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僖知道自己喜欢策凌,但是真的没想过自己竟然会如此有勇气的冲到他面前,替他挡下有毒的暗器,若是再来一次,她是否还会这么做,她自己也没有答案,因为会这么做,不过是凭借着本能。
看见策凌走过来,她想坐起身,却牵扯到伤口,让她很想要咒骂出声,简直是痛得要命。
你别起来,好好的养伤。
不过以后还是别那么冲动,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策凌眼神复杂的看着她,对她的付出,简直无以为报,感到有些沉重的压力。
如果她想让他感激,并将她记在心底,那么她成功了,但是如此复杂的情绪,以及因她而失控展现出来的实力,却也让他更加排斥她。
这种排斥已经不是一开始的厌恶和不耐烦,而是害怕自己会因为与她频繁接触,沉溺在她的付出与讨好里,难以自拔。
她这次的受伤让他胆战心惊,却也让他意识到自己竟然不想看到她有一丝损伤,他想将这种感觉推给皇上对他的托付,但是他一向都是坦诚的面对自己的心,所以无法否认她已用她一点一滴的付出,感动他冷硬的心,也让他开始相信,有人可以没有任何目的的对他好。
而那单单是他这个人让她单纯的喜欢,让她甘愿的付出,她要的不过是他也对她好,对她的感情有所回报。
看着她澄澈、真诚的眼眸,里头有着无法掩藏的受恋,他竟然觉得这样的情绪表面满足了他男性的自尊,更让他感到愉悦和骄傲,自己能如此的影响她。
但是他又不想这么快臣服在她的爱恋里,只能依然用冷冷的表情面对他,因为他知道她是他逃避不了的宿命羁绊。
只是若能再给他多点时间适应,或许他会更甘愿一点。
于是当他说出这么不近人情的话时,是他现在不甘的心态所造成的,看到她受伤的神情,却又让他后悔自己不该伤了她。
我、我也不是特地要这么做,只是……凭着本能就做了,当时我什么都没想,你别以为我是别有心机的要你感激,这种事我还不屑做。
月僖语带激愤的说,倔强的傲气里有着自尊心。
这次也是为他而受伤,纵然没有想要借机让他改变对她的态度,但是他也不需要如此伤人,莫非她喜欢他是错的?因为他不只是个无心的混蛋,还是个没感情的石头,那她还在期待什么?不如早早死了心。
哼,她终于明白历史上为何会记载六公主在嫁给这男人的四年后,年纪轻轻就死掉了,肯定是被这无心的混蛋伤得心死了,人的心都死了,还能活得长吗?她如此激动的模样却异常的牵引着他的心,让他对自己无礼的态度更加愧疚,更有一股惊人的欲望涌上来,他有股冲动,想要亲吻她那两片因受伤而苍白,却让他心动的唇瓣。
之前他还能无视对她这种欲望的渴望,表现出对她无动于衷又厌恶的模样,可是当她为他受伤、当他们有了进一步接触的机会后,他觉得这样的她好可爱又好甜美。
那张小嘴因为愤慨而紧抿着,让他几乎想要呼应体内的欲望,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吻住它,他忍不住被心底这张狂、不受控制的欲望震住。
策凌僵着一张冰冷的脸孔,语气冷硬的说:公主,别太激动,免得扯痛了伤口。
哼,不用你假好心,既然你怀疑我的动机,那你干嘛来看我?像你这样让我生气,我的伤不会因为你来看我而好得更快,反倒会加重伤势,你出去,本宫不想见到你。
她一向不是个任性的女孩子,但是一再被自己喜欢的男人伤害,也会受不了,尤其现在她受了伤,身子不舒服,心就更烦躁,他又这样对待她,让她更加无法控制情绪。
他一动也不动,过了一会儿,突然走到她的面前,伸出一只手,手掌上放着一只玉镯子,通体透彻,清晰可见里头的花色和纹路,极为雅致。
你……月僖很惊讶,瞪大眼看着他,这正是当时她在摊子上看到的玉饰。
