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呐, 地里其实有很多好吃的。
当初挖到也是机缘巧合,见有兔子啥的扒拉出来啃了,想着动物会吃肯定没毒, 就种了试试看,没想到收成这么多,也出乎我的意料了。
王素心胡扯道:不过这个不好储存, 放久了若是发了青, 或是长了芽, 就有毒了。
不能吃。
众镇民唬了一跳, 道:那还是都做成粉要紧。
王素心叫他们拿些回家尝尝, 再留些种, 等粉做好,又下了给他们尝了尝, 镇民都啧着嘴尝了一根,多的却不肯吃了, 一个劲只道留着卖钱,不能耽误她做点摊子上的生意。
又夸她这土豆粉是真好吃,再料不着还有这样的做法。
都挺佩服王素心的。
这孩子脑子好, 又是豆腐又是土豆粉的。
比他们强上许多。
夸了又夸,又去夸王继祖了,只道, 到底是读过书的贾正的女儿,比咱只知道种地的人强多了……镇民们客气, 还对汤氏说老太太有福气。
家里人都高兴的合不拢嘴了,却说别夸孩子, 免得她以后骄傲。
镇民们拿了东西回家, 心里挺感慨的, 觉得王家有啥好的,向来是与他们分享,从不藏私。
就冲这份人情,他们对王家,是真的没话说了。
新一季的黄豆和绿豆都收上来了。
镇民们也都找到王素心问这两种该怎么做成干制品。
大有要她拿主意的意思了。
王素心想要的主导权,或者说是决策权,这种隐形的权力,其实已经得到了。
豆菽做成豆制品吧,到时候大家伙儿的都集中起来放在我这一道售卖,卖完了,各家分成便是。
家家有多少斤两,都叫我哥哥们登记一下,售完记帐。
王素心笑道:若是怕帐错了,各家各户也能在路上试着售卖看看,若是有自家想支个摊摆个吃食生意的也行。
我这都是调料一炒,或是一炖的事,不难,若是有想学的,来瞅一眼就是了。
众镇民听了便商议去了。
有人想试试,但又知道来往的人并不多,只怕生意很一般。
便道以王素心卖这些为主。
他们也知道的,行路的人要准备干粮,卖了带走的不在少数,而且很多人买的并不少。
王素心点点头,道:这绿豆可以做成粉丝的,若是有愿意做的,做成了我来售卖。
不过别做完了,马上要入夏了,这绿豆留一些煮绿豆汤,卖给过往的人,也是有点收益的。
若是有愿意做这个的,自支个炉子便是了。
意思是她这个生意就不抢了,到时候有人要喝绿豆汤,她会取用给客人,一起结算便是。
众镇民十分高兴,连连点头,笑道:素心呐,你是有主张的人,咱都没啥主意,听你的便是。
镇民们都纯朴,见她有主意,也不会以她年纪小或因为是女孩子而轻慢她,反而很尊重。
这年头,他们尊重的是有知识的人,还有主张的人。
其实有主张的人,还能实现主张的人,在这个年头,是真的很牛了。
贫乏的知识,还有匮乏的资源,令这里的人都活的小心翼翼。
既有主张能做事,还能把事给做成的人,对于他们来说,是真的很崇拜了,那是双重牛叉。
所以,无知的镇民们却并不自傲,无有不服王家的。
远没有后世那种明明没文化还主意大的自信。
这里的人纯朴就纯朴在于本性。
有些无知肯求知,面对未知,不是否定,而是悉心吸取,毕竟这个世界未知的世界于他们来说太少了。
而后世的人之所以很固执,其实除了本性以外,还在于那里的世道已很复杂,骗术骗局实在太多,人们慢慢的就开始变得封闭了起来,不肯再求知于未知,就怕被骗。
王素心真不知道哪一种才可悲。
天气热了,很多镇民果然拿了回家就开始摆摊卖点土豆粉啥的,生意虽然稀薄,收入也微不足道,可是镇民很知足。
