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宝珠眨了眨眼睛, 反应极快地跳起,猛地从谢渊手中将广告卡抽了出来,强自镇定地笑道:爸爸, 我来念吧!说完, 也不等其他人反应,直接用清脆的声音念起卡片上的广告词。
然而, 谢宝珠也是个文盲半吊子,只念了几句便卡壳了。
她微微皱起小眉头, 大眼睛偷偷一张望, 直奔离她最近的一位嘉宾。
李阿姨, 这个字念什么啊?谢宝珠跟这位清冷贵气的前豪门太太并不熟悉, 但不妨碍她自来熟地跟人家套近乎。
李佳茵难得绽出一个温和的微笑,正打算俯身看一眼卡片上的内容, 脚下就传来一道熟悉的童音。
这个字念‘黛’,‘翠黛眉低敛,红珠泪暗销’的‘黛’。
李佳茵的身边, 长相精致的小男孩一板一眼地答道。
谢宝珠微微一愣, 随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这个叫宋遇的小孩……说教的样子简直跟差点成为她未婚夫的宋子鹤一模一样!看着就让她头疼。
谢宝珠随意露出一个敷衍的笑意,扔下一句谢谢便跑回了远处。
等到谢宝珠磕磕绊绊地念完广告词,在场的嘉宾互相对视一眼, 默默地鼓起掌。
也心照不宣地将谢渊不识字的事略了过去。
孩子简直努力得让人心酸,还是不要揭她爸爸的短处了。
仔细想想, 谢渊之所以去搬砖, 可能就是因为小时候家境太差上不起学, 长大后就只能干些体力活?一切似乎挺合理的, 但他那手琴技又是怎么回事……谢宝珠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 甜笑着将广告卡递还给宋导, 导演叔叔,我念完啦,咱们赶紧进行下一个环节吧!导演神情复杂地看了谢渊一眼,对方正沉着脸不知在想什么。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心里不由得为这对父女捏了把汗。
早知道谢渊不识字,他就不让谢渊念什么广告词了。
这下可好,本来这对父女大好的舆论形势……可能要危险了。
【???所以谢渊是不识字吗?救命啊,刚形成的滤镜碎了一地!】【虽然猜到一个搬砖工的教育水平不会太高,但是不识字真的超出我的承受能力了……】【而且他不认识的还是那么简单的字……但凡上过小学……】【这是纯纯的九年义务教育漏网之鱼吧?这种人也能上节目?不怕带坏小朋友吗?!】【大家不要对谢渊那么苛责好不好啊?万一他是小时候家境太差上不起学呢?】【好家伙,你见过上不起学的人反而能弹一手好古琴吗?】【而且他那气质实在不像穷苦人家出身……】【倒像是那种……小时候家里有钱就不好好学习,长大后由于各种原因家里没了倚仗,自己也没什么本事,就只能沦落去搬砖。
】【↑我觉得楼上真相了!】【文盲滚出娱乐圈!娱乐圈的学历水平已经很低了,再来个文盲是要突破下限吗?】嘉宾们暂时不知道外界风雨欲来的舆论。
他们倒是想给谢渊留个面子,但有的人却想借机踩一脚……谢渊,你怎么连字都不认得?甚至还不如你四岁的女儿?郑文松笑得很轻蔑,有学古琴的那功夫,当初怎么不多学几个字啊?谢渊沉冷的眸光蓦地扫向他,幽沉沉的带着股锐气,刺得郑文松心中一跳,下意识地瑟缩了下。
但很快他就再度挺起了胸膛——文盲的人又不是他,他有什么可怂的?谢渊才是那个应该羞愧到钻进地里的人!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后,谢渊似乎想说些什么。
但谢宝珠却拉住他的手,面色凝重地朝他摇了摇头。
谢宝珠在面对郑文松时又挂上了嬉笑轻松的表情,仿佛这并不是一件很大不了的事:郑叔叔,学无止境,我爸爸可一直在学习进步呢!倒是你,这么小瞧别人的话会落后的哦!郑文松眉头一竖,还想说些什么。
