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夫子是为了让自己喜欢的晏知有好成绩才做了错事, 晏知立刻就成了无辜的受害者,还是被牵累的。
只见晏知对着全场话语权最大的谢宁道:山长大人,学生也不知道唐夫子会做出这些事啊。
学生拿了第一是很高兴, 因为我以为是靠着自己的努力拿的第一。
如果我早知道唐夫子还想了这样的手段, 我是一定不会同意的。
谢宁皱皱眉头,她让人聚在一起, 确实想起到一个震慑和教育的作用。
她也知道这事与晏家脱不了关系, 但她并不想放弃对晏知的教育。
她觉得晏知还有救,既然在书院,那就是她的学生。
她有教导之责。
可是, 看晏知和唐夫子这般模样, 谢宁觉得, 晏知这个学生大概是死不承认了。
唐夫子顺着晏知的话, 也开始忏悔:作为书院的夫子,我委实不该这么做。
书院如何惩罚我,我也都认了。
晏盈:……韩夫子当然也看出了这些弯弯绕绕,便道:唐夫子,你很不必隐瞒真相, 若仍不说实话,我们就要将你押送京兆府了。
崇文书院和国子监的地位相当,学生出了事,夫子有责任, 自然是可以由山长做主送去官府处理的。
唐夫子一听,便道:这就是真相,我说的都是真的。
谢宁摆摆手, 韩夫子便让人带唐夫子出去。
谁知唐夫子忽的从袖子处掏出一瓶不知道什么东西, 迅速仰起脖子吞了。
四座皆惊。
陆银兰也不解:唐夫子这是要寻死?晏盈冷静地旁观事态的发展。
绝无可能。
唐夫子不可能寻死。
谢宁忙让人请医者来看。
好在学生都是贵族小姐, 有些先生也是贵族家的夫人,医者的医术都是在线的。
医者来看,唐夫子不是寻死,她吃的是能够毒哑自己的药。
简而言之,唐夫子说不出话来了。
谢宁是见惯大场面的人了,挑挑眉,深深地看了晏知一眼,又对唐夫子道:唐夫子,学高为师,身正为范,你德不配位,实在不能再留在我们崇文书院了。
又对其他所有夫子道:众位夫子都是一身才华,才被我选进崇文书院的,还望尔等记住自己师范的身份。
夫子们都应了。
谢宁又对学生们道:善己善人,致知力行。
诸位当谨记。
女孩子们齐声道:学生谨记山长大人教诲。
唐夫子的事到这也就算了结了。
但众人都被最后唐夫子对自己下狠手给惊吓到了。
不少人还偷偷打量晏知。
甚至有人问到了晏知跟前:你阿姐的第一是名副其实的,你的可就……留下意犹未尽的空间。
晏知也是真的蠢,就这样的激将法也能上套,对着那人冷笑道:再怎么样我也比你强。
而且晏知也真的因为这句话更恨晏盈了。
晏知虽然因唐夫子的招供逃过一劫,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她是主动收买唐夫子为她在改卷中造假的,但是她的名声也稍微变差了一些。
毕竟,大家也不是傻子,唐夫子最后的表现那么奇怪——很显然里面还有些什么东西。
虽然大家碍于晏首辅的地位不会对晏知直接说些什么,但是私下底的议论是少不了的。
这些女孩子们的嘴,晏家再势大也是堵不住的。
她们回到家里了,自然也会告诉自己的父母兄姐。
晏首辅的政敌们听说了,差点没笑出声来。
好啊,你晏君乐不是自诩清直高洁么,就你女儿这样的!你说你没纵容,谁信啊!倒晏派喜大普奔。
第二日上朝就有人参了晏首辅一本,说他治家不严,纵容小女儿收买书院的夫子,干涉考试成绩。
晏首辅这边自然也有人为他说话,用的理由自然就是唐夫子说的那一套,总而言之晏家上至晏首辅、下到晏知,大家都不知情,不知道唐夫子为什么要这么干。
他们反正是无辜受累了。
晏首辅在朝堂经营多年,当然不是这么一条无足轻重的事就可以斗倒的,皇帝也让人拿出实际证据来证明晏家有份参与,否则就不要说下去了。
其实皇帝心里也美滋滋的,你晏君乐不是厉害么,你女儿惹出这种祸事来,呵。
皇帝可是知道自己的女儿其实拿了一个魁首的。
