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疫魔之城这段剧情, 女主沐颜是靠着善良征服所有的人和解决所有的问题的。
疫魔之城不周城是个骗子肆虐的城。
因为不周城需要活人,老人们不会杀死新人,也有死规定在默认的三天保护期内, 不能对新人动手。
于是, 渐渐地就发展出老人们会利用新人的失忆副作用行骗,用尽各种方式为自己捞好处。
骗术五花八门,只要人不死,行事便也没有界限和拘束。
曾经有人被骗着将内脏全部卖掉, 最后又卖身买回自己的内脏保命。
还有人被骗着一直没有恢复记忆,为了自己的一大家子天天累死累活, 挣吃挣穿,等到某一天恢复记忆了, 却发现,这一大家子中妖兽鬼人都有, 就是没有和他同族的。
沐颜的圣女身份,便是西街帮顺势而为的欺骗。
这是具有净化能力的修者到来时的欺骗必备两件套之一。
之二,就是哭诉疫魔之城被压抑的悲惨,说疫魔就藏在那迷雾的背后, 既然圣女不怕疫障,那就带着帮众一起查探。
这是条探路送死的路。
所谓的帮众,其实是城中的放逐者,是在不周城中犯下令人发指的恶行后仍然屡教不改的人,被用来物尽其用。
书中剧情,女主沐颜不知道跟随而来的人是罪大恶极的放逐者,很是善良地照顾他们, 他们没有死掉, 反而靠着女主凤凰血脉的能力, 走了很远探查到疫魔所在后,又回到了城内。
而那些放逐者,也纷纷被女主感化,跪地痛哭流涕,纷纷表态,以后都会以女主马首是瞻。
然后,西街帮的人、不周城外城的人,都渐渐地被善良的女主所打动,不再盼望着进入内城,而是众志成城地开始寻求杀死疫魔离开这里的方法。
在这个过程中,失去记忆的佛子和一号鱼,因为与善良的女主日渐相处,渐渐动情。
但讽刺的是,不周城最后的结局,是一号鱼被推入使者岩浆,是佛子屠城堕|落成魔。
整座城里,只有佛子明台和女主沐颜活了下来。
且因为佛子的堕|落,情正浓时。
他们破开了疫魔空间,回到了修真界,降落的位置,就是怀玉城。
就是城主府中那片向日葵花田。
那时,怀玉城已被更名为慕城,焦如已成为城主。
那片向日葵花田也被人正常的照顾着。
秋夜微凉,花田璀璨,那是慕城庆祝怀玉城温瑾丑恶面容被揭露的纪念日,整个慕城,灯火通明。
庆典在城内,城主与民同庆,城主府的人不多,只有隔着门偶尔经过的人,但并没有什么人来看这片花田。
明台堕|落,欲|望难消,更不会顾忌许多。
因着女主沐颜不要在这里、会被看见、太亮了的羞怯推拒。
明台摘了两片向日葵花瓣,覆在了她的眼睛上。
然后,以一种半强迫的方式,满足了自己的欲|望和沐颜的欲|望。
因眼睛被蒙,观感更加清晰,嘴里喊着你是佛子,不能这样,身体软得任人摆弄,这段以女主视角出发的床戏,也常叫人津津乐道。
但由于引发了女主是不是半推半就的大型混战和争论,最后换成了清汤寡水的一段拉灯描述,唯独展露在外的,是女主玉藕般的小脚,于明台的身下伸出,带着绷紧的伸展的力道,脚趾微微蜷缩,偶尔震颤。
重回怀玉,早已蒙尘的至宝玉玲珑似有所感,发出细蒙浅淡的微光,像是想念,像是怀念,只是很快便污|秽满身,再也燃不起一丝一毫的光芒。
珍宝有灵怀傲,往日不在,不被珍惜,便自绝于此,不如就当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好了。
在温瑜看来,整个故事中,所有人都是工具人和炮灰,只是为了推动佛子堕魔成就好事,以及让蒲云忆转生脱离修奴身份成为最强大的魔。
至于沐颜。
在她与沐颜打过的这许多交道中,温瑜很确信,她和佛子的那个夜晚,绝对不是被强迫,而是以强迫为情趣的半推半就。
曾经,她改换温瑾的人设,露出偏执控制的一面时,沐颜便是这般,一面眼含薄泪,一面退到了床边,连眼睫的颤|抖,微露的白皙脖颈,起伏的胸膛,都是诱|惑。
曾经读过的很多古早文中,男女主有所误会,女主在伤心生气或者绝望,男主就会扛起女主,将她扔在床榻上,强迫对方。
故事中的情况暂且不论,这样的写法,从某种程度是为了应和大众幻想的XP,似乎这样会更刺激,更让人兴奋。
而且,会让被强迫的那一方,显得更加无辜。
更何况,是被曾经一片佛心、被万人景仰、不沾污秽的佛子强迫,犹如亲手为白色泼墨染黑般的兴奋。
而佛子即使还心存皈依可能,在这样一个夜晚过后,便再也不可能回去了。
最终,佛光金身,披在了沐颜的身上,佛子堕魔,此前修行的所有善缘,全部结在了沐颜的身上,只一个晚上,就让她从一个小小练气,直升元婴,回到宗门之后,天才之名,如雷贯耳,风光无两,是被刻在修真界历史中的天才。
她的崇拜者,多的如同过江之鲤。
鱼塘浩瀚如海,再次扩容。
而此前在不周城发生的一切,那被堕|落佛子诛杀,因沐颜一句话而定下生死的人们,这金灿灿璀璨未来中的一点点微小的阴影,从来都没有人知道过。
因为不知道,所以在对外的故事中,是沐颜与佛子合力诛杀了疫魔,将修真界从数千年蚀滞疫风的恐怖中拯救了出来。
但现在,画框一天十二个时辰全方位地直播,修真界的人,会亲眼见证沐颜所说的故事。
当然,袁霄也被温瑜拉进了蚀滞疫风。
