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完已经过了零点, 好在两人洗过澡可以直接睡觉。
阮眠躺在床上,看着正在理地铺的江肆,心脏跳动的频率不自觉加快。
卧室的空间很大, 但由于江肆的存在, 连空气都变的逼仄和炙热压抑。
关灯。
卧室陷入死寂的黑暗。
虽然忙碌一天身体很累, 但阮眠的大脑意外的清醒,怎么都睡不着。
阮眠看着平静躺在地铺上的江肆, 小声问:江肆, 江肆, 你睡了吗?过了半分钟江肆才理她:没。
只是一个简单音节, 但声音异常的沙哑。
阮眠没有多想, 见他也没睡,继续跟他搭话:我睡不着, 可以开灯玩手机吗?虽说住在宿舍也是群居生活, 可现在住宿都会有一个床帘, 床帘一拉相当于独立的空间,就算在床帘内打开台灯也不会影响到其他人。
可两人这是处于一个空间,之间没有任何介质的阻隔,她如果要玩手机, 屏幕的光亮肯定会打扰到江肆睡觉。
阮眠很贴心地问他的意见。
但等了半分钟江肆也没有搭理她, 阮眠心里有些小不高兴,翻了个身把脑袋蒙进被子里。
哼!不理就不理!等明天白天, 自己是不会理他的!大概三分钟后, 阮眠猛地掀开被子, 嗓音温软又有些恼意:江肆, 你的呼吸声好重, 吵的我睡不着觉!不让她玩手机还吵她睡觉!过分!太过分了!江肆还是没搭理她, 阮眠这次是真的有点生气。
他肯定没睡着,呼吸声这么重怎么可能是睡着?她冷静下来,听着他呼吸的节奏,很乱很乱,和正常时候的呼吸节奏完全不同。
他不会是生病了吧?刚刚在阳台江肆把她裹得严严实实,自己穿的却不多,该不会是被风吹的身体不舒服吧。
不然他怎么可能会不理自己?想到这,阮眠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自己刚刚居然还凶他,她声音放的更低:江肆,你身体不舒服吗?江肆这次理她了,嗓音沙哑:有点难受。
原来他真的不舒服,不是故意不理自己。
阮眠更心虚,掀开被子下床,光洁的脚丫踩在他的被褥上,俯身用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冰凉柔软的小手抚上滚烫的额头,江肆身体瞬间僵硬起来,喉咙里不自觉溢出低低的声音。
嗯...眠眠,你的手好凉,很舒服。
阮眠吓得立刻收回手。
他这话说的,怎么有点...情/色的意味。
看他这么难受,阮眠有点心疼:你家的温度计在哪儿啊,我拿给你量量体温吧。
黑暗中,江肆盯着近在咫尺的女孩半响。
她穿的是毛茸茸的卡通睡衣,裸露的脖颈白皙滑腻,淡淡的清香充盈着他的嗅觉,其实是浴室里沐浴乳的味道,和他身上的味道一致。
但香味在她身上,莫名的清香柔软。
他很想...很想直接把她压在身下。
但最后江肆还是掀开被子,呼吸粗重紊乱,嗓音紧绷沙哑。
不用,你先睡觉,如果睡不着的话可以开灯玩手机,但不要玩太久,他起身朝门外走去,我去书房处理点工作。
阮眠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坐在他的被褥上不知所措。
-书房的光线明亮。
江肆看着身体明显的反应,就算思维再迟钝也意识到江逸的那瓶酒有问题,脸色阴鸷的厉害,面无表情地拨打江逸的号码。
江逸似是有些意外:哥,大晚上你不和嫂子做些爱人间的事儿给我打电话,你那玩意儿不会真的不能用吧?顿了顿,江逸啧了声:怪不得你之前谈恋爱都是柏拉图,前女友千千万手牵过的都没几个,原来是这样啊。
你他妈少给我废话,江肆冷声质问,你的那瓶酒里下了春/药?江逸:……这罪名他不认,江逸淡定地解释:我哪有本事给你下药,我给你下药为了什么?那就当然没下药,度数不算高,但后劲儿绵长。
不会让人完全失去意识,只是有轻微的调情效果,堪称床上助兴的绝佳好酒。
看在哥你终于抱得美人归的份上,我把自己珍藏的本来打算新婚夜再用的酒都拿给你喝,你居然还要骂我。
听江肆这语气,两人不会到现在还没做过吧。
江逸挑起眉:哥,你别跟我说你到现在还没本垒打。
回应他的是滴滴滴的断线声。
-夜色浓稠,时不时有雨点敲击玻璃窗的声音。
