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2025-03-29 00:39:41

这一日,焦英桐难得地睡到自然醒。

而向来起床时总因低血压而有些迷茫的她,由床上爬起后,迷迷糊糊地开门想去浴室洗脸,谁知一开门,她望见的是从未望见过的屋子!咦,这里是哪里?她怎么见都没见过?难道她昨晚梦游了?还是有人趁她睡着时将她送至千里之外?纳闷地走在这间如迷宫的大屋子里,焦英桐努力地找寻着出口,可这间屋子根本就是别有洞天的最佳注脚!因为她一路走去,打开的第一道门是间大大的书房,第二道门是明明亮亮、有着各式健身用具的健身房,第三道门后有一套豪华到不行的家庭影院,第四道门?正当焦英桐像探险般在屋子里四处走动时,突然屋外传来的啪啪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循着声音,她打开了一道门,映入她眼中的却是一片灿烂的阳光,以及一个家庭式的户外篮球场!而此时,场上有着一个打着赤膊、只穿着一条运动长裤的男子正挥汗如雨地运球上篮……想不到他球打得挺好的嘛!原本只是站在一旁观望,但半响后,焦英桐却感觉到有些技痒,抿嘴一笑后,她突然一个冲刺,冲到场上抄下了祁望云手中的球,然后优美的一个转身跳投,得分!漂亮!望着焦英桐俐落优美的架势,祁望云点了点头后,将球再丢给她,摆出防守的架势。

这场一对一的比赛,打了约莫三十分钟。

不行,我打不动了……三十分钟后,许久没有做过这么剧烈运动的焦英桐再忍不住地对祁望云挥了挥手,然后走至一旁的水龙头将之拧开,将整个头放至水下,任冰凉的水柱冲着自己的头。

洗完脸、漱完口后,焦英桐索性坐在一旁,望着祁望云继续精力充沛地又打了二十多分钟,然后在一个跳投之后,突然停下所有动作,眼光注视着远处。

焦英桐有些好奇地随着他的眼光望去,望见的却只是几栋废弃、待重建的楼。

怎么了?看了半天看不出所以然的焦英桐忍不住开口了。

没事。

就见祁望云故作没事的神态,焦英桐愈发好奇地将视线再度转回那几栋废弃工厂,只是她努力地盯了半天,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但在又一次将注意力转回祁望云身上时,焦英桐却发现他的举动更古怪了――他竟站在原地不动,半晌后才仿若领悟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然后拿了个水瓢接了水,再将水洒向干枯的草丛间,而后,干枯丛间升起了一道轻烟……太诡异了,诡异得焦英桐的眼眸完全离不开祁望云,然后在他神色怪异且漠然地由自己身前走过时,倏地站起身想走至那荒烟蔓草处。

但或许是刚才打球打得太过火,所以焦英桐才一站起,就双腿发软地向前跌去!原以为自己会跌个狗吃屎的焦英桐,最后却是被回身一捞的祁望云捞在手中,但由于跌势太突然,因此两人双双倒地!唔……对不起,你有没有怎么样?听到那声低喃,焦英桐一愣,慌忙想由祁望云身前爬起。

别动。

祁望云却低语一声,然后一手捂着右眼,用左眼四处搜寻着。

你的眼睛怎么了?动也不敢动地望着祁望云捂着眼的举动,焦英桐有些焦急地问着。

没事。

祁望云依旧淡淡说着,然后低着头继续四处寻找。

不行,让我看看!眼见祁望云的手怎么也开右眼,焦英桐索性一把拉开他的手,然后急急拉他起身。

我们得赶紧到医院去,你眼睛好红!是的,红,很红,诡异的红!在寻常人本该是黑色瞳孔的部分,此刻祁望云有的,竟是一片鲜红血色!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弄伤的,但此时此刻焦英桐也顾不得这些了,整个思绪就围绕在去医院这个念头上!本来就是红的。