以袁霄这般不知深浅好忽悠的个性,在这骗子纵横的不周城中,不知道会被割掉几个肾,而割掉肾后换回来的智商,在面对沐颜时,还会如此轻易地被拿捏吗?所谓的怀孕哄骗,水潭中那一|夜逍遥,将会是沐颜给自己埋下的最大的雷。
更何况,温瑜的手里,还有那副画。
最初失去记忆时打开过,但画框传输有限,反而吊起了修者们的好奇心。
当那副画再次出现时,只怕人们会连眼睛都不肯眨一下。
当然,青蛙要温水炖,印象要潜移默化,骤然而变只会事倍功半,现在,还不是去推动这个的时候。
现在,按照剧情,女主沐颜正与放逐者一起,深入迷雾之时,他们遇到了受伤失忆的佛子明台。
在放逐者眼中,女主以一种傻缺到近乎送命的孤勇救下了正被迷雾吞噬的明台,然后,他们就被她的善良打动了。
这一次,根据系统的说法,在遇到佛子明台之前,女主先在路上,遇到了妹妹。
温瑜扬眉,妹妹也在吗?是遗落在外的巫毒娃娃吗?她在这里,怎么一点感应都没有呢?【这样也不错。
】温瑜笑笑:【有妹妹在,不需要做什么,女主的状态就会受到影响。
】【现在过去看个戏也不错。
】系统按着脑门,目光悚然:【宿主,可问题,这个妹妹是活的,她能动……】【有人在操纵她。
】主角意志的手伸得这般长了吗?还是有第三方存在?温瑜眼中兴味更胜:【那便试试,谁能抢过这控制权。
】【先不要抢了!】系统急得嚎出了哭腔:【宿主,我刚刚发现,这个空间是被主角意志完全笼罩和操纵的,且因为你之前的行为,主角意志已经怒了。
它会无所不用其极地弄死你!】【现在,在它的合理驱使下,刚刚被你开锁的人,都身染瘴气,彻底异变成疫魔尸,刚刚咬死了半条街的人才被制住。
这事已经惊动了内城了,他们正与外城的人要来拿你,当即格杀!】【PS,】系统小小声地说:【我算过了,你要是只榨一杯果汁,也许废半条命还能跑,现在榨出三杯来,一百个你都不够死的。
】不周城中灵力封禁,完全是另一套能量体系,灵力的作用微乎其微,就算是金蟾在,打起来也确实是没有什么胜算。
可是,听着院外的吵闹声和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温瑜唇角慢慢勾起,谁说,要打了呢?在御兽宗刚刚打完假,来到一个无所顾忌的编外之城,该度假才对。
度着假,就把活给干了。
一如往常,不要用暴力解决问题。
【那个,虽然我一直都是相信你的,】系统又出声了:【但你屋漏偏逢连夜雨了,修真界中你的画框,被人给砸了……】它语气蔫蔫的,话语中透着点小心,但是这种紧急且重要的事情,系统从来不会有所隐瞒,哪怕这对于温瑜来说不是什么好消息。
可只有说明出现的问题,将它揭露出来,才能有之后的解决。
而系统话音一落,温瑜的耳边,听到了花朵枯萎而谢,画框轰然倒塌的声音。
而且,对手很高超,影响的不是倒塌碎裂的那一个,而是反向摸索回法阵进行逆行联通,一并连其他画框中的画面都不见了,不是空寂的黑屏,而是换成了会沙沙作响恼人的雪花屏。
光是听着看着,就叫人生理性的厌恶。
同时,这边房屋大门砰的一声,被人踢开,涌进来的人影,挤满了屋子。
哦,用来反制万广海和沐颜的直播路线被切断了,还有好几十号恼怒大汉踢上门来要胖揍弄死她,真是有趣的状况。
可这样所谓的生死绝境,温瑜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屋漏偏逢连夜雨,系统现在不学成语,改学诗词了吗?至于此处的危险,谁说这是危险呢?温瑜唇角勾笑,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运气好被随机选中活下来的万广海,很乖。
乖乖的,按照她的预想,去摧毁画框了。
接下来,是不是要构陷证明她杀樊长鸣的证据,要拿走管制路引去洗劫怀玉城呢?真期待呢。
他一步步,迈进圈套的样子。
而现在,将人送上门,又将直播关了,她便可以无所顾忌、为所欲为了。
*与此同时,修真界中,叶柏敲碎画框,抱着一筐梨,隐在众人中,看着他们迷茫慌乱,甚至还腾出口来咬了一口梨。
虽觉得温瑾的控制力之法,也许能开辟出一条道路。
但是他们这些人,许多年来前辈后辈一代代人,已经跟随殁御很久了,相信殁御,像是一种传承下来的习惯。
而推翻所有的不平等,重塑所有的规则,本就不是一条容易的路。
若每一次碰到一种新的可能性便改变的话,也不会有现在的他们了。
因此,当学会了控制力后,叶柏毫不犹豫,毁掉了画框,甚至于借用刚刚学到的控制力和以前对于阵法的研究,同步切断影响了所有的画框。
只除了修魔边界,被魔尊岑楼守着的那一个。
噬冉兽血脉和魔尊威压的压迫下,叶柏体内那点魔血躁动异常,阵法逆行刚刚推进过去,重又退了回来,根本不敢靠近。
但这一个,被魔尊守着,修真界中其他修者根本无法近前,有也相当于无了。
他还是很好地完成了任务。
隐匿在混乱的人群中,叶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与此同时,稍早一点的时间里。
沐颜他们一行十数人已经深入到迷雾中,有一段距离了。
如今,迷雾重重,逐铁榆树茎叶交缠,前方分散出五条道路。
其他人以沐颜为中心,紧密站成一个圆,众星拱月地看着中间那个眼睛轻轻闭上的少女。
