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珏回到王府,刘英惊喜地呼道:王爷没事了?小姐呢?刘珏含笑道:没事了,老王爷呢?老王爷一早猜中你没事,在书房等着你呢。
一早猜中没事?刘珏觉得他家老头子快成精了。
推开书房的门,刘珏大呼小叫:老头子,你儿子快痛死了!安清王把手里的书一扔,飞快跑了过来:咋啦?儿子!刘珏把头往他肩上一靠:被子离抽了三十鞭,他下手重着呢。
哦,没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安清王笑嘻嘻的顺手抱刘珏,手掌啪的打在他背上。
刘珏发出一声惨呼:啊!老头子!你,你是不是我的亲爹啊!哼,臭小子!我的阿萝呢?安清王没瞧到阿萝不放心。
刘珏嘿嘿笑道:老头子,子离认阿萝为义妹,封她做公主,一月后亲自主婚嫁给我!安清王没有说话,抬眼看看儿子,脸沉了下来,失去了平日温和的笑容:那你还笑得出来?刘珏止住笑,正色道:父王,子离没带阿萝进冰泉,他,自已选择受龙鞭之刑。
我着实佩服他。
就这一点……他是王,我们不能太苛求于他是不是?安清王沉声问道:儿子,这代价,你愿意背负?父王,我愿意!他是王,宁国的王,不管他是为了成全阿萝,还是为了让我死心塌地对他感恩戴德,他,日后年年都会受龙鞭伤痛之苦,这代价,他认为值,儿子也不是负义之人。
刘珏严肃地回答。
儿子啊,你看得明白就好,父王再提醒你一句,阿萝这个时候被封公主,多事之秋,她这公主怕要当得不太平了。
安清王暗叹子离为坐稳王位用尽办法,佩服他有勇气去受龙鞭之刑,这个王他做得很好,自已却因为他的这些举动有隐隐的担心,他看着刘珏,儿子怎么找个媳妇这么辛苦?安清王眯了眯眼,儿子今年二十五岁了,一身男儿气慨,长得鼻子是鼻子嘴是嘴的,那神态怎么越看越像他母亲呢?他觉得眼睛看着有些酸了,眨了眨想,就凭平南王这三个字,放出风声,送上门的闺女会让他挑花眼!安清王有些舍不得儿子受苦了,突然开口:要不咱不娶阿萝了?反正讨厌李相!刘珏听了一愣,眼睛里突然流露出无奈:老头子,这不是,若是能说不娶就不娶还用得着我冒死闯宫把她带走?阿萝是好,父王也喜欢她,但这往后……单说美貌,看得久了也就是一朵花样子,性情是好,咱一举娶她十个八个,要美貌有美貌,要性情有性情,集在一个人身上的咱分开来看!安清王似越说越兴奋。
刘珏啼笑皆非:父王!你也把儿子零碎砍了东一块西一块让那十个八个一人拾一块去?阿萝,其实,他脸上浮起一层极温柔的笑来,这天下间找千个女子也拼不齐一个她来,父王,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不管以后会怎样,我受得住!安清王看着儿子,老脸笑成了一朵花:好,男儿有所为有所不为,得到与失去都要背得起受得住!对了,风城城防璃王已交由成思悦负责了,他识人眼光倒是不错。
暗夜,等他做完这一切,就该消失了。
刘珏呵呵笑了:知道了,他有家,总不能一生都是王府的暗夜。
等他儿子出生,也差不多该让他享受天伦之乐了,他还是我的姐夫不是?还有,赤凤回报,夏王早在十年前便已王家有了接触。
别看夏国国小力弱,却时时不忘扩张国土。
这失魂玉引香必是他交与王燕回无疑。
王家倒了,王燕回自尽,却深伏下了这着暗棋交与清王刘鉴,再加上他娶了启国公主。
我看璃王未必不知情,这一切恐怕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了。