喏,拿去吧!他有些别扭的说,看她还是不动,有些粗鲁的将它塞到她的手里。
你要送我?她一脸震惊。
他觉得很高兴,也对刚才她突然用高高在上又疏离的语气和自己说话时,胸口那抹闷痛感到一丝惊讶。
看来他真的慢慢的改变了对她的感觉,也开始喜欢起她的亲切、不做作。
之前她为了要表示亲近与讨好,从不在他面前自称本宫,对他也没有尊卑、高低之分。
现在又因为惊讶而自称我,就表示她内心深处其实还是想要亲近他,只是他做得太过,才激得她刚才对他有了尊卑之分。
其实他发现自己更爱她对他不摆公主架子,一副亲近的模样,于是说话的语气变得柔和,眼神也不再那么冰冷。
不送公主,干么拿给公主呢?昨天我们在街上逛时,看公主好像很喜欢这只镯子,虽然和宫里的珍品比起来,它既普通又便宜,微臣不懂公主怎么会看上眼,不过公主喜欢就好。
月僖又惊又喜,不敢相信他竟然会送东西给自己,身为大清的公主,深受皇上的宠爱,自然后宫嫔妃的讨好和逢迎也不在少数,宫里有各式各样的珍贵首饰,万万没想到他会因为她的一个注意,就替她买来这看似普通又便宜的东西,让她欣喜不已,原本受伤的情绪被抹平,死寂的心再度跳动起来。
是不是她的努力开始要有回报?谢谢你。
她绽放甜美的笑容,开心的收下他的礼物和心意。
策凌像是被她迷惑住,愣愣的回不来神,过了一会儿,好像又想起什么,从宽大的袖口里拿出一对耳坠和一支金簪,一并塞到她的手里。
咳……这些是微臣在街上闲晃时,在专门的玉饰店里看到的,看起来不错,想说公主应该会喜欢,就一并拿来送给公主,既然公主现在让微臣出去,那么公主就好好的休息。
看见她因为他送的东西,一副感动的样子,他最怕招惹这些温情的东西,连忙头也不回的离开。
月僖还来不及和他说些什么,只能望着他高大的背影逐渐消失,嘴角始终高高的扬起,甜蜜的滋味在心底泛滥。
雅晴和雅云都知道,这几天公主的心情很好,那是因为策凌额驸送给她几样首饰的关系。
公主在宫里很受宠爱,要什么样珍贵的赏赐会没有?还不是因为公主心底喜欢的人对她有了回应,她才会连睡着都是笑着的,好久不曾看见公主这么开心了。
雅云,你说,老天是不是开眼了?让我们家公主对未来额驸一片真心的努力,终于有了成效,也让那冷冰冰、没人性的额驸终于良心发现。
说那什么话?我们家公主可是美丽又善良的,她是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家,额驸怎么可能会没发现她的好?还需要老天开眼吗?雅云没好气的瞪了雅晴一眼。
哎呀!雅云,难道你就不为公主感到开心?公主对未来额驸的一颗真心,总算守得云开见日月了,不是吗?我不是不开心,只是这一切都才刚开始,还需要多多观察。
也有可能他送礼物并不是讨公主欢心,只是为了答谢公主的舍身相救。
不管事实是什么,只有未来的额驸才清楚。
所以,雅晴,我要特别慎重的交代你,千万别在公主的面前提起,懂吗?看着雅云一脸凝重的模样,雅晴有些怔住,正想再说些什么,却突然听到原本在睡觉的公主开口说话。
雅云,你真的这么想?他送这些东西,只是想感谢本宫?她有些失落的说。
雅云和雅晴吓了一跳,互看一眼。
公主,我只是用比较悲观的角度看事情,这件事究竟如何,应该要问额驸本人,我不敢妄自猜测。
雅云连忙解释。
是啊!公主,雅云看任何事情本来就比较保守悲观,说好听点,就是公主平时夸赞她的冷静沉稳,实际上还是我说的话比较对,如果额驸没有对公主改变印象的话,就算要感谢,也不需要特地去买公主喜欢的东西,这表示额驸之前早就在注意公主的一举一动了。
雅晴紧接着劝说。
是这样吗?你们先来扶本宫起来。
雅晴和雅云立刻上前,一个小心翼翼的搀扶公主,另一个赶紧将枕头放到背后,让她能靠得舒服。