他身旁的女儿郑倩倩突然推了他一把,皱着小脸道:爸爸,我饿了。
郑文松瞪了她一眼,轻斥道:安静!好不容易找到谢渊的弱点,他可不想轻易放过。
他犹想继续说话,郑倩倩却突然哇哇大哭了起来。
只是干嚎却不落泪,但声音吵得郑文松焦头烂额。
当着镜头的面,他又不能对女儿太严厉,所以郑文松只能耐着性子哄女儿,倒是没再找谢渊的麻烦。
没了郑文松这个搅屎棍,其他人自然不会去戳别人的痛处,谢渊文盲一事总算揭过。
谢宝珠面上带着轻松的笑,一颗心却止不住地下沉。
她当然可以嘴硬地辩解,说她爸爸不是文盲。
然而谢渊刚穿来没多久,是真的不认识多少字,这件事可经不起试探。
一旦她撒谎,是很容易被拆穿的,到时候结果只会更差。
谢宝珠也想过,要不要借口说自家爸爸小时候家里穷,上不起学,顺便还能赚得一波怜爱。
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原身谢渊的家世和经历,是很容易被扒出来的。
虽然那些都不是她的皇帝爹做下的孽,可这锅也只能由皇帝爹来背……所以,反复斟酌过后,谢宝珠觉得,对于文盲一事,决不能撒谎掩饰,当下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模糊地快速带过。
之后再找合适的机会,让谢渊大展身手,洗清他的文盲名头。
当然,眼下是没有条件的,还是得找个合适的机会……谢宝珠正琢磨着这件事的后续该怎么处理,也就没有发现谢渊那反常的沉默。
谢渊轻轻抿唇,沉默地垂下眼。
只是从他胸膛起伏的弧度来看,他的心中并不平静。
向来矜傲冷淡的男人难得露出些许脆弱的落寞,倒让他更显得真实,莫名让人心生怜爱。
谢渊向来坦荡洒脱,从来不屑于伪装自己。
穿到这个世界后,他知道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连最基本的知识都要学,但他绝不会因此而自卑。
自小的世家教育和多年的帝王生涯是他永远的底气,无论身处何地,他都自信能闯出一片天。
谢渊刚穿来没多久,一直在努力学习这个世界的一切,其实他的学习进度已经很快了。
而且谢宝珠也不认识多少字,父女俩一起认字学习,谢渊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就连刚才他遇到不认识的字时,也是习惯性地问出口。
但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他人异样的眼神,也感觉到了女儿的紧张与不自在。
直到这时,谢渊才隐约意识到——他好像闯祸了。
谢渊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捏紧成拳,眸中也一片冷然。
他自认为无所不能,也曾发誓要永远保护好女儿,可是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好像处处要仰仗年仅四岁的女儿……他怎能如此无用?他只想成为女儿的骄傲,如今却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脸了……谢渊眼睫轻颤,纤长的睫毛在眼下落下一小片阴影,挡住了他眼中翻涌的思绪。
于是当晚,谢宝珠睡得正香时,半夜突然醒转。
她迷迷糊糊地爬起来,迷蒙着眼睛想去厕所,路过另一间卧室时,却发现里面仍旧亮着灯。
谢宝珠揉了揉眼睛,脑子渐渐清明。
她皱着眉头推开门,发现自家皇帝爹正在书桌前奋笔疾书。
