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2025-03-22 07:53:09

如果人类生活的世界是‘表世界’, 那么魔族生活的世界是‘里世界’,很多人把那里称为‘魔域’,我觉得不太恰当, 我还是说‘里世界’吧。

表世界,也就是这里,是被‘世界法则’管束着的——通过被‘记录’的魔法口诀, 简化使用魔法的方式并加以保护,让大部分体内拥有魔能的人都能安全地使用魔法。

通过魔法口诀使用魔法,不会出现魔能严重枯竭的情况,‘世界法则’会在你的魔能被魔法掏空之前阻止你, 表现为念了口诀但没用出魔法。

但是, 在不使用魔法口诀, 也就是‘魔能解放’的情况下, 使用多少魔能,转化成什么属性,让魔法以怎样的形式呈现, 完全由自己掌控,过程比用口诀复杂得多。

里世界不被‘世界法则’所管束,所以不存在魔法口诀这种东西,魔族使用魔法全凭自己对魔能的掌控能力和对魔法的理解程度。

我也是来了表世界才发现有魔法口诀这种东西,然后发现它很危险, 因为理论上说,有魔能的人类是可以不依靠口诀使用魔法的, 只要他们加强对魔能的掌控能力,理解魔能转化成魔法的整个过程, 他们就能像魔族一样自由地使用魔法。

但现在, 他们太依赖口诀了, 如果在‘魔能解放’的情况下使用口诀而不对魔能加以控制,就会产生非常可怕的后果——他们的魔能会被一个魔法直接耗尽。

因为前世也有天道的关系,所以落烛言对世界法则的存在接受良好。

看起来,世界法则似乎是想通过魔法口诀保护人类,却因此遏制了人类的成长。

我明白了,简而言之,要想在‘魔能解放’的情况下使用魔法,就不能用魔法口诀。

落烛言成功划取重点,然后忍不住夸了一句,墨泽,我发现你有当导师的天赋,比魔能学院里的导师教得好多了。

他还以为墨泽会敷衍他,没想到墨泽居然那么认真地把他想知道的事告诉了他。

墨泽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视线躲闪了一下,然后低头看着茶几上的50枚金币。

落烛言不由失笑:嗯,这些金币是你的了,你收下吧。

墨泽收了金币,抬眸看了落烛言一眼:人类对魔法一知半解,不使用魔法口诀,就像从未学过魔法。

你可不要自己学不会就怪我不会教。

落烛言并没有听出墨泽的潜台词,自顾自地抬起一只手:老实说,我早就想试试了,魔法规则这种东西对我来说更像枷锁,限制大过于保护。

说罢,他念诀:魔能解放。

感受到挣脱枷锁的魔能,落烛言试着释放了一点到掌心,将其转化为火属性,然后再用火的形式显现出来。

一撮火苗从他的掌心窜起,随着他魔能的注入,不断在他掌心里燃烧、跳动,跟【一阶魔法·点燃】如出一辙。

墨泽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他还是第一次在表世界看到有人能在不使用口诀的情况下使用魔法!哪怕若烛是个魔族返祖,哪怕人类觉得魔族返祖更像魔族,但在墨泽看来,魔族返祖还是太弱了,比起魔族更接近人类。

可身为魔族返祖的落烛言不仅一次成功,还对使用的魔能加以控制,让掌心的火苗变大缩小了一下,甚至语气轻松地评价道:就这?没什么难的。

墨泽有点怀疑龙生,但他不说。

而站在落烛言身后的阿莫,狼尾晃动得更欢了,脑袋上那对威风凛凛的狼耳也情不自禁地抖了抖。

主人好厉害!不愧是主人!半晌,墨泽才憋出一句:看来你的魔族血脉很浓郁……但是说实话,我从你身上感受不到威压。

威压?落烛言又听到了新的名词,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一瓶治疗药水。

正准备详说的墨泽看着这瓶药水愣了一下:……不用,我接下来说的内容不值这个价。

但我药太多了没地方放。

落烛言不由分说地递了过去,心说这是他自己炼制的,要多少有多少,就当庆祝你成为我的‘家人’?墨泽收下了药水。

本来只打算随便提几句的他,收下药水后,不得不认真起来:纯血魔族的身上都有威压,跟实力的强弱有关。

实力弱的魔族遇到实力强的魔族,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制力,迫使他们低头臣服,这就是‘威压’。

