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云突然说要出外一趟,不知道要去几天,而玲珑这几天也不见踪影,因此,严冰事事都必须自己去做,忙得无法陪初雪再到各处去逛逛。
于是初雪只好带着贴身丫鬟小绿到街上去走一走。
同样的市集,同样热闹的人潮,经过上次吃豆腐脑的摊子,初雪的嘴角因为回忆而扬着美丽的笑容。
严冰虽然总是冷冷冰冰的模样,可是他不经意的动作却流露出对自己的关心,他并不是真的如外表看起来的那么无情。
「严夫人,妳要吃豆腐脑吗?婆婆这碗请妳吃。
」卖豆腐脑的婆婆走到她面前,露出缺牙的笑容对她说道。
初雪从怔忡中回神,看见她真诚的笑容,端着一碗豆腐脑举在面前,随即露出一抹亲切的笑回道:「婆婆,谢谢妳,妳还认得我啊?」她接过婆婆手上的豆腐脑,边走到摊位旁的桌子坐下。
婆婆跟着她走了过来,笑哈哈的说:「严堡主的事大家都清楚,妳曾出来过一次,妳的面貌大家都记住了,谁会不识得妳呢?」「是这样啊!婆婆,谢谢妳啊!」初雪笑着对她道谢。
「甭客气啦!」婆婆爽朗得很。
「你做什么?」帮婆婆卖豆腐脑的小孙子突然大喊一声,惹得婆婆和初雪都回过头去看。
只见张硕英带着几个家丁,翻了几张桌子,一副嚣张的样子。
「张公子,老身只是做个少生意,请你大人有大量,不要为难我们。
」婆婆姿态摆得很低,苍老的口吻带着恳求。
张硕英横了坐在一旁的慕容初雪一眼,一只肥胖的手指了过去,对婆婆威胁道:「不要为难你们可以,她过来求我,我就答应放过你们。
」张硕英摆明了就是要找慕容初雪的麻烦,刚才他在大街上晃,看见慕容初雪只带着一名丫鬟,张望了很久,发现严冰并没有跟来。
虽然他怕严冰那一身诡谲的功夫,可他更垂涎慕容初雪美丽的模样与独特的气息,兽性出闸的他根本管不了下场有多惨。
何况爹在这里的势力最大,谁敢找他麻烦?藏一个人更是易如反掌的事。
愚蠢的自以为是让张硕英胆大包天,想染指慕容初雪的美好。
「大胆!竟然敢要一个堂堂的堡主夫人求你!」小绿站到他面前斥喝。
「一个小小贱婢也敢插嘴,小心我教人掌嘴!」张硕英斜睨着小绿,一副自大的模样,口出威吓。
初雪见张硕英身边有保护的粗壮家丁,知道不能逞一时之勇,于是走到小绿旁边,示意她不要开口说话。
「张公子,你找我有任何事不如到茶楼坐下来谈,不要打扰到人家做生意,可好?」慕容初雪扬眉,轻声细语的对他说。
「呵呵,美人儿开口这么说了,我张硕英为了让姑娘开心,又有姑娘陪我喝茶,为什么不好?」张硕英见慕容初雪这么识趣,当然心情开朗,色欲熏心,什么都好商量。
「多谢张公子看在我的面子上,愿意放过他们。
」慕容初雪露出盈盈笑容,敛着眼,眼里闪着旁人看不见的精灵光彩。
「不用说那么多,美人儿,走,陪公子我去喝茶。
」张硕英一个箭步欺上前,就想拉她的手。
「公子,别这样,这里人多,这样拉拉扯扯不好看,我们先到茶楼去,嗯?」初雪灵巧的闪过他,率先往茶楼的方向走去。
张硕英满脑子都是色欲美梦,想着待会儿就可以将活色生香的美人儿压在身下,品尝她的甜美,所以跟在她身后,一脸邪淫笑容,浑然没有察觉到慕容初雪眼里的狡黠。
卖豆腐脑的婆婆脸上满是担忧神色,走到小孙子旁边嘀咕了一些话,小孙子连连点头,小小的身影飞也似的离开小摊子,往啸龙堡的方向奔去。
初雪一踏进茶楼,伙计连忙迎了上来,露出欢迎的笑容,「堡主夫人,欢迎、欢迎,想吃什么?」「少啰唆!上好的茶及上好的菜都给本少爷端上来。
」张硕英上前推开伙计靠近的身子,十分粗鲁的命令道,再转身看着初雪,「美人儿,来,我们到那边去坐。
」伙计怔愣的望着这诡异的画面,不敢相信堡主夫人怎么会和这个仗势欺人的地方恶霸在一起?「等等,我和伙计交代一下我想吃什么。
」初雪巧笑倩兮的转头对张硕英说道。
