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刘珏大军到达临南,逼退陈军,屯军临南城。
刘珏一身黑袍站立墙头。
暗夜回来道阿萝已过了汉水去了陈国。
一颗心就悠悠荡荡落不到实处。
战事紧张,只待临南城的水军修好战船就杀过江去。
一想起楚南掳走阿萝,刘珏就忍不住心头之火。
斥候不断传回消息,半月之后临南城下的江面上楼船林立,宁国整装待发。
刘珏望向对面江岸,轮廓分明的五官散发出阴狠的寒意。
没有什么能挡住他灭陈的心。
楚南落水之后仗着内功与水性,慢慢地漂到了对岸。
不多时便遇到陈军回到了怀城大营。
听说王弟掳回宁国新册封的青萝公主,楚安大喜。
如今两军对峙,战势一触即发。
穷陈夏两国兵力不过三十万,如今怀城只驻扎了十万陈军,而宁国南军与东军却有四十万。
加之年前陈国大败,水军实力远不如宁国。
从兵力上就输了一筹。
又是主动发动战争,宁国上下齐心士气高涨。
只是深知宁军要渡江来战,不抵抗便是灭国亡族,陈夏联军的士气也不低落。
宁国领军统帅是璃王堂弟平南王刘珏,青萝公主是他的未婚妻子,有她在手,多少会牵制宁军。
楚安是夜于城内行宫宴请王弟楚南。
众将均嚷着想一见公主芳容。
楚安便笑道:王弟,听闻这位公主美貌异常,王兄也甚是好奇,不若请来为我等抚琴一曲,也好羞辱平南王一番。
楚南断然拒绝:王兄不知,青萝公主路上感染风寒还卧病在床,王弟恐怕……楚安有些不快,转念又想若真是闹出了人命,便没有了价值。
扫兴散席。
回到府邸,楚南冷笑着想,楚安别想从他手里夺去青萝。
一想起要让青萝为那群粗鲁的军营将士陪笑抚琴,便难受异常。
六月的风烈烈吹来,楚南有点头晕,酒劲上涌。
不知觉已走到阿萝所在的厢房外。
守卫对他一礼:殿下!他抬脚进去。
阿萝这次病得不轻,先是山中奔波没有休息,再淋雨受寒,又掉进江中。
来到怀城后高烧数日,如今烧已退去身体却虚弱不堪,养了十来日了仍有气无力地软在床上。
楚南轻轻地在床边坐下,痴望着那张让他心跳不已的脸。
楚安想要用她去威胁平南王么?他不屑之极。
如果说掳她之时还有过这样的打算,但楚安派出的杀手要带她去做人质时就让他明白,他断然不会这样做。
这时门外急冲进来一人:殿下,宁军队伍准备渡江,大王子急召你前往大营。
楚南看了看熟睡中的阿萝,细心地给她捻好薄被。
吩咐道:看好公主!不准任何人接近!是!陈国水军大营曾在临南城一战中被毁,新建营盘比以前差了许多。
楚南带着一干侍卫登上了了望台。
远远看去,江水上两军战船对峙。
宁军战船上高高飘起黑色大旗,上面的刘字醒目威严。
突见宁军缓缓分出一支船队往江中行来。
陈军水师也列开阵式准备迎战。
楚安笑道:王弟,王兄有一主意可挫宁国锐气,就不知王弟舍不舍得了。
楚南暗想,一来不战,却要以公主做人质,我陈军统帅如此,还想吞并宁国?嘴角不由自主露出一丝讥讽。
抬头朗声道:王兄,公主为质好是好,但楚南有一计不用公主却能兵不血刃铩宁兵士气!不多时,陈军二十艘楼船上竟带上来二十名少女,一般打扮,发丝凌乱,与阿萝身材相似,转眼之间全被缚上船头。