爹,你在干嘛?谢宝珠打了个哈欠,困得眼角浮现出泪花,怎么还不睡?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微微一惊,都快凌晨两点了!谢渊抬头望向她,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反而一边起身走向她,一边蹙眉问道:怎么醒了?谢宝珠下意识地回:想上厕所……谢渊极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帮她按开墙壁上的灯,又将她送到卫生间门前,去吧,当心一点。
谢宝珠上完厕所,又被谢渊送回卧室的床上。
谢渊帮她盖好被子,温声道:睡吧。
谢宝珠努力睁开睡眼,不依不饶地问:爹,你怎么还不睡觉?谢渊静静地凝着女儿幼小的脸。
原本瘦弱的小女孩经过这几天的悉心照顾,已经长胖许多,脸蛋圆润白皙,可爱得像画上的福娃娃。
他的面上浮现出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意,爹在学习,你先睡。
学习?谢宝珠微微一惊,她打量着亲爹平静淡然的脸,眼神一时间有些复杂。
谢宝珠抿了抿唇,皱眉道:爹,今天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你才来这儿几天啊,不识字是正常的!学习也要慢慢学,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不得不说,这对父女都很了解彼此。
谢渊懂得女儿为了赚钱所做的一切努力,谢宝珠也理解一生要强的父亲大半夜学习的缘由。
谢渊眉头不动,一副不以为意的清淡模样,只拍了拍她,小孩子少操心,睡吧。
谢宝珠不爽地撅了噘嘴,追问道:爹,那你现在在学什么啊?谢渊:小学语文三年级下册。
谢宝珠:……谢渊一本正经:快学完了,马上四年级。
谢宝珠:……加油,爹。
*第二天一大早,谢宝珠的好心情在看见郑文松贱兮兮的脸时消失殆尽。
他笑着递给谢渊一本书,假惺惺道:谢渊,这本书送给你,以后还是要多学习才行。
谢宝珠鼓了鼓腮帮子,正满脸不爽,却在看到郑文松手中的书时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她几步上前接过郑文松手里的书,还礼貌地道了声谢,谢谢郑叔叔!郑文松看着谢宝珠乖巧的笑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这个人精小女孩不太好惹……谢宝珠随手翻了几页,眼睛更亮了。
这本书居然还是繁体版的,虽说跟他们那个年代的文字仍旧有一定差异,但至少比简体字好认多了。
这时,郑文松又忍不住笑道:啊,我好像拿错书了,这本书是繁体的。
谢渊连简体字都不认得,更别提繁体了。
不然我拿回去,给你换一本?谢宝珠对他的讽刺充耳不闻,反而随手翻到某一页,指着其中一句问道:郑叔叔,这是什么意思?郑文松随意瞟一眼,敷衍地解释了几句。
谢宝珠才四岁,她懂个什么古文啊?郑文松没将她的提问当回事,便也没用心解答。
见状,谢宝珠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而后一脸天真地仰头看着她爹,问道:爸爸,他说得对吗?谢渊垂眸瞥了眼那句话,他学识渊博,便是状元都中过,所以即便有几个字不太认得,但还是能轻易辨认出那句话的内涵和出处。
有个词错了……谢渊嗓音磁性,语调平稳地将郑文松话中的漏洞订正,又表情不善地盯着谢宝珠,这本书你七……小时候我就教过你,这么快就忘了?上辈子古代,谢宝珠是在七岁的时候学的这本书,还是她爹手把手教的。
谢宝珠嘿嘿一笑,也不管谢渊的严肃反问,只顾着用得意的小眼神瞥着郑文松,郑叔叔,早跟你说过谦虚才使人进步。
以后还是要多学习才行,不然人家问你问题,你都回答错了,那多尴尬。
郑文松不屑:你爸爸那个文化水平,他敢教你还真敢学啊?肯定是他说错了!我可是X大毕业的,怎么可能不搞错那个词的意思。
