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儿心里一直空空荡荡,没有了娘亲与哥哥,没有了山庄的她一无所有。
龙儿知道自己决然不会为了那锦衣玉食的日子而可惜,只是那日子里有娘亲和哥哥,便不一样了。
她提着篮子在山间游走,她不想独自一个人在屋子里,萧南不许她出城,可惜他们现在没钱,不出城,哪里来的伙食?她总觉得萧南有事情瞒着她,她在街上走的时候,会有很多人看着她,然后对着她指指点点,一次两次龙儿当做是巧合,次数多了便存了疑惑。
山间的蘑菇最是多,尤其是现在刚要入秋的时节,那些木桩上与树荫下大片大片的都是。
龙儿摘了一篮子,这才抬头四望。
不远处的山峦笔直入云,漫山遍野都是树木,于是看过去好似碧绿的翡翠一般。
那座山真是熟悉。
龙儿眯着眼睛想。
回到城里的时候已经接近了黄昏,龙儿知道萧南打猎回来也就是这个时候,不由的加快了脚步。
姑娘请留步!就在龙儿要加快脚步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拉住了她的袖子。
龙儿受惊,立即往后面退了一步,才打量起眼前的人来。
此人年约四十,瘦瘦高高,留着一撮小山羊胡子,穿着一身藏青色的道袍,左手上还拿着算无遗漏四个字。
原来是个算命的。
龙儿暗道自己太过一惊一乍,随即问道:先生唤我何事?算命先生右手捋了一下自己的山羊胡子,然后对龙儿说道:姑娘,我看你今日还是莫要回家的好。
你脸上有凶煞之兆,只怕有牢狱之灾啊!龙儿不禁莞尔,她才来到这儿,人生地不熟,又什么事都没有做过,怎么可能有牢狱之灾呢?先生只怕是看错了,龙儿初到此地,如何有这样的灾祸?龙儿摇了摇头,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虽然在山庄里,可是外面的事情还是知道一些的,知道有许多江湖骗子便是用这些来行骗。
不过自己不揭穿他,他也应该知难而退才是。
算命先生本还想说话,只是龙儿走的太急,他只能望着她的背影缓缓而叹:本是人中龙凤,奈何家道中落。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也算是孽障。
如今身边……哎,又关我何事呢?世间事,世事难料也!算命先生取下腰间酒壶,喝了一口酒,便继续在街道中游走。
龙儿一路回到了萧南的住所,这里实在偏远,连左右邻里都没有,想到那算命先生说的话,龙儿不禁又是一笑,随即又是满目的黯然。
好在这茅屋边上便是一条小溪,又有几株大树,这夏日里倒也不觉得燥热。
龙儿洗了洗手,便开始准备晚饭。
她已经不是姬瑶山庄的小姐了,只能自食其力,苦倒不算什么,只是时常想起家里的人。
萧南带她回到山庄几次,每次都想找自己的娘亲和哥哥,可是每一次都找不到,那些尸体面目全非,根本辨认不出。
最后也只是将所有的焦尸全部葬在了一起了事。
龙儿?萧南回到家里,便扣了门扉唤道。
恩?龙儿从土灶后面灰头土脸的冒了出来。
萧南先是一愣,随即便是哈哈一笑。
龙儿的模样实在可爱,原本白皙的小脸便好像是一朵桃花,可如今又画上了几条灰黑色的炭火,顿时显得俏皮异常。
龙儿一愣,随即连忙在脸上抹了几下,佯怒道:不许笑话,我已经很认真的在学习了。
萧南强忍了笑意,咳嗽了两声,才将身上的野兔取下。
倒不是笑话,你这模样和煨灶的猫儿一样。
萧南看了龙儿一眼,柔声道:委屈你了。
龙儿抿嘴笑了笑,道:不碍事,总是要学会的,只是迟早罢了。
萧南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龙儿,才提起野兔往小溪边跑。
萧南呆坐在西边的岩石上,野兔被他扔在一边。
让呆呆的看着溪水从上游流下,从急而缓,水中的影子慢慢模糊,居然变成了龙儿的模样。
从七年前在山洞里的天真可爱,一直到现在的俏丽温婉。
他的心里,始终都记挂着这样的一个女子吧?不然在战场上九死一生,自己又有什么力量活下去,独自杀了几百人然后从敌营里逃了出来?可是……萧南捧起一捧溪水,狠狠的拍在脸上,溪水的清冽终于将他拉回了现实。
