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十八章

2025-03-22 07:54:06

二十八、在医院里住了两夜一天后, 江杪给谭妡曼办了出院,准备等晚上从医院侧门离开。

办出院的消息传到了崔湜屿秘书的耳中。

老板,您看我们也办出院还是……?崔湜屿稍显颓然地坐在沙发上, 盯着阳台不说话。

秘书不敢再开口。

昨晚老板被护士从隔壁带回来换药后,明明想立刻再去隔壁, 走到门口想到什么却停了下来。

然后一天一夜, 心情颓败。

出院吧。

崔湜屿忽然出声。

好的, 这就去办。

秘书赶紧应下,走出了房间。

崔湜屿静静地坐着,想起昨晚在隔壁的场景,一阵扎心。

后来他本来想过去的,但突然想到那两人彼此间和谐的气氛,和一起排挤他的场景,崔湜屿意识到, 再过去也不过是徒增尴尬。

谭妡曼心里向着谁,已经一目了然。

——他输了。

习惯了高高在上的姿态, 如此高傲的他, 即便不甘心, 也实在没勇气再过去。

秘书办完出院回来, 崔湜屿已经换上了衣服, 黑色的西装上胸前镶着金色的边花,显得高贵又矜致。

他戴上一副金边眼镜, 转身走出病房, 来到隔壁,顿下了脚步。

尤疑一瞬后, 抬手敲门。

等了片刻, 房门才打开, 江杪探出脑袋看见他,愣了愣。

小曼在吗?崔湜屿难得礼貌又谦和的语气。

江杪没说话,崔湜屿又说道,我想找她谈谈。

江杪回头望了一眼,许是得到了肯许,才将房门打开,自己走了出去,你们聊。

谢谢。

崔湜屿感激地看了看她,走进房间后关上了门。

他往里面望去,谭妡曼穿着浅色运动服,素颜视人,盘腿坐在床上,一派悠闲惬意姿态。

今天出院?他走进去,坐在了离她不远处的椅子上。

嗯,早就退烧了。

谭妡曼看着他,将手中手机熄屏,随手放在一边。

她知道他有话要说,毕竟是替自己挡了一刀的人,正经时候还是应该尊重他。

崔湜屿却没有立刻说话,看着谭妡曼的眼神深沉,甚至有些不舍。

一年多前,她日渐的冷漠,令他感到害怕。

后来这种害怕被他用以愤怒的方式释放,指着她骂道,谭妡曼,你知足一点,我好歹是崔芯的太子爷,名校博士,你这个圈子里的人攀都攀不上的人物。

我肯这么低声下气的哄着你,已经是你八辈子修得的福分!话一出,不仅谭妡曼,连他自己都吃惊了。

下一秒,他看见她嘴角一扬,一抹讽刺的笑容犹如罂粟花般绽放。

很美,也很毒。

他知道,他彻底伤到她了。

即便两人并没有说分手,但他不知该如何再联系她,而她也再没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当然,除了电视上那个依旧活跃的美艳女星。

在此之前,崔湜屿是从未想过有一日谭妡曼会离开自己的。

即便事已至此,他潜意识里依旧认为,不过是一场冷战罢——他们可是有七八年的感情呢。

直到半年、一年后,他才开始产生危机感。

可是很没出息的是,在很多个夜深人静里,他拿起手机,点开那个熟悉的头像,却不知该说什么了。

一年多,并不久。

却瓦解了七八年的感情。

正在这时,他们又相遇了,在那个走廊上。

崔湜屿想,这才是缘分,再久都散不了。

所以他十分自信地走上去打招呼。

他坚信,过了这么久,她该消气了,他只需要像以前那样,装作若无其事地追求她,他们还是会复合的。

直到昨天。

他亲眼看到了她和另一个男人的相处……晚了。

他才突然意识到,一切都晚了。

小曼,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从什么时候不爱我的?崔湜屿的语气很复杂,带着一丝释然,也蕴含着许多不甘。

谭妡曼认真想了一下,大概是你带我去商场血拼的时候吧。

为什么?崔湜屿不理解。

没有为什么。

谭妡曼说,就是突然不喜欢了。

……崔湜屿觉得这个理由很粗糙,可他又无可反驳。

最终只得叹一口气,我们错过了,对吗?他抬眸,眼底渐渐含红。

谭妡曼镇定点头。

是的。

最后一丝希望被无情掐断,就像一株努力像攀上天花板的蔷薇,已经筋疲力尽,苟延残喘之际,被花匠一刀砍断了所有的资格。

他惨然一笑,明白了。

站起身,往外走去。

开门时,他回眸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女人已经拿起手机继续打游戏了。

还真是没心没肺得令人感到绝情。

一场一年多年前就该进行的交流,在此刻,掩埋掉了曾经璀璨的初恋。

_走廊上,江杪看了眼身旁和崔湜屿一样笔挺板正西装的秘书。

对方也侧眸望来,朝她尴尬一笑。

她也只能跟着笑了笑,然后将目光继续望着房门。

没过几分钟,崔湜屿开门出来,脸色不算好看,嘴角噙着的笑容极其勉强。

江杪便知道,两人没谈拢。

崔湜屿朝她点了点头,带着秘书离开了。

江杪回到房间,见谭妡曼居然已经兴致勃勃地开始玩游戏。

便好奇地问,说清楚了?嗯。

谭妡曼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狂点,本来也没什么好说的。

都说了什么?他就是问我,什么时候不爱他的,为什么不爱他。

江杪噗嗤一笑,你跟他说了?没有。

谭妡曼漫不经心地说,一个人的高贵和傲气本身不是缺点,没必要让他产生自我怀疑。

更何况,崔湜屿并不是个坏人。

江杪竖起大拇指,格局,佩服!谭妡曼朝她抛了个媚眼,目光拉回屏幕时,没忍住吼叫起来,啊!居然敢偷袭我!打死你!啊……我死了……走到医院侧门上车,江杪跟周师傅说,回绣庄。

