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 唐冉跟林栀也让快递送了花篮过来。
薛念让人把花篮放好,突然想起来, 来到桥城后, 她没给梁洛打过一个电话。
掏出手机,她拨了梁洛的电话,那头响了几秒, 接通了。
梁洛清润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在桥城那边还好吗?嗯,薛念也不拐弯抹角, 直白地问,花篮是你送的?那边停了两秒:你开公司, 我人不能到, 要是花篮再不到,心里过意不去。
薛念笑了笑:谢谢。
挂了电话, 薛念在群里发了条信息,感谢唐冉跟林栀的花篮。
*公司里的业务员主要跑批发, 以及为附近的居民和超市服务。
新产品不容易被人接受, 打开市场没那么容易。
公司开了两个多月,没有多少订单, 大家还是更喜欢被人口口相传的牌子。
薛勇在世的时候, 有很多利益往来的朋友。
薛念拉下脸皮,给曾经跟薛勇有过合作的人打电话。
不是说已经有进货渠道, 就是说已经跟别的厂家签了合同,其实就是婉转地不想跟她有任何利益往来。
打了几十通电话,终于有个开连锁超市的大老板,答应跟她见一面。
这家连锁超市, 全国都有店面, 如果产品合适, 老板可以让圣昔的产品放到高层货架上。
老板家在b城,现在在侨城办公。
他们约见面的地点是桥城一个高级会所。
见面的当天,薛念穿了西装,让业务员把公司的产品各拿一样,准备带去给对方品尝。
开车到了会所,薛念跟服务员进了包厢。
一位年约四十五岁、保养得体的男人坐在主位上,看见她进来,笑脸相迎。
薛小姐,请坐。
薛念笑了笑:谢谢苏总。
在他对面坐下。
苏云长相儒雅,随和,有阅历,加上现在单身状态,去到哪里,都受姑娘欢迎。
苏云给薛念斟茶。
薛念忙站起来,微弯着腰,双手扶住茶杯:谢谢苏总。
薛念记得,苏云十几岁白手起家,现在应该已经身价过亿。
苏云勾了勾唇:这茶是几万块的老班章,希望薛小姐不要介意。
茶色黄红明亮,茶气十足。
薛念十八岁的时候,苏云去拜访薛勇,无意中看见,薛念那张巴掌大的鹅蛋脸,一双清澈倔犟的眼,很对他的眼缘,梦里梦到过薛念很多次。
但他有自知之明,薛家虽然不如以前,但也是富了好几代,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这种人,虽然长相身材都不错,但入不了薛勇的眼。
后来知道薛念嫁入赵家,前几个月看到薛念跟赵陵城离婚的消息,赵陵城否认了,不过接到薛念的电话,说她自己开了个厂,看来有些新闻不是空穴来风。
薛念轻轻抿了一口,她很少喝茶,但还是仔细品味,虽然尝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跟在赵陵城身边久了,还是能胡乱说几句:入口苦涩,但嘴里很快有一股甜味,让人流连忘返。
苏云掀起眼皮,点了点头:薛小姐也是个喜欢茶的人?薛念说道:我父亲在世的时候,我跟在他后面,看他跟别人喝的。
苏云说道:看到薛董去逝的新闻,我也跟着伤心了一段时间,薛小姐节哀顺变。
薛念说:谢谢苏总的关心。
喝完茶,又聊了会天,苏云一直不问产品的事,薛念只能耐住性子不提。
一个小时后,苏云叫来服务员点菜:薛小姐有什么忌口的吗?薛念来之前做了个调查,因为肠胃问题,苏云不吃辣,她礼貌地回答:不吃辣。
苏云看了看她,像是看知己:我跟薛小姐一样,也不吃辣。
薛念说道:肠胃不好,吃辣了肚子会不舒服。