龙儿到底是大家闺秀,我如何配得起?萧南自嘲了一声,一把抓住野兔,从靴子里取出一把匕首,开始扒皮。
哒哒哒……萧南突然停下手上的动作,耳朵动了动,战场给了他一双敏锐的耳朵,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这应该是马匹的声音,还有人的跑步声。
可是这边就自己一户人家,又哪里来那些人?萧南扔下手中的野兔,顺手将匕首插回靴子里,顿时几个跳跃,好似林间的豹子一般,跳到一棵树上远眺。
远远的,有三个人骑着马疾驰而来,后面还跟着四个人跑着步紧跟其后,他们每个人都穿着城中官府的衣服,看模样就是朝着自己家而去。
他们来做什么?难道是想抓我?哼,他们倒是好大的胆子,我虽然不在军营,可是到底有爵位在身,就让我看看你们有什么能耐!口中虽然这样说,萧南心里却惦记着龙儿,于是快步往自己屋子里跑去,也不管野兔被溪水冲走。
龙儿,你待会儿小心,有官府的人来了。
萧南走到厨房,对一边烧火一边发呆的龙儿说道。
官府?龙儿站起身来瞪大了眼睛,官府来做什么?是要抓人么?萧南靠近龙儿,双手按在龙儿的肩膀山,沉声道:不管待会儿遇到什么,你都不要怕,他们奈何不得我!恩。
龙儿担忧的看着萧南,却还是点了点头。
而就在此时,马蹄声初歇,一人大声的喊着:里面的人听着,快快出来束手就擒,否则我们就冲进去了!萧南拍了拍龙儿的香肩,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萧南!龙儿突然想起回来的路上那位算命先生的话,顿时有一丝不好的预感,连忙追了出去。
萧南朝着龙儿一笑,示意她不要担心,然后转过头对着骑马的三个人说道:你们来做什么?为首的男子看了看萧南,又看了一眼萧南身后的龙儿,说道:萧南,今日的事情与你无关,你让开便是!哼,高岩,你以为我会听你的话么?在军营里你兄长奈何不得我还是被我夺去了百夫长的位置,你比起你兄长不堪,又有什么能耐?萧南毫不畏惧,反而冷声说道。
你!被叫做高岩的男子顿时大怒,不过他脸面抖了抖,还是压下了火气,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萧南,虽然我与我那不争气的兄长都恨你,可是今日我们要抓的是你身后的女子,不碍你的事情,你还是趁早走开,免得我将你一道抓回去你又说我公报私仇。
萧南眉头一皱,转身看了龙儿一眼。
龙儿瞪大着眼睛,满脸的惊恐无助,最后只是化作了摇头。
萧南对高岩道:你要抓她?她犯了什么事?高岩将萧南的这些小动作看在眼里,心道报仇的时候到了,嘴上却义正言辞的说道:碎玉阁的老板到官府状告,说是你身后的女子偷窃了他好不容易为罗公子准备的玉龙珠。
现在我们要缉拿她回去,你可有话说?不,我没有!龙儿闻听了高岩的话,顿时喊道,她小跑到萧南的身边,再一次对萧南说:我没有。
萧南自然相信龙儿,龙儿的身世他虽然知道的不全,可是却也知道这样的人家怎么会为了一枚玉龙珠偷窃?他突然想起了龙儿在废墟见到的玉龙珠,难道他们是冲着龙儿的玉龙珠,所以火烧庄园?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萧南知道龙儿不能被抓回去,否则到时候衙差一搜就会搜到龙儿形影不离的血、玉龙珠,到时候龙儿百口莫辩。
什么玉龙珠,我在这儿,我看你们谁能带她走!萧南一把将龙儿拦在身后,对着高岩等人吼道。
小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到时候免不了你个帮凶之罪!高岩身边的男子也大吼道。
高岩心里乐开了花,看来那女子果然跟萧南有着不一般的关系,这样才好,他才能以同犯的罪状将萧南缉拿,一旦到了天牢,什么仇恨都报了。
不过高岩脸上却是一副正义秉然的模样:既然如此,就休要怪我们动手了!给我上!顿时,高岩身后的四个衙差齐刷刷的亮出了佩刀,将萧南与龙儿包围了起来。
龙儿,这把匕首给你,你自己防身。
萧南眼睛如饿狼一般的看着高岩,手却从靴子里拿出那把扒皮的匕首,交到龙儿的手上。
