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43 章

2025-03-22 07:53:11

四目相对, 无声地僵持。

耳边只剩呼啸的寒风,两人靠的太近,阮眠的鼻翼嗅到他身上淡淡的乌木沉香气。

四下安静的环境里,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骤然打破凝固僵持的气氛。

阮眠收回视线, 拿起手机,是林舒雅的电话。

她看了眼面前的江肆, 用眼神示意他让开, 他在这里她不方便接电话。

江肆无奈地笑了笑, 很听话地站远了点。

等他走远后, 阮眠忙着接通电话, 她刚喊了句妈,林舒雅急切的声音传来:眠眠, 你能不能借妈妈三十万, 我现在有急事要用钱, 等过段时间妈妈还给你。

阮眠眼睛眯了眯,敏锐的嗅到一丝危险。

林舒雅是大学老师,退休金很高,自己也有积蓄, 自从她愿意原谅自己, 阮眠回国工作后,每个月都给会她打生活费, 不过林舒雅从来没收过, 全都存在阮眠账户下的卡里。

突然向她借钱, 而且是三十万, 绝对有问题。

阮眠问道:妈, 您那边出什么事......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 十二点之前要么给钱,要么你他妈给老子滚,还剩三十万,一个子也不能少!她的话没说完,话筒那边响起激烈的喊叫与辱骂声,阮眠心脏紧了紧,屏住呼吸:你是谁?回答她的是粗狂难听的男声:你他妈的废话怎么这么多,老子是谁,老子是你妈的债主,赶紧带着钱过来,你妈欠我的钱不还,正好你来替她还钱!阮眠握着手机的力道收紧,强迫自己冷静。

她稳着声音道:大哥,我妈妈欠你们多少钱?还欠三十万。

阮眠蜷缩着手指,镇定地商量:我手上没有这么多现金,银行现在也没开门,要不我手机转账给您?那他妈是你的问题,那人骂了几句脏话,十二点之前见不到钱,别怪我们不客气。

说完,电话骤然被挂断,只剩滴滴滴的忙音。

强行的冷静后,随之而来的是被压抑的恐惧,这是阮眠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她不能想象如果妈妈出事她会怎么办。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低低的男声:怎么回事?阮眠抬眸看向江肆,对上江肆担忧的眼神。

神经募地一送,直到此刻她才发现,刚才她的神经紧绷着,身体不受控制的发颤。

她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江肆向前走两步,忽地看到昏暗光线下她微微泛红的眼眶。

他的心脏紧了紧,盯着她看了几秒,声音更低:先上车,到车上再说。

阮眠轻轻地嗯了声。

雨越下越大,整座城市都笼罩在雨幕和黑暗中。

黑色雨伞罩在两人头顶,从公交站牌到他车上的距离不远,大概走了三分钟就到了。

上车后,阮眠报了地址,刚要给邻居宋阿姨打电话,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手机屏幕亮起的那刻,余光瞥见江肆沾着水珠的黑色大衣,他的左肩都是湿的。

阮眠愣了下,随即看了看自己的身上——没有一丝水汽。

雨伞是单人伞的款式,两人并肩走在一起,总会有人淋到。

阮眠抿了抿唇,低声道:谢谢。

道完谢,阮眠不敢耽搁时间,找到通讯录里宋阿姨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阮眠歉意地道:对不起宋阿姨,这么晚打扰您。

宋阿姨:没事,怎么了眠眠?我妈妈刚才打电话过来,有个人自称是她的债主,她最近遇到什么麻烦吗?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宋阿姨叹了口气:你妈妈一直不让我跟你说,你小舅前段时间赌博赌输了,把你妈住这套房子抵押给人家,现在要债的天天上门,你妈妈也不让我们告诉你,说怕你担心,这次估计是撑不住才给你打电话的。

