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饭,天也黑尽了,王素兰忧心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主动去洗碗,烧热水家里人洗漱。
王继祖则看着跟着他进屋的王素心,看了好久,天黑了,看不太清脸上的表情,但看她昂着的头,没有低垂,便知道,她是坦荡的。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仿佛是不怕他看出啥不对,但她丝毫不觉得不对,神气的理直气壮。
素心呐,王继祖知道她要强,便没有强硬的用话来压,只道:家里的安排,你是咋想的?!能说说吗?!将本来到了嘴的吃食的事又给咽下去了。
大约是猜出来,问了她也能糊弄。
为免让孩子多心,他干脆暂时压住了疑惑。
家里的杂货铺这样开是不行的,我准备建个棚子,把杂货辅开到路边上去,再开个食肆,卖点吃食给过往的车马,要是卖不动,就多卖点草料给牲口也是进项,王素心道:家里人都种不大动地,这样是最好的法子了。
爹,你觉得呢?!所以我找了郭大叔,说了这个事。
他说酬劳的粮食,今年秋里给,或是明年给都行。
我承他的情。
反正一定会给的。
王继祖听着便顿了好一会,没有反驳,道:这也是个办法,只是路上来往的车子不安全,你……总得吃饭啊,王素心道。
王继祖便不说话了,良久叹道:石磨呢?!你是弄来磨豆子的?!对,王素心笑道:杂货铺嘛,总得卖点啥,我要做一种吃食。
叫豆腐。
豆腐?!王继祖疑惑的道:没听过,你会?怎么学的?!自己琢磨会的,王素心瞎话信口捻来。
王继祖又不说话了,过了半天,便问道:你六岁的时候,在河边跌了一跤,手臂上磕了一个大疤,还疼吗?!王素心无语的道:是八岁的时候磕的,不是河边,是井边的石头,还有,不是手臂上,是左腿膝盖。
爹,你这记性是不是有了点问题。
怪不得考科一直没考上呢。
……王继祖嘴角一抽,又气又笑,然后也松了一口气,勉强笑道:是吗?!那是爹记错了,记错了吧,呵呵。
这是疑心上了?!王素心道:爹啊,经我病一场,我是想开了,与其这样缩在家里,不如试试看嘛,错了也不要紧,无非是紧一点,过的苦一点,但苦又能苦哪去呢?!但若是成了,说不定家里生活会好很多。
爹,你说是不是?!是吗,呵呵,那今天的吃食,你咋解释?!凭空来的吗?!王素心道:没事的话我回屋了,我明早还要早起做豆腐。
棚子还没搭,你做了干嘛?!王继祖道。
去镇上卖卖看,王素心叹气道:我借推车去。
先送给人家吃。
这里的人纯朴,只要吃的好,以后肯定不会不给粮食的。
但要人家换,谁肯?!王继祖惊异于她的思路,看她出去了,便低头琢磨,这个丫头,有点不对劲,便确定是素心啊。
这……他抚着额头。
脑壳痛。
这丫头主意太大了,真的是。
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送人先吃,倒是让他想了半天,都觉得确实是妙。
王素心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舍不得,便道:镇上的人家虽然隔的远,但一直以来,也有多番照应,便是送出去没有回报,也是划来的。
人情难得,哪怕用点豆腐换来了人情,也挺好。
我们王家现在这个样子,以后只怕多有要他们照应一二的时候呢。
王继祖愣了半天,良久才道:你是真的长大了。
王素心笑道:爹没有不舍得就好。
说好的还算吧?家里以后是我做主。
当然是你做主,王继祖忍着笑,道:家里,都听你的。
这就行,王素心点头,觉得老王夫妻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最怕的就是不放权,又自个儿没了体力能力的家长了,还会瞎指挥,把人指的团团转,偏偏到最后也没能成啥事,到最后做事的人没有,干活的人也没有,再指挥也是一场空。
与其如此,倒不如交给孩子们罢了。
家里都成这样了,在外人眼中,跟烂泥似的,再烂还能烂到哪里去呢,总归是有一口饭吃的,这就行了。
这年头,能不饿死,就算很好!王素心出去了,虽然今天一天她也没干啥,但还是觉得累。