刘珏深思了会儿道:儿子明白父王意思,恐怕这次阿萝被封成公主,一月后嫁来王府就是个契机吧。
儿子会加派人手保护她。
那就好,自已去松风堂,让刘英给你瞧瞧伤去吧。
我这就吩咐下去,准备婚事了。
第二天,圣旨与王府礼物同时送到李相府,李相及众夫人惊叹咋舌。
李相乐得合不拢嘴。
连声吩咐下人采办物品,准备婚事。
短短时间内,朝堂尽知宁国从此多了位公主。
没见过她的都翘首盼望能一睹这位青萝公主的风采。
这一消息迅速传开,成为新王登基后风城的新一轮话题。
明珠也好奇不已,缠着清王刘鉴询问:我见侧妃冷艳,据说被封公主的这位是她的小妹,当年也没盖过她的名气,是何等人物呢?比本公主如何?回想起东宫初见阿萝时的美丽,再看着明珠的眼睛,刘鉴低叹一声:等公主删封时,你就知道了。
青蕾一整天没有吭声。
她与刘鉴是患难见真情,心中明白刘鉴意图夺位,娶明珠也是为了借启国之力,在明珠面前极其柔顺。
但听到阿萝被封公主,看看刘鉴的神色,心里仍泛起一股酸意。
刘鉴失笑,揽住青蕾道:蕾儿难道还信不过我?只是,你这妹妹怕当不了几日的太平公主了。
青蕾一惊:殿下何以这样说?刘鉴意味深长笑道:青萝大婚是最好的时机!殿下,有句话蕾儿不知当讲不当讲。
青蕾抬眼小心地看着刘鉴,见他晗首伶听便鼓足勇气道:我们一家人这般好生过,其实也未尝不是种福气,何苦……住口!蕾儿是妇人之见!男儿在世这般苛活与死有何差别?况且,如今我刘鉴手中的砝码并不少!激动之中刘鉴加重了语气,眉宇间的自信让青蕾感觉仿佛他还是当年的太子殿下。
青蕾呆呆看着他俊朗的脸,叹了口气道:蕾儿只是说说,殿下无论做什么,蕾儿总是与殿下一起的。
刘鉴心里不快,听她这么一说,不忍地放软了语气:不必太过担心,我自有主张。
陈国楚南还留在风城内。
以仰慕宁国国风为由,日日流连风城的烟花场所,酒色之地。
听闻宁国多了位公主,一月后嫁与平南王,不由得想起临南城里夜色中那个胆识超群,一笑令他心跳的女子,他至今也不悔当日为她一笑闪神落败。
楚南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端起酒杯把玩着,喃喃道:不知是否就是这位公主呢。
七日后,璃王传旨册封公主,大摆宴席,百官携内眷觐见。
楚南亦在被邀之列。
阿萝还住在玉华殿。
听到她被子离认做义妹,册封为公主,赐婚平南王。
顾天琳心里又升起希望,与阿萝走的近了。
对她,阿萝始终有份歉疚。
见顾天琳眼底的哀怨,一直想为她做点什么。
不期然想起了汉代陈阿娇所做的长门赋。
偷偷写了,却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给她。
子离册封她,同时大摆宴席,要阿萝以公主的身份亮相人前。
阿萝有些不安。
总觉得太过招摇。
而子离却温和地笑道:不让百官内眷见见我美丽的公主,大哥实在不甘心。
一句话说得阿萝笑了起来。
对子离,她也是想尽力的补偿。
也就答应了下来。
顾天琳自告奋勇接下了打扮阿萝的任务。
俏皮地对子离道:王上就等着看所有人被我们的公主惊掉了眼珠子吧。
子离大笑起来:如此有劳皇后了。
若是真如皇后所言,寡人重赏!哦?臣妾能否斗胆问一声王上,想要赏赐臣妾什么呢?子离睥睨着她:寡人与皇后箫琴合曲可好?顾天琳惊喜不已,他是何意思?难道,他……天琳脸上飞过一丝红晕,矮身一礼:臣妾早盼着王上的箫音了。
看着顾天琳轻快地步出御书房。
子离敛了脸上的笑容。
目光中露出一丝痛苦。
