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离骓深吸一口气,然后站将出来,对着黄帝说道:父皇。
儿臣认为,此时不关六弟的事情,六弟虽然顽劣,却不会加害于父皇。
儿臣想,这刺客能够在临死之时说出这句话,应该是想要嫁祸给六弟,让我们自相残杀。
黄帝瞥了秋离骓一眼,道:离骓,今天你护驾有功,就不要再多说了。
秋离骓却不应,依旧如故,道:父皇切莫被小人蒙蔽了心智,若当真是刺客,又怎会将主谋说出来?秋染夜哪里还管秋离骓是否与他有嫌隙,连连点头应是:父皇,儿臣当真没有做,儿臣怎么会刺杀父皇呢?就算是给儿臣十万个胆子也不敢呐!哼,朕看你就有二十万个胆子!皇帝怒骂了一句,却到底也没有像刚才那样咄咄逼人。
秋染夜一直在地上磕头,三皇子秋离殇也站出来说道:父皇,染夜他定然是遭人陷害,这护卫军将军万永年就是染夜手下的人,父皇你难道忘记了么?如果染夜要行刺父皇,又如何会让万永年出来护驾?此事决然便是这些个宵小之辈栽赃嫁祸之计,还请父皇明鉴!秋染夜连声道:父皇,儿臣当真是被冤枉的哇!皇帝不在说话,毕竟就算他再怎么昏庸,这个时候也不会分辨不出是非黑白。
众大臣本就是十分会察言观色之人,此时见皇帝此时闭口不言,顿时猜测出了几分意味,当下跪倒在地齐声高呼:皇上明鉴!哼,此事交由大国寺查明,三日后回复!皇帝冰冷着语气下旨。
臣遵旨!一个中年人缓缓站出来,也没有丝毫的慌张,只是遵了命去。
父皇,儿臣有一事相奏。
秋离骓再一次站出身来,面目无情,一如他刚从沙场上下来的模样。
你说。
皇帝任由婉贵妃一双玉手在他太阳穴轻轻揉着,犹如杨枝甘露于枝头逢春。
此时陆远悄声从殿外归来,在原本自己的位置站定。
秋离骓余光看了陆远一眼,见他神色如常,心中好似有一块石头落下,虽然没有那般沉重,却依旧让他送了口气。
目光一闪,秋离骓继续道:父皇,儿臣相信此事与六弟无关,可是这万永年当真是居心叵测!大公子,你这是如何说话的!万永年本就站立在一边,此时顿时大怒,站出来居然毫无避讳。
那些原本作壁上观的文臣武将顿时心中明了,心中乐的看戏。
这万永年平时就是作威作福惯了的,在皇宫里做护卫将军,可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再者他家妹子还是皇帝的妃子,更是朝中权贵一流。
不过这个时候有秋离骓这长公子一语点破,这蛮汉这时候有不懂得节制,这般一吼,便是没有也变成有了。
有文臣嗤嗤笑着,由武将面目绯红,显然是将此作了乐事。
便是秋离骓也是一脸的笑意,继续道:父皇,这万永年守卫皇宫不利,将刺客方将进来,失职在先,此为一罪。
而后趁儿臣与陆远与刺客打斗之时,才开始射箭,将儿臣与陆远列入射杀范围,多次想写被射杀,而且使得我二人几次欲杀刺客而不能,此又是一罪。
儿臣与陆远与刺客打斗,而万永年身为黄狗守卫将军,只在一边看戏,甚至连佩剑也不知落在何方,简直就是故意放纵刺客!还请父皇定夺!你怎可如此大放厥词!皇上,臣没有!万永年怒指秋离骓,一脸成了猪肝色。
离骓说的对,朕也看的清楚。
我看这件事情应该就是你在母后主使,真是胆大妄为!皇帝气势汹汹:此人护驾不力,勾结刺客,实在罪该万死!来人啊,将此人拉出菜市口斩首,将其项首悬挂在宫门以儆效尤!至于是否还有其他匪人共犯,就由大国寺继续调查,一个都不能放过!大国寺主事再一次领旨,而万永年也被拉出去斩首。
大家都知道皇帝在火头上,无论如何也要找个人泄愤,而这万永年自然是最好的人选,罪名合适合时。
处死万永年无疑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一来让皇帝找了个台阶可以下,而来也给大国寺更多的时间。
对内可以威慑,对外也有一个解释。
秋离骓是让皇帝好做。
秋染夜面色难看,万永年是他的心腹,也是他的眼线,通过他可以知道皇宫里的大小事务,没想到就这样被一下子铲除。
他想要为万永年求情,他不想自己的这只左手被人砍断。
可是秋离骓拉着他,因为这个时候的他实在不宜再有动作。
