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强烈, 温以穗几乎睁不开眼。
倏然,眼前有阴影落下,灼灼白光皆被挡在外面。
是陆延抬高的手。
少年掌心宽厚, 几乎盖住了温以穗一张笑脸。
只是这一举动,彻底引来了不远处男人的愤怒。
方才远远看着相距极近的两人, 傅砚已然怒不可遏。
猩红的双目暴露了男人此时所有的情绪:──穗穗!如之前那般,傅砚大步流星朝温以穗走去,试图拨开温以穗和陆延。
可惜陆延不为所动。
车前灯照亮了傅砚半张面孔,仅一眼,陆延就认出对方的身份。
──温以穗的前男友。
……你是谁?半眯着眼,傅砚的视线在陆延脸上来回扫视。
他下意识伸手, 想要将温以穗拽回自己身侧。
傅砚:穗穗, 过来我这里。
陆延:凭什么,你不是分手了吗?傅砚恼羞成怒:关你什么事,我……又一阵喧嚣响起, 不过这回却是从后面传来,俞远挥动着双臂,扬声催促着陆延回去。
给你打个预防针,有大佬过来了,会不会是听说你生日。
俞远压低了声音, 神秘兮兮凑到陆延耳边。
无奈过道容纳不了四人一齐同行,前后都听见了俞远的言语。
傅砚嗤之以鼻。
果然是鼠目寸光,哪个大佬会来这种聚会,什么不知名的小鱼小虾也能……玻璃掐丝珐琅花门推开。
傅砚不以为意的目光忽然顿住, 难以置信看着坐席上从容淡定的某个男人。
小叔, 你怎么……抬高的手指愕然顿在半空, 视线和傅明洲对上, 傅砚僵硬扭过头。
导演尴尬坐在中间,叫苦不迭,早知道两尊大佬要来,他肯定挑个五星级酒店。
导演干笑两声:傅总,这位就是陆延。
嗯。
琢磨不透傅明洲的态度,导演招招手,招呼着陆延过去敬酒。
一小杯红酒斟满,傅砚瞥一眼,阴测测笑了两声。
寿星就喝一杯,不够意思吧?刚才在后院吹了半天风,先前的醉意已然退散,陆延漫不经心抬眼。
当然。
他笑笑,不过今晚温老师在,我还是以茶代酒,敬小傅总一杯。
傅总,小傅总。
傅砚咬牙切齿,险些将手中的酒杯捏碎:这有关系吗?当然有关系。
陆延面不改色,毕竟谁也不想在心上人面前醉酒出丑,对吧小、傅、总?明目张胆的挑衅。
桌上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傅砚不甘心,笑盈盈将脸转向傅明洲:小叔不介意就好。
傅明洲尚未还戴着那副金丝眼镜,神色淡漠,和包间后面的生日横幅格格不入。
知晓傅砚心底打的什么主意,闻言,傅明洲也只是轻轻扬眉:我当然不介意。
他把玩手中的酒杯,眼镜后的一双眼锐利澄澈:今晚怎么有空?做贼心虚,只是简单的一句,傅砚立刻转身去看温以穗,深怕傅明洲下一句是你怎么不去陪林菡。
林菡。
那是他和温以穗裂痕的来源。
他讷讷张了张唇,想要和温以穗解释,却发现时机地点不对,只能暗暗将话咽下。
一双眸子脉脉,望向温以穗:……穗穗。
小傅总不是一个人吗,怎么还那么忙?陆延不动声色打断傅砚的呢喃,眼睛早无了之前的醉意,清明一片。
他身子缓缓往后靠,慵懒散漫,透着不可说的桀骜不驯。
气氛又一次降至冰点。
导演冷汗涔涔,汗流浃背,有点怀疑这家餐厅是不是提供的假酒,不然陆延怎么都开始说胡话了。
导演连连干笑,拼命朝陆延使眼色,暗示这位小祖宗快点住嘴。
方才在后院没注意,低头瞬间,温以穗方发现自己手机上多了好几通未接来电。
【顾珩:我在餐厅门口。
】【顾珩:需要我上去接你吗?】……十分钟后。
车子逐渐隐没夜色,摇曳树影嵌在车窗上。