你女儿比我女儿可差远了,还要搞这种阴谋诡计才能拿第一。
陛下都不让参了,那就不参了呗。
但是倒晏派到晏首辅跟前揶揄几句,这可是同僚之间的乐趣,你总不能不给了吧。
首辅大人,听说令爱才貌双全,小小年纪在崇文书院也一枝独秀啊。
晏首辅: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嘲讽我女儿作弊一枝独秀。
朝官诸人,我谁都不羡慕,就羡慕晏首辅!谁不知道,晏首辅两个女儿,一个是时务斋魁首,还有一个差点也当上了经义斋首辅!晏首辅教女有方啊。
是啊,是啊,老晏!我们谁的女儿都没有你的女儿争光啊!晏首辅:……他表面仍然淡定,心里却是恨极。
那个叫老晏的平时见了他都没什么好脸色的,现在一听说他家闹了笑话,就立刻闻声而来凑热闹。
诸位过谦了。
小女也是一时侥幸。
晏首辅说完,就快步走了。
倒晏派几个笑嘻嘻的,平时这些文官就知道说他们武官大老粗,现在知道了吧,你晏君乐清高,你厉害!你养了个小小年纪就知道作弊的女儿你可真是好家风!晏首辅此时的内心的确没有他的表面那么平静。
回到家他就对着晏知发了一通火:小小年纪就争强好胜,不想着像你阿姐学习,只想着旁门左道,还撺掇你阿娘为你想法子!晏知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啊。
表面上看晏家是一子二女,实际上晏首辅和韩氏都清楚,他们是一女二子,对这唯一的女儿肯定偏疼了些。
韩氏疼女儿,晏首辅忙于朝政,还要分出大半精力给自己那个不跟着姓晏的大儿子,在家里对小女儿也向来宠爱,一句重话都没怎么说过的。
这才养成了晏知这样自私又娇纵的性格。
被亲爹一顿痛骂,晏知立刻就不高兴了,眼泪都流下来了:阿爹!我没有撺掇阿娘!是阿娘——啪!晏首辅已经一巴掌打下去了。
你还敢顶嘴!还说你阿娘不好?晏首辅心里最爱的女人就是韩氏,哪怕是他们生的女儿这么说韩氏他也不开心,更何况,他生气的根本就不是女儿品性坏了想作弊了,而是这件事他们母女俩没有做成功,还惹了一身骚,让他在朝堂上被同僚嘲笑。
他心里有火,回来总不能对着妻子发,要是阿知承认了也就好了。
好家伙她直接把责任推给她母亲。
韩氏闻声而来:你这是做什么啊!阿知本来就够委屈的了。
名声毁了一半,这种大委屈,放在哪个贵女身上都受不住。
韩氏这辈子顺风顺水的,绝对没想到自己的闺女栽了跟头。
现在又看到丈夫打孩子,她连忙去护。
晏首辅沉沉道:你看她说的什么话,明明是她自己想拿第一,让你出主意,她倒好,什么责任都推给你了。
你别再宠着她了,把她宠的连母亲都不知道护着。
还有,她这事闹得今□□堂上都有人参我了。
韩氏听了,脸色一僵。
但女儿总归是自己的女儿,总不能因为这件事就不要她了吧。
好了,孩子我们可以慢慢教,别打孩子啊。
又说:有人参夫君?没事吧。
晏首辅摇摇头。
晏知都被亲爹一巴掌打懵了,但她也知道是自己闯了大祸,要是惹得阿爹官位不保就惨了。
晏知赶紧抱住韩氏,对晏首辅认错:阿爹,我知道错了,往后再也不敢了。
晏首辅到底还是疼她的,也没多说什么了。
你好好教教阿知吧。
半个月后的宫宴别带她去了。
韩氏心里一紧,但也答应下来。
晏知顿时就不高兴了,对着韩氏默默流泪。
晏盈正好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与晏首辅迎面了。
晏首辅还是很愿意和这个能为他争光的塑料女儿说说话的:盈儿怎么来了?阿爹,我听说阿知挨打了,怕她想不开,过来看看她。
晏盈如实回答。
晏首辅:……去吧。
他是走了,韩氏和晏知都对晏盈怒目而视。
尤其是晏知,好哇,她就知道这个姐姐是个坏心肠的,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怕她想不开!晏盈还围着晏知的脸蛋看了一圈:阿知这脸没事吧。
