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收假后, 薛念这两天没约客户见面，都在厂里处理事情, 每天按时上下班。
徐穗打电话给她, 说不能到她厂里直播了，韩景逸临时有事，要回a城。
徐穗也跟着去, 到时候会让韩景逸在他的直播间，帮圣昔做个宣传。
薛念谢过她, 两个人寒暄几句，挂了电话。
有天中午, 办公室门被人敲响, 薛念放下手中的报表。
请进。
门推开，一个脑袋探进来, 是综艺节目的剧务周觅。
周觅有些拘谨地走进来，薛念请她到沙发坐下, 给她倒了杯水, 坐到她斜对面。
周觅刚刚问了保安，这才知道她的办公室。
周觅感激地说：薛总, 我发工资了, 把钱还给你。
周觅掏出手机，扫码转了账给她。
薛总, 谢谢你。
不客气。
周觅解释说：上个月要租房，付了一笔钱。
扬姐说我工作做不到位，扣了我一点儿工资，钱就不大够用。
那天, 不知道谁碰倒了扬姐最爱吃的糕点, 她怪到我头上, 让我去重新给她买来，我以为最多一百块，没想到要一千多块。
说着，似乎回想起当时的委屈，周觅眼眶又红了。
薛念递了纸巾给她，点头说道：嗯。
表明在认真听她说。
周觅擦了擦眼泪：借了两个朋友，她们也都刚出来工作，没什么钱。
我刚进组，跟同事们感情不深，别人也不愿意借钱给我…说着，可能是越想越委屈，她放声大哭。
薛念抽了纸巾给她，她接过，抽噎地说：谢谢…薛总…然后轻轻地擤鼻涕。
薛念走到饮水机旁，给她接了杯温开水，到包里拿了湿巾出来，让她擦擦脸上花了的妆。
周觅是七月份大学毕业，把自己这几个月在公司里受的委屈都说了一遍。
新人该做的都做了，该忍气吞声她也忍气吞声了，但还是得不到一些人的好脸。
说到最后，她有些不好意思：薛总，我有点泪失禁，不敢和爸妈说，朋友也都有自己要忙的事，憋了几个月，就忍不住都跟你说了。
薛念笑道：嗯，以后要是有需要帮忙，可以来找我。
周觅又坐了一会儿，眼睛没那么红肿了，才跟薛念道别。
周觅回到节目组，看到导演正在打电话，小声跟导演问了声好，然后站在不远处。
她前两天问了厂里的人，知道薛念在这里开厂，如果能让节目组帮宣传宣传，销量肯定会更好。
好，林助理，我明白。
导演挂掉电话，周觅走了上去，小声地说：导演，薛总在附近开了个饮料厂。
导演一眼就看出周觅打的什么主意，说道：正好，你去买几箱饮料过来，让大家在节目上解解渴。
周觅忙去旁边的零售店买了六箱饮料回来。
然后给每个人都发了一瓶，有人打开正要喝，暼了眼饮料牌，不满道：这什么杂牌啊？没喝过。
有不嫌弃的打开尝了两口，惊喜道：味道纯正，不甜腻，挺好喝的。
晚上，吃晚饭时，导演特地让厨房做了一顿本地特色菜，然后把圣昔的饮料摆在一旁，后期剪辑，还特地给了\'圣昔\'特写。
初冬的夜晚，总有股灰蒙蒙的气氛，街道的树只有树干在迎风摇摆。
赵陵城倚靠吧台，眺望城市的灯火辉煌，拨了梁洛的电话。
那边接通，视频里，梁洛坐在自家客厅，一个人喝酒。
赵陵城冲他点头示意了下，开门见山：把种植基地卖给我。
梁洛抿了一口酒，眉目清朗：你被她拒绝了？赵陵城说道：她选择嫁给我的时候，是怎么拒绝你的？同为男人，他们明白被拒绝的滋味。
梁洛直白地承认：我没表白，祝福她。
梁洛脸上无波无澜，没有任何撒谎的痕迹。
赵陵城讪笑：祝福她？只有别人祝福他跟薛念的份。
梁洛缓缓喝下一口酒：你就当我脑子进水。
第二天，赵陵城坐在办公室里，盛曜把搜集到苏刚、苏冠两个人的罪证摆到桌面，厚厚几页纸，全是苏家两兄弟这些年做的坏事。
赵陵城拿起文件，一页一页翻开。
盛曜吐槽道：一边爱着当红女明星自诩深情，一边迫害跟当红女明星长得像的姑娘，难怪你丈母娘看不上他。
我都唾弃他不够磊落，想玩还要用层糖衣包裹。
赵陵城看完苏家兄弟的恶行，把文件扔到一边，说道：你帮我找个可靠的人，把这里的果园和工厂挂到他名下。
盛曜狐疑：你这是要干嘛？赵陵城说道：她的公司明年肯定会壮大起来，到时候会扩建，增加生产线。
