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 落烛言单独见了自己的母亲大人。
有些事他必须背着所有人做,比如怂恿魔能学院的导师去杀了校长。
他讨厌魔能学院的导师和校长,想杀掉他们又有所顾虑, 便想让他们自相残杀,谁死了他都开心。
但是一来,他的做法并不光彩, 二来,在不暴露他会【五阶魔法·虚妄之境】的前提下,他无法解释自己是用什么办法怂恿的他们。
所以这事他只能偷偷干。
可现在,他下定决心要将校长从这个世上除去, 还有魔能王国里另外两个阶级达到五阶的人类魔能师。
这事是为和自己一样的魔族返祖做的, 更是为母亲大人做的, 所以他决定在实际行动前, 先找母亲大人好好地谈一谈。
关上门后,他对母亲大人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母亲大人,我想杀掉莫曙、苏恩和谢晴。
……灵胧月沉默着看了他半晌, 然后抬起一只手摸上他的额头,温度确实有点高。
落烛言有些无奈地拿下她的手:母亲大人,我是火凰魔族,体温本就偏高……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我是认真的。
看来你已经知道‘长老会’的目的了。
灵胧月在床沿坐下,手中的折扇合起, 轻轻抵着自己的下巴,一脸的若有所思, 半晌才再次开口, 小若烛啊, 母亲大人虽不擅长战斗,但有足够的能力自保,之所以藏起来,是为了什么,你知道吗?母亲大人想要不被任何人打扰的平静生活。
落烛言回答。
是的。
灵胧月点头,那你知道杀掉那三个人会发生什么吗?若烛知道。
落烛言认真地回应,所以,魔能王国里的那两个人,我暂时不会动,但是魔能学院的校长,请母亲大人相信我能妥善处理。
有身份地位的人,无论是光明正大地杀掉还是暗杀,都会引发整个社会的动乱。
长老会就是因为这个才迟迟没有对闽柔动手,让闽柔有足够的时间囤起用以自保的金币。
而存在感不强的那两只魔族返祖就没这个机会了,他们已被杀死多年,可一直到今天,这事都只有少部分人知道,大多数人仍以为长老会有八位成员。
灵胧月也是一样,她空有大治愈师的称号,却没有自己的城池和眷属,失踪的时候,大多数人都只是惊讶了一下,好奇她为什么失踪,除此之外并无更多感想。
真正在乎她死活的,只有想彻底杀死她的那拨人,也就是落烛言刚才提及的莫曙、苏恩和谢晴。
他们怕她报复。
她也确实想报复。
但她不能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就不顾后果地行动。
对魔族返祖而言,那三个人是毒|瘤。
可对普通人类和人类魔能师而言,那三个人维持着整个社会的运作,为社会的和平与安定做出了贡献。
一万个人里,或许能诞生一个魔能师,可十万个人里,都不一定能诞生一个魔族返祖。
人类终究是这个社会的主体。
灵胧月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但她的运气很好,有过爱她的家人,有过不介意她魔族返祖身份的朋友。
为了这些人,她不能自私。
但是,如果有不牵扯这些人的报复方式,她还是很愿意尝试的。
你打算怎么做?她姑且问了落烛言一句。
落烛言从虚妄之境里取出一把废弃的椅子:六阶魔法·蚀骨之炎。
可怜的椅子就这么在他手上融化成了几滴黑色的液体,滴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灵胧月的反应比落烛言想象的要淡定,但也是过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十年前我就在想,小小年纪就能连用三阶魔法的你,如今该成长到什么地步……你有如今的实力,母亲大人很欣慰,但也不禁有些惶恐。
惶恐。
落烛言就是因为担心这个,才迟迟没有在哥哥以外的家人面前展现过自己的实力。
前世的他,便是因为太强了,才会孤身一人。
这一世,他不想重蹈覆辙。
