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 第 95 章 ◇

2025-03-21 15:16:05

◎我不要你了◎萧让的确醒转了, 就在所有大夫说他没有希望的时候,他醒了。

或许是因为他昏迷之时,无双对他说的那句, 就算他死了,她也不会原谅他, 这反而让萧让燃起了求生欲,在昏迷了整整十天后,他终于悠悠醒转过来了。

只是萧让虽醒了,却仍然十分虚弱,无双刚踏入房门的时候,他正呕出一口黑色淤血, 无双瞧的心惊肉跳,她对怜儿道:快去喊大夫!怜儿匆匆而去,无双疾步走到萧让榻前, 将他扶起, 靠在榻上, 萧让病容苍白, 面无血色,就连嘴唇都是苍白的, 墨色的长发散落在白色寝衣上, 此时的他,再不像那个战场上所向披靡的靖北侯, 倒是如同一个雍都瘦削病弱的贵公子, 萧让终于开了口, 他的嗓子也干哑到可怕:无双……话音未落, 他又剧烈咳嗽起来, 无双忙给他拍着背:你不要说话了, 我已经唤大夫过来了。

萧让止住咳嗽,他看着无双,用尽力气笑了笑,他声音虽微弱,但轻柔:无双,你放心,我不会死的……他低低道:没有得到你的原谅,我不敢死……无双咬唇,她心中一阵酸楚,这时怜儿也拽着大夫跑来了,大夫先给萧让把了脉,然后对无双道:君侯脉搏还是微弱,虽醒了过来,但要时刻当心。

无双问:那他刚刚呕血是怎么回事?那是君侯体内的淤血,君侯吐出来,才会没事。

你意思是,他吐出来就会大好了?大夫摇头:这小人不敢保证,只能说,君侯活下来的希望,很大。

大夫答话间,这时怜儿也将地上淤血擦拭干净了,萧让听着大夫的话,他却置若罔闻,仿佛大夫说的不是他的身体一般,他只是静静看着焦急的无双,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柔和。

大夫又开了个药方,和无双叮嘱服用时间还有剂量,他和无双说话的时候,无双之前吩咐的熬好的稀粥也呈了上来,怜儿端过稀粥,想喂萧让服下,但是她有些害怕萧让,修罗侯的名号,天下无人不知,她自然也知晓,萧让以前来云梦的时候,她也跟在无双身后偷偷瞧过他,当时她只觉虽然这位修罗侯脸长得俊美异常,可是,一双眸子,冷若寒星,锐利如刀,浑身上下,更满是肃杀之气,她一瞧就害怕到浑身发抖,而如今这位修罗侯虽然病卧在床,满身伤痕累累,整个人虚弱的没有半分力气,但一只病了的老虎,也是老虎,身上气势还在,怜儿仍然害怕他。

怜儿一害怕,捧着稀粥的手也抖的厉害,那汤匙舀了又舀,愣是一粒米都舀不起来。

无双已经走了过来:我来。

怜儿如释重负,立刻将青釉碗递给无双,然后福了福身子,飞也似的逃了。

-无双端着青釉碗,敛眸道:你看你做了多少孽,一个小丫鬟都这么怕你。

她嘴上虽数落,但还是细心舀了稀粥,然后吹了吹,送到萧让嘴边。

萧让嘴角浮现一丝笑意:你还是舍不得我死的。

无双顿住,她道:你不要想多了,你是为我挡一剑才伤成这样的,你要是死了,我良心难安。

萧让叹道:无双,你一定要这么说吗?事实本就如此。

你我劫后余生,好不容易才活了下来,又何必继续彼此伤害呢?无双没答话,只是道:你到底喝不喝?这粥都快凉了。

萧让无奈,他张口喝着无双喂给他的粥,无双又舀了勺,还是吹了吹,接着一勺一勺,喂到他口中。

等到一碗粥见了底,无双才站起道:药我会让人煎了送给你,我不想再和你见面了。

无双……等你好了,我就送你回庆渝。

无双道:你我之间,就这样彻底结束吧,我累了,不想再和你纠缠了。

萧让抿了抿唇,他怅然若失地看着无双消失的身影,喉咙一阵腥甜传来,他捂嘴咳了两声,果不意外看到自己掌心一片殷红,他垂眸,眼神之中,已是一片灰暗。

-那日之后,无双果然没再来见萧让,就如她所说,她觉得甚是疲累,不想再和萧让再纠缠下去。

她只让怜儿去探听萧让消息,得知他喝了药之后,一日比一日好转,性命应该是彻底无虞了,她这才放下心来,怜儿见她模样,于是惴惴问道:公主明明是挂念君侯的,为什么不去探望他呢?无双没有回答,她只是道:我不想让他死,与我想离开他,这并不矛盾。