谢宝珠也不跟他争辩,只笑了笑,便牵着父亲的手走远了。
【所以……那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郑文松和谢渊谁说得对?】【虽然我更好感谢渊,但应该是郑文松说得对吧。
谢渊可是连字都不认得……】【说实话,这种文化水平就不要教女儿了吧?想把女儿也教成文盲吗?】【等等,你们不要先入为主好不好?!我刚厚着脸皮问了我导师,人家谢渊说得才是对的!防杠声明:我导是top1大学专研古代文学的教授。
】【刚去查了点资料,这个词确实有争议,不过目前来看好像的确是谢渊说得对。
至于郑文松的解释,好像是几年前的说法了。
】【噗,这么一看……郑文松这两年还真没怎么学习吧?】【谢渊明明是个文盲,但又好像不全是文盲……好奇怪啊,再看一眼!】【这个男人越来越有意思了!】【谢宝珠好聪明啊,感觉她是故意在帮父亲正名。
】这一小插曲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谢渊的文盲名头依旧没能摘下去,不过多少在观众们心中留了个印象,也为谢渊之后的逆风翻盘买下伏笔。
今天的录制开始前,宋导先为谢家父女递上了昨日获得的奖金——整整十万元!谢宝珠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已经在掰着手指计划怎么花掉这笔钱了。
宋导笑眯眯地问道:小宝珠,想好要怎么花这笔钱了吗?谢宝珠一本正经道:我想买个大房子!他们现在的家实在太小了,都没当年皇宫里的厕所大,景明帝和宝华公主不想受这委屈!宋导只当是小孩子童言无忌,开玩笑道:那你可要继续努力了,十万元可不够买房子的!谢宝珠眨了眨大眼睛,那多少钱够买呢?郑文松见缝插针地抖机灵,搬砖的话得搬个几十年吧。
想到自己岌岌可危的口碑,郑文松轻咳一声,勉强为自己的刻薄找补道:所以宝珠啊,你以后可要努力学习哦,只有考上好大学,有了出息,才能挣大钱买房子呢!谢宝珠抿了抿唇,我爸爸就很有出息。
郑文松笑而不语,就连其他对谢家父女很有好感的嘉宾,都无法昧着良心安慰谢宝珠。
毕竟学历确实很重要,文盲更是要不得。
如果不是谢渊运气好长了张好脸,就他这个文化水平……大家心照不宣地揭过这个话题,录制继续。
然而,录制刚进行了没多久,这个小镇就迎来了一群特殊的客人。
有人在宋导身边耳语几句,对方便皱着眉头暂时离开了。
没一会儿,宋导神情恍惚地回来了,身后还跟着群西装革履的精英人士。
嘉宾们都好奇地打量着这群人,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来头。
那个……谢渊,他们是来找你的。
宋导笑了笑,目光落在谢渊的身上时,浮现出一抹十分明显的赞叹。
副导演冲他打了个手势,询问需不需要因为这突发状况而暂停直播,宋导却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一笑,继续直播。
那群西装革履的人一到就目标明确地直奔谢渊而去。
一名带金丝眼镜的男人十分热情地同谢渊握了握手,谢先生,久仰大名!谢渊垂眸睨了一眼被男人握住的手掌,不甚明显地皱了皱眉。
景明帝十分不能理解这个世界里打招呼的方式,而且对于这人的亲密觉得很反感。
好在眼镜男很快就放开了他的手,简单寒暄几句后,便直接说明来意,谢先生,我们老板在直播中听到了您演奏的那首曲子,请问这是您自己补全的《破阵曲》吗?《破阵曲》气势磅礴、琴音铮鸣,自古便极受推崇,可以说是最负盛名的古曲之一。
可惜几百年前就因为战乱而失落了,如今流传下来的不过是断断续续的一些片段。
但仅凭当下流传的一些片段,也足以窥见《破阵曲》那昂扬磅礴的气势。