等等。

谭妡曼突然说道,去看守所吧。

啊?江杪一脸吃惊,你要做什么?谭妡曼手杵着下颌,嫣红的唇微微一扬,一派胜利者的模样,去看看我们的黎姐姐啊——_看守所。

日经三更,阳光透过狭窄的小窗户照进来,笼罩在板床上目光呆滞的女人身上。

管教拖着叮叮当当的钥匙走过来开门,黎红棽,出来。

黎红棽回神,缓慢地看了眼一身制服的管教。

又是律师吧。

从她进入这里,来见她的,不是警察就是律师。

她麻木地站起身,在两位管教的控制下,走进了一个小房间。

房间里分断成两半,一面大大的钢化玻璃横隔在中间。

昏暗的环境下,她看见对面的女人精致又妩媚,好看得不可方物。

相比之下,自己一身素布,未着粉质的脸更是憔悴不堪,与之之前的模样,足足老了十岁。

黎红棽吃惊于谭妡曼居然会来看她。

是来看她如今如何落魄吗?真没想到会是你。

谭妡曼敛睫微笑,上身向前倾了倾,我也没想到你会拿刀来杀我。

黎红棽不语。

谭妡曼叹了一口气,怎么想的?这真不像你会做出来的事儿,即便名声坏了,退圈便是。

以你在圈里混迹这么多年,应该也攒下了不少资本,违约金该赔的赔,剩下的,就算节衣缩食,也比一个普通人日子过得好。

她深深看着黎红棽,何必呢?闻言,黎红棽忽而一笑。

说得容易。

她的眼神变得深远,穿过百万的礼服,不可能再去穿几百元的裙子,吃过一万元一只的龙虾,就会嫌弃路边摊的小龙虾脏,这才是人性。

当然,我的确冲动了,但如果还有一次选择的机会,我还是会这么冲动,因为你剥夺了我的一切,我恨你恨到了骨子里,我做梦都想杀了你。

谭妡曼不理解,成王败寇而已,没必要吧?黎红棽仰头哈哈笑了起来。

她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谭妡曼啊谭妡曼,如果你当时没有抓到我的把柄,今天身败名裂的是你,你还会说得这么云淡风轻吗?我会。

谭妡曼看上去漫不经心,眼神中却毋庸置疑,十年前,我穿过三十元的T恤,如今我也并没有觉得品牌方送来的百万礼服有什么好的。

那个东西穿在身上,你不觉得我们就变成了一个用来宣传的工具而已吗。

只有穿着自己的衣服,才是最自在最真实的状态。

黎红棽眼底流溢着一丝嘲讽。

抱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谭妡曼有一丝失望,但又好像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她笑了笑,站起身,祝你好运吧。

黎红棽惊讶地看着她。

等等。

谭妡曼停步,回头。

黎红棽的表情变得痴狂,我听明白了。

谭妡曼表情淡然,等她说完。

黎红棽笑了起来,谭妡曼,你不理解这个圈子里的人是吧?就像……我不理解你一样。

顿了顿,指着对面的女人,一字一句道,你…… 很孤独吧?谭妡曼眉心微动。

轻笼的细节被黎红棽很快捕捉到,她知道自己猜对了,于是发出了猖狂的笑容。

谭妡曼回头,叹出一口气,很快恢复了先前神色。

抬步走出了看守所。

-黎红棽事件告一段落,谭妡曼回到了绣庄,到耿村处报到后,正式开始演戏课程。

耿村说,我大致看了一下你出道那两年的作品,和你最近两年的作品,发现你演技进步不大的根本原因在于基础差。

毕竟谭妡曼非科班出身,一直以来上的戏剧方面的课程注重的都是阶段性提升,确实没有针对基础方面进行过补充。

那我现在……耿村竖起三根手指头,在我这里,演戏的基础主要是三个方面,台词、表情和姿体。

谭妡曼拿着笔记本狂记。

首先,作为演员,你说出来的台词不仅要做到字正腔圆,即便没有字幕,也能让观影者听懂,不会错听和误听。

其次是,台词的发音要多元化,每一个角色说话的习惯应该符合他的人物设定…………夜幕黄昏,月明星稀。

耿村滔滔不绝,谭妡曼全神贯注,边听边记。

翌日清晨。

绣庄后山上,两个女人吭哧吭哧地往山上跑。

江杪喘着粗气,停在半坡上,看着跑在前面的谭妡曼,止不住吐槽,谭妡曼!我为什么……为什么要陪……陪你跑?!谭妡曼停下,脚下踏着小碎步。

你看看你,才跑了多远就不行了?再不锻炼就要成废物了,我可是为了你好。

狗屁!你明明……就是觉得跑步太无聊了,想……想找个人陪你!耿村的时间有限,谭妡曼也只有半年不到的假期,要做到演技的跳跃式提升,其实是很难的。

因此耿村为谭妡曼制定了一套系统又紧张的学习计划,在这套计划里,除了吃喝撒拉睡的时间,谭妡曼都在不停的学习和练习。

可奇怪的是,几乎所有的学习计划都在后.庭进行,她却一直没能遇见过李鹤昀。

转眼间,距离上次见到他,已是一周以前。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