对王家很是感激,他们还取了种子,再种一季出来,就两倍把土豆粉还于王家。
虽不是王家的要求,可这是他们的心意,是他们微不足道的坚持的善意和回报。
王素心自然便没有再回拒。
王素心也做土豆粉,但更多的是把这生意留给了镇民们来做,她做的却是炸土豆片,炸薯条,以及薯饼,这东西特别费油,她卖的也贵些。
因此便与镇民们的土豆粉在价位上区别开来,不至于恶性竞争。
彼此都有生意。
然后就是绿豆凉糕了,是做绿豆粉做的糕,凉拌,大夏天的吃起来,十分开胃,酸酸辣辣的,再配上一碗绿豆汤,那滋味……镇民们大多数都在自家的摊位上支了简易的棚子,遮雨雪的能力是微弱,但是它们可以用来遮阳啊,尤其是路过的人,把车马往棚子里一支,便是不想买吃食的,看到了这里的生意,也会买些牛马的草料,给些歇脚的费用,这对镇民们来说,已经是极大的改善了。
他们心里只有感恩。
会给与最好的草料,无微不至的照料,而不会偷奸耍猾。
王继祖处事算公正,所以镇民们没有啥不满的,这心里没有不满,也就不会有嫉恨,事情就少了。
镇民们本身又比较知足,因此,这镇子渐渐积聚了人气和人心,颇有兴旺的架势。
种的红薯的藤已经很长很长了,嫩的被家里人摘了回来炒一炒吃,老一些的便叫玉林和连杰一并剁碎了喂猪。
给他们的刀也是钝刀,砍不伤人,专门用来剁猪草的那一种,没想到猪和驴,还有山羊都爱吃。
朱氏啧啧称奇,道:这藤一入夏就开始疯长,好家伙,天天这么吃着,摘不完还长的飞快!王绍祖看了也是奇怪,道:这红薯也不挑地,这块地也不怎么丰美,怎么就这么能长呢?这叶子像掐了水一样的嫩。
夫妻二人主要是好奇,荒地里种的东西咋就这么能长呢,之前素心说要种一些,他们也没说啥,就种了,只以为是山间的作料或是块茎的菜啥的,万万没想到这一牵起藤起来,有点疯狂。
夫妻二人不知道这物比土豆的收成还强些,等到丰收的时候才知道夸张。
春里夏里是真不缺素菜吃,但平白多了一样,就觉得特别好。
也不怕吃不完,摘了嫩的还能放到摊位上卖一些出去,偶尔经过的路人吃过了都说好吃,能卖不少出去。
来不及摘的还有猪可以吃,还能给镇民一些。
镇民们也说等丰收的时候来帮着收,到时候他们也种一些。
哪怕不图地里的产出呢,只为这藤叶啥的也值得种啊。
自家吃,给猪吃,这个量大,家里人都省心的不用怎么打猪草了。
夫妻二人从地里背了两萝筐回家,擦了擦汗,见王素兰抓了一只肥鸡出来,便忙道:要杀鸡么?!王素兰道:嗯,杀一只炖点汤给奶喝。
家里人也该见见它的油水了。
她这养了许多的鸡渐渐的肥了,她虽不舍,养出点感情来了,但是,她更知道,鸡总得吃的。
朱氏道:真舍得?不是说留着卖钱么?!大伯娘,我算过了,卖钱不划算,若是卖掉,三只鸡才能买两斤猪肉。
还不如咱们自家吃三只鸡呢。
这鸡虽不算肥,可三只也有五六斤了。
比卖掉划算些。
王素兰想了想,道:若是以前缺钱,还是卖了好,现在家里也不缺钱了,没必要再这么抠了,还是给家里人吃的好。
朱氏听了,摸了摸她的头,道:那偶尔杀一只就行,下蛋的鸡都留着。
杀公鸡吃就行。
嗯。
王素兰笑着应了,道:下些蛋也比买来好。
省钱。
当下两人把鸡杀了,然后炖了一大锅鸡汤。
土生土养的鸡,在院子里又跑又跳生长的,肉特别紧实,得炖好久才能烂。
那香气,直往人鼻子里钻。
汤氏的牙口不怎么好了,所以是王素兰把鸡肉一点点的撕成鸡丝才给她吃的。
下了一碗烂乎的面,就用鸡汤打底,再铺上鸡丝,放点香葱,那香的能把人舌头给吞下去。