奴婢不懂。

不懂,那便不要懂吧。

无双道:今日天气不错,我想和那些门客畅饮,怜儿,你去安排安排吧。

怜儿不敢再多言,于是便去安排。

-门客多风雅,怜儿便安排了曲水流觞,潺潺流水,金樽顺着溪流飘荡之下,无双端坐在主座,身边围绕着或俊秀、或威武的门客们,丝弦声声,有会弹琴的门客自告奋勇,弹奏一曲《高山流水》,铮铮琴声中,无双捞起金樽,一饮而尽,惹得那些门客高声叫好。

无双放下金樽,盈盈笑道:今日找各位过来,不谈时局,不谈策论,只想听各位吟诗作词,展示才学。

门客们笑道:听凭公主吩咐。

有人捞起流水中的金樽,饮下后,当即吟了一首诗,惹得满堂叫好,那门客志满意得,见主座的无双撑着头,双颊酡红,美不胜收,他一时心神荡漾,于是又吟了一首诗,诗中赞誉无双美态,隐含爱慕之意,其他门客都不敢作声,但无双忽抚掌笑道:做得好。

无双向来冷若冰霜,极少这般热情,门客见状,心想都说无双公主与夫婿萧君侯关系不睦,萧君侯重病缠身,无双公主都不闻不问,难道是真的?这般一想,众人胆子都大了起来,无双公主仙姿玉色,仪态万方,哪个未婚男儿不仰慕她?于是众门客纷纷拿出看家本领,吟诗作词,只想能赢得无双青睐,成为入幕之宾。

-一片喧闹之下,也引得萧让驻足,萧让还在养病,大夫说若他可以下床行走,也可多走走,有助恢复,因此萧让便撑着病体,在公主府中慢步,他被丝竹声引了过去,只见曲水流觞,小溪旁的无双眉如墨画,口如含朱丹,白皙如玉的肌肤上,因为饮酒,已经染上绯红,无双身旁,围满了俊秀门客,她却丝毫没有厌恶之情,而是咯咯笑着,听着那些门客为她吟诗作赋,双眸都满是笑意。

萧让见状,只觉刚好一点的身体,又气血上涌,他咬牙,捂着心口,踉跄前去。

无双正端着金樽,听着一个门客吹笛,悦耳乐声中,她撑着头,饮下一口酒,笑道:这乐声,犹如……她话音还未落,忽手上金樽被夺了去,然后摔在地上,映入眼帘的,是萧让略带怒意的脸庞。

无双一怔,然后下意识道:萧兰亭,你做什么?萧让问:我倒要问问,你在做什么?无双道:我在做什么,你不是看的一清二楚吗?她望了眼那些噤如寒蝉的门客:怎么停了?怎么不奏乐了?接着奏啊,接着喝啊,今日本就是风雅之会,谁都不准停下来!萧让道:不准喝!无双都气笑了:萧兰亭,你以为你是谁啊?我都要和你和离了,你管得着我吗?更何况,这是在云梦,这是在公主府,你更没资格管我!萧让道:一日没和离,我就一日还是你的夫婿,我不能见你这么荒唐。

笑话!凭什么男人三妻四妾,就是平常,我和门客喝酒,就是荒唐?萧让都无法反驳,他只道:你让他们滚开。

该滚的是你。

无双道:你没有资格管我的事。

萧让气的心口发疼,无双又道:你不会以为这全天下,只有你一个男人吧?我想在这些青年才俊中找到我下一任夫婿,不行吗?萧让咬牙:你何必如此?无双道:怎么?只准你抛弃我,不准我抛弃你吗?我不要你了,萧兰亭,你听好了,我不要你了!她施施然坐下,对那些呆若木鸡的门客道:愣住做什么?接着奏乐啊!萧让已然怔住,无双说不要他了,她是真的要抛弃他了,她铁了心要让他尝尝三年前她尝过的一切。

那些门客已然又奏起乐来,喧闹声又响起来,无双在人群中言笑晏晏,这倒衬的他更加可笑。

所以被心爱之人抛弃,是这种感觉吗?偏偏有个不怕死的门客还起身走到他身边,拿着两个酒杯,嘲讽道:萧君侯,我听说你已被逐出雍国了,如今的你,已不是君侯了,身份地位,和我们一样,你在公主府,吃公主的,住公主的,对待公主,更应该客气点,否则,公主更会厌恶你。

那门客玩味笑道:我们这些在座之人,哪个不想做公主的入幕之宾?其实多你一个,也不多,不如你,就排着队,和我们一起,等着公主的宠幸,做公主的男宠吧。

说罢,还拿一个酒杯,塞到萧让手上,和他碰了杯,一饮而尽,然后大笑回座。

萧让何时何地,受过这种屈辱?他气得头晕眼花,他看向人群中语笑嫣然的无双,无双都未曾向他这边看过一眼,她说不要他了,就是真的不要他了。

萧让忽想起,当初,他欺骗她,说她是姜云曦的替身时,她是不是也是这种既屈辱,又绝望的心情?萧让一时之间,竟不敢再去问无双,他扔了手上被强塞的酒杯,然后转过身,一步一步,踉跄离开了无双视线。

只是当他步履蹒跚走了几步时,却只觉心口剧痛,急怒攻心之下,已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