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里叫做大梵天?大梵天,梵音仙缈,如立九天,的确是形象。
龍儿笑着说道。
哼,现在才不像哩,等到每日清晨,山下的那座寺庙就会敲钟念经,那个时候才叫做大梵天呢!青萝撇了撇嘴往药罐子里加水,这药要烧两个时辰,要是不定时加水就干了。
龍儿往下望去,却看不见丝毫景象,便叹道:这般神仙境地,当真是与世无争了。
争与不争在乎人心,心若好胜,处在深林仙境亦是大争之地,心若安和,立身凡夫闹世也是琉璃境地。
少言墨背着一个竹箩筐,里面装满了草药走过来。
青萝,将这药草分类晒干了,免得她到时候没得要吃。
少言墨对青萝说道。
呀呀呀,你回来就使唤我,真是讨厌!青萝不满之极,却还是接过了竹箩筐。
恩公回来了!龍儿微微施礼道。
哎呀,我叫少言墨,不必改名哩……伤还没有调养好,出来吹风作甚,进去进去。
少言墨摆弄着拂尘,笑容夸大。
龍儿被少言墨说的笑意连连,这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她想。
来来,你先伸出手来我为你把脉。
少言墨将拂尘放在桌子上对龍儿说道。
龍儿将袖子拉上一些,右手放在桌子上。
唔唔……桌上的鸡汤吃了?少言墨眯着眼睛问道。
恩。
很好吃。
龍儿微微脸红,那一大盆都被她吃了个干净,也不知道为何食欲大开。
哈,吃了就好,也不枉我让青萝半夜起来炖鸡。
少言墨道。
龍儿哑然失笑,难怪青萝对他有那么多怨言了,待会儿定然要向她道谢。
想着向她道谢么?少言墨一语猜中龍儿的心思,看着龍儿瞬间惊讶的神情,又说道:使唤她就是了,这丫头给她三分颜色,能将这大梵天拆了。
哼,背后说人坏话,羞羞羞!恰逢青萝进了门来,顿时对少言墨做了个鬼脸骂道:真该将你所有的衣服都剪碎扔下山去,这样你才知道本姑娘的重要性了!让山下的大和尚咒骂么?少言墨失声笑道。
你!哼,不要与你说了!青萝气的脸色发红,嘀咕着就走了,可刚走出门口又更加不满的走回来大声叫到:药量几何?你不说吃死了人可不管我的事情!免了免了,怕你在药罐子里下毒,我自己去煎药好了!少言墨对龍儿歉意的笑了笑说道。
青萝好似获胜一般哼了一声,道:这才乖了!少言墨对龍儿说道:你怀胎两月,初有身孕的时候似乎还中过毒?龍儿惊讶于少言墨的言之必中,点头说道:不瞒恩公,的确是中了毒,不过后来已经被人所解。
想起子姜对自己说的事情,龍儿有片刻的失神。
少言墨恍若未见,继续说道,有淡淡的惋惜:亏得你这胎儿不同寻常,诞生之初经过淬毒,现在又被棍打,能够保住已经是奇迹。
龍儿双手摸着小腹紧张的问道:那要紧么?可还保得住么?你要是找了郎中我不敢肯定,不过你既然在我大梵天,自然确保你母子平安。
不过……你身体本就羸弱,又怀了身孕,胎儿又屡次遭殃,我需要为你好生调养,直到胎儿顺产你都不能离山,你可愿意?少言墨郑重的说道。
我愿意。
龍儿回答的毫不犹豫。
她在山下毫无可恋,秋离骓亲手将她打入深渊,她莫非还指望那轻的堪比蝉翼的情谊么?姬瑶山庄又没有建设好,她一人也的确多有不便,这大梵天委实又是她理想之所,留下是她不二的选择。
唔,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少言墨点点头,好似在确定什么事情,随即起身告辞。
你……龍儿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少言墨停下脚步问道。
龍儿道:我住在这里,恩公和青萝住在哪里呢?她方才去外面走了一遭,只看见这里一间卧房,外面只有一间简易的厅堂和一间厨房,别无其他住处,所以才有此问。
哈!少言墨拂尘一甩说道:这你就放心好了,修道之人,哪里不是休息?让青萝找两个蒲团即可,也正好让她勤加修炼。
少!言!墨!你又在背后说本姑娘坏话是也不是!外面传来青萝怒不可遏的声音,震得整个大梵天都好像要倒塌下来。
糟喽,这丫头这回是真要发火了。