皇帝已经不信他了,多说何益?无非是将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而已。
…………………………出了大殿,秋离骓问跟在自己身后的陆远道:她怎么样?陆远眼神一闪,道:请了御医照顾着回了府,说是失血过多,还在昏迷中。
恩。
秋离骓应了一声,脚下加快了步伐。
一路紧赶慢赶回了府邸,家仆告知龍儿正在自己的屋子里接受治疗。
陆远不放心龍儿,拉了三个御医来,三个御医轮番为龍儿救治,又是皱眉,又是沉默。
秋离骓在门口看了一会儿,便进去问道:她怎么样?回长公子的话,这姑娘伤的不轻,这一剑从后刺入,伤及脾胃,又失血过多……我是问你有没有得治!秋离骓语气更冷,直接打断了这老御医的说法。
陆远深深的看了秋离骓一眼,并不说话。
这……三位老御医相互看了一眼,依旧是之前那人说道:能活,只是会留下后遗症啊……这一剑伤的太重,若非陆副将及时送来,我等又随身带着止血药,只怕当场就要毙命。
陆远拳头一紧,想说,却终究被秋离骓抢了前头:什么后遗症?方才臣说了,这姑娘伤及脾胃,日后要常常调理,吃不得太过粗糙的食物。
也不能吃桃仁、蒲黄、川芎等活血化瘀的药,这就算复原了,也终究是在胃部开了口子,全靠这淤血粘膜护卫,若是吃这些化血的药物,只怕这胃也就废了。
也不能吃丹参这样的大药,虽然是补血,可是太过,也会伤害了她的身子。
你只说怎样治?秋离骓又问。
老臣已经为她将血止住,之后会开几个柔缓的方子,能有三两日便可醒来。
届时用温粥慢慢养胃即可。
不过伺候再不能食用生冷的东西了。
老太医立即在案桌上写了几味药材开了方子。
秋离骓叫了丫头去抓药送人,便和陆远走近了龍儿的床榻。
此时的龍儿双目紧闭,脸色惨白,毫无血色。
长长的睫毛将那双明亮的眼睛遮住,浓黑而弯曲,很是美丽,只是却好似失去了生机。
秋离骓看着看着,便皱起了眉头。
陆远只是抿着嘴巴,既不说话,也不落座,只是看着龍儿的脸,手上额头青筋暴露,眼神阴沉而可怕,活似一只吃人的野兽。
秋离骓看了一会儿,便起身对陆远道:看着她,用最好的药膳。
然后也不等陆远说话,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只是脸色不好,步履有些急。
陆远这才在龍儿榻前坐下,右手僵硬的伸直,又放松,轻轻的抚摸上龍儿的侧脸。
冬儿,那**也是这样的脸色刷白,一张小脸再无往日的笑容。
我也如现在这样坐在你的床头,静静的看着你,而你却终究不能醒来。
秋离殇该死,哥哥一直想为你报仇,可惜即便是到了今日也不能手刃仇人,你会不会怪哥哥?不过不要紧,我现在已经和长公子慢慢施展开了谋划,秋离殇他一定要死!我会拿他的首级去你坟前拜祭!陆远仿佛看见了另外一张脸,重叠到了龍儿的脸上,几分相似。
凄苦一笑,陆远知道自己又将龍儿当做自己的妹妹了。
那个他疼爱了一辈子的妹妹,终究也没有能够和他过上快乐的日子。
她死的时候,也和龍儿现在一般大,甚至还要小些。
你们真的有些像,冬儿单纯,从来不懂得人世间的险恶,如你一样……不过好在,你还可以继续活着,我便有了依托。
谁敢伤你,我必不饶他!陆远低声在龍儿面前说着,暗自发下誓言。
龍儿眉头轻轻一动,似有痛楚。
陆远见了,便将手指伸去抚平,自己粗糙的拇指肚按在龍儿的眉头,柔软而温热。
怎么发烧了?陆远眉头一皱,不过随即明了。
他在军营多年,自然见过不少剑伤,知道剑伤未愈之时患者常常高烧不退,重时有生命危险。
所说的昏迷不醒,也大多是这高烧所致。
深吸了一口气,陆远起身在屋子里找到了脸盆与毛巾,去外面的井里打了一盆凉水,将毛巾浸湿,然后叠成巴掌长的一块,微微拧干,便放在龍儿的额头上。
军者三分医,军营里的随行军医太少,一场大战下来是来不及救治的,所以许多时候受伤不至于太重的将士都是自己找药自救。
陆远自然也会一些。
见龍儿果真神色好看了些许,陆远微微牵动了嘴角,居然有些淡淡的欣喜,好似这是他自己的成就。
可是又马上暗淡下去,一脸的担忧。
还有两三日才能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