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时晨是想趁现在回房间洗个脸刷个牙, 刚好卡在方落西洗澡空档的时间里。
只是她突然想到她要是出去了,等下可就进不来了,她就坐在床上打算等方落西出来再回房间刷牙。
浴室传来水流声, 这房间没什么隔音可言。
水珠落到地板上的声音直直往她耳朵里钻,时晨眼神不安分地掠过一眼,心尖痒的发麻。
明明什么都没有, 却在这独自的空间里格外暧昧。
时晨往后仰躺在床上,浴室里的水声彷佛瞬移到她耳边一样。
她闭着眼回想自己才看过的论文, 却好像怎么也静不下心。
无奈之下,她扯过一旁床边上的被子蒙在头上, 企图靠这个来阻断恼人的水流声。
的确,被子盖在头上确实听得不大清晰, 分不清是哪里传来的声响。
只是她忽略了一点,这被子上裹满了方落西的气息,盖在身上像是被他无缝隙环绕, 鼻息间萦绕着的暧昧,烧得她脸颊升温, 头脑发懵。
时晨短暂性的失去了思考能力,任由自己在蒸笼里发酵,闭着眼撇清扰乱心神的思绪, 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自然也没听到戛然而止的水声和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她还在发懵, 盖在头顶上的被子就人被掀开, 往下卡在脖子处。
方落西低头凑近,扑面而来的潮湿水汽搅的她发懵, 还没睡醒?时晨愣了两秒, 接过他递过来的借口, 是,是啊。
方落西擦头发的动作一顿,侧头轻轻瞥一眼,没说话。
时晨看着她表情却先自己带入了,她敢肯定,他下一句一定是‘你是猪吗’这类的话。
她想着忍不住轻哼一声,转头不去看他。
方落西轻笑,看见她发红的脸颊,忍不住蹙眉,伸手贴在她额头上感受温度,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他说着还去看了眼空调温度,想着往上调高一点。
时晨眼神闪躲,她再清楚不过了,看着方落西去调温度,又拉住他,没发烧,就捂的。
方落西盯着她,似乎要验证一下她说得是不是真的。
原本温度降的差不多了,被他这么一盯,脸上还有再度升温的趋势。
时晨挣扎着要起来,方落西挨在旁边挡着她。
时晨没地方撑着,又重新跌落在枕头上,面前是方落西毫无瑕疵的脸。
他刚洗过澡,却没什么热度,凉气直往外冒。
发尖还往下滴水,脸上没有水汽,却一眼就能看出是刚沾过水的肌肤。
时晨看着他皮肤,心想他好像又捂白了不少。
她去捕捉他的睫毛,想验证一下能挂的水珠的睫毛到底是什么样子,却不想撞入一弯幽潭里。
时晨又闻到了一股小苍兰香,越来越近,像是要把原先淡掉的覆盖住。
她抬眼便望进他锋利的下颚线,再多近一点,就会划破她的皮肤。
方落西瞳色本就深,仔细盯着人看的时候,能轻而易举夺取人所有的注意力。
眼眸深不见底,配合着晨间暧昧的光线,多情又勾人。
时晨视线从上下滑,从睫毛过鼻梁,到红润的薄唇,越靠越近,她往后使劲贴在枕头上,企图多拉开一点距离,最后她绝望的说出真话,我还没刷牙。
方落西先是一愣,随后低笑出声,肩膀随着他的动作轻轻颤抖,缩回最后一点距离,嗓音淹没在唇齿中,没事,我刷牙了。
到底是顾着时晨的意愿,没多为难她,比蜻蜓点水稍过分些。
等时晨沉浸在他温柔的捕笼了,这人又使坏拉开距离,故作无事发生一样,轻拍拍她的发顶,还是算了,不想再洗一次澡了。
等时晨收拾好,方落西带她出门吃早饭。
方落西:想吃什么?时晨思索了两秒,去食堂?真想吃?吃呗,以后可就吃不到了。
明明这是方落西要毕业了,时晨却被一股忧伤萦绕着。
她不想自己的坏情绪影响到别人,拾起一个话题,你们食堂都有些什么,早饭没什么不同吧,食堂应该就那么几样。
方落西看着时晨正听着她的答案,心虚地摸了摸鼻尖,我没去过。
时晨震惊:你不去食堂吃饭啊?一次也没有吗?不是,没吃过早饭而已。
哼。
时晨很少做这种动作,现在她倒觉得自己格外神气,她想着自己再过几十年肯定也会是小孩最讨厌的那种唠叨婆,不吃早饭得胃癌。
方落西攥着她的手,生怕她跑了,我吃,你上次说了就吃了。