我这种实力的魔族,在里世界,基本见了谁都要低头,只能爬着走。

墨泽面无表情地说出这段屈辱的记忆,但是来了表世界,目前为止,我只在一个人身上感受到了‘威压’的存在。

谁?你哥。

哦。

落烛言居然并不意外,因为哥哥确实很强。

九七,你,还有母……母亲大人。

墨泽还没完全习惯自己对灵胧月的称呼,抬手摸着鼻子咳了一声,你们的身上都没有威压,只有若霞身上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他继承的魔族血脉比较纯粹?落烛言思考了一下。

虽然哥哥很强,但他的魔能量怎么都不可能超过母亲大人,说明威压跟实力有关,但并不是实力强就有威压。

可如果跟魔族血脉的纯度有关,为什么哥哥有威压他没有?他应该是魔族来着?说起来,前世的他也能感知别人的境界,但只能感知境界比自己低的,还有高了那么一点的,无法感知比自己高太多的。

比如他魔婴期的时候,能从出窍、分神、合体期修士身上感受到强大的压迫力,却感知不到大乘期修士的存在。

所以,墨泽之所以从他身上感受不到威压,是因为他比墨泽强太多了?墨泽,你现在几阶?落烛言好奇。

墨泽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看在治疗药水的面子上坦白道:四阶。

我哥哥到四阶了吗?落烛言兀自问了一句,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墨泽。

你不知道你哥的魔法阶级?墨泽有点诧异,然后回应道,不知道。

虽然我能从你哥身上感受到威压的存在,知道他很强,但魔族的实力强弱并不像魔能师这样有简单粗暴的阶级划分。

据我所知,妖鬼魔族的魔法并不强,他们比起使用魔法更喜欢肉搏,所以,哪怕按照人类的标准,我是四阶魔能师,我也极有可能从一只二阶妖鬼身上感受到威压。

你应该还记得,我跟你哥打过一场?那个时候,我能明显感觉到他还留有余力,因为他的攻击是越来越强,层层递进的,就像在一步步试探我的底线。

我之所以认输,并不完全是因为我没有战胜他的办法,还有就是,我发现就算我全力以赴,也没办法逼他用出全力。

你哥真的很强。

墨泽一脸认真地说。

那必须~落烛言听得很开心,仿佛被夸的人是他。

墨泽看着他这个样子,欲言又止,咽下了自己的后半句话。

——你哥真的很强,也很危险。

妖鬼魔族是好斗而嗜血的,跟群居的龙族不同,他们总是独来独往,感情淡漠,好斗的本性上来了,就算遇到自己的血亲也会往死里打。

不过,这是妖鬼魔族。

若霞是妖鬼魔族返祖,还继承了一部分人类的血脉。

他对落烛言的在乎,墨泽都看在眼里。

落烛言对自家哥哥的信任,墨泽也都看在眼里。

所以,还是不要挑拨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比较好。

……和墨泽的谈话结束后,落烛言来到后花园,又在魔能解放的情况下用了一些魔法。

手感跟他前世使用法术有那么点区别,但问题不大。

唯一的问题是,有些魔法,理解不了原理,就用不出来,比如【三阶魔法·化尸之水】,是怎么做到只溶解尸体不溶解尸体身上的东西的,落烛言至今没想明白。

再有就是御兽诀,落烛言也不清楚达成契约的原理,无法在魔能解放的情况下御兽。

说到御兽,落烛言转头看了眼始终站在自己身后陪着自己的阿莫,他一对黑色的狼耳微垂,时不时地闭上眼睛,又强行睁开。

你困了。

落烛言转身面对他,用肯定的语气说出这个事实。

听到他的声音,阿莫吓得竖起了狼耳,困意瞬间去了一半:主人,对不起,我……落烛言没有在意,自顾自地问他:昨晚什么时候睡的?没,没睡……阿莫低下头,声音越来越轻,我的前主人给我喂了药,把我捆在火炉旁烤了一夜,热得我睡不着……落烛言有点诧异,诧异的不是他昨晚没睡,而是他一晚上没睡居然还有那样的反应力和决断力,刚挣脱枷锁便一击捅穿了老头的心脏,觉察到护卫要醒,果断双杀。