昨天谢渊在直播中弹了一曲后,直播片段在微博上引发热转,掀起好一波热度,很快就有人辨别出,谢渊所弹的曲子中,有几段正是《破阵曲》。
谢渊弹的是一首完整的曲子,并不是如今的那首残曲。
所以就有人猜测,谢渊应当是补全了《破阵曲》。
这些年也不是没有人尝试着去还原《破阵曲》,但他们所补出来的曲子总有各种各样的瑕疵,很难服众。
难得有人将《破阵曲》补得如此浑然天成,懂行的人一下就听出了谢渊弹奏的那曲的难得,所以这行人不顾谢渊正在录节目,连夜就赶来跟他谈合作了。
金丝眼镜男想道,如果这曲子真是谢渊自行补全的,那价值可就大了。
只要谢渊肯卖版权,他身边的这位大老板愿意花高价买下。
想必一个搬砖工不会拒绝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谢渊眉头微挑,淡淡道:不是我补的。
眼镜男微微一愣,脸上的表情有些失望,但又有几分不出所料的释然。
也是,一个搬砖工,会弹古琴已经是极限了,编曲这么考验天分的事,应当做不到。
若他有这个能耐,怎么都不可能会以搬砖为生。
眼镜男正想追问谢渊,方不方便告知编曲者的姓名和联系方式,就听到脚边传来一道清脆稚嫩的童声。
谢宝珠仰头看着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小脸上满是疑惑:我爸爸刚才弹的就是原曲啊?有什么好补的?眼镜男这下结结实实地愣在了原地。
半晌,他清秀的脸蓦地漫上一层激动的红,直接蹲下身体,热切地望着谢宝珠,小朋友,你说什么?你爸爸……弹的真的是原曲?谢渊见状皱了皱眉,反手将女儿拉到身后,看不惯一个男人贴自家女儿那么近。
眼镜男没有感受到谢渊的警惕,此时他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谢宝珠方才的话上,那真的是原曲吗?谢宝珠奇怪地挠了挠头,是啊,沈鉴编的曲,不是吗?对对对!但是……眼镜男咽了下口水,迟疑道,你怎么确定你爸爸弹的是原曲?谢宝珠仰头和谢渊对视一眼,在彼此的面上都看到了疑惑不解。
原曲就是原曲啊!谢宝珠摊手,无奈道。
沈鉴当初亲自呈给景明帝的,赞颂的便是景明帝收复山河的功绩。
现在又有景明帝谢渊本人来弹奏,这难道不是最好的证明吗?可惜……穿越的事她没法说出口,也无法对此解释太多。
眼镜男沉吟片刻,突然起身同旁边那个有些矮胖的男人交谈起来。
令谢家父女侧目的是,两人说的话,他们完全听不懂。
谢宝珠偷偷问道:爸爸,他们说的什么鸟语?谢渊瞥她一眼,好好说话。
他侧耳倾听片刻,若有所思道:有点像是番邦语。
就是之前来朝拜我们的那个附属小国?谢渊点点头:是有些像。
没等他们讨论出什么结果,眼镜男就结束了同外国人的交谈,微笑着转向父女俩。
眼镜男刚才跟大老板交流过了,对方对于谢渊口中的原曲十分感兴趣,表示愿意买下来。
当然,大老板敢在这首《破阵曲》没有被证明是完整的原曲时,就花大价钱买下来,并不代表他蠢。
人家的算盘打得可精。
谢渊当着直播镜头的面弹奏了这首曲子,这首曲子的优秀之处毋庸置疑,只要他将其买下,不管它实际上是不是原曲,他都可以通过营销,让它变成原曲。
这样一来,其中的利益反而更大了。
于是,眼镜男对他们笑得更加殷切,谢先生,我司愿意花五百万买下这首曲子的版权,不知您意下如何?五百万?此话一出,围观的嘉宾们都目瞪口呆,连宋导都吓了一跳。
就那么一首曲子……能值这么多钱?这运气也太让人眼红了吧!然而,当事人的反应却很平淡。
谢渊面无表情,谢宝珠则掰着指头皱眉算计着:五百万……这是多少钱?能买几个冰激凌来着?眼镜男失笑道:小朋友,五百万够你吃一辈子的冰激凌了!谢宝珠转了转眼珠,突然望向宋导,遥遥地喊道:宋叔叔,这些钱够买房子了嘛?宋导:……够了。