晏知:!眼瞎啦看不到老娘的脸蛋都红起来了么!韩氏却心思深一些:盈儿手中不是有玉颜膏么,你妹妹伤成这样,也不拿来。
晏盈心里冷笑:玉颜膏还是陆皇后赏下来的,她凭什么要给?别说是没了,就算还有她也不给。
她指了指自己的额头:阿娘可瞧见了,这么大的伤疤,玉颜膏早用完了。
说起来韩氏还真是连装样子都不会,女儿的伤疤都好了,却从来没问过现在好的怎么样了。
也就是原主,不知道真相,才一直被亲情蒙蔽,觉得亲娘不爱自己。
韩氏一恼,这个晏盈,真是越来越不拿她当回事了。
既然如此,那便罢了。
晏盈还假惺惺地安慰道:阿知别怕,阿爹也就是发发脾气,你多习惯就好。
晏知:???阿姐,你看着我的脸这样,你怎么说得出来这种没人性的话?晏盈一摊手:我怎么说不出了,阿爹不是只打了你左脸么,右脸不是没事么。
晏知:???晏盈你——眼看着小女儿被晏盈激得一点仪态都没有了,韩氏忙出声打断:盈儿是找我有事吧。
晏盈点点头:阿娘,还是您聪明。
我就直说了。
康夫子的事呢,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韩氏眼神一厉:她知道,她居然知道?难道是康夫子泄密了?她不是全都承认下来了么?是哪里有漏洞?是那个从她书房偷走的字帖么?可是偷走不过一晚上,不是很快还回去了吗?晏盈她还能发现不成。
韩氏自然不肯承认:康夫子记恨你,对你的成绩做手脚,这件事她有错,阿娘本来也想帮你教训一下她,但她已经不在燕京了。
她当然不在燕京了。
晏盈巧笑倩兮,因为就是我叫她走的呀。
韩氏瞳孔一缩:你……晏盈拍了拍手掌,继续笑着:阿娘,阿知,这里就咱们母女三个,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别人家的阿娘都是盼自己女儿越过越好,不知道为什么我家的阿娘偏不是这样,您要是偏心阿知也就算了,害我可真是出乎我意料了。
晏知被晏盈的气场给吓到了,忍不住往韩氏身上靠。
她从未发觉自己的这个阿姐如此可怕。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了。
韩氏却沉得住气,别的都好说,只要晏盈不知道她的身世,一切都好说。
您到底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呢?韩氏听着这个问题,望着眼前这个人的脸。
她当然讨厌她,因为她阿娘是陆皇后!就凭这一点,她永远都不可能善待晏盈。
她知道糊弄眼前这个变聪明了的晏盈是绝无可能的了,因为她自从在定侯府受伤之后就变了性情,再也不好掌控了。
盈儿,你知道么,阿娘生你的时候,差点难产,命都没了,生阿知的时候却一切顺利,你说,阿娘怎么控制得住自己的偏好?晏盈差点笑出声来。
好一个韩氏啊,真是诡计多端。
这个理由都想得出来。
不愧是能把一代帝王和一个首辅玩的团团转的女人。
郑庄公寤生的人设居然都用上了。
昔日郑庄公母亲武姜生大儿子寤生的时候难产,险些丧命,自此以后恨死大儿子了。
后面又有了小儿子,就偏爱有加。
之后还联合小儿子谋夺大儿子的皇位。
韩氏这真是一手好算盘啊,此话一出,算是给她的行为有了一个圆满的解释。
盈儿,阿娘问你,除了对你不如阿知好,别的方面,衣食住行,阿娘可曾亏待过你?韩氏抓着晏盈问。
晏盈:啊这,居然还想道德绑架我。
要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姑娘听了,没准就能理解母亲的痛苦了,说不定还怪自己,为什么要伤害母亲。
您对我的确不差。
晏盈始终抓住主要矛盾不放,可是您这次为什么要害我呢?韩氏张嘴就是谎话:阿娘只是不想让你再去时务斋了。