楚南邪邪笑道:不知平南王会认出来么?他会救那一个呢?陈军了望台上一片哄笑声。
楚安目光闪铄不定,半响笑道:王弟好计谋啊,平日还道你有勇无谋,没想到你竟有这般主意!我就等着看宁国如何狼狈的撤回去!楚南自信地说道。
咚!咚!咚咚咚……沉闷的战鼓擂响。
两军战船向江心靠拢。
宁军先锋乃南军水师副统领史德山。
两军相距五十米时,他骇然发现前来的陈军战船每只上面都缚有一年青女子,衣饰华贵身材纤细,发丝覆面。
她们中谁是公主?该怎么办?刘珏立在中军楼船上也看到了这一幕。
心里一紧,眉头不由自主便皱了起来。
宁军一犹豫不决,一陈将高站楼船之上提起内力喝道:宁军听好了,青萝公主便在这船上,还不速速退兵!史德山暗骂陈军卑鄙,青萝公主是王上宠爱的义妹,平南王的未婚妻,每只战船上都有一女子,进攻任何一条船都投鼠忌器,一时之间束手束脚不知如何是好。
战鼓停止,宁军有些不知如何对待,战船上一片沉默。
江面上只闻得陈军张狂的笑声:哈哈!如此还战吗!唯有送死而已!史德山狠狠地瞪着对方的战船。
江面上突飞来一只鹰隼,越过宁军战船也越过陈军战船飞往怀城方向。
刘珏笑了,手一扬,中军楼船上鼓点擂响,激昂雄浑,带着命令和决心一波波传入史德山耳中,他眼睛一亮,大喝一声:放箭!令旗挥动,宁军战船上万箭齐发,飞蝗般射向陈军。
首当其冲中箭的便是缚在船头的二十名女子,瞬间香消玉陨。
陈国先锋大惊:迎战!江面上喊杀声震耳欲聋,而鼓声未停,伴随着杀气竟越来越响。
楚南远远眺望对岸,见百面巨鼓在岸边摆开,齐齐擂响,不由得佩服刘珏这招以声夺人激励士气的确用得好。
同时浓眉紧皱,寻思着宁军怎不理不顾,他们如何识得船上二十名女子中没有公主呢?两个时辰后,双方鸣金收兵,陈军先锋损失战船五艘伤亡一千,宁军失三艘损兵两千,战成平手。
楚安不阴不阳道:计谋虽好,假的就是假的。
明日不管那公主怎样,都给我带过来!楚南闻言一惊,抬头时楚安已拂袖而去。
这该如何是好?楚南明白,若是以阿萝为质,宁军多半会休战,但能休战多久?若想以她要宁军投降却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所有国家都有野心。
陈夏贪图宁国南方十五城的富饶。
启国想侵占西部的土地。
安国也慕宁国繁华。
而版图最大最富强的宁国难道就不想一统天下?楚南回到府邸慢慢走进了厢房。
阿萝倚在床头身体单薄,下巴削尖。
初初擒得她时花样百出的俏皮机灵劲儿都没了。
让这么一个弱女子去抵挡宁国庞大的船队?要牺牲她的性命换来暂时的平安?换作从前必是肯的,然而现在,楚南心里不舍之极,他从什么时候起这么在意起她来呢?楚南静静地坐着,为了陈国他该把她交出去,可是想起楚安派出死士咄咄逼人要置他于死地,他眼里起了反抗之意。
大不了,与宁军血战!拿定了主意,楚南迅速摇醒阿萝:公主,醒醒!阿萝睁开眼,身上软绵绵的。
楚南的脸放大了在眼前,他眼睛里有着焦灼不安的神情。
阿萝一笑:怎么,这么快就要拿我去做人质了?陈军如此不济?楚南没有理会阿萝的讥讽,唤来侍女道:替公主换男装,要快!阿萝不明白地看着他,楚南转身出去,轻轻扔下一句:楚南不屑以公主为质。