什么?祁望云的回答令焦英桐又愣住了,然后缓缓转身望着他,以及他那颗古怪的红眼。

本来就是红的。

用手指拈起掉在地上的隐形眼镜镜片,祁望云将它举至焦英桐眼前,我戴的是瞳孔变色片。

本来就是红的?瞳孔变色片?望着那颗诡异的红色眼瞳,焦英桐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真不可思议啊……焦英桐的话令祁望云的肩膀微微僵了僵,然后突然一起身,一语不发地向远处走去。

喂,等会儿啊!一把揪住祁望云的裤腰,焦英桐像在思索什么事似地轻皱起娥眉,半晌后,脸上浮现出恍然大悟。

上回是不是我的守护灵通知你我命在旦夕的啊?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焦英桐突然想起了曾发生在自己身上那件同样不可思议之事。

她犹记得当初问他为什么知道时,他的回答是就是知道,那时的她还真搞不懂何谓就是知道。

如今,回想着他偶尔的古怪举动,再加上亲眼目睹了他那颗不可思议的红瞳后,她的心底蓦地有些明白了……若我说是,你相信吗?听到焦英桐的话,祁望云终于停下了脚步,但依然没有回头。

为什么不相信?那时你确实救了我啊!望着那个有些僵硬的背影,焦英桐纳闷地说着,更何况天地之大本就无奇不有,只是有人碰上,有人没碰上而已。

你不害怕?缓缓转过身来,祁望云低下头望着焦英桐哑声问道。

我明人不做暗事,有什么好害怕的?怕我。

我为什么要怕你?望着祁望云眼底的古怪,焦英桐更是一脸莫名其妙,仿佛他说的是外星语。

更何况就算要怕,也该是怕那些披着羊皮的狼群、为非作歹的人们,怎么也轮不到你吧!是吗……望着焦英桐清澈的眼眸,祁望云喃喃说着。

而祁望云那若有所思的神情,让焦英桐终于了解他之所以总让人感觉诡异的一些来由了。

毕竟若一个人的瞳孔长成红色,没事老对着空气发呆、做一些奇怪的举动,或老是对别人说一些听起来怪异的话语,不必等这个人真做出什么事,有些人肯定就先退避三舍了。

而若是他从小就是这样,在稚龄之时天真地实话实说,显而易见,他所受到的眼色与待遇就好不到哪里去了,甚至更可能成为人们排斥与疏离的对象……我承认你这个人是有点怪,在明了祁望云古怪的来由后,焦英桐努力斟酌着自己的用词,很诚恳地望着他轻语着,但每个人本就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以及不同的成长背景,人生苦短,自己活得痛快就好了,不是吗?人生苦短……喃喃重复着焦英桐的话,半响后,祁望云突然淡淡的笑了。

因为他想起了第一回与她对谈时,他也曾说出同样的话语,如今却反倒成了她劝慰他的词!阳光下,发梢依然滴着水珠的祁望云,嘴角的笑容更明显了。

而望着他那浅浅的笑容,焦英桐竟有些痴了!她不是没有见过男人笑,但这个如此稚气、又帅气十足的笑容,特别是展现在这个平时看来总是淡漠的男子脸庞上,竟是炫目地令人移不开眼……仿若也发现了焦英桐眼底的异样,祁望云突然收起笑容,然后在焦英桐心底的惋惜声中,缓缓将头俯下,将唇,印在她的朱唇之上……阳光暖暖的,凉风轻轻的,这个吻,由一开始的轻拂,缓缓转变为炙热,再由炙热,转变为浓烈……许久许久之后,当祁望云的唇终于离开时,焦英桐伸手轻抚着自己几乎被吻肿的樱唇喃喃问着,那个……我的守护灵……有没有看到?没有。