女孩子嘛,还是贞雅文静最重要,你看阿知,还有沈家女儿,她们不都在经义斋么?你之前牛心左性的,非要去时务斋,阿娘拦不住,但也怕你学那些学了入迷,往后移了性情,更难嫁人了。
这才想出这个法子来。
被韩氏这么一说,她还真是做好事了。
本来晏盈的手是被韩氏拉着的,听她这么一说,立刻反向回拉:阿娘,时务斋移了性情?这话您别和我说,我们走,您现在就跟着我去和谢山长分辨个清楚明白。
说着,她还喊人了:苗嬷嬷,快去叫马房安排马车。
我和阿娘要去书院!韩氏:……韩氏心里的怒火都快压不住了。
她一时间居然无法分清楚,晏盈到底是什么性子。
她是粗中有细呢,还是真的凭着一腔勇气呢。
韩氏心里很确定,晏盈一定是不知道自己身世的。
所以,她现在表现出来的一切,无论是变得开朗大气了,还是变得聪明了,都是她为了争取父母喜爱的手段。
就像小孩子一样,迫不及待地想要父母肯定她,更关注她。
她甚至还跑来嘲笑阿知。
她觉得晏盈应该就是这样。
因为从前的晏盈内向低调没能博得父母关注,但现在她却越来越出彩。
那她肯定觉得这样有用。
这样也好。
起码她不知道真相。
但是韩氏还是快被这个直来直往的晏盈给弄疯了。
晏盈还在拉着她往门外去。
苗嬷嬷整个人都惊呆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去叫车。
晏知本来听了好大一个瓜 ,原来阿娘不疼阿姐是有原因的,阿姐害得阿娘差点难产而死,阿娘不疼她,很正常!结果就见姐姐拉着阿娘非要去书院找谢山长,她赶紧拉住阿娘另一只手。
晏知现在最怕的人,已经是谢宁了。
她觉得谢宁其实什么都看出来了,谢山长一贯有权威,又特别聪明。
她的小心思在谢山长眼中似乎根本藏不住。
小女儿一打岔,韩氏才喝住晏盈:胡闹!阿娘和你说的私房话,你也要说给山长听么?开玩笑,崇文书院可是开国皇后建立的,经义斋和时务斋也是她开的先河。
妄议时务斋不对,那不就是对开国皇后不敬么?这个晏盈,是不是想害她!晏盈心里偷笑。
她扁扁嘴:好吧,阿娘不去就算了。
韩氏皱皱眉,看来还是要适当拉拢一下这个晏盈才行。
还别说,她现在这些出招,虽然有时候能伤到她,但是都是大开大合,正经门派,并不旁门□□。
要是她是那种阴森森地筹谋什么阴招的,韩氏才要更防备些。
还别说,晏盈就是忖度准了韩氏的心态。
韩氏这种人,自己心思九转十八弯的,最怕的就是她这样直来直往的招数。
而且她找上门来,问个清楚为什么亲娘都不待见自己,还可以降低韩氏对她的防备心。
因为,一个真正有心算计的人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就捅破遮羞布的。
韩氏虽然不喜欢晏盈现在这样,但是到底还是她明面上的女儿,她也要给晏盈吃个定心丸:好了,既然你这么喜欢时务斋,阿娘也不拦着你了。
晏盈便嘟着嘴道:阿娘不想让我去时务斋,直说就是了,何必搞那些手段。
要是真是我考了倒数,我也定要问个明白的!阿娘倒是好,现在弄成这样,要是让谢山长知道了……这话一说,韩氏也有些怕了。
她哪里知道晏盈真的有两把刷子,对自己的成绩那么自信,要是真让她捅出去了,没准还更容易牵连到她身上。
好在有个周娅挡了一下。
韩氏忙宽慰道:好了,你愿意待在时务斋,阿娘见你学有所成也高兴。
晏盈勉强地点了点头,阿娘是不知道,康夫子那事,连谢山长也知道了。
什么?!韩氏眉毛一竖,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说!这是个什么泥石流女儿啊!看来把康夫子灭口都没用了。
知情人太多了,谢宁她又惹不起。
晏盈比她还理直气壮呢:康夫子自己心虚,见到我和谢山长就什么都交代了,她可不是我,不知道您是为了让我退出时务斋的一片好心,没准怎么猜度呢。