低下头任侍女更衣。
阿萝不知道该怎么看待楚南这个人。
他对她时而凶横时而温柔,他要带她去哪里呢?战成平手,兵力远超陈国,刘珏并不高兴,虽然他知道船头的女子不是阿萝,心里却还是不安,要是陈军真缚了她上船头该怎么办?他唤来暗夜:怀城可有消息?怀城内暗哨回报鹰隼在楚南府邸上空盘旋,公主应当在他府内。
只是,据报今日大王子楚安战败后,令楚南明日带公主到大营。
暗夜答道。
陈国若以她为质,我怕我会受不了,这仗还真没法打。
传令下去,深夜过江突袭怀城!暗夜,你趁陈营大乱,救出阿萝再说。
刘珏叹了口气。
是!他朝刘珏一礼,跃出了窗外。
暗夜过江潜入怀城后进入了早设于此的据点。
布置好人手后只待宁军过江偷袭。
突然看到一队士兵围住了楚南的府邸。
心里一惊,难道楚安与楚南两兄弟真为以阿萝为质起了争执?暗夜没有猜错,正是楚安担心明日又被楚南推托,干脆派人想连夜接走阿萝。
楚南睥睨着楚安派来的人道:回去转告大殿下,明日楚南自会送公主去大营,不劳王兄深夜如此兴师动众。
来人冷哼一声:二殿下别忘了,如今我军统帅是大殿下!楚南大怒:滚!谁也别想把人带走。
来人刀刷的一声出了鞘:二殿下得罪了,上!士兵一拥而上。
暗夜此时已从后墙翻进府邸。
鹰隼准确地冲向后院,停在一间厢房屋顶。
暗夜笑了。
此时听得正院大堂传来刀剑之声,便仗着轻功高强接近着厢房,两名侍卫也听到了传来的声音,有些紧张。
暗夜左右看了看,慢慢走了出去。
侍卫吃惊看了眼前出现的青衣蒙面人,嘴一张正想喊,就在这一瞬间,暗夜疾冲过去,手中长剑轻挥,已割断他的喉咙,手肘后抬击碎了另一名侍卫喉骨。
两人一声没吭地倒了下去。
暗夜推开门,出指如风打晕了侍女,一眼就看到了倚在床上的阿萝:嘘!别作声,我是乌衣骑暗夜!阿萝眼睛一下子有了光彩,身上却没有力气。
暗夜抱起她迅速走出了房门。
刚跃上墙头,便惊动了走向后院的府中侍卫。
暗夜一声呼哨。
乌衣骑怀城暗哨跃进院墙与侍卫们斗在了一起。
趁此机会,暗夜搂住阿萝跃上马往西奔去。
鹰隼一展翅紧跟着飞走。
楚南眼尖瞥见暗夜身影,楚安居然明里调兵围府绊住他,暗底里却派属下劫人!他狂怒之下一脚踢翻提刀砍来的士兵,抢过一匹马朝暗夜与阿萝追了过去。
跑了不多时就看到暗夜和阿萝,上空不远处还飞有一只鹰,电光火石般念头一闪,楚南长声一笑短剑闪电般朝鹰隼掷去。
一声哀鸣,苍鹰从空中坠落。
楚南旋身跳起已从鹰身上拔得短剑出来。
暗夜焦急万分,这种鹰隼速度奇快。
楚南功力他绝对挡不住,急咤了马匹狂奔。
然而马上负了两人,距离却是越来越近了。
只听得身后传来楚南的大笑声:原来你是宁国奸细,竟来离间我兄弟二人。
幸亏这只鹰解了谜团!原来刘珏是这样知道那二十名女子里没有青萝的。
说着一声长啸脚一踩马背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向暗夜压了下去。
听到风声暗夜回手一挡,手臂被震得发麻。
他大喝道:阿萝抓紧了!提气在马上一点,返身迎上了楚南。
马迅速带着阿萝朝西方急奔。