虽然最初嗤之以鼻,可因为顾忌着少女净化瘴气的能力,便也耐着性子相信和等待了少女闭眼感知正确的方向的行为。
但没想到,一路行来,少女的感知都是正确的。
他们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就连疫障气的浓郁度都是最低的,靠近少女就不会被侵染。
而现在,他们深入的距离,已经远远超过了以往任何一个人,到达了从未记载的领域。
对于深入迷雾的人来说,此刻还能活着,本身就已经是个奇迹了。
而放逐者生平最会见风使舵,见状围紧沐颜,马屁全开,只希望能够依赖少女的能力,活着回去。
少女浅淡的白衣被风微微吹起,她额旁发丝微动,睁开了眼睛。
走最左边的这一条。
是,都听圣女的,走最左边的这一条!放逐者们立刻吆喝起来,簇拥着沐颜前行,同时脸上都是惊讶震撼和感谢的表情。
虽然少女没有明说,但放逐者们都是人精,他们发现,少女似乎很喜欢这样被人众星拱月的待遇。
尽管她每次都会故作谦虚的说不需要这般客气、待我问清名字,平常点称呼我就可以了、我只是修炼了一点相关的功法而已。
——此刻画框仍然保持传输,有与沐颜交好的上弦弟子时刻关注着,在听到只是修炼了一点相关的功法时,微微皱眉,往日一起修炼,怎么从来没有听沐颜说起过?——而且,以往曾羡慕沐颜被很多人喜欢,还是美人榜榜首的预备役,偶尔说些羡慕的话时,对方回应时我只是做了一点点,都是他们说的啦的神情与语气,与画框中说话时是那般的相似。
——曾经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站在第三方看过来,那种让人不舒服的假意感,很是明显,让人皱眉。
外界上弦宗中,那些曾与沐颜关系亲近交好的弟子们,在过往那些动乱的帖子和时刻,都是秉承着相信朋友的心,甚至会主打发出玉简安慰沐颜不要被那些不理解不熟识你的人影响。
如今,作为第三方,直面这与曾经类似的场景,仿佛给过往所有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怀疑的疑云——沐颜她说的话,真的是真心的吗?她,真的是我的朋友吗?这样的怀疑不会影响不周城的放逐者们。
或者说,他们从最一开始就没有怀疑,每个人都深知一个道理——话可以随便说,但人的反应和行为是不会说谎的。
沐颜的谦虚,是对如今情况的进一步享受。
命捏在谁手里,怎样做才有好处,这些放逐者们一个比一个清楚,恭维的话自然是从来都没有停过。
甚至有人察觉到沐颜某方面的喜好,还痛哭流涕地表示,这些年在不周城迫于现实不得不行骗,如今遇到沐颜,才知道人这一生最重要的是什么。
当然,最重要的是什么,他还没有编出来,但这话,足以叫沐颜嘴唇微抿,分外郑重地将跪地的他扶起来,眼神善良纯净地说:那些都是过去了,你放心,你们放心,不周城的事情我会管的,我会杀死疫魔,将你们从这地狱中,解救出来的。
或许,当初在御兽宗莲花池底的暗牢中被囚困的无数妖族,是期待着这样的话,和这样的光明的。
只有被压迫到苦痛绝望的人,才会相信一个不知名的微薄小辈信口而来、仿若大义凌然的解救承诺。
但这样的话,莲花楼中的人,注定无法听到,因为他们堆积起御兽宗的辉煌,供奉着遗留雕像的力量,他们的解救,与女主的利益是相悖的。
这样的话,被不周城的人听到了。
可放逐者们感激涕零的同时,全都在压抑着快要忍不住的狂笑,这样让人笑掉大牙的天真,他们都以为沐颜是被什么英雄话本荼毒了脑子,才会没头没脑地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期待的是什么?是他们的感激涕零,纷纷跪伏归附吗?为了在迷雾中活着,为了沐颜的净化能力,那么继续演戏再骗一骗,也没有什么关系。
只是这一切,实在是太好笑了。
而且,当沐颜说出走最左边的这一条时,放逐者们的心里,已经对她产生了怀疑和信任危机。
因为,这个分叉路口,他们已经经过五次了。
可每一次,沐颜都选择了不同的方向,然后再下一个路口的选择,再次犹豫深思。
明眼人都看出来,她在犹豫,甚至在刻意回避某一条路。
而每一次重回,他们都能注意到,沐颜藏得并不是很好的困惑。
只是,迷雾深处变换重重,即使是相同的选择,也可能会引向不同的路。
放逐者们从来没有深入到这么远,并没有辨别找出沐颜回避的那条路的能力。
因此,只是心中怀疑,并暗自思量,如何不着痕迹地,推一把这个情况。
然而,这样的想法刚刚冒起,且越演越烈时,当他们重新回到那五个路口的交界时,少女就像是有所察觉,想要抹消抵抗掉这种反抗似的,她并没有再闭眼感知,而是指向最正向前进的中间那条路。
这次,我们走这里吧。
她脸色微白,带着点柔弱的笑:我感应到,这条路上似乎有很恐怖的东西,只是别的路都行不通,只有这条路了。
待会,大家无论看到什么,都一定要警惕,绝不可以放下戒心。
她咬咬嘴唇,不放心似的交代。
放逐者们却从这话中听出了点别的意思,不是疫魔或者危险会在前方的警惕,更像是提前为什么事情打个预防针。