丢下这么一句话后,祁望云便转身进屋,但他身后的焦英桐却看到了,看到了他俊美的脸上有着一抹笑,而双颊,有着一抹红。

是脸红吗?嗯,太阳晒的吧……在那日意外发现祁望云的秘密据点后,焦英桐努力的研究了一番,才终于明白了谜之书房的最大谜底――谜之书房根本不是书房,而是一个秘密通道,连同《星期八》办公大厅那间屋子,以及与那间屋子完全不在同一栋大楼内的另一个私人住宅!难怪祁望云每回一进去就不用出来,因为他根本可以由另一个出口出去!在发现祁望云的秘密的同时,焦英桐也发现,他似乎完全不在意她的发现,每当她睡倒在大厅里时,便顺手将她抱回他的房里,与她共枕而眠?而这种同床共枕的机会,让他们相处的时间比以往多很多,多得焦英桐明白以前她不明白的许多事。

她知道了祁望云那诡异的红瞳是与生俱来,但由于受到他父亲保守家庭的嫌恶与嫌弃,所以他身为护士的母亲在他一岁那年,便毅然决然地带着他离开本家,在台东的一个小山村中落脚。

她了解了祁望云能力消失的所有始末,也明白了他的那场高烧反倒促成了他母亲与一名国际红十字会医疗小组成员的良缘,此后,他母亲便加入了他继父的医疗队,一家三口远赴非洲,而他,则在非洲的草原与森林度过了他多姿多彩的少年时期。

十八岁后,他开始独自一人背着背包四处流浪,虽从不曾上过学,却能说会看八国语言;虽从不曾学习过任何才艺,却可以捡叶为笛、编草为环;虽从不曾拥有过同龄人都拥有的经验值,却有比同龄人都不同的视界、充满幻想力的头脑与天下一家的慈悲心……二十三岁时,为了养活自己,以及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没有任何学历与工作经验的他选择了写各式各样的小说,随性所至的四处投稿,无论业界如何揣测、打探他的个人资讯,他依然在自小环境与个人经验培养出的独行侠性格驱使下,浑然天成的隐姓埋名、自得其乐的大隐隐于市……在明白了祁望云那热爱神出鬼没、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特殊嗜好后,焦英桐也就习惯了他突如其来的一个吻、抑或是不留只字片语便消失去流浪的古怪行径。

日子一久,偶尔,焦英桐也想分析一下他们之间这种诡异的相依存关系,可她想破了头,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

他们看似房东跟房客,又不全然是房东跟房客的关系;在别人眼中,他们似乎是对夫妻,可他们还真不是夫妻;若要说是情人嘛,更加不像。

若说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嘛,除了一个爱吃蛋糕、一个能做蛋糕外,焦英桐还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心同道合的地方……但何必深究呢?对于一个生就与常人有些不同的人来说,也许他对待朋友本就是这样的表达方式,更何况他这个人也挺有趣、挺博学的,当个朋友也挺好的……日子,就这么自自然然地过了下去。

两个月后的一个傍晚,如同往常,焦英桐再收到某艺人外遇的小道消息后立刻到定点盯梢,在发现同行们一个个不得其门而入、还有被人硬丢出来的惨状后,不禁有些傻眼。

这回的门禁真是够严的,到底是什么聚会搞得这么神秘?望着又一个同行被丢出门来,焦英桐悄声问着身旁的同事。

就是搞不清楚,又进去了很多有新闻价值的人,才会有这么多狗仔挤在这里啊。

得找个办法混进去才行……死盯着会场的入口处,焦英桐口中喃喃着说着,突然眼眸一亮。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咦,桐姐你上哪里去?你在这里继续盯着。

就见焦英桐突然起身向前奔去,我过去试试!之所以敢这样擅离职守,是因为焦英桐望见了一个人,一个由人群中逆行而出的熟人!她二话不说便跑至他的身旁,然后一把将他拉至一旁的无人处――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在这里?望着死命拽着自己的焦英桐,祁望云望了望四周后同样悄声问道。