他试探着握住母亲大人的手,将她的手覆上自己的脸,闭上眼睛,亲昵地蹭了蹭:请母亲大人放心,无论若烛成长到何种地步,母亲大人永远是若烛最重要的家人之一,若烛会好好守护母亲大人,不让任何人伤害母亲大人的。
他的动作和语气都十分温柔和小心,感受到他心底的一丝担忧,灵胧月无奈地笑了笑,摸完他的脸,又揉了揉他的脑袋:说惶恐的是我,怎么反倒是你担惊受怕起来,放心,无论你变得多强,你都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我怎么都不可能抛弃你的。
落烛言心底微怔。
不愧是母亲大人,一眼就看穿了他在担忧什么。
我相信你有杀死莫曙的实力,可是魔能学院你打算怎么办?那可是所有魔能师成长之路上的必经之地,不能说没就没了。
灵胧月说。
这个也请母亲大人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接管学院的人。
落烛言答着,冲自己的母亲大人微微一笑,相信我,魔能学院不会消失,只会变得更好。
10岁的落烛言有着一张倾城绝艳的脸,眼角水滴状的红色眼影更添几分魅惑,笑起来宛若蔷薇花开,十分蛊人。
灵胧月不禁看呆了一瞬,然后才反应过来,回应了他四个字:我相信你。
……落烛言在去找灵胧月单独谈话之前,把阿莫送去了虚妄之境,让他管管那群兽人。
在他和闽柔友好商谈的时候,他的虚妄之境里可不太平。
因为小白,哦,就是那只白犬兽人,还不太会人类的语言,所以其他兽人休息的时候都会顺便教他几句。
小白觉得莉娅教得最好,所以每次莉娅刚打算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小白就会主动凑过去向她求教。
莉娅,就是那只有着一对灰色兔耳的年轻女兽人,性格活泼又温柔,面对小白的求教总是不厌其烦。
但其实她有私心。
这群兽人里,除了帅气的阿莫,就数小白长得最好看。
小白不仅脸和身材长得好看,兽耳和兽尾也是纯粹的雪白,一尘不染的样子很让莉娅心动。
于是,莉娅教着教着,忍不住对小白伸出了手,想要挑起他的欲望,让他和自己睡一觉。
万万没想到,小白当场炸了,不仅给了她一爪子,抓伤了她的手,还冲她发出了威胁的嘶吼:不要用你被人类碰过的脏手碰我!这句话就像一柄利剑,狠狠刺穿了莉娅的心脏,挑起了她最不愿面对的记忆,莉娅当场就低下头黑了脸。
但她只是闷声不吭地坐在原地,其他兽人可不像她这么好脾气。
你说什么?!有着一对虎耳的贝蒂一拳就把小白打飞了,没被人类碰过你很骄傲?!你不过是运气好,刚被买下就遇到个好主人,否则你的下场只会比阿莫更惨!快点向莉娅道歉!猫耳少女阿朵说。
两只男兽人阿索和埃米站在一旁,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们兽人的习惯是,除了交|配时对雌性的征服,否则绝不参与女兽人的战斗。
而且小白这次确实说了不该说的话,他们也不是愿意才被人类碰的。
魔能师的世界弱肉强食,兽人的世界只会更加残酷。
女兽人们觉得用说的无法让小白听进去,决定来硬的——贝蒂和阿朵分别压制住小白的双手双脚,向莉娅发出邀请:莉娅,干了他!莉娅欲言又止,最终发出一声叹息:算了,我……她现在没这个心情。
你不上我上了啊!贝蒂说。
就是这个时候,落烛言用【瞬间移动】回到了家,然后对阿莫说了句你管管那群兽人。
这便将他送回了自己的虚妄之境。
回到虚妄之境的阿莫,看着贝蒂和阿朵把小白压在身下扒|光的画面……你们……在做什么?他忍不住皱眉,主人不是为了让你们做这种事才救下你们的。
他知道主人能看到虚妄之境里发生的一切,一想到主人被这样的画面污了眼睛,他就全身冰冷,锋利的指甲一阵阵发痒。
阿莫你听我说!他……贝蒂想要解释,却被阿莫打断了。
解释我可以听,你先放开他,离他远点。
阿莫冷声道。
他是这里最强的兽人,别的兽人虽然跟他不同族,但都有服从强者的本能。
贝蒂犹豫了一会儿,终是罢了手,向后退开。
这个时候,小白已经红了眼,他的眼中一片血色,指甲锋利如刃。