苏云说道:那我们真是挺像的。
苏云点了几道菜。
不一会儿,黄焖金钩翅、法式鹅肝配鱼子酱、红烧河豚、燕麦烩鲜鲍等等。
来之前,薛念默认这顿饭是她请的,看着一道道菜上来,换做是以前,薛念没什么感觉,现在她创业初期,资金困难,到处都需要钱,只觉得这上的是人民币。
薛念笑脸相迎,吃得差不多了,她用上卫生间这个借口,想去把钱付了。
苏云点了点头:薛小姐,不用客气,请便。
到了收银台,薛念说付款。
服务员露出职业性的微笑:包厢号。
薛念说了包厢号,服务员在电脑上操作了一下,微笑道:您一共消费了八万六千八百零五块。
薛念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是能付好多个员工的工资。
她把卡递过去,服务员接过一看,笑道:对不起,小姐,我们这里是会员卡付款。
薛念咬了咬牙,都走到这一步了:请问办一张会员要多少钱?服务员递了张单子过来,薛念在上面扫了一眼,上面写着,办会员卡需要达到多少的身家,以及对会员的家世要求。
她只能尴尬地笑了笑,说了句打扰了。
回到包厢,苏云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品茶,看见她回来,笑道:薛小姐,今天的饭吃到这里,我还有事,先走了。
薛念一看苏云要走,事也没谈,心里有些急:苏总,我带了几瓶厂里的果汁给您,希望您能尝尝。
这次您请了我,礼尚往来,不知道苏总什么时候有空,我想请苏总吃个饭。
苏云让助理把薛念的饮料收了,说道:暂时还不确定,薛小姐可以给我打电话。
苏云收了饮料,这件事就有后续,薛念说道:谢谢苏总。
苏云跟着助理出去了,两个人来到贵宾室,服务员才把账单给他。
苏先生,按照你的吩咐,没让那位小姐付款。
苏云点了点头,助理把卡递给服务员。
晚上,薛念却怎么也睡不着。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回忆薛勇去世前的那些朋友,要怎么样才能跟他们攀上点关系。
一直到凌晨三四点,薛念才迷迷糊糊睡着。
早上六点半,薛念顶着个黑眼圈起床,陈英看她病恹恹的,给她端了粥出来,劝道:薛总,你已经半年都没休息了,要不今天就在家好好休息,不然身体会垮的。
薛念揉了揉泛红的眼睛,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陈姨,没事儿,我在家也是浪费时间,还不如去工作让自己心安。
薛念最近肉眼可见地瘦下去,陈英心疼得不行。
陈悦走之前,希望薛念可以活得开心,有一份工作就行,做个清醒的人,不需要做什么女强人。
就怕薛念跟薛勇一样执拗,放不下安鑫。
没想到,陈悦一语成谶,父女俩都对安鑫念念不忘。
薛念吃完早餐,开车去了大纸房村。
拐进余干镇第一个路口,看到路旁有个烫着波浪卷,时尚靓丽,四十岁左右的女人。
女人打着伞,手上一把淡雅的画扇,骂骂咧咧,说天气太热,再呆下去,肯定要中暑。
女人不远处停着一辆红色跑车,双闪灯一直在闪,距离车尾五十米左右,放着反光三脚架,似乎是车抛锚了。
薛念车开到路边,下了车,问道:您好,请问需要帮忙吗?女人看了她一眼,随口说道:不需…视线又返回她脸上定格两秒,问道,姑娘,听口音,你是a城人?薛念点了点头,见她嘴巴干裂,虽然很多人都不会喝陌生人的水,薛念还是问道:姐,我车上有水,你要喝吗?姐?女人噗嗤一笑,姑娘,你挺逗的。
要不你帮我打个电话,催我儿子快点过来。