阮眠看向窗外,这雨怎么说下就下,反反复复好几次。
目光回到地铺的被褥上,深灰色的被褥孤零零地躺在地上,阮眠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肯定是发烧了,身体这么不舒服还要被她赶出去。
哦不对,不是她赶的,是他自己出去的。
虽然她开始语气有些急,那是因为她不知道他身体不舒服,如果知道他难受她肯定会好好和他说话的。
思来想去,阮眠觉得自己还是要负一点小小的责任。
她是他的女朋友,在他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应该陪着他,而不是让他一个人在书房做冷板凳。
怎么说这里也是他的家,她不仅霸占他的床还把人赶出去,显得她很无理取闹似的。
想通后,阮眠下床穿上鞋,朝书房的方向走。
江肆刚才出来的时候没开灯,所以阮眠只能用手机的手电筒照明。
先看看他的体温怎么样,如果有事的话要去医院看医生。
打定主意,阮眠敲了敲书房的门:江肆,我进来了。
唔,怎么又不理她了。
阮眠鼓起腮帮,直接推开门:江肆,如果家里没有体温计的话我们还是直接去医院吧,虽然你的身体很好但也不能任由它这么烧,会把脑袋....烧坏的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这么卡在喉咙里。
阮眠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他居然在......原来他身体很热不是因为发烧,而是因为这个。
看着这幕,阮眠吓得本能后退,扒开腿就要往外跑。
过来。
江肆盯着她的背影,停下手中的动作,声音哑的厉害。
于是阮眠的脚步顿住,没有听他的话过去也没有离开。
因为她现在大脑一片空白,该做什么反应都不知道。
江肆起身,朝她走去。
随着他越走越近,阮眠说话都磕巴起来:你...你继续...我不打扰你...我什么都没有看见...呜呜呜。
话还没说完,唇瓣被重重堵住。
他亲她时总是很用力,每次都等到她快窒息才放过她,这次也不例外,只是阮眠有种预感,这次他好像不打算放过她。
亲着亲着,江肆把她抱到书房的旋转椅上,椅子是单人的,所以阮眠只能坐在他的腿上。
阮眠被他亲的心跳像是要跳出嗓子眼,脸红的仿佛熟透的虾子,说话更加结巴:你继续...放我下来...我我我...江肆咬了口她的唇:老子本来不打算动你,你大晚上不睡觉非来招我干什么?我怕你...阮眠有些委屈,怕你发烧把脑子烧坏了。
江肆:……江肆把她放到书桌上,起身双臂撑在她两侧。
漆黑的眼眸带着引人下坠的欲,直勾勾的看着她,惹得她心脏乱跳。
阮眠瞪大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抱到书房里的单人沙发上。
身体背对着他,双手被他单手控制住,动作格外强势与霸道,紧跟着,温热的薄唇密密麻麻地落在她的脖颈,如羽毛般轻轻地落下。
黑夜漫长的像是看不见尽头。
迷迷糊糊间,只剩下雨滴敲打玻璃窗的声音,从开始的缓慢变的急促,几乎要快天亮雨才停。
从书房回来,江肆抱她要去床上,阮眠不知道从哪儿生出的力气骂他:不许弄脏我睡觉的地方!迷迷糊糊中,听到他笑了下,然后抱着她倒在他的地铺。
昏死的前一刻,阮眠愤愤地想——他果然是暴君!他一点也不心疼她。
她都说她不要了,他还要继续!-元旦过完,随之而来的是漫长的寒假。
他们今年大二,总体来说还是比较轻松的,学业压力不大,江肆倒是挺忙的,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南丹邸陪她,但总有几个场合需要他必须出面。
她和江肆说过留学计划,阮眠打算大三下学期去英国交换半年。
江肆对此表示支持,白天的时候阮眠会在家自学雅思,如果江肆在家两人会一起看电影打游戏。
整个寒假江肆都在南丹邸陪她,她问他过年那天不需要回家陪家人们,他塞给她一个小笼包,淡淡的说,她才是他的家人,她在哪儿他就在哪儿。
他语气很平淡,却惹得阮眠脑袋迷迷糊糊的,直到睡觉前还在想他的这句话。