盛曜了然：要把这里的果园和工厂全部卖给嫂子？赵陵城：年前帮我弄完。
盛曜走后，经理走了进来。
把调查的结果跟赵陵城说了一遍。
致宏旗下的酒店，有专门的供应商，走合同走流程。
赵陵城制定的这个福利性规定，对于小农小户来说，很方便。
他们量小，只要菜拿过来，不需要走合同走付款程序，酒店直接收他们的菜，当场就结算。
因为没规定菜农的销售数量上限，采购部里有几个采购员，利用赵陵城制定的规定漏洞，跟一个批发商做了交易，各拿5%的回扣。
批发商又私下让不同的贫困户拉菜过来，而且量大品种多，酒店的仓库满了，别的贫困户就被拒在门外。
采购部门不吃回扣的采购员，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并不违反赵陵城的规定。
赵陵城听完后，想起那天看到的祖孙两个，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他让办公室制定了条规定：每户每月，销售金额，最高不超过三千元。
不能让他们奔小康，但能保证生活温饱。
经理试探问道：赵总，那些采购员呢？赵陵城：把他们送到法务部。
经理回到自己办公室，亲自打电话给了陆奶奶，告诉她酒店的规定。
陆奶奶说道：好好好，我会多种菜的。
我们祖孙两个，每个月只花一千出头，要是每个月能卖到三千块，大孙子明年也能读书了。
经理又问道：大孙子几岁了？陆奶奶说道：十七了，读完初中就不读了，把机会让给弟弟。
中考的时候，成绩可好了。
经理叹了叹气：我们大老板很重视这件事。
老太太，我敢保证，你只要多种菜，每个月拿过来，两个孩子肯定能读完书的。
*十二月下旬。
圣昔的果汁饮料，在苏云的超市上架已经有三个月了。
晚上，薛念吃了饭，趴在窗户上，窗外下起了雪，不远处的灯光亮如白昼，隐隐约约听到小区花园里，小朋友们吵闹的欢笑声。
薛念拿起手机，打开直播软件，进了公司的直播间。
明天是圣诞节，公司跟着搞了许多优惠活动。
两位主播边吆喝，边跳舞。
薛念给他们点了个赞，直播间里有一千多个人观看，这个月的订单比前两个月多了20%。
过了十二点，圣诞节到了，薛念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有人在里面问价格。
【厂在哪里？】【买得多了，能不能少点？】主播靠近镜头，耐心十足地回答他们的问题。
过了十分钟，又有几个人进入直播间。
【妹子舞跳得不错，这饮料口感怎么样？】【没听说过这个牌子啊】主播笑道：哥，可以买两瓶试试。
薛念太困，实在熬不住，关机睡了觉。
过了几天，薛念刚踏进自己办公室，放下包，坐了不到一会，杨松满面春风走进来，人生三大喜事，金榜题名、洞房花烛、他乡遇故知，他的样子，至少中了个金榜题名。
薛总，告诉你个好消息，你不要激动，一定要稳住。
薛念跟在赵陵城身边那么多年，也见过很多大事，她站起来，走到饮水机旁，给杨松倒了杯水。
杨主管，你说。
杨松爽快喝完 ：我们厂里积货清零了。
正要坐下的薛念，又转回头看杨松：真的？我也不信，但这是真的，要不去我们销售部看看订单？薛念垂下眼眸，须臾：你说说情况。
在我们厂附近拍综艺的那个节目组，买了我们的饮料解渴，无意中帮我们打了个广告。
慕远集团工会来人，要给他们集团员工定年货，超市那边，说我们产品卖得很好，让我们继续送货。
那个什么明星，圣诞节那天晚上，他在自己的直播间直播，桌上放了瓶我们的饮料，粉丝好奇问他口感怎么样？他说很喜欢。
后来他的粉丝涌到我们厂直播间下订单。
年前估计得加班生产，才能把订单全部发出去。
薛念拿起水杯，缓缓喝了一口，沉默了一会，笑了笑：跟大家说辛苦了，年终奖不会少的。
薛总，昨晚上我们的订单，比这几个月加起来还要多出一倍。
语气里难掩的喜悦。
薛念抿唇笑说：是啊。
中午吃了午饭，她接到苏云的电话，约她见面，问她方不方便。
这次见面地点是咖啡厅，不再是会所。
薛念到了咖啡厅，苏云已经坐在包厢里，看到她，很客气地笑了笑，说道：薛总，请坐。