宋导抹了把脸,神情恍惚中透着不敢置信。
前一秒刚逗过小姑娘,说区区十万块无法实现她买房的梦想,以后还要多努力才行。
谁知过了没一会儿,人家父女俩就能轻松入账五百万……他只觉得脸有些疼,心里还有点酸。
谢宝珠闻言,脸上绽放出纯粹的开心笑容,她拉了拉父亲的衣角,爸爸,我们能住新房子了!谢渊若有所思,问:这些钱能买到宫……以前那么大的房子吗?谢宝珠嘴角微抽:……那应该是买不到。
眼镜男微微一笑,知道这桩交易算是妥当了。
他瞥一眼正对着他们拍摄的镜头,笑道:谢先生,既然这样,我现在就回去拟定合同,先不打扰您录节目了。
谢渊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这行人随即便离开了。
他们风风火火地赶来,不顾谢渊正在录节目,宁愿上直播也要跟他谈话,就为了敲定下这首曲子的版权?谢家父女不理解这个时代的人对于失落的古曲的执著,对如今的他们来说,能碰见这种事也算是天上掉馅饼了。
其他嘉宾也很感慨。
郑文松更是一脸菜色:他妈的,这个文盲的运气怎么这么好?!本来他还因为谢渊的文盲而洋洋得意,现在是一点都笑不出来了。
富婆姐姐左兰双笑叹道:果然啊,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无论他身处什么样的境地。
比如谢渊,虽然学习不好,连字都不认得,但人家就是有弹古琴的天分,这不,稍微露了一手就被人慧眼识珠。
多少读书好的人这辈子都挣不到五百万呢。
虽然这事有一定的运气成分,但也是取决于谢渊卓绝的能力。
刑世鸣也点了点头,确实,我也向来很头疼读书,但后来不也闯出了一番天地。
学习绝不是衡量一个人的根本。
但是,读书使人明理,多读点书还是有必要的。
刑世鸣爽朗一笑,毕竟也不是人人都有谢渊的才华。
咱们普通人,就得好好学习。
听到没有臭小子?刑世鸣拍了拍儿子的脑袋。
听着众嘉宾对自家爸爸的夸赞,谢宝珠的表情却有些一言难尽。
她爹的确有才华不错,但是……她爹真的不是文盲啊!她同情地看了眼自家皇帝爹,十六岁就高中状元的景明帝,这会儿居然成了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这找谁说理去?谢宝珠幽幽地叹了口气。
水土不服也没办法,慢慢来吧。
因着这一遭,谢渊那因为文盲而岌岌可危的口碑,倒是神奇地稳住了。
【卧槽,一首曲子卖五百万?这么牛的?】【但凡懂行的人都知道,谢渊弹的那首曲子有多厉害,是我听过最浑然天成、最完美的《破阵曲》全曲。
我觉得他值得!】【谢渊琴弹得好,我相信这曲子是他补全的,但说是原曲的话也太离谱了吧?《破阵曲》都流失几百年了……】【他说是原曲,但这件事很难考证了。
不过依我的感觉,谢渊弹得绝不会比原曲差了,所以卖这个价也算合理。
】【刚刚还嘲笑人家文盲,谢渊有嘲笑你们音痴吗?】【唉,其实嘉宾们说得也有道理,不能仅靠学习成绩来衡量一个人的价值。
谢渊可能在文化方面差了那么一点,但世上也没多少人比得上他那手琴技吧?综合来看,人家还是优秀的,甚至比一般人都要优秀。
】【说真的,就凭他的外形和才华,我可以忍受他的文盲……】【@谢渊,知道怎样才能变成一个完美的男人吗?跟我在一起,然后我教你识字,你就没有短板啦!】【楼上的算盘珠子崩我脸上了!】……转眼就到了本期录制的最后一天。
度过今晚后,嘉宾们就要各自回去,一个周之后才会再聚,进行下一期录制。
当然,每期录制的间隔中,如果嘉宾们私下有联系,节目组是不会管的。
所以《情定》前几季便经常出现一种情况:一对男女嘉宾这一期录节目时还很生疏,一个周之后,等到录下一期的时候,两人就已经在一起了!因为他们在节目外有所接触。
当然,这种情况不是很多。
大多数嘉宾来参加节目还是为了自身的利益,没几个是真想找对象的。