你能不能带我进去?虽不知为什么在所有人都努力的挤进去时,祁望云却反倒走出,焦英桐还是急急地指着入口处低声问着。

你真的想进去?听到焦英桐的话,祁望云出现了一抹古怪的神色。

对,我要进去!焦英桐坚定地点点头。

行吗?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祁望云了点点头。

但……可以就走!当祁望云同意,焦英桐简直大喜过望,兴奋得不断拍着他的肩。

老天,我简直爱死你了!爱死我了?听到这句话,祁望云愣了愣,低头望着焦英桐。

唉呀,口头禅啦!焦英桐一点也没注意到祁望云怪异的语气,只是推着他的背声声催促,快,快带我进去!就这样,戴上了祁望云的帽子后,两人并肩走向入口,然后在检视人员仔细检查过祁望云掏出的两张卡片后,一起被工作人员恭恭敬敬地请入会场。

好样的!进入会场后,望着眼前的情景,焦英桐先是愣了愣,然后才低声问着祁望云,不过这是在干什么啊?标榜宾至如归的角色扮演派――话未及说完,祁望云与焦英桐便立刻分别被请入不同的房内。

而半个小时后,被推至门外的镜子前事,焦英桐瞪着镜中的自己,脸颊微微抽搐着。

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啊?不能怪焦英桐发出这样的疑问,因为她长这么大,从没忍受过自己被弄成这副怪模怪样。

怪模怪样就算了,旁观的一群男人还都用垂涎的眼光望着她!你好。

当焦英桐的眉头愈蹙愈紧时,她的身旁多了一位身穿西服、头戴大礼帽、手拿拐杖,脸上还带着单片眼镜的八字胡俊美男子!你是什么?瞪着身旁俊美、潇洒得不可一世的祁望云,焦英桐愈发不满了。

亚森罗苹。

我当然知道你是怪盗绅士!焦英桐咬牙切齿地瞪着那个故意不望向自己,眼底却带有一抹笑意的祁望云。

为什么你就是堂堂的怪盗亚森罗苹,我就得是个女仆人偶娃娃?是的,女仆人偶娃娃,棕色长发披肩的、中长围裙的、满身蝴蝶结的、衣料薄到不行的爆乳女仆人偶娃娃!因为在侦探、推理小说的世界中,男人是当然的主角。

祁望云耸了耸肩,今天派对的主题就是侦探与推理,邀请的来宾则……不行,我也要当亚森罗苹!根本没心思听完祁望云的简介,焦英桐愤怒地握紧双拳低吼着,那是我从小的梦想啊!你是来工作还是来参加派对的?睨了焦英桐一眼,祁望云调整了一下左眼的单片眼镜,好整以暇地说着。

对喔……听到祁望云的话,焦英桐霎时想起了自己的任务,当下将儿时梦想抛之脑后,拉起他的手便往会场冲去。

那我们还等什么,快上!焦英桐这一回的变装出击,真可谓是成果丰硕。

因为所有她想得到的、想不到的人与配对,都在她的眼前游来走去,让她整晚忙不过来,握在手心里的那台特制相机更是满载而归!尽管公务在身,焦英桐还是不得不佩服这个主办单位的人员控管、奇思妙想与恶趣味,因为在这个四层楼的建筑中,所有着名的侦探与推理故事场景全化为了实物,每个参加者手中还有一道精心设计的谜题,让所有人身历其境的玩即时解谜游戏!不好意思啊。

当工作终于告一个段落,焦英桐有些抱歉地望着祁望云,你都没玩到。

虽然你这么说,我还是――正当焦英桐想说现在可以开始陪祁望云玩一玩时,眼尖的她望见一对男女由前方一间房里一闪而过。

你等我一下!二话不说,焦英桐立即上前去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在屋内发出是谁的惊慌怒吼后,又转身挽住祁望云的手。

被发现了,走!原只是慢慢的走着,然后焦英桐愈走愈快、愈走愈快,最后变成了小跑步,然后在奔跑之中,笑着拿起走道上侍者托盘中的酒一仰而尽――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