他何尝不明白顾天琳的心意,何尝不明白顾相与天翔的眼神。
皇后三年多没有子嗣,怎么也说不过去。
宁国,也需要有继承人。
他坐在龙椅上苦笑,这就是当帝王的无奈!所爱的人要公开宣昭她的美丽把她置于道道贪婪的目光下,对不爱的人却要极尽温柔让她生下他的孩子。
阿萝,子离突然有一丝后悔,不想让她亮相人前。
但圣旨已下,不容他再生悔意。
子离长叹一声,喃喃自语:父皇,子离这么做是对还是错呢?香汤沐浴后,宫女给阿萝披上了七宝琉金玉凤裙。
这是宁国公主夏季朝服,暗红轻纱底子上用金线与宝石缀成的一只凤在身后展翼,七条凤尾飘在罗裙上曳地三尺。
比皇后朝服少了两尾。
整套朝服算上宝石也不过三两重。
步行之间,玉凤栩栩如生,呼之欲飞。
还没绾发,顾天琳眼睛便直了,轻笑道:原来妹妹竟是这般,迷人!阿萝脸一红:天琳姐姐又取笑我了,我还是做原来的装扮好。
不行!顾天琳笑着把她按坐在镜前,我可是与王上有约,妹妹若是能艳惊全场,王上他,他,他会很高兴的。
说完脸上飞快掠过一丝红霞。
大哥答应姐姐什么了?阿萝看着顾天琳的脸追问道。
顾天琳略一低头,勇敢地答道:他应了,与我箫琴合奏!阿萝扑哧笑出声来:就为这箫琴合奏,阿萝也要好好打扮才是。
说完规规矩矩端坐着。
暗暗祈求,希望子离能发现顾天琳的好,希望他,能得到幸福。
怡心殿内又开百席。
女眷们则候在了御花园。
只待公主见过百官便过来。
楚南第二次走进了这座华丽的大殿。
四处打量,却没找着平南王刘珏。
原来子离特意下旨让刘珏避嫌。
刘珏没法参加宴会,只得仔细叮嘱暗夜不放过丝毫动静。
申时,钟乐齐鸣,璃王驾到。
百官叩首。
有好奇者脸上已写满期待。
子离微微一笑:今日宴请百官及陈国楚南王子,是为寡人新封的青萝公主。
寡人还未登基之时遇险,公主舍身相救,是以收为义妹,封为公主。
今特意让百官觐见,传旨,有请公主!内侍高呼:宣皇后、公主入殿!随着呼声,皇后顾天琳亲执阿萝的手缓步走进怡心殿内。
两女一人着明黄玉凤朝服,一人着暗红玉凤裙。
烛光照耀下,两只凤凰翩然起舞。
顾天琳国色天香,气度不凡。
阿萝却是明媚动人,丽质天生。
只见她梳了朝天髻,乌发高耸,发间插了一只衔珠金凤,两端凤翼垂下两络玉珠串,金凤口中吐出一粒明珠正悬额间。
光洁的额头,秀眉楚楚,玉雕的容颜上一双剔透琉璃眼光华转动一室灯火黯然失色。
抬步之间,罗裙飘逸彩凤欲离裙而飞,转眸抬头,缨络轻摇,环佩叮当声声夺走了满殿的目光。
上百人的大殿瞬间鸦雀无声。
众官眼中满是惊叹。
顾相也有些发怔,难怪啊,这样的女子!叹息溢出了喉咙。
李相同样怔住,眼前已晃过七夫人的娇颜。
顾天翔面上冰山解冻,有些嫉妒起刘珏来。
楚南微张着嘴,呼吸已被夺走。
是她,是那个在夜色中一笑如花绽放的女子。
精心装扮后的她美丽得不似凡间女子。
楚南心驰神遥恍惚着,眼中心里只有那个与皇后执手缓缓而来的丽影。
大殿之上,子离失神半响。
阿萝,你还有多少种我不知道的美丽?一怔一回神眼睛已瞟过清王刘鉴若有所思的脸和楚南惊叹的眼神,嘴边又浮起一丝笑容。
转眼间顾天琳已执手与阿萝走来,双姝对子离一礼,只听阿萝清脆的声音道:见过王兄!子离笑着走下王座,扶起两人:免了!一手牵着顾天琳,一手牵住了阿萝走回座位,二女分别坐在王座两边。
内侍高呼:百官朝拜!百官齐伏于地口中道:皇后千岁、公主千岁!百官起身之后,楚南回了神,长袍一甩离桌对阿萝一礼:公主果然不同凡响,曾救得王上性命,也曾,一笑转危为安!楚南有礼了。
