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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2025-03-22 07:55:53

摇曳的树影挡住了黑夜中的一角。

傅明洲坐于车内, 男人眼眸低垂,深邃的眼珠子透不出半点情绪。

沉香木珠垂于腕间,月光静静流淌, 照亮了傅明洲半张脸,线条清晰精致, 鼻梁高挺,薄唇紧紧抿在一处。

秘书透过后视镜悄悄看了一眼,捉摸不透傅明洲的心思。

直至耳边的私语散去,傅明洲眼皮方动了一动。

往窗外看。

深沉夜幕笼着两个人的身影,一前一后,正是温以穗和陆延。

秋初的夜色少了蝉鸣的聒噪, 两人的对话断断续续传至傅明洲耳边。

包括, 陆延最后的那一句故意。

眼镜后的一双眸子深沉无波,傅明洲定定望着两人离开后的背影,不发一言。

时间悄悄流逝, 久到秘书以为傅明洲是在揣摩公务时。

倏地,却听见身后悠悠的一声。

你会做炒饭吗?那声音极轻,秘书险些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怔愣数秒后,轻轻摇了摇头:不太会。

一高一低两个身影终将消失在拐角处,傅明洲缓慢收回目光, 眉眼难得掠过的几分柔和瞬间消失殆尽。

又恢复到之前不苟言笑的模样。

他淡声吩咐:明天找几个南方的厨子。

秘书细心记下:还有别的要求吗?傅明洲一顿,片刻,他缓声补充道:找个……擅长做炒饭的。

……众望所归,陆延取得了比赛的第一名。

庆功宴结束后, 粉丝翘首以待, 期待陆延之后在舞台上更多的表现。

甚至还有人暗中好奇他和温以穗的感情进展。

无人料到, 陆延下一步, 会是出国深造。

【我fong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新墙头,结果居然要出国了TvT】【啊啊啊啊崽出息了,那可是袁老!!呜呜呜我果然没看错人,陆延真的牛逼!!】【虽然但是,没人感觉到这条微博像是在和谁告别吗,感觉是被拒了……】【没关系!!顶峰相见也很好嗑!!事业心的崽崽谁不爱!!谁懂,看小说最讨厌为了爱情放弃学业了,终于等到一个头脑清醒了!!】【三年后,陆延:这一次,我要回国拿回属于我的一切(此处应有bgm)】冉冉上升的明星,陆延受到的关注自然不少。