佳人的倾城一笑迷眩了张硕英,他连连点头,「好、好,我到那里坐着等妳,妳快点来喔!」「嗯!」初雪点头后,转身对伙计眨眨眼,再对他低声吩咐:「请替我泡一壶龙井,里面再加一些无色无味的白色粉末。
」「是,小的知道,可夫人……」伙计面不改色的答应,眉宇之间的皱痕泄漏出对她的担心。
「在冰糖酱鸭的鸭腿里放解药,懂了吗?」初雪笑着对他眨眨眼,眼里闪着慧黠的光芒。
伙计面露喜色,连连点头,心里实在佩服夫人聪明的头脑,连忙到灶房将夫人特殊的要求告诉大厨。
初雪在小绿不赞同的眼光陪伴下,走到张硕英的位置,坐在另一边的板凳上。
「美人儿,我就知道妳一定会看上本少爷似潘安般的面貌,再加上本少爷是堂堂地方官的儿子,如此优越的家世背景,有哪个姑娘逃得过我的手掌心和我的魅力?」张硕英自吹自擂的模样使得他那张胖脸看起来十分滑稽又可笑,他的那番话几乎使得初雪想要作呕起来,无奈坐在他身边只能隐忍着不发作。
其它人可没那种顾忌,眼前的美食几乎食不下咽,要不是想留下来看这堡主夫人如何应付,每个人恨不得捧着碗筷夺门而出。
初雪就算脑筋再灵活,实在也无法应付他这番令人瞠目结舌的无耻言语,幸好伙计这时俐落的上菜、上茶,才替她解了围。
「张公子说得极是,来,由小女子替你倒茶。
」初雪扯着面皮露出笑,拿起送上来的热茶往他杯里倒,自己也倒了一杯。
「美人儿,妳真的很懂得让本少爷开心,这么主动,我喜欢。
」张硕英自以为受到佳人青睐,高兴得得意忘形,拿起茶杯就和她干了起来。
喝了茶,初雪主动夹起切盘的鸭肉放在他的碗里,再夹了鸭腿放在自己碗内。
「这冰糖酱鸭很美味,我最喜欢吃这道佳肴了,吃完后再喝茶,很能解油脂哟!」初雪说得恳切,张硕英丝毫没有怀疑。
第一次有这么漂亮的良家妇女轻声细语的和他说话,以往的女子几乎都是烟花女,初雪的美丽与柔美的姿态简直令他浑然忘我了。
望着她嫣然的笑靥,张硕英就像被她勾去了魂似的,像个木头人般照着她的话做,尤其又是由她夹给他的肉。
初雪见他眼神发直,分明就是被她迷得团团转的痴傻模样,不由得笑逐颜开。
上钩了!她又替他倒了一杯茶,劝他喝下,自己则解决着那只鸭腿。
吃完后,张硕英一亲芳泽的意图再也忍受不了了,他举起手横在桌面上,动作快速得不容初雪逃避,握住她柔软的葱白玉手,那触感绵柔温暖,令他心悸难耐。
初雪望向伙计,只见他对她点点头,表示药效应该发作了,初雪这才回神望着张硕英,再也忍受不住的露出嫌弃的神情,一把将他推开,自己则跳离他好几步。
「妳做什么?」猝不及防的被推开,张硕英一个身形不稳,狼狈的趺坐在地上。
这一跌可令他恼火了!最令他挂不住面子的是,周围传来清楚的窃笑声。
他狠瞪着初雪,「今天本少爷不会轻易放过妳的!」张硕英挣扎的站了起来,身体摇摆不停,看着初雪露出得意的笑容,心中一惊,不好!她在打什么主意?自己上当了?「是吗?有本事就来抓我啊!」初雪肆无忌惮的挑衅着。
「妳──」恼极的他想站好走过去,却发现自己力不从心,这下子他可真的着了她的道。
「不可能,我吃了和妳一样的东西,怎么可能我有事,妳却没事?」「我想给你答案,可惜你没有时间听。
」初雪笑叹着。
果然,张硕英不甘的想上前抓她,头脑却一阵昏沉,眼前一片黑暗,随即堕入沉沉的黑暗中……当他胖硕的身体往地上一倒时,撞出好大的声响。
这戏剧化的场面令众人一阵征忡,随即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对于严夫人智取的聪明头脑赞叹不已。
可随后跑进来几名大汉,望见自家少爷倒在地上无法动弹,全都吓了一大跳,他们望着初雪平安无事的样子,几个人想上前去抓她。
要是没有抓她回去,等少爷醒来,肯定会被修理得很惨。
「抓住她!」其中一人喊道,其它的人一拥而上。
初雪被突如其来的情势给吓得脸色有些发白,身子想移动,却发现自己移动不了,望着他们围过来的暗影,她想自己这次要糟了!岂知一个身影由茶楼的外面轻巧的跃了进来,不过一个凌厉的眼神,就制住了他们想妄动的身形。