楚南被暗夜一阻,眼见阿萝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狂性大发,用了十成功力,蓦的一剑刺中了暗夜肩膀。
暗夜负痛一挣,长剑向楚南飞掷而去,人则腾空往后跃起,仗着轻功绝卓,一头跳进了汉水之中。
楚南顾不得暗夜,上马往西追去。
跑出怀城近三十里,还是没看到阿萝的影子。
杀气在脸上翻腾。
不甘心地看了前方许久才掉转马头,刚一回身,他整个人就愣住了。
吃惊、紧张、慌乱在脸上交替出现。
身后怀城脚下的江面上突然出现了片片灯火。
夜色里似一条火龙在江面上腾起。
瞬间喷出了万千星火点点,直扑怀城。
怀城方向的夜空呈现出诡异的红色,笼罩着整座城池。
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夜空,只有一个可能:宁军渡江袭城!汉水之南的陈国国土只得宁国的四分之一,共有十五座城池。
整个国家最多只有缓坡山丘无险峰峻岭。
陈国的东、南方向靠海,汉水支流在拢山分出一支向南流去,拢山下的依龙城就是陈夏两国的边境,城内一半归陈国,一半归夏国。
向南奔流的拢江则成为陈夏两国国界。
北面依汉水天险与宁国对峙,一江之水相隔的怀城是陈国的北大门。
怀城失守和临南城失守的状况一样,城池后面都是一马平川,无以屏障。
怀城失守,陈国危矣!楚南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狠命的抽马向怀城跑去。
等他赶到怀城北门时,正看到城楼上红色的陈国大旗飘然坠地,黑色的刘字大旗在夜空中烈烈飞舞。
城中火光冲天,哭喊声、杀戮声似是从另一个世界传了过来。
楚南愣在马上,突然暴喝一声打马冲进城去。
看到黑甲宁军就杀。
四处都是尸体,整座城成了修罗地狱。
他在城里横冲直撞,眼睛瞧到一队绯红军装的陈军,急奔过去:大殿下人呢?陈军抬头看到楚南变形的脸,满身血污,活脱脱一个阎王,吓得一抖,随即大哭出声:二殿下!大殿下他们不战而逃,早从南门撤离了!楚南气得浑身发抖,陈军有十万啊,宁军过江能有多少?五万?三万?就算偷袭,也不致于不战而逃!他狂喊一声:楚安你亡我陈国矣!跟着我冲!凭着一身武艺和勇猛,楚南带着这队陈军冲向南门,中途散离的陈军看到了他纷纷聚集,趁着宁军还没完全控制住南门。
楚南带着这些散兵冲了出去直奔下一座城池。
他身后歪歪斜斜跟着零散的陈军。
宁军并未追赶,想必刘珏占了怀城休整了队伍等补给一到就会挥师继续南行。
离城十里。
楚南停住了马,回头看向红光闪动处的怀城。
深深的悲凉与切肤的痛恨涌上心头。
只一仗啊,只一天时间!刘珏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击溃了陈军,占据了陈国最引为天险的怀城。
而他那统领十万大军的王兄竟不战而逃!楚南大笑起来,笑声在夜空中飘得很远。
陈军余部默默地看着他们的二王子。
楚南脸色一沉:这里有多少将士?五千,殿下!好!就是五千!宁军会迅速往南进攻,众将士可愿随我中途设伏,拖住宁军。