刚在席间不小心喝了一杯酒,困意涌上心间,温以穗懒懒打了个哈欠。
顾珩瞥一眼她手上握着的银色项链:什么时候喜欢这种小玩意了?陆延送的。
掌心摊开,温以穗笑颜盈盈:好看吗?顾珩低声:……嗯。
料想从顾珩口中听不到什么溢美之词,温以穗撇撇嘴,闭上眼不理人。
那串银色项链还盘在女孩手腕,顾珩眸色一暗,忽的想起了刚刚在后视镜看见的陆延。
少年倚着夜色,意气风发,势在必得。
黑暗中,顾珩轻轻弯了唇角,只觉得陆延未免过于自信。
他稍稍侧身,目光一点一点在温以穗脸上流转,片刻方道。
下周六有时间吗,陪我参加个宴会。
温以穗昏昏欲睡,半梦半醒间,没听清顾珩说的什么,只呢喃应了声:……嗯。
……梅园。
连着和傅砚冷战好几天,林菡本来还有意冷着对方,结果傅砚一点回信也无。
林菡渐渐坐不住,拎着包包直往梅园赶。
梅园是以前傅砚安置温以穗的地方,林菡理所当然怀疑傅砚又偷偷借接了温以穗过来。
然而等了半天,梅园除了走动的佣人,再无他人。
脸上挂不住,林菡压着脾气,又给傅砚打了好几通电话。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号码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电话持续无人接听。
林菡脸色铁青。
碰巧陈姨今日回来收拾旧物,起初有客人来访,她还以为是温以穗。
开门见是林菡,脸色冷了两三分,态度疏离。
林小姐怎么在这?陈姨,我来找傅砚。
视线越过陈姨身后,林菡双眉紧拢,傅砚还没回来吗?小少爷最近不住这边,林小姐可能要白跑一趟了。
那他去哪了?林菡耐心逐渐告罄,电话不接家也不回。
扬高的声音渐渐打破梅园的安静,林菡向来如此,任性妄为。
陈姨对对方不喜的原因很多,印象最深的,便是有一回林菡带了一只黑猫来傅家做客。
那天陈姨忙着招待客人,无暇顾及其他。
待佣人匆匆过来通报时,方知晓林菡带来的黑猫咬死了后花园好几只金丝雀。
陈姨惊慌失措赶过去,却只听到林菡轻飘飘的一句。
死了就死了,反正也不值钱。
那天之后陈姨就对林菡敬而远之。
直至今日依然如此。
傅砚不在,林菡发再多的脾气也无济于事。
幸好耐心告罄的前一秒,院子传来车子熄火的声音。
林菡步履匆忙跑出去。
傅砚席间吃了一肚子气,本想着最后送温以穗回家,顺便看看她这段时间的住处,可惜晚了一步。
幸而陆延和傅明洲也都在身边,傅砚想当然,认为温以穗是独自坐车回家,并未多想。
意识恍惚,随口吩咐了司机目的地,连自己说了梅园二字都未知。
猝不及防看见从屋里跑出的林菡,有那么一瞬间,傅砚以为自己看见了温以穗。
不过也只是短短一秒。
你怎么在这?声音喑哑,听着和质问无异。
先行低头递台阶已经不是林菡的风格,迎面遭受傅砚的质问,林菡更为不满。
你喝酒了?……嗯。
所有的一切渐渐脱离轨道,林菡深吸口气,努力遏制心底的怒火。
牢记自己此行的目的。
下周六顾家的宴会,你去吗?……顾家?睡眼惺忪,傅砚反应慢了半拍,以手挡住眼睛。
闻言,方慢慢松开手。
以傅家今时今日在南城的地位,收到邀请函是必然。
宴会需要舞伴,那傅明洲会不会借找温以穗……傅砚猛地瞪圆眼,思绪尚未理清,倏然却听林菡轻声道。
宴会需要跳舞,傅砚你陪我一起吧。
林菡笑笑:正好可以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