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起来, 整个京城的天都变了, 原风采照人的户部侍郎被压进了天牢,而靖王府被连夜抄了家。
满城风雨,街角的告示都不知道贴了多少。
今日上朝的时候, 皇帝终于能顺着心意清理靖王手下的余戮, 该贬的贬,该杀的杀。
而后龙心大悦特意嘉奖了沈修宴, 赐口谕, 将沈修宴提拔为中书侍郎,连升两品,可谓风光无限。
下朝时, 柳朝赋把他叫住,帮我和婉玗带句话,让她最近小心点。
你府里的护卫也该换换,我那里有几个得力的, 等会你派人领了, 送去婉玗那。
沈修宴没反驳,很给面子的与大舅子道谢。
柳朝赋走了两步后, 停下斜睨:你最近也小心点, 靖王不是束手就擒的人。
我知道。
树倒猕猴散, 昔日光鲜亮丽的靖王府不过一夜门前的石狮都落了一层灰。
沈修宴带着昨晚的亲卫又来到这靖王府。
这次重点搜查的是罪证,藏在书房里的奏折书信一本没落下全被清出来了。
但也都是些不轻不重的东西,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找到靖王手里养的兵马。
大人,有人在西市发现靖王的行踪。
走, 去搜。
他放下手里的信纸。
西市有很多商贩,人流大且密集,把落脚点定在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一家民宅被包围住,不少百姓跑出来看热闹,大人到了,就是这家。
敲门了?敲了,不过里面的人没应。
沈修宴扫视一圈问:确定里面有人?我们的人看着他进去后就把这片守住的,绝对没有人出去。
骤然人群里传出惊呼声,只见这二进的宅院上空突然冒出浓烟,不一会就见火苗自屋顶燃起。
亲卫没想到里面的人会纵火,一时没了主心骨,大人这该怎么办?我们要去救人吗?沈修宴:火烧这么大,进去不就是送死吗。
控制住火势别让他烧到周围就行。
冷淡的丢下这一句,沈修宴转身走了。
里面的人绝不是靖王,为皇位斗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一把火烧了自己。
早知道这么麻烦,他就该昨夜去客栈把人抓起来。
沈修宴心中不豫,没去中书省,直接回府了。
柳婉玗正在院子里心不在焉的逗猫,馒头见顺毛的手停下来了,滚着身体喵喵的直叫。
馒头叫急了她就摸两下,抬头时见沈修宴回来了,把猫放下,她问:怎么现在回来了?没什么事,就先回来了。
柳婉玗打趣:刚升职就早退,这怕不太好吧。
沈修宴挑眉问:你知道了?应该是在你们刚下朝的时候,阳生回来报的信了。
他脚步倒快,我以为这事还要我回来说。
柳婉玗笑他:你今天早退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个吧。
不只,还有一件事。
或许是沈修宴眼神太认真,柳婉玗直觉不妙,什么?不错过她脸上露出的一丝一毫情绪,薛家可能要起兵了。
可…薛知不还在京城里吗?见她只是惊讶并没有表现出其他的神色,沈修宴满意了点,淡声说:应该是准备里应外合。
柳婉玗惊骇,你怎么知道的?薛知手下好像有个叫冯铮的人,他和我联系过。
到这个时候还不忘黑薛知一把,他可能还蠢到以为冯铮是他的人,其实早就是被他爹安排好了的。
柳婉玗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那我们要逃吗?沈修宴失笑,问她:你就这么不想待在京城?柳婉玗理直气壮的说:都要打仗了,还留在这干嘛。
说到一半,她猜疑道:你不会是想留在这做薛家的开国大臣吧。
沈修宴啧了一声,老实说:不想。
薛知和他关系又不好,谁会去管他。
幽幽的叹了口气,似真似假的说:可我这刚升职,还没拿过三品的俸禄。
这事不大,我还是有点钱的。
柳婉玗已经开始操心搬去什么地方,要不先去兄嫂家然后再看看?沈修宴遗憾的说:可惜了,我兄长带着嫂嫂去信州了。
信州?觉得这个地方最近好像有人和她提起过。
沈修宴没发现她表情不对,不过房子还空着,可以先去借住几天,然后再挑个地方买宅院。
实在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听到过这个地方,她暂时放下这事,问:那你什么时候去辞官?等两天就去,然后我们就走。
