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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4章

2025-03-22 07:54:21

十二月的伦敦阴冷潮湿, 从挪威运来的巨型云杉刚刚抵达特拉法尔加广场。

这个仪式已经延续了七十余年。

伦敦昨天刚刚下过一场雨,天空灰败,空气里悬着潮湿的因子。

林以柠已经沿着泰晤士河走了整整一个下午。

林少臣说, 晏析因为手伤, 才没有做医生。

至于手上的伤——我哥他手上本来就有伤,在海市发生车祸伤的,当时医生就说,伤口再深三毫米, 手就废了。

结果他心里一点儿逼数都没有。

我听说, 他当时跟个神经病一样的把晏槐往死里打,晏槐是被他打残了,他自己的手也废了。

晏奶奶因为这事儿跟他发了好大的脾气, 直接把他关进了医院,连手机都给没收了。

我哥也真是, 据说还是为了个女的。

以柠姐, 你说这不是鬼迷心窍了吗?也难怪晏奶奶会那么生气。

……林以柠站在河岸边, 林少臣的话一遍又一遍在耳边盘旋。

这些年一个人漂泊在外, 对于年少时的这份心动和喜欢,林以柠鲜少去回忆。

偶尔的想起, 触景生情, 蜻蜓点水, 但不管是哪一种,她从没想过, 晏析会不做医生。

她一直都坚信, 他一定会是一个非常好的医生。

暮色渐浓, 坐落在河对岸的伦敦眼亮起了灯, 如一个巨大的蓝色光环静卧在泰晤士河上。

来伦敦两年, 林以柠都没有去坐过。

今天,她突然想去试试。

买票、排队、入舱,严格意义上讲,这是林以柠第一次坐摩天轮,因为上一次,她至今都全无印象。

摩天轮缓缓升起,泰晤士河蜿蜒流淌,大本钟安静地矗立在暮色里,整个伦敦被收入眼底。

林以柠站在乘坐舱里,俯瞰城市的灯火。

摩天路升至最高点的时候,她拿出手机,给陈忠誉发了条信息:【陈教授,我想好了,我回来,加入崇仁医院的医疗研究团队】*欧洲已经渐次进入圣诞季,林以柠和安德教授交接完最后的工作已经临近圣诞节。

安德教授对于她要回国的决定感到遗憾,毕竟这是他最钟爱的学生之一。

胖胖的老头儿摘下眼镜,红着眼睛抱了抱林以柠,祝她一路平安,并叮嘱她,回国以后,一定要给他和太太寄最地道的中国美食。

林以柠笑着应下。

国内那边,陈忠誉的团队最近在和一个影视项目合作,出任一部医疗剧的专业顾问,这让他本就捉襟见肘的人手显得更加紧张,一直催着林以柠赶紧回来。

林以柠合计了一下时间,买了一张22号回国的机票。

她大部分的东西这段时间已经陆陆续续寄回了国,临行的那一天只有一个红色的行李箱。

林少臣把她送到机场,眼巴巴地看着她,明显的舍不得。

林以柠笑了下,冲他伸出手,要不要抱一下?林少臣双手抄在裤包里,有点嫌弃地哼了声,在林以柠准备收回手时,又一把将人抱住。

你等我回国,我天天赖在你家,让你给我包饺子吃。

林以柠拍了拍林少臣的后背,天刚亮,别做梦了。

林少臣:……小屁孩儿,照顾好自己。

知道了,你好啰嗦,烦死了。

林以柠已经过了安检口,冲林少臣笑眯眯地挥手。

林少臣后知后觉,朝她大喊:你才小屁孩儿!老子就比你小了两岁!!!*一周后。

京市,傍晚。

汽车的鸣笛声此起彼伏,红色尾灯接起长龙,一路蜿蜒至路的尽头。

林以柠第三次看向腕表,细细的墨绿色皮革表带,扣着纤白的皓腕。

师傅,麻烦您再快一点。

她皱起眉,清亮的眸子里是掩不住的焦急。

小姑娘,这我可真没办法,这会儿是晚高峰,就是带翅膀的,也得堵着。

你没听人怎么形容咱京市的堵车么?司机嚼着口香糖,一口地道的京片子:一行白鹭上青天,老子挤在最中间。

借问酒家何处有,变了绿灯也甭走。

林以柠:……京市的司机师傅,总是可以张口就来段子,和谁都能聊上几句。

林以柠刚来京市那会儿还觉得新鲜,待的久了便发现,这方水土的人都有传说中的社交牛逼症。

手机屏幕亮起,是陈忠誉发来的消息。

陈忠誉:【以柠,我已经和冯导通过电话了,今晚主要是剧方和资方沟通,我们作为专业支持团队作陪。

专业方面,我对你一直很放心】陈忠誉:【你师母身体不好,多谢你代我跑这一趟】林以柠:【好的,老师。

您别和我客气,好好照顾师母。

】按灭手机,车流终于缓缓移动起来,林以柠侧头看向车外。

离开五年,京市好像一点都没有变,冬日的傍晚,还是那么繁华和热闹。

高楼林立,霓虹绚烂,每一处都是国际大都市的样子。

见她看得专注,司机师傅插话进来,小姑娘,我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第一次来京市?林以柠收回视线,摇头笑笑,我在这儿念过书。