不与你说了,你好生调养就是,有了身孕的人不要多想,对胎儿不好。
少言墨言罢,就匆匆向外面走去。
听着少言墨最后一句一语双关的话,龍儿唯有叹气。
伤心的多了,就会学着保护自己了。
龍儿竭力让自己不要去想,也不想去想,她现在就担忧小月和谭复两人的情况,毕竟蓝小雨的事情还没有过去,又见小月和谭复生疏,她总有一些不安。
少言墨走到独自看着泉眼发呆的青萝身边,笑问道:你当真生气了?哼,才没有你想的小气!青萝白了少言墨一眼,脸上却还是板着,显然依旧是在赌气。
呀,今日去山下了,还带回来一样好东西,本想你开开心心的收下,现在么……少言墨故作惋惜的模样。
啊啊,是糖葫芦,一定是糖葫芦对不对,我要我要!青萝立即换了一张脸似的,眼睛冒着精光,一个劲儿的看着少言墨,就好像乞食的小孩儿一样。
这……少言墨为难的说道:我先与你说一件事好么?你说你说!青萝嘴馋糖葫芦,答应任何事都比较快。
帮我照顾好里面的姐姐。
少言墨说道。
没了?青萝歪着脑袋问。
没了。
少言墨笑。
简单,包在我青萝身上好哩!青萝拍着羞涩的胸口豪气十足。
糖葫芦糖葫芦!呃……少言墨少有的红了一下脸,用商量的语气说道:青萝啊,方才……吾骗你的……你!少言墨你怎么不去死!青萝气的肺都要炸开了,满头青丝无风自动,就好像当真是生气入魔了一样。
狠狠的剜了少言墨一眼,青萝再也不想搭理他了,甩了袖子直接离开,委屈的就差哭了。
小丫头,哈哈哈……少言墨开怀大笑,脚尖一动,便坐上了假山,看着云海翻滚,眼神逐渐变得没落。
他就这样望着远方,山巅看云,是俯瞰,美的好似画一样,他却心事满满。
当……当……当……山下寺庙的钟声又响起,那是和尚下课了,经纶转动,念经声朗朗,传到山上来,感觉整片云层越发的圣洁。
夕阳下的云层被染成金色,就连端坐在假山上的少言墨也是宝相庄严。
青萝拿着一个包袱,双手拽的紧紧的,在墙后看了一眼少言墨,咬了咬嘴唇犹豫不决。
这个时候的她哪里还有方才的怒火,脸上是淡淡的哀愁,嘴巴嘟着,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来来,好久没有陪我一起看夕阳了。
少言墨的声音传来。
青萝看了看天边的太阳,一点也不犹豫,爬上了假山就坐在少言墨的身边。
两个人都好像装满了心事,眼神虽然望着夕阳,却一点也看不进去。
你是不是又要走了?青萝抬起头望着天,故作轻松。
哈,知我者,青萝也!少言墨轻笑道:我的事情还没有办完,这次出来本就是任务在身,能够偷得浮生半日闲,能够和你一聚,已经是恩赐。
可是我舍不得你呀……你好多年不会来,刚回来你又要走了……呜呜,我怎么办呀……青萝委屈的呜呜大哭,眼泪止不住的留下来。
少言墨心中感触,伸手将青萝揽在自己怀里,温声细语:等我把事情都做好了,就来大梵天不走了。
你每次都是这样说,我五岁的时候你这样说,我十岁的时候你这样说,现在我十五岁了,你还是这样说……你骗人你骗人,少言墨你这个大骗子!青萝哭的凄惨,一双小粉拳打在少言墨的胸口,却收回了十成力道。
我一直等你回来,你一定不知道大梵天就我一个人是多么的孤单无聊,我每次想你的时候就为你做一件衣衫,每次想你的时候就养一条锦鲤,每次想你的时候我都哭……我早上盼,晚上也盼,可是你不回来,你就是不回来呀……青萝将眼泪擦在少言墨的衣服上,湿漉漉的,又温温热热。
少言墨不语,嘴角挂着笑意,心中却是五味陈杂。
你走你走,你走就不要回来了,呜呜呜!青萝将脚边的包袱扔给少言墨,直接抹着眼泪跑回屋子里去。
手中的包袱柔软又温和,他知道,这一定是青萝为他做的衣衫,只有她不用看自己的尺寸也能做出最适合自己的衣服,自己总是嘲笑她女工粗糙,可除了她做的衣服,谁还能做出这样贴身贴心的衣服呢?青萝啊,就当是……吾欠你的罢……少言墨一声叹息,将包袱背在身上,扬起了拂尘,脚下一点,朝着山下飞掠而去。
少言墨,青萝在大梵天等你回来,十年二十年都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