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 第 37 章 ◇

2025-03-21 15:14:41

◎所有浓烈的爱与恨,都消失了◎凤仪宫中, 太后凰湘,正端坐于此。

她身穿繁复华丽的缕金挑线凤尾裙,头上戴着金冠, 指甲上是殷红的凤仙花汁,眉如远山含黛, 肤如白玉凝脂,乍一看,竟和无双有几分相似。

只是相比无双,从凰湘微挑的凤眼之下,还是能看出几分岁月的痕迹,但相应的, 也多了几分岁月沉淀的韵味,即使不再年轻,她也能称得上是一个天姿国色的美人。

只可惜, 这般美貌, 入宫之后, 却始终得不到先帝宠爱。

说起来, 凰湘几个姐妹,命运都十分相似, 凰湘是长女, 家中还有两个妹妹,大妹妹嫁给了雍王做继后, 但是雍王却念念不忘自己的发妻, 也就是萧让的姨母, 继后就这样每日活在雍王对发妻的怀念之中, 终于未留下半个儿女, 就郁郁而终。

至于最小的妹妹, 因为是庶出,只能嫁到小国姜国为后,不过姜国虽国小民穷,姜王后宫的美人却一点也不少,姜王沉溺享乐,对王后也不太在意,王后在生下姜云曦后,没过多久就含恨而终了,所以凰湘才因害怕姜云曦在姜国皇宫受到欺凌,将她带回胤宫亲自教养。

世人都说,凰氏三女,虽倾国倾城,却一个都得不到丈夫宠爱,可怜可叹。

只是无双却觉得,其他二女不得而知,可凰湘,明显也不在乎丈夫宠爱,她更想得到权势地位,否则,不会做了太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还不肯放弃权力,而且每次先帝祭日,无双瞧着凰湘那是一点难过的意思都没有的,反而嘴角有隐隐快意,想来先帝对她不好,总想着废后,她自然也不会为先帝流一滴眼泪。

若凰湘不是眼光太过短浅,手段太过毒辣,或许无双还能多钦佩她一点。

如今无双就垂着头,规规矩矩站在凰湘跟前,听着她的斥责:昨夜你呆在天子寝宫,四更才走,你是一个公主,又不是宠妃,这像什么样?无双唯唯诺诺听着,也不顶嘴,她知道自回宫以来,因为进谏的事,太后一直不太喜欢她,所以她也尽量不去惹恼太后,太后斥责,她听着便是,反正左耳进,右耳出罢。

凰湘却越说越气:天子到现在都不立后,后宫嫔妃,也不临幸,以致十九岁的人了,连半个子嗣都没有,真是岂有此理。

她瞪着无双:你总是谗口嚣嚣,却不劝天子立后,是何居心?无双真觉得冤枉:天子不愿立后,无双又如何能左右天子的想法呢?凰湘冷笑:你不是总劝他释奴为兵吗?怎么如今又不能左右他的想法了?哼,本宫告诉你,大胤祖训,天子的皇后,只会出自凰氏,其他人,一概休想。

无双无语,在她看来,大胤的这条祖训,造就了大胤的第一外戚凰氏,更成为了大胤衰败的祸首,所谓尊贵无比的凤凰血脉,如今早已成了大胤的催命符。

凰湘见无双不吱声,于是继续数落:你一个公主,总掺和政事做什么?朝中那么多大臣,需要你来出头吗?难道大胤三百年江山,天子不听你的,就亡了?但是大胤江山,的确快亡了……无双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太后可知,离王这次来朝见,向天子索要九鼎。

凰湘道:离王要,你们不给便是了,难不成他还真敢进犯洛邑吗?无双想起那日离王在太极殿咄咄逼人的样子,于是小声嘟囔道:这可未必。

凰湘气笑了:你觉得你比丞相他们都聪明?无双只好摇头:不敢。

但看她那敷衍的样子,哪里是不敢?凰湘气的半死,她纵横半生,斗垮了无数妃嫔,在宫斗这一领域,堪称是勇冠三军,天下无敌,哪成想,如今被一个刚进宫三年的公主气成这样。

若按她以往把对手做成人彘的狠辣性子,早秘密处决了无双,只是想到三年前凤煦和她的秘密会谈,她还是不情不愿咽了这口气,挥手咬牙道:给本宫滚。

无双如得大赦,行了一礼,道:无双告退。

只是急急走到门前时,却被心有不甘的凰湘叫住,意味深长警告道:你只是一个公主,是天子的妹妹,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都要拿捏清楚,否则,小心不明不白,丢了卿卿性命。