他的身体并没有那么结实,拼力气,实在拼不过贝蒂,他很清楚他的优势在速度而非力量,所以才想问落烛言需不需要一个暗杀者,而不是战士。
贝蒂一松手,他便以最快的速度爬起来,提上裤子,窜到了阿莫身后:阿弗雷希尔莫!我受够这群弱小的兽人了!你下次出去的时候带上我!阿莫头顶的狼耳动了一下,但没有转身,而是就这么背对着他回应: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这得看主人的意思。
然后他看向一旁的埃米,说吧,刚才发生了什么?埃米你说。
我?有着一对金色羽翼的埃米面露诧异,但还是乖乖回应了他,莉娅向小白示爱,小白抓伤了她,还说……他顿了一下,然后把小白说的话一字不差地重复了一遍,不要用你被人类碰过的脏手碰我。
阿莫听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丝毫不为所动。
贝蒂愤怒道:他以为我们想被人类碰吗?!他仗着自己运气好就高高在上鄙视我们的样子,可真让我火大!是啊,都是奴隶,谁比谁高贵?!阿朵也说。
只有平时最活泼的莉娅始终一言不发,很明显被伤到了。
事情我了解了。
阿莫平静地开口,所以,就因为他说了一句实话,你们就要对他做人类对你们做过的事?听到这句话,所有的兽人都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阿莫。
等等,阿莫,你什么意思?你是哪边的啊?为什么要帮他说话?连小白都看着阿莫的后脑勺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阿莫依然背对着他说:小白是我们之中唯一没被人类碰过的兽人,结果却被兽人强上了的话,不是很讽刺么?如果我们自己都不珍惜同类的身体,又凭什么让人类来珍惜我们?小白微微张口,想说他才不稀罕人类的珍惜,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其实他知道阿莫被人类做过什么,因为初见阿莫时,他没能从阿莫身上闻到属于雄性的信息素,那股强大的信息素,是阿莫被落烛言治愈后才出现的。
他知道他对莉娅说的那句话伤害了这里所有的兽人,包括阿莫,可他实在太恨那群把他们玩弄在股掌之中的人类了!也恨这群兽人为什么不反抗?!换了他,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拉一个人为他陪葬!阿弗雷希尔莫,应当是反抗过的吧?所以才会是那个下场。
他值得自己记住他的名字。
阿弗雷希尔莫。
小白试探着唤了一声。
叫我阿莫吧。
阿莫头也不回地说。
那个名字,总让他想起自己惨死一地的族人,现在的他更喜欢主人给他简化的这个名字。
小白默了默,最终还是没能叫出这个人类取的名字,自顾自地说:我说错了话是事实,不值得你替我辩白,但我真的受够在这里的日子了,我想出去,让我出去,就算是死,我也想死在外面,而不是这个大了一号的囚笼里!听到这段话,所有的兽人都沉默了。
大一号的囚笼。
小白总是这么口无遮拦,但是谁能反驳他说的不是事实?不同的是,其他兽人经历了太多,甘于困在这样的囚笼里,而小白的野心不允许他在这里过一辈子。
阿莫第一次转头看向了他,从他那双恢复清澈的琥珀色眼眸里,看到了自己早就磨灭的斗志。
阿莫不知道小白究竟想做什么,但是看着他这双眼睛,心底突然腾升起一股冲动,想要去见证他想做的一切。
好。
他听到了自己依旧平静,但潜藏着跃跃欲试的声音,我会努力帮你争取。
回头试着跟主人提一下吧。
只是,如果离开这里的代价,是被主人契约,彻底沦为主人的所有物,你也愿意么?阿莫问他。
我愿意。
与其原地踏步,不如勇敢向前,哪怕前方是万丈悬崖,他也跳了!虚妄之境外,正准备把自己的计划告诉哥哥的落烛言挑了下眉——嗯?有送上门的奴隶?那他可要好好调|教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