第一期结束当晚,众嘉宾围坐在一起吃饭聊天,比起刚见面时的客套生疏,此时已经和谐了许多。
几个小孩子们也慢慢熟悉起来。
谢宝珠正吃着皇帝爹亲手为她烤的烤串,吃得满嘴流油,冷不丁有个稚嫩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谢宝珠。
谢宝珠回头一看,顿时眨了眨眼睛,宋遇?看到这个跟宋子鹤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孩,谢宝珠的心情就很复杂,向来社牛的她竟罕见的有些别扭。
有事吗?谢宝珠问道。
宋遇往前迈了一步,精致的小脸绷得紧紧的,十分严肃,但是脸颊和耳根处却有藏不住的红晕。
他一本正经地问道:可以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谢宝珠奇怪地打量他,你要这个做什么?宋遇抿了抿唇,略不自在地低声道:我以后想给你打电话……他静静地凝着谢宝珠,眼里是一片纯粹的真诚,可以吗?谢宝珠挠了挠脸颊,手上的油都蹭到了脸上,却未曾发觉,她追根究底: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宋遇本就性格腼腆,和他那个清冷美人妈妈一样,在这个节目里存在感极低。
此时,这个寡言的小男孩被逼问得有些窘迫,难得说话有些磕绊,我、我想跟你做朋友。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谢宝珠,可以吗?谢宝珠有些憋不住笑意,这小孩真有意思,还会脸红,比宋子鹤那个老古板有趣多了!谢宝珠扭头咬了口烤串,含含糊糊道:哦,我没有联系方式。
宋遇:……此时,刑世鸣的儿子小石头突然冒出来,语气夸张地问道:宝珠,你怎么会没有联系方式呢?我也想回去后给你打电话呢!谢宝珠摊了摊手,就是没有啊。
之前她和她爹连饭都吃不起,哪儿来的钱给她一个四岁小孩买手机啊?小石头晃了晃自己的手腕,你没有电话手表吗?!谢宝珠眼神微凝:这是什么?小石头立刻跑到她跟前,跟她解释起电话手表的用处,听得谢宝珠眼睛放光,当即转身揪住她爹的衣摆:爸爸,我也要这个!谢渊垂眸睨了一眼她的小油爪子,淡淡道:衣服,租的,别弄脏了。
谢宝珠瞬间收回手,怨念地瞅了她爹一眼,十分怀疑谢渊是在刻意报复她之前关心衣服超过关心亲爹的事……不过谢宝珠很快便昂首挺胸,得意道:没事,我们现在有钱了,这衣服可以直接买下来!当即,谢宝珠又抓住他的手臂,再次印上一个油乎乎的爪子印,爸爸,我要那个手表!我也要社交,要跟小伙伴联络感情的!谢渊无奈地叹了口气,随手抽出一张湿巾给她擦手,回去就给你买。
谢宝珠满意了。
被忽略的宋遇垂了垂眼睛,表情似乎有些委屈,半晌又问:那能给我你爸爸的联系方式吗?谢宝珠随口将爸爸的手机号报给了他,同时也告诉了其他小伙伴,并没有将宋遇的亲近放在心上。
聚会散场后,谢家父女手拉手回了住处。
谢宝珠今晚的话尤其多,一直在展望未来,爸爸,回去之后我要买新床单,要买那种奶油小蛋糕!谢渊无有不应,好。
爹,那你有什么想要的吗?谢宝珠好奇地问道。
谢渊蹙眉想了想,说:想要你长胖十斤?谢宝珠:……你是想要个球当女儿吗?父女俩正谈话间,谢渊的手机突然响了。
谢宝珠疑惑地歪了歪头,她跟她爹的人际关系堪称匮乏,这么晚了是谁打电话来?谢渊掏出手机,是个陌生的号码,他直接接了起来,喂?对方的声音很是急促,响亮地在寂静的黑夜中回荡。
你好,请问是谢先生吗?拜托您不要将《破阵曲》的版权卖给今天来找你的公司。
我愿意出更多的价钱买下!听到会有更多的钱,谢宝珠的眼睛瞬间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