他们自然连连应和,几乎要拍着胸|脯当下要给沐颜立誓了,甚至还说出了圣女你放心,如果出事,我们会拦住疫魔尸,你赶快逃走,我们会拿命来保护你的!只是,就如同沐颜一样,话怎么说都是可以的,至于做不做,那是另外的事情。
但同时,放逐者们的好奇心也提起来了。
那一直被沐颜反复规避的道路上,到底有什么?不像是危险,但能否会对他们如今的情况有所帮助呢?沐颜微微偏头,她的目光落在中间的那条道路上,眼中像是含了薄薄的云雾与忧思,像是纯净娇柔的小白花。
放逐者们如何作想暂且不论,守在沐颜画框和同步贴的修者们,一路跟来,他们并不知道不周城中的实际情况,也不知道这些放逐者的本性。
因此听着他们的谈话,在晦暗黯淡的疫魔空间中,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和随意,对沐颜句句夸奖,连带着也受了影响,对沐颜的认知逐渐趋同起来。
此刻全都不自禁地将目光,放在了那经由画框传递出来的侧颜最佳角度。
飘飘忽忽,就连眼神都沉迷,似乎被带入到那个情境中。
迷蒙白雾中,放逐者们以沐颜为中心,护着她前行,周围是看不清的浓淡白色,几乎像是浓稠的牛奶被泼洒在空中,隐隐可见墨色表皮、枝钗张牙舞爪的逐铁榆树。
沐颜的脚步比之前快了些。
她的心脏砰砰跳着,胸口像是被压着,有一丝难耐和压抑的烦闷,就像是事情进展不顺利,不上不下地卡在那里,让人进退两难,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顶上的感觉。
是被压制的感觉。
中间这条路,一直是吸引着她的。
虽然没有记忆,可是潜意识驱使着她的选择,更像是一种直觉。
只是每每要指向这条路,就会有另外一种感觉袭来,仿佛深海中被一只恐怖巨兽骤然亮起的眼睛盯上,想要逃离的恐惧之外,还有厌恶。
另外的路,也许能绕开她恐惧的事物。
沐颜的潜意识这样告诉她。
可每每踏上别的路,在接下去的选择中,她都避开恐惧,路却像是活的,将她重新指引回来,又或是将那恐惧的物事挪动,如果她不去,便无法前行。
而沐颜并不想让周围相信她的这些人失望。
尤其是,对上他们信任的眼,鼓励安慰的声音,甚至因为最初隐下这情况选择对自己有利的方向,沐颜还隐隐愧疚。
她看着他们,咬了咬唇,终于指向了那一直被她避开的路。
除此之外,她也说了她的担心。
听着那些人的豪言壮语,沐颜的心也热乎乎的,这样被人保护和守候的感觉,真的很好。
不论那恐惧之物是什么,她都不一定不会让这些人受到伤害。
终于,当心脏的震颤到达顶峰,噗通噗通几乎快要从嘴里跳出来的时候,前方有人停住了。
那人面露惊异,不是作伪装出来的,而是真真切切的震惊,指向一个方向,想要大喊,可只张了张嘴就立刻收声,只用口型说了个看字。
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但那惊异中,并没有恐惧。
放逐者们自然知道这是真的惊讶,也微微震惊,跟着看了过去。
藏在袖下的手被攥紧,沐颜向着那个方向看过去。
而修真界□□享这一视角的修者们,也都跟着看了过去。
所有人的心里,都有共同的好奇。
只见在那浓淡的白雾中,如同逐铁榆树与白雾的交织,现出极致的黑与白,仔细看过去,才注意到,黑色是海藻般浓密漂亮的乌发,而白色,则是柔|软纯净到极致仿若白莲花花瓣的白裙。
一个少女倚在逐铁榆树上,在那张牙舞爪光是靠近就侵蚀血肉的疫障白雾中,眼睛微闭,安然地睡着。
作者有话说:继续红包!◉ 114、114【二合一】迷雾深处的少女, 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攻击性,像是花朵中最为柔|软的蕊。
仅仅一个背影,就叫人连心脏都为之颤动。
沐颜脚步微顿。
因着净化的能力, 她本就走在队伍的中心, 再加上并未显示出攻击的能力,放逐者们只当她惧怕,并未多想,依旧挪转脚步。
他们一行人, 来到了少女的正面。
与此同时,修真界中谷之地, 无边海道、广怀宗后山、御兽宗假山石旁等大大小小共八个地方,各色各样的花朵攀援而上, 汇聚出八个巨大的画框。
与此前雪花扰乱的画框不同,这八个新的画框, 留影是正常传输的。
画框的主角,正是少女。
而因为画框骤然雪花紊乱而心中焦急的修真界中众人,也借助这画框和反应迅速的掮客,与那放逐者一行人一起, 看到了少女的正脸。
因着没有穿常穿的紫衣,少女的身上,少了些过往略带攻击性的纵然和高傲。
白色的裙纱微微浮动,是前所未有的柔弱,少女脸色苍白如雪,连唇的颜色都浅淡,不像是个活人。
即使不像活人, 但少女却是美的。
那是一种柔弱清怜到极致的美丽, 从前, 没人想象过少女穿白衣的样子,因为那与她张扬随意的个性并不相称,反倒是沐颜很爱穿白衣,也很适合。
可现在,眉目如雪,乌发如檀,曾认为她不适合白衣的人都想要自扇嘴巴,甚至于,连看一眼旁边穿白衣的沐颜,都觉得,沐颜不该穿白。
这颜色,该独属于少女才对。
少女的眼睛是闭着的,她倚在一棵逐铁榆树上,像是睡着了,连呼吸都轻微。
她的乌发上别着一朵不知何处而来的向日葵,像阳光一样璀璨。
极致白净中的极致灿烂,像是寂静与热烈的碰撞,是比白与黑更强烈的反衬和对比,只一眼,就叫人难以忘却。