自己的眼光果然很不错。

困了就去睡,我送你回别墅。

落烛言说着就要用虚妄之境。

然而阿莫一脸焦急:可,可是,我是主人的随侍……让你去睡就去睡,哪儿那么多废话呢。

落烛言直接在【魔能解放】的情况下把他送回了虚妄之境。

转眼就回到虚妄之境的阿莫一脸呆滞,明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却是一阵怅然若失,一对狼耳失落地垂下。

见他回来了,除了那只白犬,其他兽人都热情地迎接了他。

兔耳少女莉娅:阿莫你回来啦!阿莫面无表情地抬眸看去:你怎么也叫我阿莫?莉娅动了动脑袋上的兔子耳朵:主人取的名字叫起来确实方便!怎么样,没事吧?主人没欺负你吧?没有,主人他很好。

阿莫逮到机会就夸主人,顺便表白,我很喜欢现在的主人。

来了就快点过来帮忙!猫耳少女阿朵说,别墅太大了,这么多东西,就我们几个,收拾起来还真累啊!我……阿莫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让他休息会儿吧。

有着一对羊角的少年阿索迟疑着开口,他昨晚……阿朵啊了一声,忙向阿莫道歉:抱歉我忘了,那你先去睡一觉,老爷……呸,那个人不在了,你睡哪间房都行。

阿莫点了下头,不再多说什么,走进别墅。

其实今天之前,他跟其他兽人之间并没有太多交流,毕竟他被前主人讨厌了,他们通过他见识了前主人的手段,害怕遭受同样的对待,都对前主人十分顺从,对他刻意疏远。

他们现在之所以对他这么热情,一方面是想感激他的牺牲,另一方面是想通过他打听主人的事,想办法讨好现在的主人。

阿莫是心甘情愿被落烛言契约的,并不奢求从其他兽人那里得到什么,他对落烛言一片忠心,没有落烛言的允许,他不会向其它兽人透露任何跟主人有关的事,所以他决定像以前一样,尽可能减少跟其他兽人的接触和交流。

有着一对金色羽翼的鸟族兽人埃米,给阿莫指了一间房:这间房我刚收拾好,枕头和被子都有,都是干净的,你睡这间。

阿莫说了声谢谢。

不用,这是我应该做的。

埃米说,以前……我自身难保,对你的遭遇视而不见,你却不计前嫌救了我们,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阿莫嗯了一声,踏进房间,钻进被窝,也不脱衣服,就这么困倦地闭上了眼睛。

埃米欲言又止,无奈一笑,替他关上房门。

然而,这扇门刚关上没多久,就又被人打开了。

半睡半醒的阿莫感觉自己身上多了个重量,与此同时,耳边传来熟悉的兽语:让你带的话你带到了吗?那个人是怎么回答的?喂,说话!诶,小白!别进来打扰阿莫睡觉啊!莉娅冲进来,把坐在阿莫身上的人拖走了。

一开始她没拖动,后来其他兽人全跑了进来,一起把白犬兽人抬起来,抬出房间,关上房门。

白犬兽人只能一边挣扎一边嚎:放开我!回答我!阿弗雷希尔莫!阿弗雷希尔莫。

睡梦中,似乎有谁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阿莫睁开双眼,入眼是一片血色,满地都是族人的尸体,他们的身上有着被撕裂的伤口。

不远处,一头巨大的魔兽倒在地上,它是灭他全族的凶手。

但它死了。

它的身上站着一个人,那人逆着光,所以阿莫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见他身体的轮廓,精壮修长。

是他一击杀死了这只可怕的魔兽。

对了,他的额上,有着一只黑色的角。

还活着?那人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发出了冷漠的声音,我送你去人类住的地方,能不能活下来,活成什么样,就看你自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