韩氏:……你敢不敢把一片好心说的再阴阳怪气一些。
显然还是在记恨她呢。
晏盈道:阿娘,康夫子不仅供认了,还留了证据。
我呢,也是委实怕阿娘仍旧偏心阿知,对我不好,这证据我就留下来了。
晏知维护韩氏:阿姐,咱们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啊。
什么证据不证据的,阿娘不都是为了你好么?韩氏也哀伤道:没想到阿娘做错一次,竟让你我母女离心。
她是做戏的高手,晏盈却也不赖。
阿娘,从小到大您都偏心阿知,您说生我的时候难产,难道是我害得么?我还那么小,我知道什么!您就说答不答应我的条件吧,您若不答应,我就把证据摆到阿爹和全书院面前。
韩氏:!晏知:!韩氏刚刚才被晏首辅眼神警告了一番,就为的晏知的事。
晏知涉嫌作弊,这事就被晏首辅的政敌们抓住了,狂欢不已,要是短期之内再出一次晏盈的事,让别人攻讦他家事都处理不好,妻子想害女儿,那晏首辅的名声就真的很难保了。
最起码他那清正的形象就毁了一半了。
韩氏当然不敢让这种事发生,也不敢让晏首辅知道这事。
她咬着牙:什么条件,你说来听听。
她就不信晏盈能提出什么条件来,她还想翻天不成?我要阿娘手下两个庄子,而且是我指名的,改地契为我的名字。
还有我每个月的花用要从二十两转为一百两。
晏盈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如果是自己的女儿,韩氏给也就给了,甚至在女儿还小的时候就早早准备起了嫁妆,对晏知就是这样的。
但是,晏盈?凭什么?如果晏盈听到她的心理活动,一定会说:就凭你换了我和你儿子?你儿子用着我爹娘的资源,当太子当得风生水起,我不过是收点便宜的利息,你也嫌贵?她早就想好了,这次一是连消带打掉一些韩氏对她的防备之心,二来也要让韩氏狠狠出一回血。
她要做的事,哪点不需要钱?至于要两个庄子,要来改成她的名字之后她再怎么卖掉,换成自己想要的东西,那就是晏盈的事了。
晏知立刻就反对,阿娘手里头的东西,不是留给她的,就是留给她那个双胞胎弟弟晏常平的。
阿姐的话,嫁出去也就算了,凭什么还来抢阿娘的东西?阿姐,你也太贪心了吧,你还没嫁人呢,就想着哄阿娘的嫁妆。
韩氏深深地看着晏盈:你要这么多钱干嘛?阿娘你当我不知道,前些时候您是不是给了阿知一个铺子,还是在福宝街上的一处好铺子,还有,去年阿知生日您给了她两副外祖母留下来的红宝石头面,而我生日却什么也没得到。
晏盈振振有词的,阿知你也别委屈,你别蒙阿姐了,虽然每个月的花用你我都是分例银子二十两,但阿娘三不五时就给你补贴,你认不认?晏知被说的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并不知道阿姐不是爹娘亲生的,之前阿姐从来不说也就罢了,如今说起来,她也没了理由了。
是啊,一母同胞的,都是女儿,凭什么你的待遇就比人家好上那么多?换了晏知,她也不乐意啊。
韩氏听了晏盈这一通话,也算有些明白她意思了,合着这是不肯吃亏了。
好,既然眼里只有这么点东西,那就翻不出天去!韩氏答应了晏盈的要求,只是私下底吩咐那两个庄子的人醒目些,留意晏盈要干嘛。
她是万万想不到,晏盈胆子那么大,没几天就把庄子给卖了。
她还不知道,后者换了钱又在燕京城内购置了新的店铺。
晏盈买下店铺,是用来培养自己的心腹,顺便作为据点的,省的日后商量个事情都没地方。
而韩氏被手下人来告知大小姐把庄子卖掉了之后,差点没气死。
她还当晏盈是为了跟晏知较劲,才这个想要那个也想要,到时候还想着找机会拿回来的。
没想到她居然把她的嫁妆庄子给卖了。
晏盈一回家就被韩氏叫过去责问这件事。
是啊,是我卖的。
晏盈一副理所应当模样,反正庄子嘛,又不值钱。
