫卑鄙无耻。
爷高尚的灵魂被你玷污了,不让你付精神损失费,已经仁至义尽。
你跟小时候一模一样,简直无可救药。
无可救药也是你老公,你自己死皮赖脸选的。
他们的车拐入别墅巷口,保镖突然说道:赵总,前面有车堵住了我们的去路。
赵陵城扫了一眼前方,一辆车堵在左前方,一辆车堵在右前方,第三辆车堵在后前面两辆车后正方。
赵陵城微眯了眯双眼:那就往旁边拐。
保镖打转方向盘,轮胎与地板发出吱吱的叫声,赵陵城身体微微倾斜,手中不忘攥紧薛念的身体,怕她滚到垫子上。
忽然,旁边的路被两辆大G车堵住了,保镖刚要问赵陵城,赵陵城直接让保镖停了车。
车停下来后,薛念看到了前面的车,一辆是李于静的,一辆是梁洛的。
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门打开,江亚沉稳走了过来,敲了敲玻璃窗。
保镖摁了车窗按钮,玻璃窗慢慢下降,江亚并没有往车里看,微低着头,恭恭敬敬地说:赵总,李董请您过去。
说完便返回去了。
看到薛念早就找好帮手,在这里等着他,赵陵城怒火攻心。
可以啊,薛念,你很厉害。
赵陵城朝她竖起大拇指,不过没放开她,也没下车,而是让保镖调转车头回海湾别墅。
薛念看赵陵城执迷不悟,说道:赵陵城,你先放我下来。
放你下去?赵陵城戏谑,你说你心挺硬,怎么就那么天真?薛念知道他吃软不吃硬,跟疯狗似的,闭嘴不说话。
车很快开到海湾别墅,李于静的车还在后面没到,梁洛的车应该是走了。
赵陵城抱她下车,进了别墅,李姨看见了,也不多嘴问这是怎么一回事,自觉上来帮薛念脱鞋。
赵陵城直接抱薛念回了房,进了浴室,不容人商量的口气:我帮你洗,还是你自己洗?薛念说道:我自己洗。
赵陵城走出去,顺手关上门。
楼下。
李于静回到家,李姨接过李于静手里的包,只说自己看到的:赵总刚才抱着薛总上楼了,薛总倒是没闹,安安静静在赵总怀里,也没听见他们吵架。
李于静点了点头,并没有上楼去,而是去了书房,让李姨去把薛念跟赵陵城叫下来。
李姨应了一声,上了楼,走到卧室,敲了敲门。
薛念刚好洗澡出来,赵陵城正准备洗澡,听到李于静让他们去书房,两人便跟着李姨下了楼。
到了李于静的书房,薛念叫了声妈,赵陵城什么都没说,直接在沙发上坐下。
李于静用通知的口吻说:我帮你们预约了明早十点,办理离婚手续。
薛念说道:知道了妈。
赵陵城站起来,没吭声,砰一声,关门走了。
因为没吃晚饭,李姨端了饭菜出来,薛念跟李于静两个人坐在餐厅里,赵陵城刚才上了楼。
薛念说道:赵总他还没吃晚饭。
李姨恭敬地说:我去请赵总下来。
李姨走到二楼的卧室,敲了敲门。
赵陵城语气不善:谁?李姨。
赵陵城打开门,阴沉着脸。
赵总,饭已经端出来了。
不吃了。
李姨,你去帮我放冷水。
李姨平时不会多管闲事,直觉不对劲,多嘴问道:赵总要放冷水干嘛?泡澡。
赵总,现在是冬天,只有两度,洗冷水澡要生病的。
你去帮我放。
赵陵城决定的事,不会改变。
李姨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但看今天这个情况,肯定是重大的事。
赵总,你跟薛总吵架了?她要跟我离婚。
李姨骇然:那也不能拿身体开玩笑。
我不想明天去民政局。
李姨叹了叹气,进浴室帮他放了冷水,水管里的冷水,温度大概是二三度,手放进去都会冷得发抖,不要说人进去泡了。