给我陈夏联军以喘息机会?下面一双双眼睛盯着楚南,愿随殿下与宁军一拼!保我陈国江山!楚南大喝一声:随我梅山设伏!驾!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刘珏压根儿没想到陈军如此不济。
今夜无月,宁国大军熄了灯火渡江,等到陈军发现已到了怀城脚下。
几轮火箭之后,宁军顺利登陆。
只一个时辰就占据了怀城北门,陈国大王子楚安匆忙中象征性的抵抗了一会儿便弃城而逃,这样行军打仗,宁国灭陈指日可待!占了怀城刘珏心里却焦急不安。
城内乌衣骑暗哨报攻城之前暗夜已带着阿萝往西而去,楚南也追出了城。
暗夜能否顺利救回阿萝,他没有把握,楚南的功力在暗夜之上,且带要护着阿萝。
刘珏唯一能判断的是楚南不会伤到阿萝。
然而,他总有不好的感觉。
报!陈国楚南领军冲出南城门!军士急报。
刘珏一震,心里涌出狂喜,楚南他,没有拦下暗夜与阿萝么?她安全了么?传令下去,沿江找寻公主!是!史将军,安将军,王将军,你们负责在怀城驻扎修整布防,让大军顺利过江,不得扰民!是!乌衣骑随我来!刘珏忍不住了,布置好军务,带着乌衣骑众人出了怀城往西边找寻。
此时天边已现晨曦。
离城四十里了,还是没有任何踪影。
刘珏勒住马,发出咴!的一声嘶鸣,不安的感觉再次涌现,他目光望向西边,不能再追了,怀城还有几十万大军等着他,刘珏一咬牙:回城!玄衣突然看到江边一团暗影,主上,你看!刘珏顺着他手指方向一瞧,大惊失色,一点马鞍飞身跃下。
水面石头上趴着一个人,他心急跳起来,手抖动着一翻,揭下面罩一看,如五雷轰顶:暗夜!来不及细想,一把抄抱起他跃出水面:速速回城!传军医!刘珏搂着暗夜一边把真气输入体内,一路狂奔回怀城。
暗夜,乌衣骑身手最好的暗夜!他的兄弟!风流倜傥的状元郎!刘珏面带寒霜,顾不得再想阿萝,心里就一个心思,他一定要救回他!暗夜苍白着脸靠在刘珏怀里。
进了大营,刘珏大喝:军医!王爷莫急,让小的瞧过成都督!军医尽量镇定。
割开湿衣,肩上的剑伤已被泡得发白。
还汩汩渗着鲜血。
成都督只是失血过多而昏迷,应该没有大碍。
军医一边说,一边快速的止血扎伤。
刘珏默默的看着成思悦赤裸的上身,身上伤痕密布都是些老伤了,胸口处纹着小小的一只黑鹰,拳头大小,栩栩如生。
刘珏一愣,他想起父王说起过的暗夜,他怎么练成一身武功?怎么成为宁国最年青的状元郎?刘珏无从得知。
只瞧着这些伤痕眼睛便湿润了。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成思悦是吃过什么样的苦才成为乌衣骑里最优秀的暗夜呢。
伤口处理好,刘珏沉声道:都出去吧,玄衣,守住大帐,爷替他疗伤!刘珏没有吝啬半点,运起飞雪功,精纯的真气慢慢地探索着成思悦的奇经八脉。
一个周天循环下来。
天色已暗。
暗夜脸上隐隐有了血气。
刘珏放下他躺好,坐在床边瞧着他。
暗夜低哼了一声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看到了刘珏,笑了笑:属下谢……你是成思悦,成都督,不是我的属下,不是乌衣骑暗夜!刘珏打断他的话。