希望薛将军不要这么快起兵,不然皇帝肯定不会放你走。
安慰着说:消息传到边疆还要点时间,来得及。
柳婉玗思忖着,还是小心翼翼的问:我今天听人说将军府被围了。
沈修宴原本闲适的心情变了,几乎是在瞬间脸色沉了下来,你关心他?想了下,还是实话实说:有点,顾不上沈修宴越来越冷的眼神,她把话说完:毕竟以前我和他关系挺好,他也算的上我家的亲戚,要是他出什么事也挺对不起薛将军的。
沈修宴知道她的意思,但就是不想听她说那个碍眼的人,故而冷声说:骠骑将军总不会让自己的儿子死在这。
复而又说:你别提他。
听他这样说,柳婉玗放下心来,转而问:那我去库房收拾东西?既然要走了,当然要提前把行李收拾好。
我陪你。
柳婉玗看他动作自然的把库房账本拿出来勾画,笑说:我还以为自上次连着几个晚上打账本后都不会碰这个了。
沈修宴有模有样的叹了口气,挺惆怅的说:还不都是为了生活。
搬东西这些用不上柳婉玗,沈修宴拿了账本,她自己就没事干了。
搬了个矮凳挨着沈修宴坐下,沈修宴看账本,她摸沈修宴的头发。
先是动作轻快的摸着他落下来的头发,沈修宴没理她,她胆子就大起来了。
她把沈修宴的头发摸着摸着就给绕到椅背上,把发梢从椅背镂空的地方穿进去。
你最好松开,毕竟你头发比我还长。
沈修宴姿态端正的坐着,神色冷淡,时不时拿毛笔誉抄一二。
柳婉玗撇了撇嘴还是把头发解开了,实在无聊,干脆枕在他臂弯处看他抄的东西。
这个铜镜不要带了,估计路上就给颠坏了。
像这样的饰品还是换成银子吧,东西太多赶路都不方便。
沈修宴艰难的移动手臂勾画,柳婉玗乐呵呵的在旁边指手画脚。
瞧着能带的东西越来越少,他问:你全换了银子,到江南了再重新置办?对啊。
那人你准备带多少?瑞文瑞清还有你身边的阳生,就这三个吧。
听她说完仆人,沈修宴才想起一件事,对了,你大哥今天下午会送几个身手好的过来,到时候离京的时候一起带着?沈修宴笔不停,你离开前还要和太傅他们说一声吧。
当然了。
忽然间她就觉得时间过得太快,我们成亲还没有半年吧。
四个月多五天。
真快啊,突然我就要跟你回老家了。
沈修宴停下笔,似笑非笑,什么叫跟我回老家,你想想你都和我提多少次要离开京城了。
那我也只是提提,你现在都主动收拾起行李了。
……王爷,你醒了?华衣妇人坐在凳子上,嘴里说着关心的话,但床上的人睁开眼了她都没有站起来的意思。
屋里陈设简单,但遮不住妇人身的贵气。
王爷,要喝水吗?靖王自床上坐起来,四肢还在发软,自己最深刻的记忆冲上来,盛怒的脾气挡都挡不住,额头青筋凸起,他厉声吼道:沈修宴竟敢在背后玩阴的,我定要杀了他。
妇人丝毫未受影响,等靖王缓过气来,她悠闲的端起桌上的茶杯,好似并不是在逃亡中一样。
王爷先喝口水吧。
靖王看着王妃手里粗糙的茶杯,皱眉问:这是哪?我近两年买的一处院子,见靖王眉头不展,她笑着解释说:这里不会有人发现的。
靖王暂时松了一口气,也觉得有些口渴,便接过茶杯吞下里面的水,喝完后他不耐的问:这是什么水?怎么是苦的?靖王皱眉看着又要发火了。
我问人要的毒药。
王妃观察着靖王的脸色,应该是挺好用的。
靖王闻言心中如敲鼓,有些色厉内荏:你加了什么?王妃神情淡淡的说:应该是叫老鼠药吧。
看他骤然灰败的脸色和不敢置信的神色,王妃心里终于多了点快意,其实我本来是在你吃食里加了寒食散,但是效果不太明显。
你除了脾气差点也没其他的变化,反正你这次早晚都要死的,不如死在我手上。
把手里的茶杯转了一圈,王妃声音轻快:这药还是我拿一根珠钗换来的呢。
赢着靖王暴怒的眼神,王妃安然坐在床边,我早就想杀了你,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药性已经上来了,靖王在一口口向外哇血,他愤怒的盯着王妃,手指一抽一抽的,还想去掐她。
你现在肯定在想,我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还能杀我?王妃叹口气,要不是你上次和徐月卿缠上了,也许我这辈子都不会去怀疑那件事。
靖王猛地哇出一大口血,了无生机的身体猛地向后仰倒在床上,原本愤怒的神情里多了慌乱。
作者有话要说: 哒哒我的预收古言还差两个就可以满90了(疯狂暗示的小眼神)可能会有二更的下次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