-无双是怏怏回了永宁殿,凰湘对她的警告,代表她真的动了杀心,她也知道,凰湘虽然是她嫡母,但是对她却是毫无感情的,事实上,凰湘对于凤煦这个亲儿子,也未必有多少感情,她更在乎自己的权力地位,为了维护她的权力,她需要凰氏这个靠山,而凰氏也需要凰湘这个太后压制凤煦,所以凰湘对凰氏的所作所为睁只眼闭只眼,可叹凰湘在后宫耳聪目明,所向披靡,在前朝,却因一己之私,祸国殃民。

她带着蘅因,一路沉默无言地走着,蘅因见她心情不好,也不敢说话,快到永宁殿时,却又遇到了萧让。

蘅因一见到萧让,就吓到浑身战栗,倒是无双不惧他,而是道:萧君侯怎么在这里?萧让握紧袖中藏着的白玉瓷瓶,这是今日永宁殿宫人给他的,那宫人打扫永宁殿的时候,在地上拾得这白玉瓷瓶,见这白玉瓷烧制的玉质晶莹,细腻莹润,知道这东西定然价值不菲,又见瓷瓶瓶底,印着一个雍字,猜想应是雍国官窑烧制,便联想到了萧让身上,他以为这是萧让失物,就兴冲冲去还给萧让,想讨一点赏钱。

萧让还记得那宫人讨好道:也是凑巧,这东西落在凤凰木的落叶上面,若是落在别的地方,恐怕就要摔碎了。

萧让不可置信,这明明是他昨夜送给无双的,怎么会在落叶上面:你确定,是在落叶上拾得?宫人点头:自然确定。

萧让本来还想问,是不是无双无意掉的,但转念一想,若是她无意掉的,定然吩咐永宁殿宫人去寻了,这宫人又怎么会巴巴给他送来?所以,应是无双扔的……他心中,顿时万般滋味……在屋内来回踱了几万步后,他终于决定,向无双问个清楚。

-无双刚被太后骂了一顿,心中正是郁卒,早已把昨夜扔药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了,她问道:萧君侯是有事找本宫吗?她面色怏怏,萧让握住袖中的白玉瓷瓶,本想问她为何接了药,又要扔了,但瞧着她眼眸,话到口中,终还是道:无事。

无双点头:既无事,本宫就先回寝宫了。

那神情,已是没有半点留恋。

她翩然离去,萧让瞧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已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向来杀伐果断,何时会这样面对一个女子,却连质问都不敢?三年前的事,他虽言绝不后悔,但在见到她手臂鞭痕时,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于是便在瑟瑟寒风中,等了五个时辰,只为了给她送药。

但是,她却将药扔了。

扔便罢了,当他想去问她时,见到她,却又想起她手臂伤疤,于是连问,都问不出口了。

想来也是可笑。

回想在洛邑重遇她时,见她忘记一切,心中本还莫名松了一口气,自欺欺人想着,那些事,对她太过痛苦,她忘了也好,或许忘了,便不会那般恨他,但是一次次再见她,却发现,当她真的忘了一切时,对他无爱,也无恨,而是完完全全将他当成一个陌生人,和其他男子并无两样,那个记忆中初时满眼爱慕,最后说着若有来生,我再也不愿遇到你的倔强少女,是彻底消失了。

所有浓烈的爱与恨,都消失了。

原来遗忘,对于不记得的人,是解脱和救赎,对于记得的人,才是如骨附蛆的磋磨。

萧让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久到手心的白玉瓷瓶已被握到温热,他才抿了抿唇,转身离去。

-无双回了寝宫之后,也没有将遇到萧让的事放在心上,直到听蘅因说,萧让要离开洛邑,回雍国了。

无双奇道:他怎么突然走了?蘅因摇头道:不知道。

无双想了下:算了,此人心思颇深,谁也无法猜到他心中所想,既猜不到,就不猜了。

她自然是不知道萧让已经知晓她扔了药,更加不知道萧让想问她又没问她的事情,反正萧让现在对她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罢了,既是陌生人,又何必花费心神去关注他情绪呢?蘅因惴惴问:公主要去送行吗?无双觉得莫名其妙:我为何要去送?蘅因听后,忽笑道:是不必去送。

无双点点头,蘅因道:离王也走了,还带走了九鼎。

这倒在无双意料之中,将九鼎送给离玥,这是她和凤煦筹谋所商定的,蘅因道:不过,离王走之前,因为得意忘形,酒醉之时,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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