那卖了的钱呢?再不值钱,两个庄子也有五六百两银子。
而且晏盈不仅把庄子卖了,原本庄子里养着的庄头等家生子也闲置了,没地方去,还得韩氏想办法安排去处。
韩氏烦死了这个破事。
晏盈:当然是我拿着啊。
阿娘,您不知道,时务斋花钱的地方可多了,我想发明一个巴拉巴拉,那得多次测试啊巴拉巴拉,得投入不少钱巴拉巴拉……韩氏没工夫听她巴拉巴拉,只说:盈儿,阿娘给你钱和庄子,是想让你锻炼,可不是让你胡乱花用的。
这些钱你都用完了,以后怎么办?晏盈嗔怪她一眼:这不是还有阿爹阿娘么?韩氏:……慈母难为。
有时候真想撕破脸皮,一巴掌打醒眼前这个无法无天的玩意儿了。
韩氏忍了忍,又道:你手中的证据什么时候给阿娘?你也知道阿娘不是故意的,最后你也还是第一,没受到影响。
晏盈回道:阿娘,我出嫁那日再把证据给你吧。
我还是很怕您偏心。
您放心好,我绝对不会胡言乱语的,要是咱们晏家倒霉了,对我也没好处。
韩氏再忍了忍,心道,等她出嫁了就知道错了。
她一定给她安排一户绝世仅有的好人家去!晏盈达到了目的,心情好得不行。
她手中虽然有康夫子的口供,但也不能真和晏家撕破脸。
不然真要闹翻了,她晏盈又能得什么好?别人可不会想你有什么委屈,只会觉得你晏盈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不然为什么亲生母亲都要这么害你?这个世道啊,还是讲究孝道的。
母亲再不好,也首先是女儿的问题。
晏盈可不会自讨没趣。
这也是那日谢山长这么帮她的原因。
她们并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治一治韩氏,只能让她收敛些,别再对晏盈下手了。
其实在那日事后晏盈还见到了路夫子。
路夫子显然是特意在等她的,别的话也没多说,只是让她平日和母亲相处多注意。
哎哟,这不就带出事儿来了吗。
晏盈就想起了之前月考前路夫子特意鼓励了她一番。
难不成?她就隐晦地提了几句猜测,是不是韩氏之前也找过路夫子,让她改成绩?路夫子点了头。
她和康夫子一样,一开始都是被韩氏找了。
只是路夫子没答应罢了。
晏盈便谢过路夫子此举,想来她之前不来提醒她韩氏有问题也是怕疏不间亲,后来路夫子还鼓励了她,这样一位好夫子,学识、人品俱在,可不比康夫子之流强得多!谢宁经过这事之后,彻底肃清了书院,又让人临摹了经义斋和时务斋前五名的答卷,并定下规矩,往后考核前五名试卷皆要公开,为的便是公平公正。
这条规矩一出来,即便是有人动了小心思,也只能打消了。
而晏盈和沈文汐的试卷就被贴在最显眼的地方。
人人看了都交口称赞,说她二人有才华。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传着传着,就变成了晏家大小姐更厉害还是沈家大小姐更厉害?等晏盈身边的陆银兰都开始和她提起这茬的时候,晏盈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有人在推波助澜,挑动她和沈文汐的不和。
会是谁呢。
陆银兰:你是不知道,我听说经义斋那边都说,你这次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才拿了魁首的。
周娅的消息比陆银兰还灵通:我也听说了!还说沈文汐自己亲口说的,她只是没来时务斋罢了。
要是让她两场都考了,肯定能拿两个魁首。
周娅不比陆银兰、孟雾芙二人,在晏盈面前的脸面没那么大,又是先前说过晏盈坏话的,她如今一心只想和晏盈好,于是为她冲锋陷阵也不在话下的。
晏盈被这些消息都给无语到了:你们可亲口听见沈文汐说了?陆银兰说:没有。
周娅也讪讪的:我是没听说,但是我听见经义斋那些人多嚣张了。
