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烛言教了小白两个魔法。
一个是【一阶魔法·闪光】, 用以剥夺目标的视线,攻其不备,或趁机逃走。
一个是【三阶魔法·瞬间移动】, 用以在迫不得已之时保命。
以小白现在的魔能量,一天用一次三阶魔法已是极限,这个魔法完全是为了以防万一才让他学的。
至于为什么不教他攻击性的魔法, 一来,四阶以下的魔法,做不到一击毙命,还不如匕首来得好用, 二来, 小白的优势在身体能力和反应速度, 他有点像弱化版的若霞, 太过依赖魔法只会束缚他的手脚,不利于他日后的发展。
物质上,除了一袋饱腹丹, 落烛言只给了他一把匕首,落烛言觉得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够用了,至于别的,除非他亲口求他,否则他绝不会给。
此外, 落烛言还给了他三条忠告:一、不要在魔能解放的情况下使用魔法,会死。
二、不要与魔族返祖为敌, 会死。
三、不要动他的家人,会死。
小白应下了。
临行前, 小白回头看了眼自己名义上的主人, 心情有些复杂。
他本来都做好了献身的准备, 他的身体虽然还没被人类碰过,但其他兽人说得对,都是奴隶,谁比谁高贵?他的命不值钱,他从一开始就没想着苟活,他想要赌一把,赌自己能遇到个愿意纵容他的主人,纵容他去做他想做的事,哪怕代价十分沉重。
反正,等他把想做的事都做得差不多后,他就会回来杀了主人,结束自己荒唐的,但也不算白活的一生。
可他现在的主人……一直等走远了,小白都有些恍惚——这样真的可以吗?就这么放任他去做他想做的事,而不从他这里收取任何代价,甚至……魔法,今天之前,他从未奢望过自己能使用魔法。
人类的语言十分难学,两句魔法,十四个字,他愣是学了好半天,急得都要哭了,可他的主人自始至终耐心十足,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一直教到他学会为止。
耳边突然想起了阿弗雷希尔莫说过的话——主人他很好。
主人他……确实很好。
虚妄之境对他来说是牢笼,但对其他生活在人类世界的兽人而言,确实算得上乐园。
他绝不会伤害主人,和所有主人在乎的人。
……小白走后,阿莫的尾巴复又摇晃了起来。
落烛言看他一眼:想说什么?主人为什么对他这么好?阿莫好奇。
以他对主人的了解,主人虽然很好,但从不白给好处,收留兽人是有代价的,他就是代价之一。
可是这一次,主人居然没有从小白那里收取任何代价。
面对阿莫的这个问题,落烛言回了一句非常渣的话:我有点无聊,随便玩玩。
阿莫:……如果主人的随便玩玩是这样的,那我也想被随便玩玩。
他不适合待在虚妄之境。
落烛言补充,既然他要走,那我便放他走,我没契约他,他便不是我的所有物,给他的那些东西对我而言都无足轻重。
他说着,微微一笑:相比之下,我倒很想看看他究竟要去杀谁,希望能给我带来一些乐趣。
其实他早就知道小白不想待在他的虚妄之境,之所以没第一时间放他走,一来是虚妄之境里还没闹出什么动静,他懒得管,二来是他觉得以小白的性格,放出去就是死,他决定大发慈悲地拦一下。
但现在,他发现小白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傻白,是有些忍耐力的,再加上虚妄之境里矛盾激化,已不再欢迎小白,他便决定放手。
果然,小白一走,虚妄之境便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余下的兽人相处得十分和谐,他们安于待在虚妄之境里的日子,把别墅打理得干干净净,悉心照顾着门前厚土里的蔬菜和药植。
只是偶尔,兔子莉娅会担忧地问起:好久没看到小白了,小白不会被主人杀掉了吧?猫猫阿朵会安慰她:不会的,主人这么温柔,一定会好好对他。
小老虎贝蒂则会无情地说出一个事实:不会讨好人类的兽人,是没法在人类世界里生活的,他的下场一定很惨。
羊族少年阿索依然和平时一样沉默,能不开口就不开口。
鸟族少年埃米小声嘀咕了一句:也好久没见阿莫了。
……那天之后,落烛言基本一直把阿莫带在身边,因为他看出来了,虽然阿莫牺牲自己救了别的兽人,但他跟小白一样,都不那么喜欢跟别的兽人待在一起。
所以,除非有事要阿莫交代别墅里的兽人,否则落烛言不会再把他随便丢进自己的虚妄之境。
然后,当晚拆学院的行动,落烛言也带上了阿莫。
半夜时分,落烛言直接套着【空间隔绝】和【水镜隐身】这两个魔法潜入了校长莫曙的房间,本以为会看到莫曙熟睡的模样,没想到看到的是一个面色惨白、十分狼狈的老人。
他的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眼中布满血丝,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似乎受了很严重的伤。
他确实受了很严重的伤。
昨晚他遭到了一名女导师的勾|引和刺杀,胸口受了刀伤,服下止血丹后,连夜去找制药导师索要治疗药水,没想到制药导师不在房里。
