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这一层走廊只有剧组的人, 此时都已经入睡,周围十分安静。
李鹤昀的声音也很轻,他笑着, 眉目间却隐隐有着些乞求。
谭妡曼心脏碰碰直跳。
她内心喜悦,却又不便在脸上表露太多。
她深知作为一个矜持的女人, 此时此刻她该将他拒之门外的。
我不想。
她缓缓开口。
李鹤昀一愣, 随之尴尬地笑, 太唐突了吗?没关系,我回房吧。
他退了两步,你好好休……话未说完,他的衣角被揪住。
女人含情脉脉地抬头,我不想拒绝你。
——就这样吧。
去TM的矜持,她本就不是这样矜持的人。
李鹤昀又一滞。
然后却露出一副理解的表情,我说过, 在我这里,你可以表露内心真实的想法, 如果不愿意……不是。
谭妡曼轻咬唇角, 我……想你留下来。
李鹤昀这才明白谭妡曼的意思, 心里也有些触动。
他抬手轻抚她的脸颊, 放心, 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谭妡曼:……哦。
-初秋的月亮,不如夏季那般明亮, 却晶莹剔透, 撒下的月光也无比温柔。
房间里,两人倚靠在床头, 有些尴尬。
那个……谭妡曼头靠在李鹤昀的肩头, 目光所及正好是远方的皎月, 今晚的月亮真美啊……李鹤昀轻笑。
嗯。
……谭妡曼觉得更尴尬了,聊点儿什么?李鹤昀沉默片刻。
今晚的风……挺凉。
……谭妡曼无语,随即又觉得好笑,闷头笑了起来。
李鹤昀的胸膛也有了几下轻微的抖动,似乎也跟着笑了。
谭妡曼总结,我们像两个憨憨。
夜风轻轻吹进屋里,白色的窗帘飘荡,月色夹带楼下灯光为房间添了几分光亮。
李鹤昀的肩膀很宽,但略显坚硬。
谭妡曼用枕头一角垫了垫,挪了挪姿势,随即打了个哈欠,些许困意渐渐袭来。
温热的手指在她的下颌处轻拍了两下,睡吧。
嗯……谭妡曼娇喃,是不是还有什么没做?什么?李鹤昀还认真思考了半分钟。
谭妡曼不满地抬头,Goodnight Kiss 啊!李鹤昀恍然大悟,他低了低头,对,应该有这个,抱歉。
你……谭妡曼好笑地爬起来盯着他,你真是第一次恋爱?是的。
可是今晚我们接吻的时候……感觉你也不……生疏啊……这话谭妡曼说得有点谨慎,生怕李鹤昀觉得她经验好像很丰富。
李鹤昀笑,略带些得意,可能是无师自通?谭妡曼扬了扬嘴角,下一秒,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敛了回去,情绪骤然低落。
怎么了?李鹤昀握了握她的手。
谭妡曼独自靠在另一边,与李鹤昀拉开了半公分距离。
怎么了?李鹤昀摸不着头脑,复又问了一遍。
谭妡曼憋了憋,到底还是没能忍住,道出了一直藏在深处的心事。
一直没恋爱,是因为那个你暗恋了那么多年的女神吗?昏暗的月光中,李鹤昀面无波澜,他默了两秒后,淡声点头,是的。
谭妡曼只觉得心头一酸,她顿觉心酸,泪水瞬间在眼眶中泛起。
她抬着大大的双眼,水汪汪的惹人怜动。
那……你……还喜欢她吗?当然喜欢。
他回答得很快。
谭妡曼彻底绷不住了,眼泪吧嗒一下落下,委屈地哭了起来,那你为什么还要跟我告白?李鹤昀见她眼泪掉下,心知挑逗得过分了,便抓住女人打过来的手,一下拉进了怀里抱紧。
傻瓜,因为就是你啊。
谭妡曼还想挣扎,听见这话,一时没反应过来,抽搭了两下,才后知后觉地抬头,啊?因为就是你。
李鹤昀安抚似的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我暗恋了这么多年的人是你,让我一直不恋爱的人是你,我等了这么多年的人也是你。
谭妡曼眨了眨眼,啊?李鹤昀被她呆滞的模样逗笑了,手指温柔地捋着她的发丝,还没懂?谭妡曼愣了半天,小声地回答,懂了。
可伴随着声音的落下,她的眼泪也再不受控制,哭得很厉害了。