李姨怕赵陵城伤害自己没个分寸,下楼跟薛念和李于静说赵陵城不吃了后,又上二楼来,守在卧室门口。
李于静说道:既然他不吃,我们吃。
薛念点了点头,瞥见李姨又去了二楼。
她细嚼慢咽快速吃完,放下碗筷,站起来:妈,我吃饱了,你慢吃。
李于静点了点头,薛念上了楼。
看见李姨在门口来回踱步,脸上满是焦急。
李姨,怎么了?李姨看到薛念,像看到救星,祈求道:薛总,你进去看看赵总,我敲了几次门,里面没人应声。
好,你别急。
薛念推开门,赵陵城躺在床上,似乎睡着了。
薛念觉得有些奇怪,赵陵城不是那种生气就会睡觉的人。
怕吵醒赵陵城,薛念轻声走过去,赵陵城眼睛闭着,脸红得有些紫,嘴唇发白,微微皱眉,似乎很痛苦。
赵陵城?薛念小声喊。
赵陵城没反应。
她手摸了摸赵陵城的额头,很烫,估计得有三十八度。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发烧了?薛念走出卧室,问李姨情况。
李姨说道:我上楼喊赵总吃饭,赵总说不吃,他不想去民政局,所以泡了冷水。
薛念瞬间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薛念让李姨去叫医生,她去拿了冰袋过来,用毛巾包上,敷到赵陵城额头上。
赵陵城脸色惨白,一直打寒战。
薛念指尖触碰到他的皮肤,温热的触感,赵陵城察觉到是她,抓住她的手。
…薛念…床头灯从侧面照过来,赵陵城高挺的鼻梁阴影打在脸上,他长长的睫毛贴着眼皮,眉头蹙到一起,十分痛苦。
薛念抽出自己的手:赵陵城,你现在属于体温上升期,好好休息。
李姨跟医生恰好走了进来,薛念退到一边,医生给赵陵城做了个检查,量了体温,开了药。
李姨拿着单子下楼去拿药了。
医生不方便呆在里面,已经去楼下等着。
赵陵城体温上升到高峰,开始胡言乱语。
薛念…薛念…薛念…一直叫她的名字。
他嘴唇干燥,薛念倒了杯水,打算给他润一润。
勺子递到他嘴边,赵陵城别过脸,不肯喝,水洒到他脸上,薛念急忙拿纸巾帮他擦干净。
李姨恰好拿药上来,捣碎了递给薛念。
薛念汲取刚才的教训,怕赵陵城不喝,药又要洒在他脸上,浪费了。
她使出蛮力,捏住赵陵城的嘴巴,把药罐了进去。
赵陵城全身软绵无力,意识混沌。
他以为薛念会来个嘴对嘴喂药,或者用勺子哄他喝药,没想到薛念那么粗暴。
薛念强硬,他不想喝,但推不开薛念,只能被迫喝下苦药,两道眉毛成了一条直线,他哼了几声,表达他的难受和委屈。
薛念把药都灌进去后,把碗递给李姨,手合上赵陵城的嘴,不给他吐出来的机会。
李姨看不得赵陵城受这种罪,眼眶忍不住红了。
赵陵城上次这个痛苦的样子,还是五岁的时候,那个时候嘴里叫的是妈妈。
李于静对赵陵城的教育属于冰冷没有温度的。
不允许赵陵城表达悲伤,不允许赵陵城表达愤怒,认为男孩子就应该坚强,所以最后适得其反,赵陵城易怒暴躁。
想到这里,李姨抹了抹眼角的泪。
赵陵城五岁那年,有一次很想妈妈,就去李于静的办公室找她。
李于静当时接了个电话,有重大的事要她去处理。
那天李于静忙得焦头烂额,赵陵城摇尾乞怜地跟在李于静后面,李于静被吵烦了,就顺手把赵陵城关在自己的休息间。
后来李于静一忙,就忘记了这件事。
赵陵城被关了一天一夜,晚上太黑,他一个人躲在密闭狭窄的柜子里,喊着妈妈哭了一晚上。
回来后,就开始发烧,嘴里还在叫着妈妈,但李于静太忙,根本没回来看他一眼。
之后,赵陵城病好了,就再也没有找过妈妈。