唉,本宫也休养数十日了,虽然伤口还是会疼,但是没那么严重,你们别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
只是刚才雅云这么说,本宫才发现自从那天他送东西之后,好像也没再来看本宫了。
雅云一听到公主沮丧的话,马上暗骂自己多嘴,不该把内心的疑惑说出来,破坏了公主原本的好心情,于是马上补救,公主,皇上因为太子久病不愈,前头已先行回京,留下太子在行宫里养病,将行宫护卫的安全都交由策凌额驸来负责,再加上又派留守在北京的大学士索额图大人即刻起程南下照看太子,额驸就更加忙碌了,所以才会那么久没来看公主,而且额驸也不是真的没来。
哦?若真是如此,本宫怎么没看到他?雅云,你也学会哄本宫啦?雅晴急急的插口,公主,你别误会雅云了,额驸真的有来看你,只是额驸这几天忙坏了,每天从早到晚连喝口水的时间都快没了,却还是会在休息前来到公主的院落,询问雅云或是我有关公主的情况,因为时间实在不方便,加上公主已在休息,这才没跟你说。
原来如此,你们怎么连这种事也瞒着本宫?若是让本宫知道的话,不是会更高兴,说不定伤势也好得快。
既然他开始在乎本宫了,那……反正躺着也是无聊,不如本宫绣个荷包送给他当回礼,你们觉得如何?雅晴和雅云的表情变得古怪,后来雅晴再也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在看到公主瞪着自己时,连忙用手捂住嘴巴,却还是逸出笑声。
雅晴,别这么没规矩,要是让人看到了,可有你好受的,竟然敢当面嘲笑自己的主子!雅云皱起眉头,低声斥喝。
雅晴放下手,笑着解释,没办法嘛!谁教公主要这么说,她明知道自己的绣工不行,还要绣荷包送给额驸,也不怕拿出去,额驸会看不懂那上面绣的是什么。
雅晴,你真的皮痒了,嫌本宫对你太好了,是不是?虽然本宫的绣工不怎么样,但这种事是以心意取胜的,你懂不懂啊?是,是,公主,雅晴受教了。
就在她们说说闹闹之际,门外传来一阵尖细的声音,是太监小全子来通报。
公主,策凌大人来访。
什么?月僖喜出望外,连忙要两个侍女帮忙打扮,然后让她们去请策凌进来。
策凌穿着一身朝服走了进来,高大伟岸的身子依然那么挺拔、出色。
她忍不住脸红心跳,你来了,快请坐。
雅晴端着茶水走过来,放到桌上,随即退下。
看着他阳刚紧绷的俊脸,比去、之前瘦削,刻划着疲惫,月僖好不心疼,显现出关怀的神情,你怎么好像瘦了?最近很忙吗?是不是都没好好的休息?感受到她的情真意切,策凌觉得一股暖流流过心头,神情变得柔和,以前对她的偏见全都消失,反倒觉得这样的她很美、很迷人,语气出乎意料的温和,还好,这阵子比较没那么忙了,有索额图大人掌管一切,哪里还需要微臣?所以微臣才能得空来看公主,公主看起来似乎比较好了。
是啊!看他不再冷冰冰的对待自己,月僖高兴得要命,语带撒娇的说:我已经好很多了,只是一直闷在房里,快闷坏了。
她微嘟着嘴巴,模样十分可爱,让策凌坚硬的心悄悄的有了软乎的趋势,面对那些乱七八糟的差事,再看到清新又真诚关怀的她,他有一种放松的感觉,于是和颜悦色的说,这样吧!明天微臣来带公主到花园坐坐,解解闷。
月僖一双眼睛都亮了起来,脸上的笑意更盛,那真是太好了,不过我希望以后你在我面前别再称什么微臣了,还是随意些,这样比较亲切,我希望你能跟我先从朋友做起,好吗?公主,你……别再叫我公主了,叫我月僖吧!如果可以,我能叫你的名字吗?她饱含请求的语气里有一丝羞怯,我相信你一定看得出来我喜欢你,从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对你心动了,但是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甚至讨厌我。