「抬着张硕英快滚,否则……」未竟的冰冷言语令他们冻结在当场。
「关少白!」看清来人后,大伙惨叫一声。
他们再也没有迟疑的转身,抬起张硕英就跑,在门口处碰见一身寒酷气息的严冰,吓得连跑带爬飞奔离开。
初雪欣喜于再次遇见关少白,尤其他又救了自己第二次,顾着这边,却浑然不觉门口有两道灼人的目光正幽暗的盯着她瞧。
「关公子,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初雪抬首笑着对他说道。
关少白耸耸肩,表示不在意她是否要不要向他道谢。
「我们还真有缘,谢谢你啊!」初雪觉得被人救了一命,道谢是应该要做的,既然有这个机会,她当然不会放过。
「到底哪一面才是妳呢?」关少白却用一种深思的迷惑表情盯着她问道,眼里不吝于表现出对她的欣赏之情。
「啊?」初雪却对他的问话感到莫名。
「上次妳泼辣得够味,这次妳温柔似水却又聪慧镇定的替自己解围,多面貌的妳,我喜欢。
」关少白干脆的承认自己对她的仰慕之情。
刚才在街道上时,看她和张硕英一起走进茶楼,他确实吓了一跳,原本想英雄救美的;没想到她却能应付得这么好,真是令他大开眼界。
这几年来寻寻觅觅的,就是像她这样的女子,当他一辈子的红粉知己和伴侣。
「谢谢关公子的错爱。
」初雪敏锐的察觉到关少白不同于一般男人友爱的眼神,所以格外谨慎的回避他过于热烈的眼神。
「堡主。
」小绿转动着眼珠四处看,正好看见一脸森冷的堡主站在门口,心中一跳,不由得喊道。
初雪闻言,连忙转头,看见是他时,面露惊喜之色,「冰──」没想到她热情的叫喊却只换来严冰清冷的一眼,不发一语的转身离开。
初雪见状,喊道:「咦?怎么自己走了?等我啊!」她急忙想去追他。
关少白叫住她,她只是对他说了声抱歉,然后对伙计喊着记帐后,匆忙的追着他去了。
气喘吁吁的跑出茶楼,却见那个高大的身影就在不远处,她踩着小碎步追着,来到他身边。
「你干嘛看见我就跑?」严冰不发一言的径自往前走,不理她一直在自己耳边的叨念。
「喂!你什么意思?怎么都不理我?」初雪见他如此,知道他是生气了,可他在生什么气啊?她又没去惹麻烦。
「冰,你别气嘛!我这次很乖,可没有去惹麻烦耶!」初雪有点委屈地辩白。
「是吗?」严冰总算开口了,不过却从齿缝里迸出话来,可见他气得不轻。
「本来就是啊!」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在见到他瞇着眼、不以为然的斜瞥着她时,初雪吐吐粉舌,爱娇地抗议道:「这次是麻烦主动来招惹我的耶!」初雪将她如何应付张硕英的事一一告知。
走到一条无人的巷弄时,严冰突然将她给带进去,将她压在墙上,用着明显压抑怒气的低沉嗓音对她说道:「这样还敢说没有惹麻烦?要是不小心是妳昏倒而不是张硕英,该怎么办?」「不可能,那茶楼的伙计很机警,不会有错的啦!」初雪一副自信、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
「妳是要气死我吗?以后不准再这么冒险。
」他霸道地命令道。
「可是不这样,遭殃的会是那个婆婆耶!」初雪不认为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对,「何况刚好那个关少白又救了我一次,冰,你说巧不巧?」会巧才有鬼!严冰在心里嗤之以鼻,不太相信在关少白身上会有「巧合」这回事。
严冰轻哼一声,表示对她的话不予置评。
「往后除非我陪妳出来,否则不要随便离开啸龙堡,不然今天妳这么设计张硕英,他醒来后一定很不甘愿,看到妳肯定抓妳回去,不会再对妳客气。