晏盈心里知道沈文汐都和她结盟了,自然不会干出这种事情来,定然是有人挑动她们,甚至利用经义斋和时务斋的矛盾,推出沈文汐和晏盈两个代表,来打擂台。
咱们可别说了。
我确实刚入时务斋不久,这次考试考好了也有运气的成分。
不说经义斋,就我们时务斋的女孩子,也各有各的好。
咱们何必争那些虚名呢。
晏盈大大方方地说了,何况,沈文汐不是这样的人。
她这话一出,时务斋的女孩们听了也都面上有光,同时反思自己,她们是不是太冲动了些,因为晏盈是时务斋的,别人说她不好,她们就立刻冲上去辩驳了。
其实没意义的。
晏盈其实对那个背后搞鬼的人也有了猜测。
只是没有证据。
那一厢,沈文汐同样对她的姐妹们说着类似的话。
既然都是崇文书院的同窗,便没有优劣之分。
经义斋和时务斋同样重要。
见状,学生们也都不多说什么了。
又赞叹文汐的人品真是好。
晏知眼见着挑拨沈文汐和晏盈的计划中道夭折,不免私下底愤愤不已,在下学见到晏盈的时候也带了出来。
阿姐,听说你和沈文汐不和?晏知幸灾乐祸地笑,沈文汐在我们经义斋可是出了名的受欢迎,你这样,可要招不少人恨了。
晏盈轻描淡写地扫她一眼:据我所知沈文汐并没有说我的坏话吧。
我是时务斋的,她是经义斋的,我俩井水不犯河水,要说讨厌,也该是你更讨厌她吧。
晏知被晏盈说中自己的心事,不由脸色一变。
阿姐,你可别胡说。
阿知啊,你说啊,会不会有这么一个人,她看不惯沈文汐,又看不惯我,晏盈慢条斯理道,所以故意造谣,挑拨我们两个人的关系呢?晏知做贼心虚,闻言果断道:怎么会?哦,没有就好。
晏盈心下就确认了,那个在背后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就是晏知。
晏知真是……一天到晚不干正事,就知道干这些损人利己的事。
她轻笑两声:反正那个人背后说人长短,最近肯定倒霉,你说是吧。
是……晏知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话的。
她总觉得晏盈似乎是知道了些什么。
被晏盈这样警告了一番,晏知果然收敛许多,关于沈文汐和晏盈不和的谣言也渐渐散了。
晏盈手中唯一可用之人就是包桐,派出去也有一段时间了,这日终于是有了回信。
而且还不好书信说,要当面和她交代情况。
二人仍约在清净台见面。
前阵子晏盈不是卖掉了庄子,换了不少钱,实际上她拿来买了一些铺子,其中就有清净台。
买下来之后,掌柜的直接就是自己人,那可就方便多了。
晏盈手里头有钱,本身又是个极其社牛之人,收揽人心就更容易了。
包桐一进包间,就忍不住开始说了:晏小姐,你不知道我最近有多辛苦。
别人说这些还可能是为了功劳,只这个小子,明明是天下第一刀客,还是有名的包打听,却是个有些傻白甜的。
晏盈知道他说的一定是真的。
便先让他坐下,招呼他喝了茶,才问道:查到什么了?她先头让他去查太医院前院使秦太医。
秦太医在太子出生一年多就告老辞官了。
晏盈觉得里头肯定有点什么事儿。
没准皇帝就是让秦太医做了手脚,换孩子呢。
她既然是图日后的,那定然是要找证据——毕竟她要对抗的可不止是韩氏和晏首辅夫妇,还有他们最强有力的靠山皇帝。
没有实打实的证据,谁会信她?或许连陆皇后都不会信。
包桐喝了两口茶,自然也不说废话,你不是让我去打听秦太医么?我先是几番考究,甚至跑到他祖籍地去了,可惜人家就是清清白白的,从秦太医曾祖父起就行医了。
到秦太医这一代,才真正是天赋异禀,年纪轻轻就进了太医院,等到今上继位的时候还升为了院使。
这些事晏盈都知道。
包桐又说:我看了秦太医的履历,最奇怪的大概就是你说过的元丰三年忽然辞官一事了。
我查过了,元丰三年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于是我倒推了一两年,发现,当今太子殿下是元丰二年出生的。