薛念微微一笑：谢谢。
苏云问她要喝点什么，薛念点了杯时令茶。
苏云说道：我大哥和二哥被人举报进去了。
薛念心里大概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肯定是赵陵城找人搜集证据举报苏刚兄弟，面上露出惊讶：发生了什么事？苏云耐人寻味笑道：他们违纪违法，特别是我大哥，喜欢你妈妈，诱/骗很多跟你妈妈长相相似的姑娘。
薛念放在桌下的手紧抓裤子，露出严肃深沉的表情：判了多少年？苏云：有期徒刑八年，并赔偿那些受害的姑娘经济损失。
薛念走出咖啡厅，看向浩瀚无垠的天空，慢慢朝家里走去。
转眼到了一月底，薛念要回薛家村祠堂祭拜，顺便就在村上过年。
陈英跟王昌也跟着回去，这回他们没开车，而是坐高铁回a城。
回到农家乐，薛念在这里睡了一晚，第二天，她一个人开车回了薛家村。
去祠堂烧香后，她给唐冉和林栀打了电话，问她们什么时候有空，出来见个面。
唐冉跟林栀骂她终于回来了，说第二天带着杨砚青和覃沐一起到薛家村找她。
翌日，薛念简单煮了碗面，吃饱后，戴着口罩手套出门，朝菜市场走去。
路上碰到陈艳，聊了两句。
小念，你很久没回来了，去年赵总开车过来，还问我你阳台上的太阳花去哪里买的。
薛念笑道：工作一直很忙，所以只能赶在年前回家给我爸烧个香。
乡下的冬天，没有汽车鸣笛声，比城市多了一分宁静。
半个小时后，薛念把要买的菜都买齐了。
到了家，薛念把菜放到流理台，上楼换了家居服，问唐冉跟林栀到了哪里，她们说一个小时后到，薛念便进厨房准备饭菜。
厨房里哗啦啦的流水声，大厅里电视的声音隐隐约约传进来，电饭锅飘出的米饭香气，薛念忍不住哼起歌。
炒菜到半，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薛念湿淋淋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掏出手机，谢池鱼的视频电话。
自从她去桥城，平时她们只在微信群里聊天。
划开屏幕，谢池鱼穿着红色羽绒服，戴了顶墨绿色毛线帽，背景是白茫茫的滑雪场。
谢池鱼笑着跟她招手。
姐姐，你回a城了吗？嗯，前几天回的。
姐姐，那你出来玩吗？我在城外的滑冰场滑冰。
姐姐有客，下次吧。
你带着围裙，是在煮饭吗？嗯，煮午饭。
我有很多话跟姐姐说，能去姐姐家里吗？今天家里有客人了。
谢池鱼失望地叹气，暼了一眼不远处。
又试探地说：那晚上客人走了，我能去找你吗？上次我跟姐姐说的秘密，姐姐还记得吗？好，家里客人走了，我给你发消息。
挂了电话，薛念跑进厨房，继续煮饭。
半个小时后，唐冉、覃沐、林栀、杨砚青到了。
唐冉跟林栀直接朝她扑过来，薛念只能同时抱住她们两个。
唐冉：小念念，想死你了。
林栀上下打量她：薛大老板，眉眼有股狠劲，越来越像我们公司那个深不可测的董事长了。
薛念放开她们，笑道：你这是骂我老？林栀回说：夸你年轻有为。
杨砚青跟覃沐提着礼品，还站在后面，薛念请他们到客厅。
小洋楼，有花园，装修大气，还有电梯，覃沐说道：薛念，你这生活过得，都让我羡慕了。
薛念接过他手里的袋子：村里有房子租，欢迎光临来跟我做邻居。
杨砚青：薛念姐，前几天我还听曹阿姨提起你。
啊？曹阿姨提起我？薛念疑惑，她跟曹蒋只见了一次面。
杨砚青：曹阿姨约我妈妈，还有你的大伯母，夏阿姨，一起喝下午茶。
我送我妈妈去的，听了几句。
她们说你开厂，可厉害了。
薛念给他们都倒了热水，自嘲：现在还在起步期。
现在我是薛总，说不定明天就变成破产的薛某某了。
薛念，我们这些社畜还在打工，你已经当大老板了。
覃沐拿起茶几上的猕猴桃果汁，青绿色果肉在里面晃动，中秋节公司发的就是你们厂的饮料。
薛念笑道：如果有意见，尽管跟我提。
唐冉跟林栀去厨房帮忙端菜出来。
吃饱饭，大家聊了会天，下午四点，他们要赶回城里，薛念送他们到了村口。
回到家，休息了一会儿，她给谢池鱼发了条消息。