虽然只有短短一个学期。

啧,听出来了,这儿化音,骗不了人。

林以柠笑了下。

一些细碎的片段忽然浮现在脑中,她的笑僵在唇边。

儿化音,京市的方言的特色之一,有人专门教过她。

路边暖黄的灯光落进车里,映着她清亮的眸子,映出嫣红唇上薄薄的光泽。

林以柠收了笑。

*六点五十分,出租车停在了京市最豪华的温汀酒店。

林以柠付了钱,匆匆下车。

冯导的助理已经等在酒店门口,看见她,连忙迎了上来,林老师,辛苦了。

冯导去接资方的几位老板,让我先带您上去。

这位助理林以柠在前两天的剧本研读时见过,她微笑点头,不客气。

晚宴设在酒店六楼的星河汀,林以柠进来的时候,包间里还没有其他人。

小助理殷勤地将她引入席,林老师,您先休息一下,我去看看冯导那边怎么样了,有什么需要您就给我打电话。

好。

包间里开了空调,林以柠脱掉外面米咖色的长外套,内里是一件修身的羊毛连衣裙。

连衣裙将她曼妙的曲线包裹得玲珑有致,一截凝白的小腿藏在裙摆下,足踝纤细,盈盈不堪一握。

这位小姐,请问——林以柠转过头,看到身后方的男人,三十出头的样子,个子不高,肚腩微凸。

男人眼中闪过一瞬的惊艳,继续端着笑,谦恭的递上名片,我是悠尼资本的赵薄,幸会。

林以柠接过对方的名片,抱歉,我——她刚刚回国,工作还没有进入正轨,也没有名片可以交换。

没事没事。

赵薄热络地在林以柠旁边的位置坐下。

包间的门开着,陆续有人进来,皆是精英派头十足。

大家彼此间似乎已经熟识,三两句话便能攀谈起来,林以柠坐在偌大的圆桌边,显得和这样的热闹有些格格不入。

请问这位小姐怎么称呼?她身边的赵薄凑近,言语间带着薄薄的酒气。

林以柠微微皱了下眉,礼貌回答:林以柠。

好名字啊。

赵薄赞了句,又问:林小姐是冯导朋友?林以柠斟酌了一下,算是吧。

赵薄笑眯眯地点头,冯导的朋友果然都是大美女。

这话有些冒犯,尤其是赵薄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带着太过明显的兴趣。

林以柠觉得不舒服,往后靠了靠,尽量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林小姐……是新人?有人趁机插话进来。

林以柠微讶,不明所以。

那人又自顾笑道:冯导的眼光就是毒。

不知道林小姐在剧里出演哪个角色?原来他们以为她是冯导带来的艺人。

林以柠摇头,唇角弯着温婉的笑,我不是演员,我是陈教授的助理。

陈忠誉教授?您是医生?不算是。

哦,我知道了,您就是剧方今晚请来医疗专家吧。

医疗专家是我的老师陈忠誉,我只是顾问团队的成员之一。

林以柠自知担不起专家这样的称呼,谦虚地纠正对方的说法。

她声线温软,一双乌亮的眼睛像是含了秋水平湖,宁静柔和,透着股灵气。

这样的美人,着实很难和手术台上拿着冰冷手术刀的医生联系在一起。

那人抱歉笑笑,不好意思,我们还以为林小姐是哪家娱乐公司新签的艺人,没想到是医生老师,抱歉。

林以柠想纠正对方的说法,她还不是医生,想了想,也只是客气地回了句:没关系。

有人无意冒犯,有人却心痒难耐。

赵薄的视线愈发放肆地在林以柠身上游走,不知道林医生是哪个科室的,我最近总觉得心头不舒服,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病,林医生有空的话,帮我看看呗?其他几人面面相觑,赵薄这人在圈子里名声不太好,出了名的爱占女艺人的便宜,尤其那些漂亮却又没有背景资历的女艺人。

林以柠倏地冷了脸,侧头看向赵薄,清亮的眸子里封了一层霜色。

她是脾气好,但不代表她会任人一再冒犯。

包间里的气氛有片刻的凝滞,赵薄显然没有将林以柠的冷脸放在眼中,面上依然挂着看似亲和的笑。

旋即,林以柠也笑了,红唇弯起,是恰到好处的弧度。

临终关怀。

赵薄:什么?见他不解,林以柠弯着笑,继续不疾不徐地解释:我主要从事临终关怀方面的研究,也就是专注于即将逝世的患者,在他们弥留之际给予专业的医疗护理,以减轻疾病的症状,延缓疾病的发展。

临终关怀,顾名思义,是服务于将死之人。

闻言,赵薄脸色有些微僵,旁边有人没忍住,笑出声。

这一笑,无疑让赵薄更加难堪。

林以柠淡定地和他对视,全然不畏惧对方眼中的不悦和愠色。

她开口,依然不疾不徐,崇仁医院在这个领域首屈一指,赵先生如果有需要,可以去医院挂号。

你!赵薄倏地站了起来,怒不可遏,你一个小小的医生,信不信老子玩死——哒——包间的门被推开。

晏总,您请。

一个晏字入耳,所有人都齐齐看过去。

林以柠还在气头上,许是没听清,红唇轻抿,盯着面前净白的磁盘。

男人立在门口,一身黑色西装,肩线贴服,窄腰长腿,墨蓝色的衬衫领口开着一粒扣子,看着闲适,淡漠的眉眼却带了无声的威压。

晏……赵薄完全没了刚才面对林以柠的嚣张气焰,有些无措地看向门口的男人,面色也拘谨起来。

包间里鸦雀无声。

忽的,男人轻笑了声,极短极轻的一声。

笑声从喉间溢出,似带着胸腔的震颤,瞬间穿透林以柠的耳膜,精准无比地敲在她的心尖上。

林以柠倏地转过头。

两人的视线隔空撞上,林以柠微怔,纤白指尖蜷起,薄薄的指甲抵着掌心的软肉。

回到京市,她知道遇见晏析是在所难免的事,却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作者有话说:啊啊啊啊,抱歉,来晚了o(╥﹏╥)o发红包给大家补偿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