阿萝微笑还礼:殿下多礼了,青萝素闻陈国二殿下勇猛异常,武艺超群,今日得见,果然是人中龙凤!她心里惊骇,这个楚南就是临南城闯进常乐酒家的黑衣人,她认得那双眼睛,似野兽般桀骜不驯的眼睛!子离哈哈大笑:青萝何止能一笑转危为安,便是倾城也不为过啊。
喜爱之意溢于言表。
话音一转又道:寡人已将公主赐婚与平南王,王子殿下若不急回国,不妨前去观礼。
楚南看着阿萝美丽的脸想起那晚她裙袂飘飘,灵气逼人!两次见她,都叫他,同样的心跳不已。
正怔忡间听到子离的话,浓眉一扬笑道:贺喜公主,楚南必叨挠一杯喜酒再走。
阿萝粉面一红,嗔怒地瞧了子离一眼。
这一嗔之下风情毕露,楚南又瞧得痴了,只觉得心中一热。
暗思道,若是她肯这样嗔怒于我,死也值了。
阿萝盈盈对子离一礼:王上,青萝与皇后先行告辞了。
子离含笑准允。
顾天琳与子离目光一碰,她脸上浮起笑容,知道子离满意今天阿萝带来的效果,心里高兴,又轻执住阿萝的手,两人悄然离殿。
直到那抹身影走远,楚南一口饮尽杯中之酒,觉得今天的酒带着从未有过的热力冲进心里。
想起她即将嫁与平南王,失落随之袭来,心里禁不住冒出一个念头来。
刘鉴突轻笑道:王上真是好眼力,认的王妹艳丽无双。
这么快就嫁与平南王,我这个做大哥的都舍不得呢。
子离温和地笑道:做哥哥的自是希望王妹能过得幸福,只要青萝开心,寡人也高兴。
嫁不嫁人都寡人手中的珍宝。
清王舍不得王妹,这次她出嫁事宜,就交由清王打理了,务必要风风光光。
刘鉴忙起身答应。
脑中闪过了百般打算。
阿萝盛装与顾天琳一起走进御花园。
脚下还是那条发着荧光的路,花园里女眷云集,她不禁想起了上一回来这里的中秋夜宴。
那时候她那里会想到她会成为宁国的公主,一心只想隐在人群里变得缈小平凡。
她又想起在夜宴上被刘珏认出来,他捉弄自已的样子,不觉轻笑了出声。
顾天琳听见了,轻声问道:妹妹想起那次的中秋夜宴来了么?她的心里同样想起来了,想起以为将成为太子妃人选与李青蕾争相打扮,没想到一生的良人却是隐在阴影之处的四殿下,反倒成了皇后。
姐姐猜得对,上次啊,就是在中秋宴会上被刘珏找到了,他气得很,都找了我大半年了才知道我是谁。
阿萝眸光发亮,笑语嫣然。
顾天琳停下了脚步,伸手拉住了阿萝的手道:妹妹,你不知道你现在这一笑是何等动人,唉,一直为王上不值,没想到,那么早的时候你心里就有了平南王了。
我猜,你想起王上时必没有这样的神情。
她眼中的阿萝脸上闪动着一种喜悦,发自内心的喜悦,她了解,这是想起心上人的那种情不自禁流露的笑意,直达眼睛深处。
只看着阿萝的眼睛,就知道她必然是沉浸在爱意中的女人。
阿萝怔住,是吗?那个时候就喜欢上了刘珏吗?她漾出更深的笑意,羞涩地说道:不瞒姐姐,我真的不知,竟似没有去想过与情爱。
我的心思,那时,不在这里。
顾天琳宛尔一笑:所以姐姐才会嫉妒,你无心却能得到真爱……姐姐不用烦恼,有句话阿萝一直想说,这个世界一直是男人的世界,爱与不爱似乎都是由得男子做主。
然而,我知道有句话叫:男追子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若是心里喜欢何妨抛弃了那些世俗成见,去大胆喜欢?要知道,幸福是自已的,不是给别人看的。
阿萝正经地盯着顾天琳,等待久了,人会累,心会倦,姐姐好好考虑一番吧。
虽说阿萝一直是自然而然的得到再付出,可是却知道两个人的爱情其实并不纯粹,用点小招术也未偿不可。
顾天琳吃惊的用手捂住嘴,天啦,青萝公主在劝她不顾妇德,抛弃了端庄去求王上欢爱吗?说出这般大胆之言实在不象是相府千金的出身呢。