元丰是今上的年号。
也就是说,秦太医在太子出生一年后就辞官了。
晏盈见这小子是真的心大,寻常人一听说这事可能和太子殿下有勾连,只怕立刻就溜了。
而且她和包桐实际上根本没有什么契约,完全是包桐口头答应了她,他就算撒腿就跑了,也是海阔凭鱼跃,晏盈还能上哪抓他去?结果这小子还是回来了,还自己琢磨出不少东西来:我潜伏在秦府附近。
查了十来天,没什么收获。
秦太医辞官后在家,也时常给普通人家出诊,收些出诊费,算是个厚道人家。
他儿子倒是进了太医院,却也是正常流程,没有什么可疑的。
晏盈听了,也有些失望。
难道秦太医其实一点问题也没有?谁知包桐却道:事情到了这里,我也以为查不出什么了,结果第二日就有了转机。
不愧是包打听,竟然还有些说书的天分。
晏盈一听说有转机,立刻就伸长了耳朵:什么转机?包桐:机缘巧合之下我救了秦太医的小儿子。
他看我人好,就告诉了我一件事,他们秦家有个祖传手艺——你猜是什么?晏盈真的讨厌死包桐这个说话说一半还要卖关子的性格了。
眼见着晏盈眼里蹦出火星儿,包桐不敢再卖弄,忙道:他说,他们秦家嫡系最拿手的其实根本不是在太医院里宣称的大方脉,而是从妇人的脉象摸性别。
晏盈:???这么玄学的事是认真的么?不过她想了想,古人什么东西造不出来!现代都还有中医和西医打擂台呢,中医学问那么深,通过一个脉象看出孕妇肚子里的孩子性别,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好家伙,这可真是好家伙了。
行,接下来不用包桐说了,晏盈自己都能想到。
包桐不知道太子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
她知道哇!肯定是秦太医之前给怀孕的陆皇后把脉的时候,用自己祖传的医术看了看,嗯,陆皇后肚子里是个闺女。
但是以秦太医的谨慎,他肯定不会往外说。
毕竟这种独门手艺太容易遭来祸事了。
医者本来就容易被医闹,更别说在皇家医院上班,医闹起来,分分钟就威胁要砍人的,人家有权有势,你一个太医有什么办法?所以秦太医肯定是没把自己的独门手艺往外说。
他发现陆皇后怀的是女儿,最后陆皇后却生出了一个儿子,还成了太子。
好家伙那秦太医肯定被吓坏了啊。
他当然不会往是不是皇帝和首辅换了孩子这件事上想,以他仅有的想象力,他只会觉得这事是陆皇后干的。
陆皇后肯定是早就做了两手准备——要是生的是儿子,那自然皆大欢喜,要是生的是女儿,就偷龙转凤,保证自己生出了太子,巩固自己的地位。
也不怪秦太医这么想——一般人谁想得到皇帝会干出这么傻x的事啊!秦太医吓坏了,怕自己迟早被灭口,也觉得在皇家行医不好混,于是趁着自己还是太医院院使的时候来个急流勇退。
他一脱身,谁也找不着他。
什么事都和他老秦没关系。
他秦太医什么都不知道。
包桐仍在絮絮叨叨呢:虽然小秦和我说了这个事,还让我不要往外说,但我还是奇怪得很——老秦有这个医术,是好事儿啊,他为什么好端端要辞官呢?晏盈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包桐虽然为她做了些事,但显然还不值得她百般信任,全盘托出。
毕竟这是关乎身家性命的大事,一个不好连她都要丢掉前程性命。
包桐忽的眼睛一亮:我知道了!晏盈:什么?包桐:当今太子,实则是女扮男装!他,其实是她,对不对!晏盈:……真是妙蛙种子吃着妙脆角到了妙妙屋——妙到家了!作者有话说:妙死了妙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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