临行前,陆延并未告知其他人,只有俞远知道他的航班。

俞远这回的名次不错,比赛结束后,甚至还接到了几个小网剧的邀约。

我还以为终于不用回去继承亿万家产,我们可以去放松放松。

俞远幽幽叹口气,没想到这么快就分开。

陆延难得没有洁癖发作,没有立刻推开贴在自己身上的巨型考拉。

三秒后,陆延忍无可忍,嫌弃将俞远从自己身上剥开。

俞远作流泪状,嘤嘤嘤。

陆延视而不见,满腔的愁绪也在俞远的哭哭啼啼中消失殆尽。

他嫌弃踢了人一脚:滚远点,眼泪别擦我身上。

俞远:——嘤。

啜泣声一秒停止,俞远一秒切换到正常模式,揣着手,目光在人群中张望。

机场人来人往,人影憧憧,行色匆匆。

送机的人沉浸在恋恋不舍的愁绪,无人认出角落戴着口罩,包裹严实的陆延。

视线在嘈杂纷乱人群中逡巡一周,最后又回到陆延脸上。

俞远小心试探:你真的……没和温老师说吗?呼吸暂缓,陆延唇角的笑意戛然而止。

须臾,他笑着垂下眼眸:……嗯。

俞远撇撇嘴,满脸写着我就知道。

为什么啊,好歹说一声,袁老那教导严格,说不定下次见面,就是三年后。

我知道。

陆延哑声,低垂的眼眸掠过几分孤独落寞。

鲜为人知的脆弱暴露在灯影之下。

越是知道见面机会渺茫,陆延更不敢当面和温以穗道别。

当年靠着一盘故意加了葱花的炒饭,多留了温以穗半小时。

两年过去,陆延勇气大减,连道别都不敢。

他害怕自己会临时反悔。

飞机冲破天际,白雾茫茫,犹如陆延扮演的白鹤,展翅高扬。

送走陆延,俞远耷拉着脑袋往回走,不想会在门口撞见温以穗。

俞远大惊失色:温老师,你……他猛地往后靠,可惜身后人影匆匆,陆延早登上飞机。

俞远失望垂眼:你要是早点到就好了,陆延刚走。

温以穗挽唇轻笑:我知道。

俞远后知后觉,眼睛瞪圆一周,想着晚上聊天一定要告诉陆延这个消息。

.《蒙面舞者》抵达最后一站,温以穗的生活也渐渐回到正轨。

唐冉受伤之后,剧院的首席一度成为空白位置。

跟腱修复手术治疗安排在下个月进行,随后还有冗长的康复训练。

教练虽然惋惜唐冉不能上台,更多担心的,是首席一位的空缺。

上次登台有温以穗帮忙,那下次、下下次呢?先前唐冉还签订了不少广告代言,此刻均成了泡影,都在走解约流程。

教练头痛欲裂,揉着太阳穴唉声叹气。

广告品牌活动可以解约,下次演出却不能延缓。

教练长叹一声,又一次将视线投向温以穗,试图劝人留下。

温以穗赧然弯唇,笑着摇头拒绝。

训练时间太长,她身子可能吃不消。

教练不肯放弃,好言相劝。

平心而论,温以穗的舞蹈水平是舞团最高的。

时间可以调整。

教练轻声细语。

温以穗天赋高,领悟能力强,即使没有训练时长点缀,温以穗依然是翘楚。

你再好好想想。

教练拍拍温以穗的肩膀,下周再给老师答复。

温以穗:嗯。

她在动摇的边缘。

心里揣着事,一连好几天,温以穗都难以入眠。

又一次辗转反侧,抱着抱枕慢吞吞挪下楼,倏地却发现书房灯光亮着。

丝丝缕缕光影从门缝溜出,房门掩着,里头人影晃动。

顾珩声音低哑,隐隐透着几分不悦。

灰色睡袍一晃而过,顾珩踱步至窗边,奶格木窗映出男人颀长身影。

不可能。

不容置喙的语气。

温以穗只当是公事,往后退开半步,想要离开的前一秒,忽的却听见自己的名字。

穗穗身子不好,高强度的工作根本不适合她。

和顾珩对话的是顾母,先前温以穗和她电话联系过,顺便分享了最近新增的烦恼。

顾母心疼小姑娘,第一时间给儿子拨去电话。

工作时间可以调整。

顾母语重心长,这个我也和穗穗谈过了,所有的训练时间都是弹性的,何况穗穗也不是小孩子了,要是身体不舒服,她自己也会……不行。

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顾珩轻声打断母亲的絮叨,舞团那边我会亲自去谈,实在不行,穗穗也可以退团……——哥!一声急而短促的声音打断了夜色的平静。

温以穗慌乱推开门,难以置信,我什么时候说过要退团了?顾珩不慌不忙挂断电话:你如果想的话,现在就可以。

连日来的苦闷和纠结在此时好似都搅成一团,温以穗深吸口气,利落果断回绝。

不行。

仰着头,直视顾珩的视线没有半点犹疑,温以穗冷下脸,这是我的事。

顾珩面色平静:拒绝或者退团,随你。

多日的迟疑在此刻好似突然有了答案,温以穗红唇紧抿,小小的瞳孔中只有顾珩一人的身影。

从小到大,顾珩都是这般。

一旦决定的事,半点回旋的余地也没有。

那如果我两个都不要呢?顾珩目光冷静,深黑眸子平静无波:那我替你选。

他表情淡淡,穗穗,你是想让我和妈妈担心吗?我……顾珩无疑知道温以穗的软肋,自幼亲缘淡薄,顾家在温以穗眼中,和亲人无异。

郁气凝结在胸腔,温以穗缓声,试图劝说:我有分寸,如果真的……你如果有分寸,第一时间就该拒绝,不用等到现在。

……从家中离开,温以穗气急,本就睡不着,经此一事,心口的郁闷不减反加。

两年前也是这般,她心怀忐忑,少女心事刚显露尖尖一角。

温以穗抱着一小束雏菊,披星戴月逃课回家,试图想要给顾珩一个惊喜。

温以穗收过很多告白,那一天却是第一次坦露心意。

满腔爱意还未出声,迎面劈头盖脸的,却是顾珩狠厉的斥责。

男人沉着一张脸,面色阴郁:温以穗,你什么时候能懂事一点?……什么时候懂事?太阳穴突突跳着,再在家待下去,收获的结局只会和上次一样。

心烦意乱。

温以穗漫无目的驾驶着车子,在夜色中穿梭。

行至一半时,莫名觉得两边路景熟悉。

思忖一番,温以穗终想起附近是南山赛道,上回傅明洲飙车的地方。

短短几秒,车子转向的方向已经代表了温以穗的意思。

赛道无车经过,上次的经理还记得温以穗,匆匆出门迎接。

临走前还不忘交待下属给人打电话。

经理战战兢兢,陪着笑脸,深怕得罪人:那要不要我找人陪你,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不用了。

只是心血来潮,温以穗并不打算麻烦人,我随便逛逛就好。

经理欲言又止,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的见下属匆匆朝自己跑了过来,附在自己耳边低语。

经理面色一变,随即讪讪朝温以穗扯了一个笑脸。

抱歉温小姐,南区赛道的灯光出了故障……你放心,电工已经过去了,很快就好。

要不,你先在候客厅等一会?来都来了。

温以穗点头:好。

只是一时兴起,一刻钟过去,温以穗渐渐失去耐心。

经理诚惶诚恐,拍着胸脯保证:快好了快好了……五分钟之前你也是……声音戛然而止,温以穗不可置信,盯着从门外进来的人。

凌厉的五官映着浅色光影,更深露重,傅明洲只穿一件简单的亚麻衬衫,随意慵懒,像是闲庭散步至此。

经理识趣告退,深藏功与名。

傅……傅明洲。

温以穗低声呢喃,女孩双眉稍拢,下意识放轻了声音。

你是……心情不好吗?之前你说,你心情不好才会想来这边。

温以穗合理猜测。

深黑衬衫叠着月光,傅明洲薄唇轻勾,懒洋洋朝温以穗看了过来。

哑声笑道:以前是,现在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