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晨他们今天采完一个点后, 赶去下一个点的路上,苏东岸说数据有点问题,只能又返回去重新测了一遍。
这么一耽搁, 最后时间就拖了点。
但总算是结束了,也不用之后再返工费这麻烦事。
时晨拖着疲惫的姿势缩在后座,一动不动, 扣上帽子闭着眼养神。
早先一直绷着条线,现在线松她整个人都提不起劲来, 酸软和不适传遍她全身各处。
后座还有一个女生,组里管她叫小夏, 知道她今天亲戚造访,也没打扰她, 让了一大块地方,让她能坐的舒服点。
前排还有两个男生,一个是苏东岸, 坐在副驾驶。
一个不认识,时晨只知道姓刘, 正在开车。
时晨蜷缩着就快要睡着了,突然车子碾住块石头,司机一脚踩下刹车, 她没有防备, 脑袋先是磕在副驾驶的座椅上, 又一歪砸到窗户上。
咚的一声, 听音就知道有多痛了。
小夏抓稳后,开始伸着身子朝前凑, 抱怨道, 干嘛呢, 能不能好好开了。
司机不好意思笑笑,抱歉,抱歉哈。
苏东岸转头从副驾驶车座和车门之间的缝隙里往后看,视角卡的死,看得不太清楚,怎么样?时晨脑袋磕了一下,还有点缓不过来,额角处针扎一样,她感觉肚子更痛了。
听见人跟她说话,她看了眼前面,没事。
苏东岸听见她迷糊的声音,弯唇轻笑,对司机说:你再开一段,等下换我开,我这个要看完了。
司机没异议,行。
后边没再出现这种情况,时晨侧头看向窗外,天色已经换上幽光,她轻呼一口气,横过一条胳膊按在肚子上,上身微微弓着,眼皮都要睁不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晨再醒的时候,车子已经停下,只有她一人坐在车上,前边的两扇门开着。
苏东岸拧钥匙的手一顿,看向后视镜,醒了?嗯。
时晨坐起来,看了看窗户外边的人,回视她问道,怎么了。
车子打不着火,抛锚了。
时晨皱着眉头,看着他的动作,见还是没反应,推门下车。
另外两个人还在商量着办法,不停的打着电话,时晨也拿出手机打电话。
这里是荒野山地,信号几乎没有,偶尔听见提示音,对面也无人接通。
她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也不知道是打通还是没打通。
左上角的电量提示已经告急了,时晨抿了抿嘴角,提议着,咱们就一个人打,其他人省着电。
天色已经不早,荒芜人烟的草地上呼啸着吹着风,这边昼夜温差大,再待下去出什么事都说不准。
他们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电量不足的手机上,希望能有人过来找他们。
司机按耐不住,皱着眉看向四周,不能在这里这么干等着啊,这边不会有牧民,要是一晚上没信号,走不出去,冻都能把咱们冻死。
小夏也很烦躁,那怎么办?要不咱们往前走走吧,看能不能遇见人。
不行。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时晨打断,语气严肃带着一丝不可反驳。
那男生被说的一愣,似乎没想到这个平常默不作声的女生会反驳,苏东岸眼里也闪过讶异,侧眸看向她。
时晨没管他们,看着司机,皱了皱眉毛,刘,刘同学。
不能往前走,现在天色快了,前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在这里等。
男生还不死心,反驳道,你们女生在这里等,我们往前看看,不行就回来。
不行。
时晨的话一点都没有余地,察觉自己有点生硬,她抿了抿嘴角,你自己也说了,这边没什么人。
盲目往前走,可能等下都找不到回来的路。
咱们四个不能分开,这样比较安全。
她头转看了看车,这样比较显眼,而且师姐她们回去后见不到人,也会来找的。
那找不到怎么办,在这里等死吗?他语气暴躁,大声嚷着。
时晨也不知道怎么办,但也没有别的办法。
中途打通一个电话,没说两句信号又断了。
时晨没上车,在一边直接坐在了地上,看着远处望不到边的天。
小夏也没上车坐在她旁边,挨得很近。
天色已经擦黑,许是他们现在处境格外凄惨,心里不免也有点凄凉。
时晨伸手抹掉沾上嘴角的发丝,苦笑一声,心里想着是不是自己真的不太合适这个专业,如果最开始听杨女士的劝告,也就不会有这种情况。
今天一天她太累了,强迫自己忽视身体的不适,有那么一会,她也想推卸一下。
是她的她就推不掉,忙起来的什么也感觉不到,现在她却格外疲惫,甚至想不管不顾的躺地下睡一觉。
时晨,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小夏紧张兮兮地凑近她,声音瑟瑟发抖。
没啊。
时晨又听了一下,还是没听见。
我怎么听见有狼叫了。