暗夜皱皱眉:现在不是……你为我王府做得已够多,不需要你再报恩!从现在起,你是成思悦!我的姐夫!刘珏平静地说道。
暗夜叹了口气,想了想,笑了:等主上大婚之后,可好?刘珏看了他半响,终于点了点头。
阿萝往西去了,她大病初愈,属下……无妨,吉人自有天象,我会找到她!刘珏忍下那份牵挂,目中露出狠绝,我一定会灭了陈夏,若她有个不测,我要陈夏亡族抵命!暗夜笑了笑:属下伤势一好,便先行去往夏国。
五日后,宁国大军休整一新,从怀城出发往南。
楚南带着五千军士在怀城前往运城之间的梅山丘陵设伏。
梅山丘陵共五座高百米的小山分布排列在平原上,状若梅瓣而得名。
他已与退往运城的大军取得联系,先阻宁国大军于此。
战事展开再引宁军进入运城外的平原一战。
宁国先峰是南军陆军副统领陈平。
率一万将士先行到了梅山。
陈国风光秀丽。
山丘上多长楠竹,风一吹竹声沙沙。
陈平到了梅山看了看五座分列如阵的山形,心里有些惴惴。
然而顺利攻下怀城,身后五里的四十万大军给了他无比的信心。
提马带着宁军进入了梅山。
楚南冷笑的看着脚下经过的宁军先锋。
待到大部份进入梅山丘陵。
他射出了一只响箭,清楚的呜鸣声格外刺耳。
陈军闻声挥刀斩断绑住楠竹的绳子。
路旁两侧高大的楠竹噼里啪啦轰然倒下,迎头砸向宁军。
宁军队伍中间一段被层层竹子压住,顿时被分成了两截。
两旁丘陵上陈军火箭齐发。
竹上事先抹了油,七月盛夏天干物燥,火势一发不可收拾。
宁军首尾难顾,中间困在竹子里的士兵发出阵阵凄惨的叫声。
齐整的队伍慌成一团。
士兵没有目标地往两侧放箭,有的冲进了竹林。
只听竹林里同样也是惨叫不绝。
宁军未进入丘陵者看到前方火光熊熊,一望竹林森森,听到不绝于耳的惨呼声,却连陈军影子都没看到,这番情景邪气十足,似宁军进入了妖魔之口。
齐齐呆在了丘陵入口处。
陈平大惊回头,归路被火所阻,中军损失上千,后卫已退出丘陵。
他大喝一声:中伏!后撤!领着前峰四千人马不由自主地选择了绕丘陵往怀城方向后撤的路。
楚南大笑:众儿郎,随我尽灭宁国先锋!五千陈军照事先安排分成五队,先用弩箭射击然后呼喊着冲下山丘。
可怜陈平不熟地形,四千士兵已断成数队被分开包围在几座山丘下,陈军隐藏在竹林后终于现身,宁军有了目标士气大涨冲杀向前,又听到凄厉的呼号声,陈平又是一惊,冲到前面的宁军竟似冲下了悬崖一般,声音从地底传出。
这才明白,路上陈军早已挖下大坑陷井,不用想也知坑中密满尖刺。
陈平慌忙下令:后退!后退!然而收住脚后退之时又遭箭雨袭击。
四千人马转眼之间被蚕食得七零八落。
陈平身边几十名近卫拼死护他撤离,眼见快出梅山,数骑奔来拦住了去路。
当头之人浓眉方脸,眼神狰狞,浑身散发着阴寒的气息,楚南睨视着陈平,已当他是死人一般。
杀啊!陈平及近卫挥刀扑上。
楚南离马跃起,似苍鹰飞过。
他只听到楚南幽幽叹息:终叫我吐得一口恶气!脖上一凉,头颅已被楚南一剑挥下。
近卫全被射杀!刘珏在中军大营得到消息后领兵赶来,看到的是烧成焦炭的尸体,竹林里、地坑里被尖竹穿肠破肚的士兵,有的还未死去,满身血污,瞪着双眼张大口嘶声吸气,那声音像毒蛇吐信,听者无不毛骨悚然。