赵陵城很缺乏安全感,现在嘴里喊着薛念,这是又依赖上了薛念。
李姨抹了抹眼泪,她想劝薛念别离婚,赵陵城已经在改了,正在慢慢变好,以后也一定会更好的。
但又忍住了,她多嘴就是越界,只能偷偷擦了擦眼泪。
过了半个小时,赵陵城额头和鼻子上沁出一层薄薄的汗,薛念用毛巾帮他擦掉。
赵陵城的脸虽然还是很苍白,眉头蹙得却不是那么深了,药效起了作用。
到了下半夜,赵陵城烧退了,医生说只要休养几天就没事了。
薛念照顾赵陵城出了一身汗,李姨和医生出去后,她去洗了个澡,这才躺到床上。
大概是太难受,赵陵城睡得不踏实,时不时还叫一声薛念,薛念帮他盖了几次毯子。
躺在床上,她望着天花板,脑袋放空,耳边是赵陵城时不时的薛念。
因为太累,她不知不觉睡着了。
翌日,天刚刚亮,薛念艰难地睁开眼睛,赵陵城还在睡觉,眉头蹙在一起,她摸了摸赵陵城的额头,没再发烧。
她掀开毯子下床,洗漱后下了楼。
李姨看到她下来,端了早餐给她。
薛念拿起刀叉:李董还在家吗?李董在书房。
薛念点了点头,吃完早餐,走到李于静的书房,敲了敲门。
进。
薛念推开门,李于静坐在办公桌前看文件。
看见她进来,李于静放下手中的文件,抬头看她:有事?妈,薛念说道,以后我跟陵城的事,我自己来解决吧。
李于静注视她:因为他生病,心软了?两个人的事,第三个人掺合进来,总是差强人意。
薛念说道,陵城再休养几天就好了。
我先回薛家村,等他好了,再跟他去民政局离婚。
薛念从李于静的书房出来,没再上楼。
李于静让王亚送她回去,看着车消失在门口,李于静这才走上楼。
李姨跟在李于静后面,心里有些忐忑。
不管对方生病还是住院,母子俩都不会问候对方一声,这是十几年来,赵陵城生病,李于静第一次主动上楼看他。
走进卧室,赵陵城还躺在床上。
曾经自负、高傲、嚣张跋扈的儿子,现在憔悴、一副生无可恋。
李于静还没开口说话,赵陵城指了指门口,不屑跟李于静说话,让李于静出去。
李于静语气没有任何温度地说:以后你娶谁,我都不会再管你。
说完就往外面走,在她走到门口时,赵陵城也用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说道:这个世界,你最没资格管我。
李于静转过身:我跟薛念、梁洛的亲妈都是远房表姐妹,我们三个感情跟亲姐妹没有两样。
梁洛从小没有爸妈疼,把他带大的外婆,在他十岁去世。
薛念从小没有妈妈,爸爸常年不在家,经常有债主到家里讨债。
而你,锦衣玉食,应有尽有。
就是到了结婚年龄,我也挑了你会喜欢的给你。
薛念求我帮忙,我趁人之危,让她嫁给你,如果没有我,她也许会跟梁洛结婚。
所以,你认为自己惨吗?这么多年,如果没有我阻拦你做的混账事,今天,薛念就不会心平气和地跟你道别。
他们至少享受过亲情,赵陵城嘲讽,我呢?就连现在,你上来就说一堆道理,你有想过在我脆弱的时候,说过一句软话?问我身体怎么样?感觉怎么样?吃药了吗?而不是冰冷机械地履行你的义务。
十几年来,这是母子俩第一次说那么多话。
李于静身体僵在原地。
致宏研发的机器人都会问候主人吃饱穿暖冷热,你呢?薛念她有爸爸关心。
十岁之前的梁洛有外婆关心,十岁之后,有薛念和薛董关心。
但我呢?你随手把我关在小黑屋里,然后转身忘了,我一个人对着黑夜发抖的时候,你心疼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