感受到怀里身体的抖动,以及逐渐潮湿的衣服,李鹤昀慌了起来,他将女人扶起,看她一张脸已然泪流满面,他哭笑不得,为什么懂了还哭呢?谭妡曼哽咽着声音,因为这个事情,我有……我有多难过……我难过了好久……一直以为在他心里有一个白月光。
差一点,真的差一点她就要放弃了。
她委屈地控诉,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李鹤昀拇指已经为她擦泪擦湿了,纸巾又在书桌上,此时此刻他实在不敢放开谭妡曼的手,于是无奈地扯过被子一角为她擦泪。
因为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我也不好意思直接跟你说啊。
眼泪擦不尽,他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只得轻声哄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对。
谭妡曼瓮声瓮气地说,你又没错。
不。
李鹤昀握着她的两只手,拇指轻轻磨蹭着她的手背,柔声说,把你惹哭了就是我的错。
妡曼,我第一次恋爱,经验不足,可能很多地方想不到,做不好,但我会虚心接受批评,会第一时间认错。
所以……他含情脉脉地说,你慢慢教我,好不好?一番话,说的谭妡曼心里一阵紧,止不住的喜悦。
她渐渐止了泣声,我的性格很直,不会拐弯抹角,可能也会有很多事做得不好,你也可以批评我,我也会跟你认错的。
李鹤昀微微一笑。
抬手揉了揉她的脸颊,好了,我去拿热毛巾给你敷一下眼睛,我的女明星,明天可不能肿着眼睛示人。
说即,他握着她的手用了用力,才缓慢放开,下床去了卫生间。
谭妡曼看着卫生间亮起的灯光,听着哗啦啦的水声,渐渐平静下来的呼吸也透着一丝幸福。
片刻后,李鹤昀拿着毛巾出来,躺下。
谭妡曼听话地躺下,李鹤昀在她旁边坐下,低眸看着她睁得大大的眼睛。
乖,闭眼。
她照做。
下一秒,温热的毛巾便覆盖了上来。
然后一只手从头顶绕过,落在她另一边的耳边。
他的手指轻轻捏着她的耳垂,轻缓的声音响起,十年前,那场意外,悲痛之余我在医院认识了你。
可能是因为相似的遭遇和处境,也有可能是见色起意,总之,我忍不住去关注你。
后来,我放弃篮球开始学刺绣,可丧亲之痛和放弃梦想的遗憾一直梗在我心里。
有一天,我找了个拳击馆发泄,因为保护措施没做好,我的手伤了。
你知道,绣师的手很重要,以致那天我不敢回绣庄,只得在街上游荡。
然后,我看见街上张贴了你的海报,才知道你出道了……毛巾凉了,他中断了对话,取下毛巾又去了趟卫生间。
再敷一次。
嗯。
她变得及其乖顺,然后呢?李鹤昀听她迫不及待的语气,不禁轻笑,可他却没有继续说下去,然后啊,就是一直关注你。
哦……谭妡曼快速捋了一下思绪,突然想到了什么,那我们后来录综艺的时候,你为什么对我那种态度?……李鹤昀不知该如何解释,那是场误会。
什么误会?……你说嘛。
……谭妡曼性子急,见等不到答案,她便一把抓掉毛巾,准备起来问清楚。
但刚睁眼,便被一道黑影压下,唇瓣传来温热的触感,一阵阵荡起她的心神。
谭妡曼慢慢地闭上了眼。
可恶。
——居然用美男计。
-一夜安眠。
醒来时,已然清晨九点,外面街道传来阵阵城市复苏的声音。
谭妡曼迷迷瞪瞪地翻了个身,一下便栽进了李鹤昀的怀中。
她睁开眼睛,男人似乎早已经醒来,杵着一只手侧躺着望着她。
你怎么醒那么早?李鹤昀嘴角微扬,带着早晨的清爽,望着她默不作语。
?谭妡曼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用被子捂了捂脸,别这么看,还没洗脸……没事。
李鹤昀手指抬起,捋了捋她凌乱的发丝,又开始轻捏她的耳垂,醒来的样子也很好看。