哪怕少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放逐者不自禁地放轻了呼吸,生怕惊扰。
莫说放逐者,就连画框前、同步贴前的修者们,也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我们该离开了。
这时,沐颜开口了。
她仍旧站在那里,并没有靠近,浅色的瞳孔中,映过温瑜的脸,一闪而逝。
我感知到危险。
这声音叫所有人都微微皱眉,其实沐颜的声音并不大,甚至还因为考虑到少女而压低放柔,但只是在此刻说出口这件事,就让人觉得她吵闹。
放逐者们不会表现出来,少女不知身份,他们要仰仗的,自然还是沐颜。
但仍有放逐者心有不甘,少女身上更多的是那种让人惊艳的沉静,但他给自己找的理由,是少女不被阴障侵染,留着或许有用。
因而便开口道:她一个人在这里——这话却被沐颜打断。
这个一向说话客气,笑得谦虚的少女第一次阻断了放逐者的话,几乎带点上位掌控者的言语力道:这是疫障迷雾,是疫魔在的地方,她在这里,不知身份,贸然而动,只怕危险。
若是,她就是疫魔呢?我们都会死的。
虽然刚刚到不周城,只听人一路科普了些不周城的情况,但此刻,沐颜毫不犹疑地将自己的担心袒露。
这可是只沾染一点就会身染重疫,不过几个呼吸就能让人身死甚至尸化的疫障迷雾。
她也是仰仗血脉中涌动的力量才能净化压制,而且并不轻松,可她是这些人口中的圣女,天生该拥有这样的能力。
这样一个柔弱的少女,在这里睡着却一点都没有腐化,没有受到疫障魔气的影响,除了她与疫魔有所关联外,沐颜想不到第二个可能。
毕竟,净化力量和圣女身份,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可以拥有的。
她是圣女,便该承担圣女的责任,并非不想救人,只是,却不能拿这里所有人的性命去冒险。
这话,叫放逐者们犹豫,他们最能趋利避害,此刻虽然察觉到点微弱的不对劲,但是没人会去触沐颜的霉头。
毕竟,只有她有净化疫障的能力,虽说不是不能制住她威逼,可这样有风险的事情,不是骗子会做的。
没人说话。
我们得回去了。
沐颜的目光移开,她没有去看那白衣少女,而是咬着嘴唇,楚楚可怜,有些为难地说道:我感觉我的力量,好像要支撑不住了。
不快些回去的话,我们会被疫障吞没的。
我们这么多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住。
吞没,便意味着死亡,人多,便意味着力量的分散。
放逐者们是绝对的利己者,当下便从这话里体味出他们不能再多带人的意思。
简单讲,就是无论是前行还是回去,精灵般的白衣少女,都会被留在这里。
圣女定是为了保护我们消耗太多了,立刻有放逐者上道地开口:这白衣少女身处迷雾深处,身份来路不详,就这么贸然地带回去,只怕不妥。
我看她在这里,也没有受到伤害的样子,想来留在这里,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一番话将马屁拍得舒舒服服,沐颜咬着嘴唇,露出点终于有人能懂我的志同道合笑容,那放逐者身边的迷雾,立刻后退了些。
她这边如此,可通过画框看到此处场景的修者们却不乐意了。
因为其余画框关闭,只剩下这刚刚长出的温瑜画框了,所以这个同步贴的关注度是前所未有的高。
如今,看到沐颜如此,两个台上便有人质疑。
{以前不是有人说这位沐仙子为人最是善良可亲吗?怎么荒郊野岭竟然见死不救呢?虽然这是温瑾的妹妹,可是从来没有迫害过她啊。
}{沐仙子是好人,又不是烂好人,而且她没有记忆了,身旁这边一大堆人的命呢,怎么能说救就救,担心是疫魔而不敢冒险,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你以为她和你一样,有这画框可以看所有啊?}有质疑,便有争吵。
因为沐颜揭露温瑾的留影,此前那些反复不稳的人又重新跳回了她的鱼塘,甚至还被虐出了点真情实感,重燃了一种保护者的心态,开始为她冲锋陷阵。
但妹妹与温瑾不同,虽然温瑾因为道貌岸然和杀死樊长鸣的嫌疑被修者们不喜,可妹妹反而摘得很干净,尤其是,目前还并没有什么关于温瑾害人贪墨的指控出来,所以对温瑾的恶感并没有被连累到妹妹的身上。
此前那些喜欢她的人,也很是坚定,并没有因此而有态度改变。
这件事中,无关乎温瑾,单纯就是妹妹粉和沐颜粉的battle。
其中一部分沐颜粉,见battle不过,便又开始转换阵地,宛如红人粉,谁红跟谁混,来到了妹妹的阵地,开始自打脸反噬沐颜。
这争吵的程度,让那些开始注意到疫魔之城事件,而前来两个台上观看留影的宗门前辈们,十分错愕,只觉得修行多年,第一次见到这番阵仗。
如今修真界的情况真的是好了,否则,怎么会有人闲着做这样的事。
一个经常闭关苦修的大佬修者,发出叹息。
两个台上争吵的时候,沐颜这边,他们一行人已经决定离开。
沐颜有微弱的苦恼,她觉得自己应该带着这个少女的,荒郊野岭,阴郁疫障,她的性格和行事,不是会将少女留下的人。