没想到她会这么坦白的和他说这些话,他有些惊讶的看着她,虽然从她的言行,他第一次见到她时,就知道她和一般姑娘不一样,可是当她这么大胆的和他表白自己的心意时,他的心竟微微起了波澜,而且不再像之前那么厌恶她,甚至也不认为她这样的话会让他不耐烦。
是不是对一个人的感觉变了,就不再觉得她说什么话或做什么事是那么不入他的眼?眼看他深思的看着她,她只好壮着胆子继续说下去,策凌,现在看到你对我的善意,不管是不是因为我舍身相救的关系,我都很高兴,希望能由于你对我的改观,慢慢的让你发现我的好,只要你愿意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若是努力过了,你还是依然无法对我心动,那么我绝对不再造成你的困扰,只和你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
好,我答应你。
他干脆的回应。
月僖有些惊喜,谢谢你。
策凌站起身,月僖,我有些累了,不和你多聊。
她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像是想到什么,突然叫住他,策凌,关于政事,我知道自己什么都不懂,但是太子哥哥这些日子是和我一起住在行宫里的,所以我十分清楚,有可能因为索额图大人的到来,造成你的一些麻烦,若是可以的话,你还是少接近他们,只要把你该做的事做好即可。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你也听说了索额图是怎么进来行宫的?嗯,他那天一来到行宫,居然旁若无人的策马直到太子住所的门前,看到的人都惊恐不已,私下讨论纷纷,毕竟依大清律例,此举乃是大不敬的死罪,不过既然太子哥哥不责怪他,还要包庇他,那也是太子哥哥的事。
这件事皇上已经知道了。
他脸色难看的说。
嗯,你是皇上的密探嘛!他异常震惊,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她。
呵呵……别担心,我没派人监视你,那是皇阿玛告诉我的,他说若不是以此做为交换条件,他也不会考虑让你爷爷回喀尔喀,甚至让你心甘情愿的接受这桩婚事。
我当初听到皇上要赐婚时,确实十分排斥,但也知道不能拒绝,否则就是抗旨。
做为皇上的密探,其实是在这桩婚事之前,也因为皇上交代的差事办得好,才会有这桩婚事,而我在乎的交换条件,却是爷爷能回到故乡。
毕竟他年纪大了,唯一的心愿就是看我娶妻生子,以及回到故乡,我又怎么能不完成他的心愿?所以你会怪我对你排斥的态度吗?月僖奇怪的瞅了他一眼,怎么会?当时我也挺排斥要和一个陌生男人成亲。
不过我们很幸运,能有接触的机会,进而了解彼此,虽然我见到你时就对你的印象很好。
听着她的表白与感情,策凌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反倒是严肃的叮嘱她,这些天我比较有时间能陪着你,这样你也不会闷着了。
还有,有关太子和索额图的事情,你最好不要打探太多,更不要靠近太子的住所,我会派人盯着,一切有皇上做主。
我知道,现在是太子哥哥得势,就算不靠向他,我也绝不会傻得和他作对,甚至打探他的事情,我还没那么无聊,对那些政事一点兴趣也没有。
那就好,叫你底下的人也谨慎、细心些,最好别接近太子的住所,更别四处乱走,免得看到不该看的,惹祸上身,毕竟你在皇上那里已够惹眼了,他们也会防着你。
我知道,谢谢你。
那我先下去了,你好好的休息。
你也是,要好好的休息,别累着自己了。
策凌点了点头,大步走了出去。
月僖傻笑的看着他的背影,心底却甜蜜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