龙儿慌张的看着手上的匕首,连忙抓着萧南问道:那你呢?我?萧南冷笑了一声:他们这些人找死,却是奈何不得我!☆、第七章 栽赃嫁祸2 (求推荐票求pk)龙儿抬眼四下望着这个山洞,那么的熟悉,又是那么的陌生。
淡淡的记忆从脑海的最深处涌现出来,明明很是清淡,却又是那么的温暖。
这里是……这里是当初那个山洞,我以为你已经忘记了。
萧南在山洞里生了一把火,夏日的白天虽然炎热无比,可是晚上却多清冷,尤其是高山上,山风吹来很容易着凉。
龙儿不自意的带着一丝笑容,回忆着说道:当初我为了父亲采摘灵芝,可惜灵芝没有摘到,自己却在山里迷了路,又是一场晚来秋雨,我便晕了……好在有你救了我,将我带到这个山洞,又是烤火又是烤鸡,总算是挨到了他们找来。
萧南含笑,却不语。
那个时候真好,爹爹还在,虽然生病,却还能够为我说笑,娘亲和哥哥也在……龙儿嘴角挂着笑意,眼神却暗淡,朦胧的水汽在眸子里打转,然后滑落下来。
萧南看着龙儿,那楚楚的眼神如同多年前一样,就那样看着他,纯洁的不带一丝杂质,好似山顶上的泉水,干净清甜。
好了不说了。
龙儿伸手在自己的脸上抹了一把,看着萧南问道:方才你没有伤着吧?萧南一笑,她是在关心自己么?不打紧,战场上的人比他们凶狠的多,他们都杀不了我,何况是这几个酒囊饭袋。
龙儿这才放心下来。
方才,真的好危险啊,如果没有萧南,现在又该怎么办呢?原来刚才高岩等人要捉拿龙儿,萧南以一敌七,居然打败了他们,然后拉着龙儿一路潜逃到了这里。
山林里是萧南的天下,那些官府里的人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只是龙儿没有想到,萧南会带他来这儿。
这个山洞比起当年要干净的多,而且锅碗瓢盆俱全,想来这是萧南常来的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龙儿突然有一丝感动。
萧南,我没有盗取玉龙珠,你信我么?龙儿抿了抿嘴,犹豫着,可是还是问了出来。
萧南往火堆里扔了一根木柴,然后看着龙儿反问道:为何不信?因为你手中也有一枚玉龙珠?龙儿看着萧南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已经明显变了意味。
她心里有些慌乱,连忙解释: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
萧南一笑,然后起身伸了个懒腰。
你与高岩两人,我自然是信你,决然没有信他的道理。
这话在龙儿听来,没来由的心中欢喜。
对了,那高岩似乎和你有过节?过节?是冤家吧。
他兄长也在军营里,原本是百夫长,可惜军规里言明挑战上级胜者可以取代他的位置,于是我就成了百夫长。
萧南故作随意的说道,他不想让龙儿知道他在军营里的事情。
龙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难怪你的功夫那样好,你这百夫长当的倒也在理。
不过这样到底是得罪了人……咦?那你现在不在军营了么?我记得军营要到秋后才能回来呢!萧南摇了摇头,却是不想说。
龙儿水汪汪的大眼睛在火苗下映衬的和天上最亮的星辰一样,那稚嫩却趋向于成熟的脸蛋带着婴儿肥,粉嘟嘟的很是喜人,那琼鼻下的一点嘴唇如樱桃一般的水润,在那双带着好奇的眸子下显得那样的诱惑。
萧南将眼睛移开,道:碎玉阁是怎么回事?方才高岩说是碎玉阁的掌柜的鸣冤,状告龙儿偷了他的玉龙珠,萧南心里本就存了疑惑,只是刚才那样的情况也着实不是提问的时候,现在突然想起,倒是转移话题的绝好题材。
果然龙儿不在纠缠军营的事情,只是皱了皱眉,道:我认得那个碎玉阁的店家,只是我们只有一面之缘,为何要陷害我呢?于是龙儿就将上次在碎玉阁的事情说了一遍,毫无遗漏。
他好像和我娘亲认识,听到我娘亲的名讳很是吃惊,可是随后他就说要关门了,我也就走了,再没有说过别的。
萧南想了想,说道:你那簪子呢?龙儿从怀中将那簪子取出来,簪子是娘亲留给她的遗物,和血、玉龙珠放在一起,从不离身。
萧南左右查看,却并无发现异常。
……………………北都永安的郡守府。
孟长銮把玩着手中的玉瓶,这是一只巴掌大小的玉瓶,成水滴状,下方又以荷叶纹理描绘,而开口处正好是一朵盛开的莲花,惟妙惟肖,又巧夺天工。
