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子面色冰冷,下巴上的小山羊胡子被他捋了一次又一次,变成尖尖的笋尖儿的模样来。
他搭着龍儿的脉搏,良久良久都没有松开。
一边的秋长歌不由得有些火气,此人哪里像是郎中了?急火攻心,秋长歌直接骂道:你这丫头怎么做的事情,让你去找个郎中,可怎么找个江湖术士来,若是耽误了治疗,看本皇子怎么治你!小月被吓的一哭,顿时跪在地上求饶不止。
秋长歌见小月梨花带雨的楚楚可怜模样,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心里憋着一口气,实在是不吐不快。
而在这时,一直闭目不言的天机子总算睁开了眼睛,很是悠长的吐出一口浊气,颇有几分道骨仙风的模样。
秋长歌一见,顿时疑惑起来,莫非这道士还当真是仙人?不过随即又是好一番的自嘲,这天下哪里来的仙人,都是些骗人的把戏。
越是这样想,越是觉得天机子看起来是级不顺眼。
这会子见他站起了身,连忙问道:我家龍儿可如何了?老道士,我可告诉你,虽说龍儿只是一介丫鬟,可若是你治不好她,本皇子照样要了你的脑袋!天机子闻言也不生气,只是用手掸去了自己袍子上的灰尘,这才走到一遍对跪在地上的小月说道:去取一碗水来,再取一碗清粥,放小葱三枚,大料少许。
另外再去找些檀香来。
小月怔怔的抬起头,喏喏的看了秋长歌一眼,见后者也没有什么话,便连连点头,从地上爬将起来,就要去找天机子说的物事。
不管秋长歌如何作践,可是小月还是打心眼儿里觉得这天机子道长就是个天神下凡,居然能够将龍儿姑娘的事情说的半点不差,兴许这病也就好了。
哦,记得再拿一碗盐水和一碗糖水。
天机子见小月就要出门,连忙出声提醒。
哎!小月应了一声匆匆去了。
只是希望天机子道长当真能够救了龍儿姑娘……小月心里到底有着一份愧疚,毕竟九皇子让他去找郎中,自己却找了个术士,实在是令人不信的。
秋长歌在屋子里双手插在胸前,背靠着床沿立着,见到天机子装模作样也似的做派,心里满是不屑。
天机子也不去理睬秋长歌,也不为他的身份而卑躬。
只是闭目坐在桌子边上,等候小月将他所说的东西取来。
怎么回事!秋离骓此时也闻言赶了过来,他刚从朝上回来就听府中吓人说了此事。
心中微微有些恼怒,怎的龍儿三天两头就身子不好呢?莫非是上次的剑伤还没有好了齐全?这匆匆赶到秋长歌的住所,也不经过下人的禀报就直接进了来。
皇兄!秋长歌听见声音就迎了出来。
怎么回事?秋离骓复杂的看着躺在床上的龍儿,面色冰冷。
他居然觉得自己在紧张,紧张些什么?为眼前这个丫鬟?秋长歌有些不好意思,当下解释道:昨儿晚上喝多了,拉着龍儿一起去院子里走,却不料我睡着了,龍儿她照顾了我一夜,反而自己受了风寒。
秋离骓深深的看了一眼秋长歌,蠕动了嘴巴:怎么这样不小心。
秋长歌自知理亏,也就不放在心上。
不过就算他和龍儿再怎么投缘,龍儿也不过是一介丫鬟,更不用说昨儿个傍晚才见面的,所以即便是有那么一份愧疚在内,也没有过分的不安。
郎中来了么?秋离骓走到龍儿的床边,皱着眉头看着那泛白的脸面,伸手摸了摸那只冰凉的小手,当下问道。
喏!秋长歌用嘴对着天机子怒了努,然后漫不经心的说着:小月那丫头找了个江湖术士来,又让小月去取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不还没有下个定论么?秋离骓一早就见了天机子,只是没想到这就是找回来给龍儿治病的,可是他到底涵养极好,走到天机子面前略微拱了一手,便道:道长,我府中丫鬟如何?天机子这才睁开了眼睛,同样朝着秋离骓一拱手,然后才说道:不碍事,可若非本道来救治,她必死无疑。
你这道士好不要脸,既然说是不碍事,那寻常郎中也就治好了。
可你却又说非你不能治,实在是岂有此理!秋长歌到底是年少气盛些,闻听了天机子的话,当下就毫不客气的反驳。
天机子嗤笑一声,随即朝着秋离骓和秋长歌一拱手:老道来救这位姑娘,是因为老道和这位姑娘有缘。