阿萝低声笑了:姐姐不必吃惊了,实话给你说了吧,阿萝想法异于常人,刘珏若是还娶妾室,阿萝便弃他而去。
顾天琳又是一惊,在她的思想里就从没想过夫郎只娶她一人。
最好的打算只是多得宠爱罢了。
闻言吃吃笑了,附耳说道:平南王若是知道,不知会气恼成什么样呢。
两人相视笑了起来。
迈进了宴会。
宫侍传报道:皇后驾到!公主驾到!两人坐好,百官女眷跪伏请安:皇后娘娘千岁,公主千岁!顾天琳笑道:平身吧,今日只是大家高兴,见见咱们的青萝公主,不必拘礼了。
谢娘娘!女眷们起身归位,阿萝感觉下面射来道道目光。
不禁又笑了,上一回的夜宴吹了支平平常常的笛,前宁王废后评她姿色寻常,才疏艺浅,想来参加过中秋夜宴的女眷们这回真的会吃惊了。
明珠以清王妃身份出席,她瞪大了双眼瞧着主位上的青萝,半响方明白刘鉴道到时就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形容不出来的美丽。
青萝公主身上有种独特的气质。
不似王家的高贵,却又另有一番气度,甚至远胜于坐在她旁边的顾皇后。
她惊叹地发现青萝的眼睛与自已很是相象,身材也差不多,脑中隐隐浮上一个主意。
她早来耳中已零碎听到众女眷议论这位公主无甚才艺,想起自已的舞姿,起了好胜之心,娇声说道:臣妾清王妃明珠,第一次闻见公主天颜,听闻王府侧妃乃公主胞姐,琴艺不凡,斗胆肯请公主能否抚琴一曲。
顾天琳只知李青蕾与自已都擅琴艺,青萝善笛,却不知她也抚琴,也起了好奇之心。
眼睛看向阿萝却带问询之意。
阿萝心思一动,想起为顾天琳默写的《长门怨》,便低声笑道:姐姐可得好好听了这一曲,词宴会完了给你。
说罢离座,伸手调了两声琴音,一曲《长门怨》凄凄然从手指中泄了出来。
哀怨辗转,重重叠叠。
顾天琳不知不觉泪已满腮。
待到琴音飘散,方拭了泪笑道:公主好琴艺,竟叫本宫失仪,如此夜宴当欢乐为好,罚公主三杯酒众夫人可有异议?下面一片赞同声。
阿萝轻笑着把酒饮尽。
低声道:阿萝是为了姐姐,姐姐却要罚阿萝,好没道理。
宴会完了我就告之姐姐这曲由来吧。
顾天琳笑着答应。
歌舞渐起,冲淡了方才的悲伤之音。
明珠暗暗盘算,还有二十日左右便是公主大婚,这个时机甚好。
便笑道:闻得公主即将大婚,臣妾来自启国,草原上有种罕见的月霜花,传闻服下之后能解百毒,此花一百年才得一开,开时不过一刻便谢,有缘人才能采自雪原,恰巧启国王兄传话,正得了一朵星夜送来宁国,权当我送与公主大婚的贺礼吧。
有解毒奇花?阿萝笑嘻嘻答道:如此青萝便谢过清王妃了。
明珠心里冷笑,若不是要借你大婚举事,这等奇花便是启王也舍不得消受。
楚南自宴上回到下榻之处,脑中翻来覆去尽是青萝的身影,辗转难眠。
心里一省,她将嫁给平南王刘珏,自已怎能为她着迷?想起刘珏,楚南沉吟良久之后吩咐道:备帖送平南王,本王子想与他比试比试!他不屑地想,刘珏被他刺过一剑,若当时刘珏没有城头先行苦战一番,功力也逊他三分。
正好与他比比,锉他锐气,出了心头的这口闷气。
正巧刘珏天天捌着指头数日子,鞭伤好了,见不着阿萝闷得慌,一见楚南下帖正中下怀。
刘珏邪邪地笑了,当日刺他一剑,这次一定要报仇。
两人约好在南郊比试。
子离闻报也笑了,又一次机会!他找到阿萝问道:不是大哥不让你们相见,祖制规定公主大婚前不得私见夫婿,不过呢,平南王要与陈国楚南王子南郊比武,我早应下为他二人做裁决,偷偷带了你去如何?阿萝很兴奋,她多日未见刘珏也很想他。
看着子离笑了:大哥就是好。