孙掌柜的,这玉瓶可是个好东西呀!孟长銮爱不释手,却板起一张脸说道:你将这东西拿到我这儿做什么?孙儒立即赔了一张笑脸拱手作揖说道:郡守,这玉瓶乃是在下孝敬您的,您看我这碎玉阁在永安开了不少年,也多是您照顾着,自然要懂得投桃报李。
听闻郡守喜好莲花,这玉瓶乃是小店一个不稀奇的玩意儿,便拿来给郡守大人把玩一二。
这一番话说的孟长銮心花怒放,哈哈的笑了几声之后才将这玉瓶放在书桌上说道:孙掌柜的的好意我孟某心领了,只是孟某无功不受禄,当不得这样的大礼。
孙儒顿时心中明了,立即上前压低了声音道:郡守哪里的话,这玉瓶分明是郡守在我碎玉阁买的,何时成了我送来的了?这……哈哈哈……孟长銮与孙儒两人相视而笑,皆是心照不宣。
孟长銮又把玩了一下玉瓶,才道:孙掌柜的似乎遇到什么难事了?不妨说说,看看我这个郡守能否帮上什么忙?孙儒顿时大喜,他拿出镇店的玉瓶本就是心疼不已,为的就是让郡守成为自己的人,如今总算是步入正题了。
不过他脸上还是露出为难之色,道:不瞒郡守,我委实遇到了一件麻烦事儿,想请郡守为我做主。
哦?孟长銮心道这孙儒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不过既然他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份上,自己又收了他的礼,倒是不好不表态,于是将玉瓶放下,说道:孙掌柜直说便是。
孙儒往书房外面探了探身子,见没有人,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郡守,贵公子在我碎玉阁定了一枚玉龙珠,本店好不容易从别处寻来,不想却被一女子偷了去,公子那儿我实在不好交代啊。
您看?玉龙珠?孟长銮一愣,随即道:玉龙珠可是上等的珠宝,每一颗都是价值不菲啊,罗成要那东西做什么?这……听公子说,是要送人的,具体的我却是不知道了。
只是现在那玉龙珠不知踪迹,只怕耽误了公子送礼,所以想请郡守为我说说话。
再者就是请郡守加派人力,定要找出那女子不可。
孙儒恨恨的道,在孟长銮的面前表现足了自己的委屈与愤恨。
这事倒也不难办。
孟长銮想了想说道。
这事于他的确是不难,一个是自己的儿子,说几句话最是简单不过。
而派人去抓人,本也就是他分内的事情,只不过不能向寻常那样消极怠工就是了。
不过这一切换取一个玉瓶,实在是物超所值。
孙儒欣喜,顿时朝着孟长銮一拱手道:如此,在下就多谢郡守相助了!无妨,你先去便是。
孟长銮一挥手,道。
孙儒走了之后,孟长銮将手中的玉瓶重新放下,冷哼道:我倒是不信为了区区一个盗贼,你这有名的铁公鸡居然会送本郡守一玉瓶?看来盗窃的不止是玉龙珠那么简单。
难道是……他的碎玉阁里还有什么不能言说的珍宝被盗了?孟长銮唤了高岩进来,无视高岩的行礼说道:今天下午那孙儒去报案了?是的大人,小人已经带了兄弟几个去追拿疑犯。
高岩拱手道。
那疑犯可抓到了?孟长銮又问。
大人恕罪,那女子身边还有一个人,我们兄弟几个打不过他,所以……高岩原本雄浑的声音此时渐渐低了下去。
所以什么?回禀大人,我们没有抓到他们。
高岩愤恨的道。
要说恼怒,他才是最气愤的那个。
萧南虽然没有下死手,可是每一拳每一脚都不少力道,现在他的身上都还有不少伤痕,让手下的人擦了药酒可还是使不出力气。
没用的东西!孟长銮怒骂道。
高岩低头,面目狰狞,却没有办法反驳,事实就是,他们的确是让疑犯跑了。
孟长銮压下了自己的怒火,其实这怒火也就是三分,装与不装之间。
现在你们就继续抓人,一直到抓到为止!不过……抓到了人立即告诉我,我倒是要去会一会。
是的大人!高岩沉声应道,心里却是在暗暗发力:萧南,这一次我一定要抓到你!孙儒出了郡守府,又忍不住回头啐了一口,骂道:若不是为了大计,我才不愿将那莲花玉瓶拿出来送人!不过那玉龙珠的事情还是要借他的口去和他儿子说,至于那玉龙珠……信则有不信则无,反正查无可查。
但是那八部天龙我却一定要拿到手!寡妇瑶?区区一介女流又能如何?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