其状之惨烈地狱酷刑也不过如此!刘珏一闭眼:给个痛快!宁军几乎人人红了眼,不让他们再痛苦,就要亲手去砍下他们的头颅,而未死的兄弟眼中看着刀挥下竟有着满足!路中竹竿上高悬的陈平人头,一条长长的白布挂下,上书血淋淋几字:此生誓诛刘珏!楚南。
风吹过竹林飘来浓浓的血腥味,宁军无言站立。
怀城大捷的喜悦一扫而空。
梅山一役给了宁军沉重一击。
刘珏脑中一醒,士气绝不能低落下去,红着眼提气大喝道:王者一怒伏尸百万,仕人一怒血溅三尺!唯小人一怒才免冠铣足擂胸呛哭!那个再敢掉一滴泪的,本帅现在就砍了他!好!败得好!怀城之捷不足挂齿,唯平了陈国十四城才能祭我梅山死去兄弟的英魂!方显我宁国男儿本色!众将士,千秋功业就在我们脚下,由我宁军将士的尸身铺就!若想名留青史便当以战为戒!跟随元帅,报仇血耻!呼喝声震天回响。
传令下去,厚葬陈平将军及众将士,树碑于此!本帅亲祭!刘珏斗志昂扬。
下面一片哗然。
若说刘珏方才以此战为戒再辅前程功业的演说激起众人壮志。
此时的亲祭却叫宁国将士落下热泪。
自古战场无情,死伤无数。
而元帅树碑亲祭在战事未完前从未有过。
刘珏对死亡将士的尊重有力的鼓舞了士气。
踏平陈国!踏平陈国!低沉雄壮的吼声绵绵不绝。
远离梅山丘陵的楚南闻风听到了风雷般的呼号声,默立半响,猛然吼道:汇合大军,运城决战!上了战场,那股子男儿血性冲上了心头。
直到这一刻,他才重新把脑中刘珏吊儿郎当不羁的浪荡王爷形象完全驱逐出脑海。
他要与刘珏运城一战!休整一日后。
宁军以前所未有的士气开拔。
两日后到达运城。
两军在城下平原对峙。
陈国大王子楚安闻听梅山大胜,喜上眉梢。
信心再次升起。
当晚宁军偷袭,黑暗中只听得喊杀声如江水滔滔心寒胆裂。
来不及行军布阵十万大军几乎是边打边逃退到了运城。
与夏国来的十万大军汇合。
王弟楚南仅凭五千散兵歼敌八千,现在陈夏联军有二十万,宁军过江开战四十万军队不可能一次性抵达,斥候报前来运城的宁军只有十五万。
楚安不由得起了轻敌之心。
此时楚南带兵回城,他笑逐颜开:王弟立此大功,鼓我将士士气,他日回到皇城,父王必当重赏!楚南瞟了他一眼冷声道:王兄好胆识,以退为进!此一计才使楚南得以险胜,头功当属王兄!楚安尴尬一笑:哈哈,王弟能明白为兄苦心甚好!楚南正色道:梅山落败,宁军士气不泄,刘珏之能可见一斑,王兄不可大意!楚安立功心切,笑道:明日决战,王兄亲自领兵,王弟可好生休息待我大胜归来摆酒庆功!王兄,楚南去吧!楚南再气楚安,但此时面临的是国与国之间的争战,以楚安怯懦的性情,楚南想亲去一会刘珏。
楚安不悦:王弟觉得我不配与刘珏一战么?楚南张口欲辩,楚安已拂袖而去。
一望无际的平原上旌旗飘扬。
黑甲黄甲宁军列队分明。
对面是红衣的陈军和青甲夏军。
刘珏胸有成竹居然脱下了铠甲换上一身红锦宽袍,那里还是战场上的元帅,儒雅风流翩翩佳公子一名!那身红衣在宁军中军黑色帅旗旁夺目之极。
楚南立在城头浓眉紧锁。
不明白刘珏为何这样打扮。
战鼓擂响,楚安亲居中军,宁军没有动静。
再鼓,他等得有些不耐。
不等三鼓,长剑一挥:击退宁军,收复怀城!陈国骑军精锐呼叫着冲向宁军。