谢池鱼：【姐姐，我现在从滑冰场过去】薛念戴上围裙，开始准备晚饭。
一碗大米放进锅里，薛念想起来，还没问谢池鱼多少个人。
按照赵陵城的性格，肯定是会带一帮人出现，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问清楚。
走到客厅的茶几边，抓起手机，打了几个字，发送过去。
谢池鱼很快回复：【姐姐，我们六个人】薛念便又回到厨房，淘了六个人的米，装上水，插上电。
过了一个小时，门铃响了，薛念擦了擦手，喊道：来了。
大门打开，谢池鱼手上拎了两袋炸鸡，身后跟着赵陵城、苏木、谢立、徐程、盛曜。
赵陵城身上的伤全好了，石膏也早就拆了。
穿了件黑色大衣，脖子上一条咖啡色围巾，眼眸深邃，北风凛冽，他额前的头发被吹起几缕，好像比去年多了份沉稳，下颌线更加凌厉。
薛念跟他对视一眼，主动对他笑了笑，摆出主人的待客礼仪。
赵陵城意味不明看了她一眼，抿着唇。
她引他们往里面走。
谢池鱼嗅了嗅：姐姐，好香啊，你在煮什么？薛念：清蒸鱼，红烧肉。
徐程：那我们今天有口福了。
盛曜大袋小袋地跟在后面：嫂子，好久不见，来a城前，特地买了好多我们那里的特产。
谢谢。
薛念要接过盛曜手上的东西，盛曜移开，嫂子，我来，你说放哪里？薛念带他们到了客厅，打开储物柜：放这里面吧。
苏木跟徐程、谢立也把自己手上的礼品放了进去。
中午是唐冉他们带了一堆礼品，现在他们几个又带了几十盒，储物柜已经满了。
谢池鱼拿起桌上没开过的饮料：姐姐，我可以喝吗？早上她拿了几瓶出来，中午唐冉他们喝了几瓶，桌上还剩下两瓶。
嗯，好，我再去储物间拿一件出来。
薛念往东边走，赵陵城跟在后面。
薛念打开门，里面堆了好几箱饮料，都是她回村上后，在网上下单邮寄过来的。
薛念正要提，赵陵城提起一件就往外面走。
谢立打开箱子，每个人发了一瓶，大家都打开盖子，喝了起来。
薛念拿了棋牌出来，打开电视，让他们先玩一会儿，她去厨房把剩下的两个菜煮了。
赵陵城突然说道：我帮你。
薛念看了赵陵城一眼，他目光有些幽怨地看她，薛念说道：厨房比较小，只剩两个菜了，你们玩。
薛念往厨房走。
赵陵城站起来，落后薛念几步，跟她到了厨房，他没进去，而是站在厨房门口。
咚咚咚…薛念背对着他在切菜，案板旁放着切好的葱花，她的头发拢在后面，长到了腰间。
赵陵城走进去，在离薛念半步远的地方停下：煮什么？鸭子。
薛念说道。
我…帮你？他的声音有点小心翼翼。
薛念没回头看他：不需要。
赵陵城没再出声，薛念以为他走了，把手上的姜切好后，一回头，撞到一睹结实的肉墙。
因为惯性，她往后踉跄一步，赵陵城用力扯回她，她又惯性往前倒，要倒进赵陵城怀里。
赵陵城忙握住她的肩膀，帮她站稳。
身体始终隔着半个人的距离，不敢触碰她。
她站稳后，赵陵城往后退了一大步，她刚要说谢谢，赵陵城二话不说，转身，三步并作两步走了。
十分钟后，菜炒好了，赵陵城进来帮她端菜端碗。
盛曜开了一瓶橙汁，给自己倒上，便把瓶子递给旁边的赵陵城，赵陵城给自己倒了一杯饮料，顺道给旁边的薛念倒。
薛念笑道：谢谢。
我自己来。
要从赵陵城手里拿过饮料瓶，赵陵城直接帮她倒了七分满，然后把饮料瓶递给谢池鱼。
大家茶杯都倒上饮料后，盛曜朝他举杯：嫂子，我敬你一杯，辛苦你煮了一桌饭菜。
薛念举起杯子，说道：谢谢大家在我创业初期，对我的照顾，不然厂里可能还会积更多的货。
叮叮叮......杯子相撞的声音。
到了晚上九点多，谢池鱼说想住她这里。
谢立厚脸皮说道：我这个当哥哥的，妹妹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徐程：嫂子，天冷，反正那么多房间，我自己找一间睡觉，行吗？盛曜：我今年也很怕冷，一到晚上就不想出门。
于是几个人住了下来。
赵陵城、苏木、徐程、谢立、盛曜睡三楼。
谢池鱼跟她睡在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