更何况,就像是有声音在她耳边叫嚣,愤怒地质问着她,为何要如此。
可是,在这些之后,却有更深的一道潜意识,一道更重的声音,如同直接敲入到脑海中,让她离开,不顾一切地离开。
沐颜一向听从她的直觉,虽然苦恼,但她并没有犹豫。
可刚走了两步,沐颜似心有所觉,转头去叫刚刚出言此时却稍稍落后的放逐者:我的力量不足,我们都离近些……她剩下的话顿住,视线重新落在白衣少女所在的位置。
一切都是那么刚刚好,放逐者移动时,驱散了身旁白雾,沐颜这才发现,在少女袍角旁的草地上,躺着一个重伤昏迷的人。
那人灰布麻衣,即使是昏迷,眉眼之中,也有股宝相庄严的悲天悯人之色,他头发长而散乱,是很浓郁新鲜的黑。
他气息微弱,脸色青黑,显然被瘴气侵蚀不浅的样子。
可他左手结印,保护所指向的方向,是少女的脚下。
沐颜彻底转过身来。
在看到男人的那一刻,她的心里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那是超脱于敌人的信念之外的,更高更深的声音,像是,她与眼前这个男人有所渊源。
而且,他受伤了,将他留在这里,他会死的。
圣女?身旁放逐者诧异开口,几乎绷不住脸上神色,因为沐颜喃喃自语,竟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似是想让他们应和。
可这个人留在这里,他会死的。
那个少女留在这里,就不会死了吗?更何况,有人认出这是今日来的新人,最初看着打扮像是个佛修,还佛性颇高的样子,但是很快被人试出并没有净化能力。
没有净化能力,那便无所谓是不是佛修了,不周城就像对待任何一个普通的新人,争先上前行骗。
最先做的,便是身份和过往的剥离。
有人用这头新发,换了佛修身上一切的宝物。
不仅没有净化能力,连宝物也被骗走,如今不知为何沦落在这迷雾之中,对于放逐者和不周城来说,并没有任何价值。
甚至还不如那个身份不明的少女有用处,至少,对方可以在迷雾中安然存活。
再加上,周围迷雾缓缓而进,边缘波动,放逐者们都担心沐颜体力不足,无法支撑,再多带人,只怕会耽误了他们的生机。
因而有人赔笑着开口:圣女心善,我们都知道,只是这两人到底来路不明,圣女又体力不支,若是带上,只怕不妥。
不如我们留个记号,先行回城修整,待休息整顿好,再来一探。
若是他们是疫魔幻化,我们只怕要引狼入室了。
{不要脸,睁眼说瞎话!这明明就是不想做,故意这么说为难沐颜!}两个台上,有人愤然回复。
这个人正是一直站边沐颜的人。
其他的修者看到这条回复,一时不免有点面面相觑,这人是忠跳反打入敌人内部自毁的我方人员吗?因为太过无语,竟无人反驳,然后这时,有人出言:{这位小友此言有失偏颇,留影中人所说的话,明明与此前这沐颜小友所说的一般无二。
}这般掉书袋的话语,偏偏还爱点得明白,这人紧跟着又回复了第二句——{若这人是睁眼说瞎话,那你喜欢的沐颜小友更甚。
}那被捉住话柄的人还心有不忿,按照这是哪里来的臭学究,一堆随时可能让人封禁的问候话语正要喷薄而出,可定眼一看回复者的名属,拿着连玉简的手都不稳,整个人直接就跪了——{是,是我说得不对,您真的是不朗真人吗?}这时,修真者们才反应过来,跟着注意到,这回帖的人的名属,简简单单地写着顾不朗。
顾不朗,修真界中不知道修为达到何种程度也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怪物,人们知道他至少是合体期,但是从未听说过,他像其他合体修者那般出现天人五衰之状。
再加上,他千年前正直壮年,却在唯我真人几乎杀遍了大半个修界的屠戮中,毫发未损,全身而退,也算见证过历史,便更加为他披上了一层强大的神秘色彩。
这是公认的修界顶端。
如今,蚀滞疫风席卷多宗大能修者,不名画框同步传影,这事情大的,竟然已经惊动这位了吗?没人会怀疑这名属的真假,因为没人敢冒充开他的玩笑。
修者们人人噤声,两个台上前所未有的安静,就在这时,顾不朗再次发问:{留影中这位沐颜仙子,就是一一刀认定的主人吗?}这话不带什么情绪,让人猜不透这位顶级大佬的真实喜好,因而虽都蹦着高抢着回复,可都很是谨慎,除了是和当时情况的介绍,没人敢露出明显看的喜好倾向。
毕竟,平时打嘴仗图个痛快是图个痛快,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没有人会傻呵呵地一腔孤勇说些什么不着调的奇怪的话。
但大佬来得快去得也快,得到回复后甚至还很客气地回复了个{谢谢},然后就再也没发言。
玉简台上的人也都来无边台上围观大佬,在大佬最后发言后又过了一段时间,似乎是确认大佬终于走了,才终于又重新热闹起来,只是言论无形之中,都收敛了不少。
而此刻,隐蔽无光的暗室中,坛中的顾不朗看着那经过重重过滤后,光线黯淡地被投影在半空中的留影。
少女的容颜,依稀有些熟悉,有旧人面貌。
她就是他们的孩子吗?长得很好呢。
*两个台上纷纷扰扰时,沐颜已经以担心为名,说服了放逐者们,要将两个人一起救回去。
她为自己的变化解释:刚刚我是担心这位姑娘身份不明,现在看来,定是这位道友倾尽全力,宁愿身染瘴气,也要保护这位姑娘。