自己早上初醒时脸肿眼肿,可能还是有眼屎什么的,谭妡曼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被李鹤昀如此一夸,她更加觉得难堪了,便想翻身躲到另一边。
刚准备动,就被身边人一只手摁住肩膀。
别动。
他的声音低沉又沙哑,极具诱惑力。
怎么了?谭妡曼露出两只眼睛,迷惑地看着他。
李鹤昀杵着脑袋的手捂了捂脸,似有些难为情地笑了笑,先……别动。
……谭妡曼有点紧张,见他脸色渐渐绯红,才突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于是更加不敢乱动了。
清晨的风带着些许凉意,明亮的日光充溢着房间。
床上的两人僵持着动作,沉默了好一会儿,被子里的身体紧紧挨着,伴随着温度的升高,氛围也变得越来越旖旎。
谭妡曼也烧红了脸。
觉得时间变得漫长而细腻,他的呼吸、和她的呼吸都犹如针丝般细小而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
他慢慢倒在枕头上,整张脸埋在她的颈部,鼻间皆是她发丝上的香味。
好了。
谭妡曼松了口气,轻轻嗯了一声。
李鹤昀想了想,还是解释道,早晨的生理反应,抱歉。
哦。
谭妡曼放松下来,就想调侃他,原来只是生理反应啊…………李鹤昀默了一会儿,随即笑声在她耳边回荡,我怕吓着你。
谭妡曼抿着嘴唇。
好一会儿后,低声说,我又不是被吓大的。
谭妡曼。
他忽然略带严肃地喊她。
嗯?别随便挑逗我。
他轻声说。
这句话仿佛在告诉她,他已经在控制得很努力。
谭妡曼思考了几秒,没想出来该怎么委婉而又明确的向他传达你不用控制这个意思。
最后还是维持了矜持,哦……再次陷入沉默。
正当谭妡曼怀疑环着自己的男人是不是再次睡着的时候,耳边又听他柔声开口,起床吧。
刚说完,尚未等谭妡曼有回应,便听见门口嘀嘀两声,随后便是开门的声音。
两人顿时惊吓起身。
谭妡曼赶忙出声阻止,小榴!欸?!程溜被谭妡曼明显慌乱的呼喊吓得停在原地。
你、你先出去!啊?程榴虽不明所以,愣了几秒后,还是听话地赶紧出去关了门,曼姐,我在门外等。
听见咔哒一声门锁的声音,床上的两人面面相觑两眼后,才缓松了一口气。
不好意思,我忘记一直都会给小榴一张房卡,方便她早上来叫我起床。
李鹤昀下床,整理了一下衣服,随意地嗯了一声后,探身扶着谭妡曼的脑袋,在额头上落了个吻。
早安吻。
谭妡曼眯着眼笑,抬头在他喉结处也亲了一下。
酥酥麻麻的触感从敏感的喉结传至全身,李鹤昀整个人都僵硬了一秒。
他轻咳一声,放开女人,直起身盯着她看了半晌。
谭妡曼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怎么了?李鹤昀差点脱口而出,问她跟谁学的这招?他差点没抵抗住。
而后还是忍了回去。
心想自己可不能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子。
他低头笑了笑,我回房了。
谭妡曼点头,一会儿片场见。
程榴乖巧地守在门外,听见开门声,她正准备进去,便迎面撞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抬头看清是谁后,吓得瞪大眼睛。
下一秒便开始纠结,该转身装瞎呢,还是该大大方方喊一声李老师。
开门的男人显然也有些尴尬。
他眼神躲闪了一瞬,最后还是直面她惊讶的眼神,小榴,辛苦了。
程溜脑袋短暂短片,半天才回一句,不、不辛苦。
嗯。
李鹤昀看似大方,却无比尴尬地笑了笑,然后朝着自己的房间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