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光线本就昏暗, 耳边是淅沥的雨声还有彼此的呼吸声。
不知道是不是雨水太冷的缘故,他的肤色被冰的冷白,没有丝毫的血色, 像是恐怖电影里栖息在古堡的吸血鬼。
常年不见天日, 唯有眼神黑沉的骇人。
身上头发上的水还在往下滴, 有滴冰凉的水溅到阮眠手上,冰的她猛地有些清醒。
阮眠对着他的眼睛, 咽了咽口水:你现在很冷吗?本来没觉得有多冷, 你这么一说——江肆打了个哆嗦, 有模有样地点头:是挺冷的。
阮眠:……她认真想了想, 这么冷的天让她穿着湿衣服, 她肯定是受不了的,而且如果他要是因为穿湿衣服生病, 最后照顾他的人好像还得是她, 不然显得她很冷血不体贴似的。
想通后, 阮眠决定好人做到底:你的衣服放在哪儿?我去给你拿。
江肆挑了挑眉:真要看我在车上换衣服?他刚才就是这么说说,湿衣服而已,跟以前的家规比,根本算不了什么。
虽然有些难受, 但不算是难以忍受。
然而, 下一秒,阮眠的话出乎他的意料:看就看呗, 反正又不是没看过。
之前在话剧社换衣间里, 虽然没有把他看光光, 但该看的也看的差不多了。
江肆:……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江肆看着她, 突的笑出声:行, 后备箱有个包,里面有我的衣服。
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阮眠有瞬间的后悔,但话都说出口她也没像他那样耍赖皮,推开车门,撑着伞走到后备箱,先从她的包里找到条干净的毛巾,又在他的包里拿了件毛衣和裤子。
刚准备关上车门,不知道想到什么,阮眠秀眉微拧,脑海里掠过一个疑惑——要不要给他拿内裤?她刚刚好像看见包里有内裤......本打算视而不见,但想想如果自己穿着湿的内裤,肯定会浑身都很不舒服的。
而且,如果不换的话,湿内裤会把裤子重新弄湿,那衣服不就是白换了?!想是这么想,可是……阮眠从车窗外偷偷瞥了眼,率先入目的是那截微扬的下巴,然后是利落分明的下颌线,他安静的坐在车里,连手机都没玩,在等着她给他拿衣服。
看上去乖乖的。
虽然这个词汇跟江肆不搭,但放到此刻的他身上,倒也没有那么违和。
唇角无意识勾了勾,阮眠深吸一口气,心一横,从包里随手抽出一条内裤,看也没看就塞在毛衣和裤子中间。
回到车上,江肆就朝她看过来。
只是很正常的眼神,但阮眠没来由的有点心虚,心脏不受控制的乱跳。
她迅速挪开视线,将衣服递给他:给你,我在外面等着,你换衣服吧。
江肆接过衣服,眼神却盯着她,见她满脸心虚的表情,唇角的弧度微微勾起:又不是没看过,还专门下车做什么?话音落下,响起车门落锁的声音。
阮眠:……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难不成真的要当着她的面换衣服?江肆笑着看她,眼里仿佛写着:对,就是这样,你没理解错。
阮眠:……在她错愕的眼神中,江肆发现被藏在衣服里的内裤,终于明白她刚才为什么是那副心情的表情。
他笑着夸了句:眠眠心真细。
阮眠:……她觉得江肆真的很烦人,总是用这种欠欠的语气和她说话,听着是夸她的话,但他们俩都知道根本!不是!!!阮眠看着他,突然生出被人拿捏的不悦。
从刚才大庭广众下抱她上车,到她给他拿衣服,再到现在,他都是这副看着就惹人烦的表情。
好像她所有的情绪,她所有的行为都在他预料中,所以他能提前想好调笑她的台词,把她怼的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没错,她确实没他厚脸皮,但更见不得他这副自负的表情,好像他什么都能算准似的。
定定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在江肆错愕的眼神里,阮眠忽然伸出手,把他手里的毛巾抢过来,笑眯眯地看着他:我还可以更贴心。
江肆:……他眉梢挑的更高:你要给我换内裤?阮眠:………………这人的脸皮真是厚到无敌,阮眠咬牙道:没有!我只是要给你擦头发!江肆点了点头,语气颇为遗憾:行,只擦头发也行。
阮眠:……感情他还真思考过,让她亲手给他换内裤?她深吸一口气,认为自己不能跟他计较,不然绝对会被气死的。
把被他打乱的思绪抛之脑后,阮眠拿着毛巾朝他的座椅上靠近。
距离逐渐缩短,他身上的凉意和水汽仿佛通过透明的介质传到她身上。
应该是真的很冷吧。
刚才只是雨水吹到脸上,她都觉得冻得不行。
他居然半天也不带吭声的,他的身体是什么做的?这么耐冻。
阮眠没再耽误时间跟他调笑,半跪在副驾驶的座椅上,身体朝他那边前倾,拿着毛巾在他头上像是给小狗擦毛般胡乱擦了擦。
长发落在他的脸颊上,发梢在他皮肤上扫来扫去,软软的,痒痒的。