小夏缩了缩脖子,学了下,嗷呜,就这样。
时晨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不知道是安慰谁,没吧,这里没有狼吧。
小夏看向她身后,眼睛止不住的瞪大,张着嘴说不出话,伸手指过去。
时晨脊背僵硬,心一凉,觉得全完了,不会真让她说准了。
她抓住小夏的手,起身准备往车上跑。
小夏拍了她一下,没收着力道,俯身抱住她,带着哭腔,车,车。
然后她起身去车上叫那两个人。
时晨还没喘过气,往后转头看了一眼,看见一道车灯亮光,眼眸里还有没散去的泪花,藏不住的后怕。
越野车一停稳,驾驶门打开,下来一个身高腿长的男生,黑衣黑裤,马丁半靴,径直朝她这个方向走过来。
远光灯的亮度,在原本一片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中划开一道边,时晨看着走进的人影,不可置信的呆愣着,没有动作,还是坐在地上。
方落西走到跟前,屈膝蹲在地上,一把抱住她,声音还带着轻喘,紧贴在她耳边,嗓音温柔的不像话,我看到了。
时晨怔愣着任他抱着,思绪还没转回来,他说的话还在立体环绕在她耳边,一时没转过劲来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没抱太久,方落西松开她,接着光亮看着她,哭了?时晨抿着嘴角,没说话,不想说自己被吓哭了。
只是落在方落西眼里又另一番意味,怕不怕?他的眼神太过明亮,比不远处的车灯还要耀眼,时晨低头避开,正好露出自己的额角在他眼前。
受伤了?时晨抬起头,以为是自己坐在地上的缘故,摇头小声说:没,我就是腿麻了。
不是说这个。
方落西看了看地面,伸手轻轻触碰了下她的额角,这里。
他一碰,尽管力道很轻,时晨还是呲了下嘴角。
时晨歪头拿手背轻轻碰了下,感觉额头应该是鼓起个大包,她没敢再碰,没事,不小心碰到的。
方落西看了她一眼,趁着这会功夫,时晨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
见她没什么事,方落西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先去车上,自己转了个弯到了驾驶座。
小夏正在一边冲时晨挤眉弄眼,时晨全当没看见,望着停在路边的车。
方落西走到驾驶座旁跟刘同学交流了几句,苏东岸在一边看着他,没说话。
聊了两句,他坐上驾驶座,启动发火,见没什么反应,侧头看了一眼。
好巧不巧,正好看到苏东岸。
都说女人的第六感很准,有时候男人对视一眼也能知道对方正在想什么。
两人默契的移开视线,方落西下车走到一旁,看见时晨站在车外,注意到她脸色有些苍白,皱了皱眉毛,怎么不上车?时晨摇摇头,别人都在一边忙着,她帮不上忙就算了,也不能这么没眼色直接上车休息吧。
在等一会。
方落西说完就转身跑到车边,时晨看着他的背影,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
汽车抛锚一时半会也修不好,他们打算先把车放这里,先回基地,剩下的事明天再说。
刘同学一愣,把车放这?方落西看向他,嗓音冷淡没什么情绪,你还有别的想法?不是。
他支支吾吾的,那丢了怎么办,谁负责啊。
夜色掩盖住人们的情绪,带来了不确定。
把车放这里,人先回去的确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方落西靠边掐着腰,低头碾了下脚尖,再抬头时,一双黑眸看过去,我负责,还有问题?…没了。
没了就拿东西上车。
几个人把车里的资料仪器搬过来,得亏方落西今天开的车够大,几个人挤挤还能占的下。
时晨被小夏暗戳戳地撺掇到副驾驶上,车里暖气热烘烘的,她思绪已经有些翻飞,昏昏欲睡。
走到半路上,遇见了后来的汪婷玉和井立涵。
小夏本着不当电灯泡的原则,拽着车上的几个人去了汪婷玉的车上。
苏东岸本来坐着没打算下去,小夏轻啧一声,小声冲他说:学长,你怎么那么没眼力见呢,还不赶紧腾地方。
说完也没看见苏东岸脸都黑了,硬扯着人下去了。
时晨半路醒的时候,后座已经没人了,迷迷糊糊地问方落西,他们人呢。
方落西开着车,随口答,不就在后边呢。
时晨听见后瞪大了一圈,又小心往后看了一眼,紧张兮兮地小声说:我怎么看不见,你别吓我。
方落西听见,一乐,无奈又好笑地回答,后边那辆车。
时晨看着倒车镜里是还有一辆车,松一口气,失神地靠在座椅上,她今天可是被吓怕了。
一边想着,幽怨地看向方落西。
方落西注意到她视线,伸手掰了下后视镜,慵懒的腔调格外欠揍,看你这点胆子,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