你要是没事赶紧回来看看,那伙人现在好像还在你家呢,你想想办法该怎么处理。

阮眠:谢谢宋阿姨,我这就回去。

挂断电话,阮眠垂着脑袋,目光涣散地看着手机屏幕。

高三暑假,因为她遇害引起一系列连锁反应,爸爸去世,哥哥成为植物人,让原本还算小资的家庭瞬间陷入贫困。

哥哥的手术费昂贵,几乎花光家里所有的积蓄,妈妈把家里的房子卖掉给哥哥交住院费,外婆心疼妈妈,就让她搬去和自己一起住。

外婆去世之前明确表示,这个房子是留给林舒雅的,舅舅当年也没表示过异议,于是林舒雅就在老房子里住着。

她那时候需要照顾哥哥,白天还要教书上课,办理房产转让公证的手续是舅舅办理的,姐弟俩感情还不错,所以林舒雅也没多在意这件事。

现在看来,舅舅肯定是把房产证改成自己的名字。

虽然阮眠工作这些年赚了点钱,但前段时间买房花费她大半的存款,一下子拿三十万还是三十万现金,她实在没有办法。

这时候应该保持冷静,越着急越麻烦,阮眠努力维持理智,等会儿先跟那群要债的好好商量,先把人赶走,明天再去处理这件事。

自己已经失去了爸爸,必须要保护好妈妈。

理智上想的很好,但想到等会要面对的场景,阮眠的身体仍是止不住发颤,连跟着手指都在颤抖。

猝不及防的,颤抖的手指被人抓住,他掌心传来的温热一点一点地过渡到她手上,像溺水的人抓住的那根浮木。

他的掌心宽大,衬的她的手又小又软,低沉的男声在她耳畔响起:别怕,我在。

阮眠颤抖的身体慢慢平静下来。

她侧过身,恰好对上江肆看过来的眼睛,漆黑的瞳眸里满是心疼与安抚。

阮眠心脏猛地跳了下,仿佛听到胸腔里有声重重的回响。

看着两人交叠的手,她的眼睫颤了颤,募地发现埋在内心深处可耻的念头——她还是很依赖他。

交往的那大半年,江肆几乎是事无巨细把事情给她安排好,阮眠被他照顾的一度觉得自己是个废人,无论是大事还是小事,潜意识里都会相信江肆说的。

那时候,她隐隐察觉自己过分依赖江肆,但没有及时制止,甚至放纵自己沉溺于他的照顾。

现在猛地想起,心头猛地一窒。

习惯原来可以延续这么久,五年过去了也没法改变吗?-两人赶到时,场面一片混乱。

满地的烟头,茶具被扔的到处都是,林舒雅坐在沙发上,她左右身侧坐着两个高大可怖的男人,其中一个眉骨上有道疤痕,看起来更加吓人。

听到开门声,刀疤脸抬头看去,轻挑地笑了笑:小妹妹回来了啊,呦,还带着男朋友来的。

他的视线扫过两人空空如也的手,声音沉下来:我要你带来的钱呢?阮眠深吸一口气,冷静的道:我现在没有办法取到现金,我给您电子转账,备注写着自愿赠与,可以吗?刀疤脸和兄弟们眼神交流后,再次看向阮眠,可以是可以,不过给现金是一个价,转账又是另一个价格。

阮眠问:你要多少?五十万。

林舒雅冲着他怒吼:不是三十万吗?我给过你二十万!啪!刀疤脸甩了甩震麻的手,咒骂道: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我们兄弟几个为了要这个债天天折腾到这么晚,还没问你要精神赔偿......话没说完,阮眠重重地推开他,将妈妈拉到自己的怀里。

阮眠心疼地摸了摸林舒雅脸上的巴掌印,轻声安慰道:妈,没事的。

林舒雅满脸泪水。

猛地被推,刀疤脸抬起胳膊就要打阮眠,我草你妈,小婊/子!胳膊刚扬起来,他的手臂突然被江肆重重拉开。

你他妈是不是想死......刀疤脸还没看清江肆的脸,只看到他唇角冰凉的弧度,随即整个人就被提起来,直接扔到不远处的地上。

剩下的两人见刀疤脸被打,很有义气地边咒骂边冲了上来,阮眠心脏紧了紧,听到江肆的声音:阮眠,带你妈去卧室。

说完,江肆拦住想要拦阮眠的人,拿起茶几上的玻璃酒瓶直接砸在那人的脑袋上。

阮眠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在这只会添乱,拖着林舒雅的身体走进卧室。

客厅里一片混乱,酒瓶砸碎的声音,咒骂声与哀嚎声交杂。

阮眠报完警,从卧室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幕——有个男人摸起水果刀,趁江肆没注意想要捅他,却被他徒手握住锋利的刀刃。

鲜血顺着手掌往下流,江肆蹙着眉头看着满手鲜血,但却是不甚在意的模样,他一脚踹到那人的小腹上。

像是感觉不到疼,他直接把刀从掌心的肉里□□,走到刀疤脸跟前,笑的像从地域里走出的恶魔:你他妈是什么东西,你敢骂她。

江肆本就穿的一身黑色,身处于这样血腥的场景毫不违和,自然而然地与这幕融合起来,好似他本身就是潜伏在深夜里的恶魔。

光线忽明忽暗,阮眠看着他。

两人第一次产生交集,也是他救了她。

江肆蹲下身体,用沾满他血的刀描摹刀疤脸的脸,薄唇撩起轻微的弧度,语调淡的像是聊天一样:你说如果我不小心把你弄死了,法院会判我正当防卫还是故意杀人?恐惧。

没人面对锋利的刀能保持镇定,刀疤脸脸色瞬间变的煞白,恐慌地看着江肆:杀人犯法...你别...别过来。

冰凉的刀刃紧贴着他的脸,刀疤脸恐惧地看着江肆,听到他淡淡地声音:你因为暴力收债被我阻止恼羞成怒拿刀想杀我,我因为自保把刀抢回来,情况危及所以情绪不稳定没法做出理智的判断,害怕你们这么多人会杀了我们,为了自保不小心把你给捅死了,你觉得这个说法怎么样?情绪不稳定,谁能比他现在情绪稳定?刀疤脸看着面前自始至终都冷静的年轻男人,头上的鲜血和啤酒碎渣疼的让他想死,但这都比不上在他脸上游走的刀子带来的恐惧。

他有种敏锐的直觉——面前这人真的可能杀了他。

刀疤脸止不住求饶:大哥,求你了,别杀我...我再也不来找他们母女的麻烦......我更相信死人的话。

刀从脸上移到刀疤脸的咽喉,人体最脆弱的部位,稍稍刺伤就能立刻毙命。

江肆淡淡的道:你最不应该的就是骂她。

想起阮眠刚才那副恐惧的模样,江肆的眼眸慢慢变黑,手面上的青筋凸起,眼底泛起嗜血的红。

想要一个人安静地消失,最好的办法就是死亡。

他拿起刀,目光放在刀疤脸脖颈的大动脉处,却在抬手的前一刻听到阮眠的嘶吼。

江肆,你把刀放下!她的声音瞬间拉回江肆的理智。

他回过神,看着朝他跑来的阮眠,她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刀。

你干嘛啊,真要在监狱里过你的下辈子?!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