夏军以步兵为主,缓缓成方阵前行。
阵前当先一匹神俊的白马上坐着一位戴着面具的年青将领,黑发飘飘。
夏军旗帜上绣得一只展翅的黑鹰。
刘珏一笑,亲手接过令旗挥动。
宁军骑军连排冲出。
步军紧护其间。
这是阿萝告诉他平原上重骑军,有种重骑人马包以铁甲三骑一连,长戢在手,万骑莫挡。
而马蹄最为脆弱,以步兵相护,可保大胜!果然,宁军重骑虽不若陈国骑军迅速,却如巨石缓缓碾压过去。
冲上来的陈军骑兵相当于以一敌三,且力量远不足三骑重兵,加之步兵与骑兵配合默契,瞬间似海水涨潮,浪头所卷之处,陈国骑兵似迎面撞上了山墙,马嘶声不绝于耳。
楚安惊恐地看到五万骑兵精锐自杀一般冲上去,再被踏在宁国重骑之下。
此时已由不得他后撤。
楚安吼道:两翼包抄,绕开重骑!陈夏联军像两扇翅膀,让出中军左右向宁军包抄而来。
刘珏哈哈大笑:让尔等见识一下我宁国骑兵的厉害!宁骑军呼啸而出,平原上如放出的狼扑进了羊群。
陈夏联军被层层吞噬消失!运城之下士兵如被镰刀挥下的麦子,脆弱地倒下。
城楼上的楚南喃喃道:田忌……赛马……旁边一偏将听得模糊问道:殿下何意!楚南脸上现出一丝苦笑:相传上古战国有一名将田忌与君王赛马赌三局,对下对上,以次对中,以上对下,三赛两胜,好,刘珏,你却是以重骑军毁我精锐骑军,以骑军冲垮我步军,此战你已胜二,陈军,败了!上古的兵法,你竟熟知,我……突然,青甲夏军中那带银色面具之人挥动令旗。
剩下的七八万夏军迅速后退,阵前与宁军交战处腾起高达数丈的烟雾。
刘珏一惊,想起了王燕回顺风烧毒烟之举,令旗再挥,宁军止步后撤到上风处。
转眼烟被吹散,而夏军竟已后撤到百米开外,结阵往西边而去。
刘珏看着夏军冷笑,令旗再次挥动,宁军没有追赶合为一股直捣陈军中军。
刘珏朗声大笑,亲执帅旗冲向楚安!楚南大惊,夏国此时撤离,陈军亡矣。
容不得他更多思想,眼睛已看到中军里那杆陈字帅旗被拦腰斩断倒在了地上,那里的一角红袍似一滴血落在楚南眼中,他口中悲呼一声:王兄!楚南与楚安再是不合,那种血脉亲情却仍叫他心如刀割。
楚南红了眼,城下的这一切象一曲凄凉的哀歌,唱着陈国最终的命运!他狠狠一跺脚,取来两柄长弓并在一起,用尽内力对准阵中那抹红色狠命放出一箭。
箭若流星直扑过来。
刘珏帅旗展动,来自百丈之外的箭发出夺的一声轻响钉在他手中的帅旗旗杆上,他看了一眼,放声大笑道:陈军主力已失,楚南,你速回皇城,让你父王递上降表吧!楚南悲愤的看他一眼,运城城小,城内只有一万将士,如何能抵宁国大军。
大喝道:刘珏,楚南必割你项上人头!一跺脚转身下了城头,带着运城这一万将士弃城往南。
龙兴元年十月。
刘珏率大军破陈国十四城,陈王请降,陈灭。
二王子楚南不知所踪。
子离此时远在边城,南方捷报不断传来。
边城将士见璃王亲征又闻灭陈,士气更旺。
龙兴元年九月,顾天翔率右翼军迎战启国穆亲王被困沙海。
璃王以四万精锐相救,两军会师杀启国穆亲王,十月破启国都城,璃王班师回朝。
龙兴二年三月顾天翔杀启王,驱启国余部至雪域。
启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