这才来几天呐,这生物钟就完全适应和调整过来了,就变成了那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习惯。
天一黑,人就想要困觉。
若是在现代,这个点数她想睡觉,肯定是特别焦虑的。
但是在这里,就仿佛是十分自然的事情。
大约在这里是真的没什么焦虑的吧,因为焦虑也没用。
地里的产出再勤劳也是固定的,无非是多一点,少一点的差别,真有天灾了,那也是大家都跑不了的事儿,所以,就特别的顺其自然。
所以王素心回了简陋的茅草屋,和弟弟妹妹们睡在一个榻上,裹上被子研究了一下空间和积分的事就睡死过去了。
王家其实还算体面,虽然茅草屋,但至少没将猪养在屋内,有些人家为了节约空间,家里的重要财产,大猪是要与家人一起生活的,通常就是灶台旁就是猪圈,然后旁边还是孩子们睡的床辅,好家伙,有些人家一生就生了七个或八个,就住两三间茅草屋,这日子竟也过下来了。
不是提倡这样活,而是,现在这时代就这条件,这样难免夭折率就高,能活下来这么多,却没有看到夭折了埋土里的。
就这卫生条件,还能强求什么呢,谁不想生活的更好,只是,生产力也只比原始社会稍好一些的时代,只能这样!一觉睡到自然醒,天就蒙蒙亮了,远处还能听见公鸡的打鸣声,隐隐的有几声狗吠,天地之间安静极了,因是春日,这春风和煦的从南边吹来的感觉,真的很暖和。
南风是阳气之风,代表着万物复苏,人的居住处就应该趁着暖风来的时候,多开窗盛接阳风。
这暖风不伤身体。
王素心将窗户都打开透气,看到被子都有些硬板结了,便将被子都拿出去晾晒。
这一翻,才发现榻下垫的是秸杆,为了保暖,用些秸杆本也无妨,但这东西若也不晒,是会生跳蚤的。
哎,这条件。
她又抬眼看了看屋顶,也是晒的稻草之类的东西,这一类,一般一两年就得翻新换新。
否则,必会漏雨还漏风。
王素兰见她忙活着要晒被子和秸杆,便来帮忙抱出来,摊在地上晒。
王素心摸了一下被子里面是啥,这一摸,才发现里面不是棉絮,而是一种草之类的东西,便问,这里面是什么?!碎麻,还有麻絮。
王素兰道。
王素心在记忆里找了一下,发现确实有这种长草,长高了以后就会有絮生出来,然后百姓摘了用来塞被褥,但这东西,很不保暖,这漫长的冬天是咋过来的?!窗户也小,不透气,也不采光,用东西糊的严严实实的。
地面上似乎还有焚烧东西的痕迹,长年累月的下来的印子很深。
看来冬天是一定要烧炭火的,否则,就这条件还不得冻死人?!古人生活不容易啊。
而衣服鞋子也很单薄,鞋还是草鞋居多,一般在家里,或是干活都穿草鞋,地里太伤鞋子了,只有走亲戚,或是家里来客人,才会穿千层底的布鞋。
冬天的衣服里面塞的是什么取暖呢?!也都是棉絮,碎麻这些,这些当然极不保暖,所以到了冬日,家里人都是不出门的,就在家里呆着,一件棉袄子谁出门谁穿,这日子,回忆里面全都是心酸。
也难怪原主会焦虑的起了心思要将自己卖身为奴给家里人活下去了。
就这样的条件,还没有了壮劳力,能不焦虑吗?!真的搞不好会饿死冻死啊。
还好现在是春天,天气越来越暖和,王素心也有足够的时间折腾,然后到了冬天的时候,家里的日子也会好过起来。
她是真想在并夕夕买点被褥啥的整起来,但现在不好解释,所以她有这心,也不敢现在就做的太出格。
还是再等等。
爹不在家?!王素心道。
刚出门去地里了,说是去看看,我跟他说外面露水重,他腿脚又不好走,跑去做啥,说了也不听。
王素兰苦恼道:说是看看长势,有没有杂草。
他还想咋样啊,他还能干这样的体力活吗,歇歇多好?!他既悬心,去看看也好,在家里总呆着不好。
人腿脚不好,就更要活动,不然这腿会越来越废的。
王素心道。
王素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见章氏从屋里出来,王素兰打了水给章氏洗脸去了。
早饭吃的极为简单,就是煮了点小米粥,然后也没菜,真要吃菜,只有咸菜疙瘩,去年腌的,也就是抓一把出来,放锅里蒸熟。
经过发酵,略有点臭香,那味道,也有点咸鲜,用来下饭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