奶,吃鸡丝面,看看我养的鸡好不好吃。
王素兰笑道。
汤氏接过来,笑道:你们也吃。
一个鸡两只鸡腿,却是让来让去,最后进了两个最小的碗里。
汤氏是牙口不好,啃不了鸡腿,大人们却是十分不舍,哪里肯吃鸡腿?!可是两个小的却是默契的给了一只给王素兰,一只给王素心。
家里人都有点惊讶。
王连杰道:鸡是二姐养的,第一只杀的鸡应该给二姐吃。
大姐是家里功劳最大的人,大姐也该吃。
王素兰一听,眼眸就柔软下来了,见弟弟们如此心疼自己,这心里比裹了蜜还甜,也没有再拒绝,只是笑着摸了摸他们的头道:好好好,轮流吃,这一次是我和大姐先吃,下一回杀鸡就给你们两个小的,再下次就给大伯娘和大伯,再有就是给娘和爹,大哥和二哥,好不好?!至于奶,你们多撕点鸡丝,孝敬奶。
两人懂事而憨厚的笑着点了点头。
王继祖看着十分欣慰,家里长幼有序,长者慈,幼者敬。
相互关心,比什么都强。
章氏和王绍祖朱氏也笑的合不拢嘴。
汤氏笑道:就数他俩最小,却知道心疼大人的辛苦了,好,好,等长大了成了男子汉,就是姐姐们的依靠。
是有良心的两个小子!大人们都很欣慰,看到后代有出息,有担当,懂谦让,就什么都值了。
一只鸡一大家子人吃其实很少,但是每个人都很知足。
两个男人都心疼妻儿,除了给娘吃的以外,基本都将有肉的都分给了妻子和孩子们了。
他们两个却是啃了些一点点肉的鸡骨头,既使如此,两人也是吃的津津有味,两人脸上都是笑容。
肉虽不怎么够分,但是鸡汤是管够的,每个人都喝了两大碗,吃的油光满面的。
孙玉林和王连杰嘴巴甜,一面吃一面一个劲的说,二姐养的鸡真好吃,真香。
谁都禁不住真香这样的夸赞。
王素兰的嘴都要咧到耳边去了。
王连良和王连信都笑道:下回炖鸡得放点小蘑菇在里面,更香呢。
他们天天做卤菜,说实话,光闻着卤菜的味都腻了,虽然家里人也天天吃,但他们两个也有点腻的慌了,现在吃到鸡,就觉得十分好吃。
以往在村里时再想不到,会有一天闻着卤菜味闻到吐的。
这也算是甜蜜的负担了。
不光他们俩,其它人也是不怎么乐意吃卤菜了,实在是吃多了。
两人又琢磨,道:夏里多雨,等雨多的时候河里涨水,我们俩去捞点鱼回来吃。
吃了鸡就想吃鱼,这滋味,美!王绍祖也乐了,道:等下大雨,我也去!我也去,我也去!王连杰举手喊道。
孙玉林也连忙举起手。
你们去可以,但不准私自去,更不准下水。
夏里的水不是好玩的,一涨上来,你们这小人得被冲走个没影。
王绍祖道。
两人点头,虽年纪小,却并不是不知事,以往也是见过涨水把一些野生动物冲走的,并不是完全没有处于这个世界的警惕。
可以说,在这里生存,对于野生动物以及大自然的警惕,是天性。
一时都笑将起来。
天气闷热,但好在有风吹过,凉快凉快,擦一擦汗,人就精神了。
王素心是想着法子的给家里人解暑,绿豆汤,拌凉粉,再有便是一些冰果汁啥的了,这个不卖,只自家解暑吃。
家里也不知道她是用什么水果榨成的汁,一般都是吃完晚饭后一人一大碗,冰冰爽爽的,吃下去,十分凉快。
之所以是天黑了吃,就是家里人都看不清是什么做的,省得多问。
只有小孩才问,但是王素心向来是不回答,只叫他们吃就行,少问废话,因此也没人问了。
都默契起来。
时间长了,哪怕是王连良和王连信再迟钝也预感到了一些什么。
可是他们却聪明的没去问王素心,也没有问长辈。
反而兄弟二人默契的保守了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