江肆一点没动,安静地看着她给他擦头发。
头发擦的差不多,阮眠把毛巾扔到一边,抽了几张湿纸巾,单手扶着他的下巴,准备替他擦脸。
手指触到他皮肤,才真正意识到他身上到底有多凉。
也似乎明白为什么自从上车以来,他就没有跟她肢体接触——以往能占她的便宜他绝不会放过她。
她手指颤了颤,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神。
阮眠的眼睛并不是当下流行审美偏爱的又大又圆的桃花眼,她的眼尾微微上挑,眼型却圆润的符合古典的东方美。
对上他漆黑的眼睛,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江肆,你是不是很冷啊?-车窗外的雨还在不停地下着,且有愈下愈大的趋势。
心脏最柔软的那块和窗外某处平静的水面一样,被雨滴溅起层层涟漪。
是比小石子掷入水中带来的涟漪更深远,不知名形状的雨水搅弄他的心湖。
江肆本想摸摸她的头,但想到自己手上的温度,还是没抬起来,他眸色漆黑,喉结轻轻滚动着:本来有点冷,但有你陪着我,就感觉不到冷了。
他这话算不上情话。
小时候,每次被迫待在寒冷中,从没觉得会很冷,可能是皮肤的神经都麻木的缘故。
那会儿他心底其实没什么感触,就算感到冷也只是身体做出的反馈。
但见她关心他,他心里还是涌入股暖流,以往麻木的器官从心脏开始苏醒,连带着皮肤也能感觉到冷意。
最初追求她,他采用的是他一贯的手段,掠夺与占有。
强硬地闯入她的生活,让她避无可避地接受他要在她生命驻足的事实。
他其实没想着要她的反馈,他向来是主动出击的那方。
但当她主动关心他,在意他的感受,他的心脏还是跳了跳。
久违的,被人关心的感觉。
被深爱的人关心的感觉。
真好。
阮眠看着他的眼睛,仿佛要被他眼底的炙热溺毙。
四目相对,时间定格在这刻。
阮眠动了动唇:我本来也觉得有点冷,还好有你在。
我会一直在。
江肆笑着说。
只要你需要,我会一直在。
哪怕你不要我,我也会在你身边。
这段关系从一开始,就不是你需要我,而是我需要你。
-过了好半响,阮眠才回过神,凑过去小心翼翼地替他擦脸。
纤细白皙的手指拂过他的眉眼,他高挺的鼻骨,再到他的薄唇和下巴,冰凉的水珠被她用纸巾擦干,江肆的脸上逐渐恢复正常的血色。
江肆没再逗她,拿着衣服到后面换。
好在车子很宽敞,他换起衣服来也不费劲。
他换衣服的时候,阮眠很自觉的用衣服把自己的脑袋盖住。
咔哒一声,是皮带扣解开的声音。
阮眠的心脏跟着咯噔跳了下。
她躲在他的黑色大衣下,虽然周围漆黑一片,但想想他在距离她很近很近的地方脱裤子...浑身上下什么都没穿的那种,她的脸蛋就热的不行。
江肆余光瞥了眼前面,女孩锁在副驾驶的座椅上,用他的衣服盖着脑袋,他的唇瓣无意识挑起似有若无的弧度。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停止。
阮眠小声地问:你换好没有?好了。
阮眠这才把衣服从头顶拽下来,入目便是近在咫尺的俊脸。
隔着薄薄的距离,江肆冲她微微一笑。
他距离她太近,以至于阮眠能看见他长长的睫毛。
她吓得惊呼:你干嘛靠这么近啊,吓死我....唔唔唔。
话还没说完,唇瓣就被他堵住。
换完衣服后,他的身体没有刚才那么冷,但还是有点凉的,不过唇瓣的温度温热,仿佛带着电流般覆在她唇上。
他每次接吻都很急切,单手扣着她的后脑勺,舌尖撬开她的唇齿,将滚烫的气息喂进她的口腔里。
原本还有的凉意彻底消散,被他的吻带的全身都燥热起来。
阮眠手指不自觉攥着他的衣摆,头皮阵阵发麻,心脏肆无忌惮的跳动,仿佛能跃出喉咙。
比起初次,他的吻技越来越好,也越来越能挑起她的欲望。
她见证着他的吻技,从青涩到技术高超。
不知道过了多久,阮眠快要没法呼吸时,江肆终于放过她。
他只是放过她的唇,并没有拉开和她的距离。
额头抵着额头,距离太近,以至于阮眠能轻易地看清他眼底还没褪去的情.欲。
男人眸色又深又暗,仿佛燃着一团火焰,眼尾泛着点红。
阮眠本能的心悸,伸手抵着他的胸膛。
她需要缓一缓。
接吻怎么这么累,跟跑八百米似的!为了避免他又亲过来,阮眠喘着粗气,主动找话题:你喊的人怎么还没来?江肆指腹蹭去她唇瓣的水渍,哑声道:再等等,应该很快就到。
话落,他扣着她的下巴,又要亲上去。
阮眠忙着制止他:刚刚不是亲过了吗?江肆如她所愿停止动作,低眸问她:你有其他事要做?阮眠:……她想说她有。
但是在车上,她能有什么事儿要做?最后,阮眠诚实摇头:没有。
她听到他轻笑了声,再度靠近她的唇瓣,嗓音低哑:没有的话——蝶翅般的眼睫轻颤,阮眠等着他的下文。
下一瞬,他的唇重重落下,低沉的声音听着含糊不清。
——那就继续接吻。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