」「喔!」初雪也不笨,知道严冰说的是实话,看他恢复平常冷淡的模样,知道他不生气了,所以笑着对他撒娇,「冰,谢谢你对我的关心,往后我会尽量乖一点,不让麻烦来找我,嗯?」严冰被她看透自己对她的关心,不自在的移动一下身子,将她拉出小巷,继续往前走。
「不去找麻烦,我就很感谢了,至于要妳乖一点,我看是很难了。
」说这话时,严冰可是带着无奈与认命的语气。
他有那个认知,恐怕这个小妻子是注定会惹麻烦让他收拾善后一辈子的,他有那个预感。
「喂!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好象我真的很会惹麻烦似的,我才没有呢!」她抗议的哇哇叫。
「是,妳说没有就没有。
」严冰眼里闪着宠溺的笑意。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和她说话、逗着她玩,竟然会带给自己轻松的心情,让他很享受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刻。
「你敷衍我啊?」初雪举手捶了他的臂膀一下,却满脸笑容,知道他和自己闹着玩的,所以一点都不在意他不认真的回答。
「我没有。
」他淡然应道,「妳怎么来的?」「坐马车啊!喏,前面就是了,马夫还在那里等着我们呢!」她指指前方,「那你呢?」「骑马。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初雪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于是问道。
「我回到堡里却没有看见妳,想妳一会儿就会回来;没想到卖豆腐脑的婆婆叫她的小孙子告诉我,妳遇上了麻烦,所以我才会快马的奔过来。
」淡淡的说完,表情突然一变,扯出一抹讽笑,「谁知道却有一个爱慕者急着向妳献殷勤。
」「嗯……好酸的醋味喔!」初雪故意皱皱鼻子,闻了闻他的身上。
「莫非你在吃醋?」严冰给她一记瞪视,惹得初雪咯咯发笑。
「我没有。
」严冰咬着牙说道。
「是、是,你说没有就没有。
」初雪脸上一本正经,眼里却闪着淘气的光芒,学他先前给自己的回答。
两人刚好在马车前停住,严冰瞥她一眼,见她眼里满是顽皮的光芒,冷峻的脸庞带着无奈,摇摇头,伸出一指点点她的俏鼻。
「淘气。
」初雪露出一抹灿烂笑容,然后在马夫打开马车门时,转身进入马车。
「小绿,好好照顾夫人。
」严冰终于正视到小绿的存在。
小绿一直跟在他们身后,他却忘了她这个人。
直到初雪上了马车,小绿跟了上来,他才发现她始终跟在他们身后。
「是,堡主。
」小绿应道。
刚才堡主一直和夫人打情骂俏,将她给遗忘了,幸好她反应很灵敏,脚步跟得上,否则被遗忘在这里,她怎么回堡里去啊?「你要和我们一起回去吗?」车门快关上时,初雪突然问他。
「嗯。
」严冰冷冷地响应,示意马夫关上车门后,转身往马匹的方向走去。
他一个俐落的动作翻身上马,望着眼前的马车往啸龙堡的方向而去,他跟在后头,眉宇却不曾舒缓过。
根据熊三的来信,关少白这个人在关外是个令人捉摸不定的男人,做事交友全凭喜好。
只要让他喜欢上的人,他一定有情有义;要是他讨厌的人,也绝对不假辞色。
考虑到他对初雪如此昭然若揭的企图,和他合作,严冰还抱持着保留的态度。
静观其变也许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虽然看不见马车内的人儿,可严冰的心思马上转到初雪的身上去,经过这么长久的时间相处下来,他心里明白初雪是一个纯真的人。
由她的行为举止轻易感受到她对自己的在乎,所以他想,当她的家人逼她时,她究竟会站在自己这边?抑或背叛自己?幽暗的黑眸里闪着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