他说,从今往后的每一年,他都会陪她过。
当然,江肆也问过她要不要回南浔,阮眠给妈妈打过电话,但林舒雅没接,她再打过去的时候手机直接关机。
阮眠摇了摇头,说不回去了。
因为低着头,所以她没能看见江肆眼底闪过的晦暗。
时间晃晃悠悠的过去,日子不算激情似火。
阮眠觉得他们的相处模式很像老夫老妻,可明明两人在一起才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不是说没有热恋中的激情,只是阮眠的性子内敛,相处中以甜蜜的日常为大多数。
平静的闲暇中融着丝丝缕缕的甜蜜和温馨,慢慢地积累着,感情自然而然变的更加浓厚。
她甚至想,日子一直这么过下去也不错。
-然而,她被江肆甩了。
被那个从认识以来就宠着她的江肆甩了。
毫无征兆的,阮眠在此之前从没动过他会不要自己的想法。
那天正好是两人初遇一周年纪念日,阮眠记得这么清楚还得益于叶之夏在耳边一直念叨这天是她拿下陆俊琅的日子,所以在接到江肆的短信让她去酒店找他,阮眠以为他要和她过纪念日。
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是去酒店,这种纪念日不应该先去餐厅吃饭然后再去酒店吗。
但她也没多想,可能他有别的安排。
阮眠特意叫叶之夏陪她去买了件新裙子,叶之夏主动揽活,说要给她画个美美的港式雾面复古妆,绝对能闪亮江肆的眼。
没能拗过叶之夏,阮眠只好任由她自由发挥。
叶之夏看着镜子里唇红齿白的美人,忍不住感慨:真是便宜江肆了,要不是看在他对你这么好的份上,哼哼,我肯定要把你从他手上抢回来。
江肆对阮眠的好她们是看在眼里的。
自从交往以来,和其他女生再没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对阮眠更是宠溺的很。
有次阮眠生理期大半夜肚子疼,江肆专门从外地赶回来陪她,宠女儿也不能这么疼。
阮眠睁开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雪肤红唇,确实比平日更漂亮。
她满意地弯了弯唇:谢谢夏夏。
阮眠赶到酒店的时候,江肆已经到了。
他坐在沙发上,穿的是熨帖的黑色西裤和精致的黑色衬衫,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着,单手抬起正捏着眉心。
一如既然的英俊,只是气质完全不同。
或者说,和在阮眠面前的江肆风格完全不同。
疏离冷漠,带着距离感。
阮眠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或者是在做梦,不然江肆怎么会对她这么冷漠。
她抬腿走进来。
江肆掀开眼皮,视线落在她身上。
如果说刚才的冷漠是错觉,但这个眼神让阮眠觉得或许并不是错觉,他这次看着她的眼神就是很冷漠。
满腔的期待瞬间消散,阮眠不躲不避地对上他的眼睛。
她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需要他用这样的眼神看她?阮眠的心脏募地攥紧,仿佛不能呼吸。
坐。
江肆淡淡的道。
阮眠看了他几秒,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
茶几上的文件,你看看。
阮眠盯着他看了不知道多久,手指颤抖地拿起文件。
分手补偿协议。
他给她五个亿,换她从他的生活消失。
阮眠的瞳孔骤然放大,巨变让她不知所措,虽然刚才看到他这么冷漠有过这个念头,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被江肆爱她的念头盖住。
大脑如开天辟地般混乱,纷乱的画面闪过,阮眠突的记起这一切并不是无迹可寻。
大概半个月前,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每晚给她打电话,以前由他主动挑起话题的关系转变成她主动。