薛念打开包,拿出手机:可以,您说号码。
女人报了一串数字,薛念打了过去,对面传来的是略有些熟悉的声音:你好。
薛念把手机递给女人,女人朝她灿烂一笑,接过手机,对着手机说道:我是你妈,到哪里了?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女人往前看了一眼,招了招手,薛念看过去,是韩景逸的黑色保姆车。
女人把手机还给了她,指着韩景逸的车说:姑娘,谢谢你,我儿子来了。
韩景逸刚好下车,视线停在徐穗身上,见没什么大碍,才往旁边看,发现是薛念,愣了一下,说道:刚才的号码,是薛总的?薛念说道:嗯,没想到世界那么小。
徐穗视线停在薛念身上,讶异地说:你们认识?韩景逸说:同事。
同事?徐穗视线移到韩景逸身上,卓悦的同事?韩景逸推徐穗上车:妈,先上车喝点水。
行行行,我自己上车。
徐穗拍开韩景逸的手。
薛念看没自己什么事,跟他们告了别。
韩景逸回头:薛总,谢谢你。
薛念:没帮上忙,不客气。
徐穗打开盖子,喝了大半杯水,仔细端量薛念:谁说没帮上忙,我站树底下那么久,就薛小姐上来问我要不要喝水,浮躁的心都平静了点。
要不改天到家里吃个饭?我要好好感谢薛小姐。
薛念说道:阿姨,谢谢您的邀请,您别客气。
徐穗笑着说,我跟你投缘,看一眼就喜欢。
薛念笑了笑:谢谢阿姨,那我先走了。
徐穗朝她挥了挥手。
薛念开车到大纸房村口,正好碰到节目组的剧务周觅,骑着电单车出来,眼睛红肿,应该是刚哭过。
周觅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小姑娘,周觅的车迎面开过来,薛念踩刹车,头往外伸,问道:需要帮忙吗?周觅拧住刹车,脚撑地,朝薛念看过来,可能是因为薛念声音太温和,也可能是受委屈了突然有人问候,周觅眼泪扑簌簌往下掉,艰难哽咽地说:薛总好,我能不能跟您借点钱?薛念把车停到一边,周觅也开了车过来,两个人站在树底下,薛念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周觅。
周觅接过,擦了擦眼泪和鼻涕,整张脸都哭红了:谢谢薛总。
薛念问道:你要借多少?周觅小心翼翼地说了个数字:…一…千。
薛念拿出手机,也没问她,直接扫给了她。
周觅拿到了钱,两道蹙在一起的眉毛舒展开了:谢谢薛总。
薛总来这里出差?薛念指了指不远处:我在那里上班。
周觅顺着薛念的手指看过去:赵总又在这里投资了厂吗?薛念也没解释,指了指她的电车:你这是要去哪里?周觅:去给大家买吃的。
薛总,谢谢你,我先走了,不然又要挨骂。
薛念点了点头。
*致宏发布任职公告,赵陵城主管致宏旗下的酒店业务,他没在酒店总部办公,而是到了b城办公。
上任当天晚上,赵陵城跟苏木、谢立、徐程、盛曜一起到游艇上吃饭,很多少爷小姐们也一起过来凑热闹。
男人们西装革履,绅士翩翩。
小姐们性感漂亮,婀娜多姿,袅袅婷婷。
游艇奢华大气,金碧辉煌。
正中央是一张长桌,桌四周鲜花锦簇,正中央是美酒佳肴。
金黄色与暗黑色相交的缎绣地毯,高跟鞋与皮鞋踩在上面,白炽灯照在鞋面,暧昧旖旎。
赵陵城吃饱后,走到甲板。
淡淡的月光洒在甲板上,他扯了扯银色领带,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粒扣子,露出有力量感的喉结。
城市的霓虹灯映照海面,波光粼粼,熏风徐徐,西装衣角掀起,额前的碎发吹起一个角,露出他半个额头。
清新的海水吹过来,让人神清气爽。