此等人物,我既然是圣女,遇见他了,便不能放任他死在这里。
前后态度之反差,此刻态度之坚决,直叫放逐者们眼色频频,怀疑她已经恢复了记忆。
或者,是看上了这个男人?毕竟,即使在并不关心容貌的不周城,放逐者们也不得不承认,这男人皮相不错。
可因为无法确定,利益明确,虽有些想法,但没有人说什么。
他们就像是应声虫一般,不管沐颜说着什么,都会同意、应和、恭维、称赞。
甚至还暗暗怀着心思,该怎样在沐颜默许的范围内,不着痕迹地将这男人,送上她的床。
如今,放逐者们便商量现做两副宽担架来,抬着两人。
这不是为两人着想,而是放逐者们从来就没有对这两个突然出现的人放松过警惕,背着随时被咬一口丧命的危险很大,担架可以留有更多的反应时间。
甚至谁来抬,谁成为位置更危险的那个前面的人,这都经历了一番快速的斗争。
沐颜一直无言看着,待到担架刚刚做好一副后,她开了口: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快些回去了。
他伤的重,又是个男人,重量不轻,就劳烦你们用这担架担他吧。
沐颜示意放逐者们抬起明台。
至于这位姑娘,事急从权,如此情况,倒也不必拘泥于男女之防,还麻烦寻一个人背她吧。
沐颜顿了顿,似乎也觉得这样的身体接触有些不妥,她嘴角微抿,有些为难:若是背着不方便,那便抱着她也行。
今日我们许多人在这里,也都做个见证,若是这位姑娘他日婚嫁因此有碍,我与各位必会出面,帮她解释清楚,不让她因此受侮。
她这番话说起来,似乎大义凌然,身正不怕影子斜,可放逐者们一时都有点不太敢接话,就像是看到本以为是小白兔的人物剥开了内里露出了血红腥臭的口舌一般,而且,一切情绪的指向,都太过直接了。
修真界的人,受此前沐颜表现的影响,此刻看着,也都觉得有些奇怪和别扭,可是又说不清,哪里奇怪和别扭。
她的恶意太外露了。
温瑜勾着一朵妙手花,这是玉玲珑生产出来的,被温瑜打造成了连通和控制的媒介。
只是在最初来到这个疫魔空间中,她清醒后就发现,其中的连接,已经被破坏掉了。
她能感应和控制的极其有限。
可外界捣毁画框的行动,看似危机,却是温瑜早有预谋的后手。
御兽宗之战,连砍两条鱼,还毁灭了女主沐颜最重要和最坚实的白捡宗门底牌,从最后战场上那般明确的对立,温瑜就知道,主角意志已经发怒了。
她这个外界游鱼,已经进入了它的视线。
只是,每个世界,都会有自己的运行逻辑和规则,哪怕女主自己会有些让正常人搞不懂满头问号的操作,那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有逻辑和规则所循的。
只要抓住了逻辑和规则,那么她便在主角意志无法踏足的保护圈内。
事到如今,温瑜早已不是受限于幸运deadE,让主角意志可以轻易对付的存在了。
想要对付她,即使是主角意志,也无法人工降神人道毁灭,它也只能受限于这个世界框架下,基于这里的规则,与她角力。
可规则和逻辑,从来都是温瑜手中的玩物。
从进入疫魔空间中起,主角意志,就已经是她棋盘上的棋子了。
温瑜知道。
画框,这个能让她翻身,继续立于鱼塘受鱼塘Buff保护的关键道具,会是主角意志攻击的关键。
她与画框的连接,同样也会被攻击。
甚至于,如果主角意志没有催生出动手的人,御兽宗的飞天,也会按照此前温瑜的叮嘱,毁掉御兽宗中的那枚画框。
画框的毁损,是全部连接的震荡,然后便是杀毒重启,让她重新掌控连接权。
如今,温瑜不仅可以控制所有的画框,甚至于还能通过画框,掌握到被她拉入不周城中所有人的动向。
她看着画框中的沐颜:【系统,你知道不周城的人,为什么最后全死光了。
】系统:?温瑜的目光扫过那些放逐者们:【因为,这座城是没有绿洲的沙漠,没有水,没有鱼。
】【沐颜的那些轻易可以忽悠鱼的伎俩和行为,在他们眼中,都只是些小手段。
书中发生的一切,蒲云忆的死亡,更加证明,他们从来都没有真正的相信过沐颜。
】【不能纳入鱼塘,便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系统有点发懵:【在这个世界,还存在完全隔离水和鱼塘的地方吗?而且,这是主角意志掌控的地方啊,都派人来追杀你了。
】【你说的对,但完全掌控往往意味着失控和脱节,主角意志的绝对掌控就意味着其他地方的妥协,在没有沐颜这个女主的情况下,疫魔空间自我运转了太长的时间,已经脱敏了。
】温瑜摸摸下巴:【你可以理解为对病毒产生抗体了。
】幸亏,系统虽然不爱学习,但是对这两个曾经在很多个世界中听过或者见过的热词,还是很熟悉的。
它有点懂了:【所以,这就是你刚刚跟他们讲道理的原因?】【我以为,至少要打一场,没想到你讲几句话,他们就退回去了。
】刚刚,愤怒的城民踢碎了房门,涌了进来,但在动手之前,温瑜先发之人,她也没有装无知,很干脆地说:城民异化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然后,她提出了解决方法,承诺明日午时,会将异化的城民解救治疗回来。
气势汹汹的人们瞬间萎了。