可既然两位这样说,那老道也大可不必去受这份气,两位还是另请郎中。
不过老道丑话说在前头,这丫头的命可就在你们的手里,别的郎中若是治不好,届时再来找老道,老道就不会允了!天机子说罢,拿起桌子边上靠着的招牌就要走,大袖一挥居然毫不卖两位皇室的面子。
秋离骓看了秋长歌一眼,连忙拉着天机子道:既然道长这样说,还请道长留下。
皇兄,这道士分明就是哗众取宠,你何苦与他脸色看?我还就不信,龍儿不过就是区区风寒,偌大的永安城郎中几何,居然还治不好这样的小毛病?秋长歌当下反驳道,居然是半点不卖面子。
秋离骓刚要说话,天机子却已经站住了脚步反过来笑看着秋长歌:九皇子居然说是风寒小毛病?那九皇子就请让永安的郎中来瞧个准儿吧!哈哈哈,恕贫道不奉陪了!告辞!道长这样说,莫非龍儿还得了什么疑难杂症不成?秋离骓疑惑起来。
小月这时候已经准备好了天机子所要的东西,战战兢兢的端了来却瞧见这样的场面,一时间居然不知所措起来,只好在门口站着。
天机子捋了一把山羊胡子,道:然也。
而此病非老道所不能救!真是大言不惭!秋长歌不屑道。
天机子眼神一闪,突然问小月道:姑娘,这龍儿姑娘可有心口疼的症状?心口疼?小月一怔,想了想,顿时道:好像是有的。
从上次被刺伤开始,龍儿姑娘偶有心疼的毛病,虽然没有说些什么,却让小月寻常多做些能够强心的药膳。
哦……难道龍儿姑娘的心脏……这可如何是好?小月说出了口,当下瞪大了眼睛,她可是知道,心口的毛病最是麻烦,好治的一两记药材也就好了,可若是不好治,便是你日日吃药,天材地宝收集齐全了也半点无用。
天机子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却也不说话。
倒是秋离骓和秋长歌两人相互看了一眼。
秋长歌撇了撇嘴,却也不在说话,只是暗暗心道这老道士果然还是有几分能耐的。
而秋离骓则是再次一拱手,道:还请道长仁慈。
本来以他和秋长歌的身份,怎么样也不必为一个丫鬟着急,更谈不上行礼。
只是这龍儿实在太过特殊,对秋离骓也好,对秋长歌也罢,都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丫鬟的地位。
天机子依旧捋着他的胡子,此时眯着眼睛微微点头,便道:既然要我救治,你们就要在外等候,任何人不得入内。
两个时辰之后龍儿自醒。
好,如此就有劳道长了!秋离骓对天机子抱了一拳,拉着闷闷不乐的秋长歌出了门去。
天机子对小月道:你去将东西放下,点一根檀香,然后紧闭房门,也去吧。
小月点点头,连忙按照天机子的话去做。
等小月关了门出去,天机子这才露出一副凝重的表情来。
再度走到龍儿的床榻边上,看着龍儿的脸面轻声低语道:痴儿,痴儿,竟然舍下这般毒咒,可知这既能守护她,也能毁了她。
痴儿,痴儿!微微摇了摇头,天机子拿来白粥与清水,放在床头。
然后双手捏了个法决,手指如莲花般绽放,突然一指点在龍儿的心口。
顿时,龍儿的心口发出血色的光泽来。
那是血龙珠!孽障,身前口舌不利,莫非死后还要继续作恶么?还不快快回归本位!天机子口中陡然喝道。
那血龙珠好似能够听闻天机子的话,居然还是闪烁起来,不甚明暗,却十分的明显,好似有生命一般。
孽障,此时束手就擒,犹且可以绕你一回,可若是继续作恶,等待你的将是地狱酷刑,你可想好了!天机子再一次出声喝道。
那血色光泽闻言渐渐暗淡下去,好似不再挣扎。
这贱婢害我枉死,我为何不能报仇?一个声音从血龙珠里面传出来,居然是碧儿的声音!孽障,害你的是你的良心,天道循环,报应不爽,是你自己杀了你自己,何来报仇?还不快快清醒,若再执迷不悟,便是老道也救不了你!天机子手指连番变动,脸色有些潮红。
救我?呵呵呵,你如何救我?我死后为何会在这珠子里?不过我想这就是上天给我的报仇的机会。
我为何要束手就擒?原来这是碧儿的魂魄,当初她死的时候血龙珠泛光,居然是将她吸纳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