子离心里又是一酸,几时见过她为见自已这么高兴的?笑容不由得僵硬,瞬间功夫便恢复常态,笑道:那好,你便扮作侍卫吧。
唉,只是,这等俊俏的侍卫,可惜了。
五月二十三,子离只带近卫百人前往南郊观战。
都宁河对岸草坡上,刘珏一袭银白色宽袍锦衣手持长剑懒洋洋地坐着晒太阳。
瞧着楚南身着绯红色的紧身衣,锦带抹额长发束于脑后带着一队侍卫骑马过来,远远望去威风凛凛。
刘珏笑着问玄衣:爷更潇洒还是他?主上要听实话么?当然!主上像在青楼赏春,那有楚南殿下威风!玄衣正色答道。
你小子懂什么?这就叫以逸待劳,挫挫他的威风!最好先气他个半死再说。
刘珏眯了眯眼睛。
带着慵懒的神情又道:实在应该带上浣花楼的红玉,让她给爷弹只曲儿来听听。
玄衣想了想答道:主上最好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好象王上大帐那边有个侍卫长得极象公主。
要是让她瞧见红玉姑娘,这个……话还没说完,刘珏噌的从椅子上跳起来,眼睛望向二十丈外子离的王帐,果然见他身边站着一个侍卫,不是阿萝是谁,忙整整衣衫,瞪了玄衣一眼埋怨道:怎么不早说?玄衣忍住笑,轻声答道:属下们觉得主上这般挫楚南王子威风甚好,总好过打不赢他丢脸强。
你们!刘珏咬牙切齿。
玄衣见楚南已独自骑马上了山坡,便低声道:属下祝主上得胜!顺便告诉主上一声,风城开了盘口,老王爷买了一千两赌楚南王子胜!玄衣买了五两赌主上赢!说到自已五两银子下注时人已飞快地后退奔下山去。
刘珏气得头顶冒烟,老头子!看我怎么打败楚南,让你赔光老本儿!五两,好你个玄衣,爷才值五两?!楚南打马冲上山坡,咴!的一声硬拉住辔头,马前蹄扬起,人从马上利落地跃下,举手一礼:平南王别来无恙!今日璃王亲临,盼平南王莫要丢尽王上的脸!刘珏被自家老头子和玄衣激出的气还没消,见了楚南一抬下巴睥睨着他:上次战得力尽,让你刺了一剑,本王大量,不会刺回来,让你认输便可,省得伤了两国的和气。
楚南一声狂笑:那还得看平南王有无这等本事了。
娶得了佳人未必赢得了本王子的剑。
不若输了便让我做驸马如何?神情语气嚣张之至。
刘珏闻言大怒,长剑出手直指楚南,森然道:就凭你这句话,本王收回方才的话,有多少本事便使出来吧,不要怪本王心狠手辣。
心想就凭你,也想觊觎阿萝?眼光往王帐一扫,远远的触到了阿萝关切的目光。
冷笑道:来吧!楚南缓缓拔出短剑:请!刘珏长剑画出一道光环,腾身跃起,一剑刺了过去。
如山岳般的气势朝楚南压去。
楚南轻哼一声,短剑挥出点点寒芒。
空中双剑相交发出点点轻响。
两人都是高手。
阿萝瞧不出名堂,只觉飞来飞去煞是好看,又担心刘珏,便转过头求子离:大哥,谁功夫更高啊?子离轻笑道:紧张了?不用担心,两人在仲伯之间,打得差不多,我便叫停,给个平手完事。
果然,两人交手几十回合均没有输赢。
子离对一侍卫使了个眼色。
侍卫急奔过去,高喊着:奉王上令,休战!刘珏与楚南闻言互看一眼,双剑一碰各自跃开。
楚南恨道:平南王武艺不凡,竟能与本王子战成平手!殿下也不错啊,能在本王手下走五十招,上回那剑挨得不冤。
刘珏笑着回答。
两人跃下山坡去王帐见子离。
阿萝顾不得穿着侍卫服,笑着跑出帐来,站着等刘珏。
楚南一怔,今日的阿萝妩媚中带着英气,眼睛晶亮,双瞳中闪动着期盼。
他转头看了看刘珏,一股酸意从心头升起。
待走到帐前对子离一施礼:陛下厚爱,今日平手。
眼睛却不由自主往帐外瞟去。
刘珏看了看阿萝,眨眨眼也进了王帐行礼:臣刘珏见过王上,这里风景不错,下臣想请王上的侍卫陪同去猎两只兔子献上。