只是在恋爱中,阮眠不停地给他找借口,以为他很忙所以没有时间联系自己。
现在募地反应过来,她是陷入庸俗恋爱中女方不断自我PUA的漩涡。
只是她很想知道原因,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是说过会爱她一辈子吗?阮眠垂下眼睑,声音偏冷:理由。
江肆的嗓音淡漠的没有起伏:如果我说我爱上别人.....我不信。
没等他说完,阮眠打断他的话。
心脏募地一疼,江肆微微弓起身体,仿佛这样能缓解胸腔内窒息的疼痛。
随手拿了根烟咬在齿间点燃,深吸一口后幽幽吐出。
青白的烟雾将他的脸渲染的不真实,江肆勾起唇角,状似遗憾地叹了口气:我以为你会比她们干脆利落,原来都一样。
她们?是指他的前女友们吗?他以前也是用这样的招数打发她们的吗?阮眠握紧手指,正要追问,套间卧室的门突然打开,江逸从里面走了出来。
嫂子好,哦不,是准前嫂子,江逸露出无辜的笑,不好意思啊,我跟我哥玩的游戏,谁知道他这么认真,不小心把你拉下水了。
江肆低低的道:抱歉。
阮眠的眼睛突然就酸了。
抱歉,轻飘飘的抱歉。
所以这一年来的深情都是他演的戏,只换来一句抱歉。
从江逸的陈述里阮眠得知,江肆最初接近她是因为江逸和他打的那个赌,赌注是恒盛集团百分之五的股份,只要江肆让阮眠彻底爱上他对他死心塌地,江逸自愿给他股份,反之亦然。
一年为期。
至于原因很简单,江逸被女人甩了,所以想看江肆和他一样为情所困,但谁知江肆定力强没坠入爱河,所以最后的牺牲品只有阮眠。
视线逐渐朦胧,阮眠死死地攥着手,指甲深深地陷入肉里。
她的眼眶泛红,但却没有眼泪,不躲不避地看着江肆:所以我只是你们兄弟俩游戏中的一个攻略对象?江逸不好意思地笑笑,刚要说点什么,阮眠突的出声:江肆,我要你亲口说。
江肆取下唇间的烟,喉咙滚了滚,嗯了声。
眼泪猝不及防地掉下来,阮眠湿润着眼眶看他半分钟,最终还是卑微地问了句: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是你父亲逼迫你,或者是什么其他的原因?江逸之前说过,他们的父亲是暴君,所以很有可能是他用的手段。
阮眠,江肆似乎有些无奈,我不想骗你。
阮眠瞳孔骤然锁进,眼眸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慢慢染上红。
江肆看着她泛红的眼角,喉结滚了滚,压住嗓子里涌上来的情绪,尽量平静地说:把钱收下,我们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阮眠喃喃念着这四个字,恍然觉得自己这一年来就是笑话,她看着对面熟悉的男人,只觉得心口扎满了无数密密麻麻的针,细微而尖锐的刺痛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或许痛到一定程度连灵魂都会分裂,一半的灵魂如怨妇般歇斯底里地呐喊质问,另一半灵魂却出奇的冷静木然,冷眼看着这一切。
她闭了闭眼,努力牵扯出一个微笑:江肆,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如果你有什么苦衷可以和我说,比如你父亲逼迫你,或者在利益和我之间你选择抛弃我,又或者是其他和我有关的原因,所以你不得不放弃我,而不是编纂这个烂到连小学生都不会相信的借口骗我。
我再问你这一次,这是你唯一解释的机会,她现在其实很狼狈,但说出的话却很咄咄逼人,江逸说的都是真的吗?江肆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半响后,他点了点头。
阮眠看了眼天花板,拿起文件,五个亿,他还真舍得。
不过也是,恒盛集团百分之五的股份一年的收益也比这多。
她拿起旁边的笔利落的签上名字,朝他微微笑道:好,如你所愿,我们分手。
——上卷完作者有话说:分手原因后面再交代,上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