薛念第一次很乖巧地坐在他怀里,就是这个地方。
赵总想要什么?我能给的,赵总都有。
我给不了的,赵总也有。
要不我给我们五年的婚姻做个总结?身为赵总的助理,我擅长做规划做总结赵总,你是个好人,是个值得嫁的人。
没有,赵总是我的衣食父母,没人会讨厌自己的衣食父母。
薛念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清明,没有杂念,那个时候她做什么,都会给他发信息,跟他报平安。
所有人都知道她开厂,她给很多人打电话发信息,唯独他的手机没响过。
空气里突然飘来浓郁的香水味,打断赵陵城的回忆,他皱了皱眉,往旁边一看。
一个长发微卷的女人站在他上风。
女人身上的晚礼服是蓝色渐变白色,亮片从裙尾慢慢往上盛开,像一朵出淤泥的莲花。
整条裙子看起来冰清玉洁,如果薛念穿,一定很可爱。
女人朝他妩媚一笑:赵总也出来吹风?赵陵城点了点头,要往游艇里走。
女人叫住他:赵总在睹物思人?赵陵城回头看她:犯法?赵总说话真有趣。
女人娇娆朝他走过去,高跟鞋踩甲板发出哒哒声,风吹起她的群尾,仙姿佚貌,挑逗的眼神看着赵陵城,恰好,我也正在睹物思人。
赵陵城自动退后几步,始终跟她保持两米的距离:所以呢?都是成年男女,我不介意跟赵总一起放松身体,发泄负面情绪。
赵陵城声线平和,眼里有暴躁闪过,哂笑:是吗?女人没发现赵陵城的异样,越走越近。
赵陵城皱眉,周身气压变低,脚抬起,要踹飞女人的瞬间,忽然想起,薛念说喜欢善良和三观正的人,又快速收回脚。
女人看到赵陵城狠戾地抬脚,要踹飞她的瞬间,吓得僵住,忘了呼吸,妖艳抚媚早已经不见,她以为自己会被踹进医院,但赵陵城的脚贴到她裙子时,又及时收了回去。
女人脸色惨白,却还是强撑着,笑道:谢谢赵总手下留情。
赵陵城换上自认为善良的表情,眼神也尽量变得诚挚。
但看在女人眼里,赵陵城暴戾,嚣张跋扈,下颌线紧绷,薄唇刻薄,下一刻就会踢飞她。
发泄负面情绪可以去运动,可以哭,可以购物,可以吃,可以去旅游,可以大喊大叫,可以把自己关在家里,谁都不联系。
要是有人笑话你懦弱,你可以骂他,老娘正常发泄,不违法乱纪,关你屁事。
但不要用成年男女、熟男熟女这个借口,让自己心安理得去堕落。
碰到嘴巴松的渣男,到处跟别人说你们床上的事,受伤害的只会是女人。
这个世界,对女人还是有点苛刻的,男人犯错很容易被原谅,女人犯错,会成为众矢之的。
当然,这是我自己认为的,我尊重每个人的生活方式和见解。
女人愣了好一会儿,赵陵城电视上的采访谦和有礼,刚才暴力,现在古板,而且还会跟你说教。
这就是总裁们的变脸术?呵呵…谢谢赵总。
女人快速地往另一个方向逃走了。
她只是想放松,不是来上思想品德课。
苏木几个人站在后面,他们从舱内出来,刚好看到赵陵城要踹飞女人,心跳到嗓子眼,然后又听到赵陵城说了这么一段话,都忍不住掏了掏耳朵。
盛曜上下打量赵陵城:卧槽,阿城,你化身妇女之友了?徐程背靠着栏杆,像是看透赵陵城:人家说失恋过的人,就会很快变得成熟,果然没错。
骄横跋扈的小少爷给别人做思想工作,总有股袖里藏刀的感觉。
谢立抖了抖身体,想把鸡皮疙瘩抖掉:阿城,其实以前的你挺好的,别说教了,怪瘆人的。
苏木也劝道:把脾气改改就行,别劝人从良。
赵陵城倚靠栏杆,晚风把他头发吹起,凌厉的下颌线似乎也变得柔和:她说我是一个好人,我不能让她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