子离瞧瞧阿萝,看看楚南的脸色,温和地笑道:早去早回!谢王上!刘珏兴高彩烈地退出了王帐,对阿萝一抬下巴笑了。
玄衣牵过两匹马来,刘珏与阿萝翻身上马,一挟马腹带着乌衣骑众人跑开。
离王帐远了,刘珏看了一眼玄衣。
玄衣懂事的说道:猎兔子那用得着主上,主上在此等候便是。
阿萝轻轻笑了,下了马和刘珏缓行在溪边。
刘珏忍不住伸手去抱她。
阿萝一个闪身道:平南王稳重点,好男风也不能打王上侍卫的主意吧!臭丫头!还好意思说,过来!刘珏笑骂道。
阿萝左右看看无人,上前便抱住了刘珏,脑袋在他怀里蹭来蹭去。
想我啦?嗯?刘珏放柔了声音。
阿萝抬起头,脸红红的,眼睛里笑意盈盈:是啊,还有十日我便可以出宫,从此自由了!阿萝,你是想出宫还是想嫁我呢?出宫!这个答案不好,换一个!刘珏摇摇头。
那好吧,我想嫁你了,从此你就是我的长期饭票,无限制的银票!摔不烂的金饭碗,我终于可以当个随心所欲,作威作福的黄脸婆了!阿萝双手叉腰做泼妇状,得意之极。
刘珏哑然失笑,一把把她的脑袋按回了怀里,下巴搁在她头上喃喃道:千万不要再出状况了,会把我逼疯的。
王帐内子离悠悠然看着楚南似在喝闷酒一样。
淡淡地笑道:过了平南王大婚,殿下便要回转陈国了么?是的陛下,楚南已在风城滞留太久,船已备好,这次走水路回去。
楚南笑道。
心思又飘到了阿萝身上。
怎么才能带她回陈国呢。
机会在哪儿呢?闯宫是不可能的事情。
会因为她引发战争么?开战是迟早的事,掳了她走还能引为人质。
这些天宫里忙翻天,都为青萝公主出嫁准备,寡人腾不出时间照拂王子,这就敬王子一杯,权当送行了。
不敢当,敢问公主大婚前还回相府吗?公主直接从宫中出嫁。
清王已安排妥当了。
殿下可来宫中观礼,也可直接去安清王府朝贺!子离微笑作答。
楚南看看时辰,起身离座道:楚南一定进宫观礼,这就先行告退了,请陛下转告平南王,王爷武艺,楚南佩服,以后若有机会,再行战过。
看着楚南离去,子离嘴边又勾起一抹笑容。
想到阿萝,心里一黯。
起身吩咐道:留下五十人护送公主回宫,起驾罢!他沉静地坐在车辇里,要是他留下看着阿萝和刘珏情意绵绵,终是做不到。
拎着兔子回到王帐,一侍卫上前禀报:王上已先行回宫,嘱我等护送公主!王上留话说,大好风光,公主难得外出游玩,在城门关闭前回去即可。
阿萝高兴地跳起来:我们烤兔子去!刘珏扬扬眉,强压下心里莫名的不安,笑着赶上了阿萝。
暮色渐渐降临。
刘珏搂紧了阿萝:阿萝,若是有天我们分开,叫怎么找你?万一啊?你问子离要那只鹰呗。
若是鹰被射杀了呢?我就给你标方向,让你来找我,还记得我教你的字母么?阿萝笑道:我都不担心,你干嘛这样紧张?刘珏沉默一会儿道:我说不出来,总有着不安。
我会加派人手守着你。
阿萝呵呵笑了:你是婚前恐惧症!何为婚前恐惧症?就是,唉,我们总是不顺,所以临到要成亲了,你就焦虑,生怕又出什么事来。
刘珏喃喃道:希望只是如此吧。
他掏出一根翡翠链子挂在阿萝脖子上,吩咐道:玉是中空的,里面藏有几粒乌衣骑特有的烟花,与你耳饰里的相同,万一有什么就放出烟花来。
阿萝靠着他:希望再没有事端,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以后去看看我娘,有空四处走走该有多好。
会的,相信我!刘珏坚定地回答道。
根据各种线报分析,大婚之日定会出现变故。
他早已命令宫中人马看紧了阿萝,他现在经不起再失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