没办法,他只好撑到次日开课,这才在教室里找到制药导师,质问他昨晚去了哪里。
制药导师支支吾吾地说制药的材料不够了,他连夜去取材料。
莫曙没有对他慌乱的神情起疑,只当是自己语气重了,便放柔声音,问他要治疗药水。
结果制药导师说,他手头没有多余的治疗药水,得现做。
现做,行,那便现做,莫曙等得起。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在旁边看着的缘故,制药导师在炼制药水的过程中过于紧张,频频失败,甚至还引发了爆炸。
莫曙只好退出去,不打扰他制药。
终于,傍晚时分,制药导师成功研制出10瓶红色的药水给他。
他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瓶灌下去,结果,砰的一声,药水在他体内爆炸,溅了他一身血,也溅了制药导师一身血。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的空间戒指里为什么会突然爆炸,炸毁了他多年的积蓄。
垂死之际,他愤怒地杀掉了制药导师,然后从制药导师的空间戒指里找到了可能是治疗药水的东西,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不管不顾地灌下,一口气灌了好几瓶。
几分钟后,药效发挥作用,他十分命大地活了下来。
然后他便狼狈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在床上呆坐到现在,不敢出门,亦不敢合眼。
他想不通,他精挑细选招进来的这些导师,应该有着跟他一样的目标才对,为什么会突然将矛头指向他?这群蝼蚁!平时对他毕恭毕敬,见了他跟见了国王一样,将他视为目标后,还真能伤到他!是了,他们一定是将他视作了猎物,想联起手来想杀掉他,好继承他的学院。
因为莫曙自己是这么做的——与其他人类魔能师联手,杀死魔族返祖,让人类魔能师成为这个世界唯一的主宰者,所以他轻易就为这群导师的行为总结出了这样的理由。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很快他就见到了整件事背后的操纵者,这个对他而言是幕后黑手一样的存在。
落烛言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语气轻松地开口:这不是校长么?伤得还真重啊。
莫曙现在宛若惊弓之鸟,突然听到落烛言的声音,吓得浑身一颤,拉扯到体内还没长好的伤口,痛得嘶——了一声,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进来的?!将死之人,无需知道。
落烛言说着,食指贴唇,微微一笑,十阶魔法·水之幻境·绝暗。
随着他的念诀,整个空间如水纹一般波动,转瞬间,周围的景色全部消失,只剩黑暗。
他的【四阶魔法·水之幻境】是母亲大人教的,可以在原本的环境上叠加一个幻境,扰乱一定范围内的魔能波动,让四阶以下的魔法口诀无效化。
对这个世界的人而言,口诀无效化,等于魔法无效化。
既然有这种能让四阶以下的魔法无效化的魔法,那么,是否可以创造一个能让十阶以下的魔法无效化的魔法?这样想着,落烛言创造出了【十阶魔法·水之幻境·绝暗】。
他可没有母亲大人那样的好品味,幻境里没有绝美的桃花,除了黑暗还是黑暗,只有幻境里的人发着光,可以看到彼此。
莫曙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十阶魔法?!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现在一定是在做梦!可他的伤还没痊愈,还在隐隐作痛,他眼睛看到的一切,手指触及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真实得完全不像在做梦。
眼前的人明明是他的猎物,此刻却用猎人看猎物的眼神看着他。
就像能听到他的心声一般,落烛言好整以暇地开口:你似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既然如此,我先帮你认清现实吧。
阿莫,卸掉他一条腿,然后我再与他好好聊聊,他逼走我母亲大人的事。
是!始终追随在落烛言斜后方的阿莫闻言,几步冲到莫曙身前,揪着他的衣襟将他狠狠地摔到地上,然后一脚踩断了他右腿,干脆利落。
啊啊啊啊啊!感受到剧烈的疼痛,莫曙不受控制地惨叫出声。
做得很好。
落烛言抬手打了个响指,一把椅子这便出现在这个黑暗的空间里,他的身后。
他悠然坐下,交叠起自己的双腿,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愈发狼狈的莫曙,平静地开口:说说吧,你是怎么把我的母亲大人——灵胧月,从长老会逼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