时晨看他态度还算端正,转而说起,你不觉得遗憾吗?你这么多年都没吃过食堂的早饭,而且以后想吃也吃不到了。
方落西确实没有多少遗憾,对他而言,这里只不过是他人生阶段一个很小的停靠点。
补给完成,他也该重新去下一个地方了。
时晨看他这样也就知道了答案,她不一样,她跟别人也不一样。
时晨就是那种出门旅游一定要把所有景点看完的人,甚至等到旅游最后一天她要从车站离开的时候,她坐在候车厅都会难过的想要流眼泪。
她跟着方落西就近选择了一个食堂,来吃早饭的人不算太多,空位置还剩下不少。
时晨也不问他,挨着窗口看了一遍,最后才去排队。
等时晨端着食堂简易版挂面去座位上时,一旁一个学生端着一碗豆花经过,时晨眼珠都快要粘上去了。
方落西好笑地看着她,先坐下,等下我去买。
坐到位置上后,时晨有点羞愧,刚刚的样子被方落西看过去了。
她刚才转了一圈,也没在哪里发现又卖豆花的。
方落西没回来,时晨也没动筷子。
旁边桌子上走过来两三个女生,手上还拿着学士服,应该也是要毕业的学生。
其中一个女生抱着一束花,时晨不免多看了两眼。
她们嗓音没压着,时晨就隔着一个过道,听得一清二楚。
你别揪了,揪秃了你还要不要送人啊。
抱着花的女生,手上动作没停下,垂头丧气又自暴自弃,不送了。
说什么傻话呢,昨天的信心白做了。
那女生抬起头,可是我们的学校紧挨着,坐高铁只要半个小时啊。
她同伴呵呵笑了两声,你昨天还说,半个小时也是两个城市。
可我要是失败了,半个小时的高铁都没资格坐了。
她这话一说来,剩下两个女生都没说话。
过了许久,一女生开口,那是他没长眼,他的损失。
那女生抱着花又一垂头,那也是异地恋啊,分手机率也很高的。
对面的女生翻个白眼,异地个屁,我坐飞机都要三个小时的人还没说话呢。
那一个城市也没一个学校的叫什么,异校恋?等会,我是说等下我要犹豫了,你们俩就把我推出去。
女生说:如果这次没戏,那之后应该也是没戏了。
要以后我还喜欢他,他什么都不知道还谈恋爱结婚了,那我可太惨了。
别说以后了,你现在就挺惨。
暗恋么,谁不惨呢。
时晨从他们的对话中回过神,不动声色地向那个抱着花的女生投去一眼。
那一眼,饱含深意,有鼓励、有羡慕、有祝福还有她曾经没有的勇气。
女生怀里那束向日葵代表着希望,又像是她说不出口的爱意,中间夹着几朵不是很和谐的雏菊,尽是暗恋人的小心思。
她对现在的生活很满足,满足到她都忘记了自己曾经也是芸芸暗恋者当中的一个。
曾经偶遇的一个背景,喧嚣吵闹中他的名字,都能轻而易举的夺掉她的注意。
时晨又多看一眼身侧的女生,她当时都不知道方落西毕业的去向。
暗恋失败的苦楚和那些日子对自己的怀疑将她压得快要喘不过气,就连后来她也怀疑过异地的可靠性。
时晨突然有种冲动,她想鼓励一下这个女生。
只是,方落西刚好端着两碗豆花回来,时晨纳闷,怎么买这么多。
一碗甜口,一碗咸口。
方落西把两碗推过去,让她尝尝看。
时晨第一次见咸口的豆花,有些好奇,舀了一口有些嫌弃,还是老实的端走了甜口的拿碗。
她拿着勺子拌匀表面的红豆,心想现在这样也很好。
方落西不算是一个粗线条的人,只是懒得分出精力关心周遭的事情,但他对时晨的情绪感知非常敏感。
就他只是端完豆花的功夫,时晨整个人就蔫蔫的。
怎么了,不合口味吗?时晨抬头,没有啊。
他没说话,像是执着一个答案。
时晨避开他的视线,瞥见放在一边的面条,随口说:我想吃崇浦的拉面了。
时晨抬头看他一眼,又低下头,随意拨着碗里的红豆,声音很小,像是说给自己听,要北餐厅二楼的那家,每次去吃都排很久的队,当时我很懒,总是不想去排队,觉浪费时间。
方落西霎时反映过来,她在说崇浦大学。
他家出餐又慢,牛肉也很少,最多有两片。
有一次我买到后,阿姨着急还忘记放了,我室友笑了我很久。
时晨越说越委屈,明明他家很抠,香菜放的也很少,辣椒还会呛嗓子,可是我还是好想去吃啊。
方落西没打断,安静听着她说。
下次再去吃,我一定要放好多好多肉,至少要买走阿姨大缸的一半。
等她说完,方落西看着她,带着笑意,缓缓开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