没办法,只因为,温瑜这句话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大了。
明明不周城这些人一个个都身经百战,不会让人三言两语就说动,也能轻易看破人的谎言,对于所谓的我能治疗异变的城民的话更是嗤之以鼻,尤其是,这样骗人的谎言已经被大家玩烂了之后,更不会有人轻信。
这也是很多没脑子的新人,在知晓城内情况后,最先想出来的一个谎言。
按照往常来讲,人们该笑的,是到极致的嘲笑。
可是,没有人笑,甚至领头的那位内城女修者,还与她确认:你说的是真的吗?温瑜点头:当然是真的。
得益于此前开锁的壮举,虽然最终产生异变,但温瑜确实成功开锁了,而这异变,是否和温瑜有关,目前也还没有定论。
所以,她说出这样的话时,有天然的信服力。
当然,让不周城民相信温瑜而离开的最重要的原因,不是信服力,而是她说这话的时候,实在是太真诚了。
善于说谎的骗子很知道如何去表现真诚,更知道去如何识破伪装,甚至于,高超的人,对于说谎有天生的敏感直觉。
可到来的人,从温瑜的身上,只感受到了真诚。
似乎,她真的想要解决问题,真的是在说真话,而不是为了求生一时胡诌出来的。
况且,她大可以去伪装不知拖延时间,这样的承认,更像是为了解决问题而来。
于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围杀,在不周城民与温瑜约定明日会看她如何解救后,就这样雷声大雨点小地结束了。
结束的系统目瞪口呆,但紧跟着见温瑜拿出妙手花,操纵修复画框。
甚至于,画框被毁坏时,整个画框的花粉都洒落在了那行凶者的全身,映在妙手花心中成了三维GPS定位系统,正显示着那人行进的方向,同时,记录显像着周边地形。
对于这一点,温瑜的解释是:【上次只隔着玉简台跟黑化鱼打了招呼,下次见面,当然要带上礼物亲自登门拜访才是。
】礼物是什么,系统一点都不想问,它只想给温瑜跪了。
这样完备的先手应变,它觉得它记满十个本子,也不一定能学得到。
但记还是要记的。
系统决定做一条挣扎和有梦想的咸鱼,学到温瑜的十分之一,不,百分之一,应该也够用一段时间了。
【至于围困死局的破局,】温瑜笑笑:【系统,你知道,一个骗子,最想要和最害怕是什么吗?】系统嘟着小脸:【是什么?】【是真诚。
】温瑜推开窗户,看着街道上众生芸芸,在这里,每个人都或主动或被迫的成为了一个骗子。
有的时候,世界和人事就是这么无常,像是河流中的湍急旋涡,横贯整条河流,堵住了最终的缺口,鱼虾水草并非想要同流合污,只是身在其中,便只能被迫旋转。
可它们的渴望自始至终都没有变,甚至因为旋转得越久而越加的珍惜,那便是与旋转完全相反的停下。
而在这样一个只有骗子的城池,他们最想要的和最害怕的便是真诚。
想要欺骗真诚的人,害怕欺骗真诚的人,希望被人真诚对待,可也害怕被人真诚对待,这样深埋于心的欲求下,每个人展现的面貌都是扭曲的。
【只有真诚,是不能在这座城中活下去的。
】温瑜笑笑,垂眸看着手中的妙手花,此刻,妙手花中留影回溯,那被系统说着被人控制的妹妹,在被那些人靠近和触碰之前,睁开了眼睛。
纯净的、黑琉璃般碧空如洗的眼神。
她的发上,玉玲珑幻化而出的向日葵璀璨漂亮,点缀着她身上唯一的艳色,她转过身时,能看到她腰间别着一把碧色精致的短笛。
大梦一世,是为了浮生若梦准备的。
妙手回春,则是为了疫魔之城准备的。
温瑜看着留影中的少女:【真诚,是需要强大去守护的。
】温瑜感受着与巫毒娃娃身上那奇怪的连接,缓缓勾唇而笑。
她知道巫毒娃娃是怎么回事了。
它的身躯内,融入了另一个魂灵。
那是蚀滞疫风中,在主角意志攻击之下,从她神魂中分离出来的一部分。
是最柔|软的那一部分。
附在了被金光和冰晶重新锻造过的巫毒娃娃上,玉玲珑的主动脱离,是要追随而去,保护那更为弱小柔软的一部分。
可她的魂灵,从来就没有弱小的部分。
沐颜惹错了人。
温瑜松开手,那朵蝴蝶尾须斑斓的妙手花坠落窗外,明明空中无风,可妙手花却像是被什么指引一般,飞了出去。
坠向城西的方向。
妙手花飘摇之下,衣着破烂的袁霄,正嘴里叼着个窝头,一脸感激地站在孔三儿身后,一边听着孔三儿跟边上人说话,一边上完称后数钱。
温瑜眼神淡淡扫过。
御兽宗事件后,因着袁霄再次掺和在沐颜身边,袁璐氰恨铁不成钢,亲笔玉简,奉上至宝无数,灵石千万,求了温瑜一件事。
毕竟是子侄辈,如此放任,不好管束,袁璐氰也担心袁霄不成器,会给灵铸山庄招惹祸事。
袁璐氰请温瑜管教袁霄,让他有些识人之明,她话给得也简单直接——只要人不死,怎么管教都可以。
对于温瑜来说,这只是一笔顺手的外快,她什么都不需要做,不周城的人自然会教会袁霄成长。
她没有再看,而是回到房中,先吃了些点心,简单翻了基本书后,放松够了,才沉入神魂,去链接巫毒娃娃。
而另一边,早些时间,逐铁榆树旁,似是受到了靠近脚步的惊动,那睡梦中的白衣少女,睁开了眼。
作者有话说:从妹妹出现到妹妹睁眼,竟然过了三章!红包继续!◉ 115、115【二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