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洲手指修长, 指甲修建圆润。
身后光亮熠熠,两人交缠的双手犹如曝光在聚光灯之下,吸引了温以穗所有的注意。
伴着低沉喑哑的笑声落在自己耳边, 宛若雨水涨潮,一点点将自己双耳泅红。
语言系统彻底失灵, 温以穗木讷僵滞定在原地。
眼前所见,只有傅明洲狡黠明亮的一双眼睛。
是以前从未见过的姿态,亦是叶茵口中,想象不出傅明洲谈恋爱的样子。
双颊通红,温以穗别开目光,故作从容淡定。
弯腰从货架底层捏起一小盒口香糖, 在傅明洲眼前晃了一晃。
我想买这个, 你想哪里去了?傅明洲笑而不语,任由温以穗欲盖弥彰。
秋季的到来缩短了白昼时长。
抵达兰榭之时,天色渐黑, 红日彻底消失在地平线。
陈姨早早在院落前等候,来回徘徊走动,晃得人头晕眼花。
时不时踮脚张望,深怕温以穗反悔不来。
丈夫被她晃得头晕,忍不住出声阻止:你行行好, 别再走了。
陈姨怒目回视:你懂什么。
傅砚对温以穗有愧在先,这是板上钉钉的现实。
两人分开后,陈姨不敢贸然联系温以穗,也有这方面的考量。
担忧温以穗触景深情, 对旧事恋恋不忘。
温以穗的节目她也有关注, 知道陆延对温以穗示好, 陈姨还欣慰感慨, 希望温以穗能从旧事脱身,觅得良缘。
后来又得知对方出国,陈姨一颗心又立刻坠入深渊。
陈叔惊讶妻子丰富的想象力,又觉得陈姨的当局者迷觉得好笑。
他伸手拍拍老伴的肩膀,委婉给予暗示。
刚和你打电话联系的人是谁?二少爷啊,你问这个做什么?陈叔笑笑:小小姐要过来,是二少爷联系的你……陈姨后知后觉:对哦,小小姐要过来,怎么是二少爷联系的我?大脑混沌,乱糟糟的思绪理清之后。
陈姨猛地一拍大脑,灵光一现,乍然睁大眼。
匪夷所思的猜想随着入院的车子暂时中断。
有了先入为主的思想,陈姨看傅明洲和温以穗,处处透露着不一般的迹象。
比如,傅明洲一手拎着超市购物袋,一手帮温以穗拉开车门。
比如,傅明洲唇角的笑意从未消失过。
只是再简单不过的动作,陈姨脑中却好似千军万马奔腾而过。
她莫名想起了之前无意在书上看过的一句话——人有三样东西是无法隐藏的:贫困、咳嗽和爱。
*夜幕悄无声息爬上屋檐。
月明星稀,踩着夜色,傅明洲和温以穗并肩而行。
青石板路上映着两人一高一低的身影。
多日未见,陈姨和温以穗之间却半点陌生也没有。
饭菜是一早就备下,陈姨照顾温以穗多日,自然对她的喜好忌口熟记于心。
温以穗不解转身,压低声音质问:那你还让我买这么多菜干什么?亏她之前还以为,傅明洲最近没住在兰榭,这边供应不足。
手中沉甸甸的购物袋好似成了累赘,加重了温以穗目光的重量。
傅明洲面不改色:明天的晚餐。
明天?温以穗轻嗤,小脑袋扬起,试图骑在傅明洲身上作威作福,可我明天晚上和别人有约耶。
傅明洲斜睨,提醒:蔬果保质期只有三天。
……嗯哼?傅明洲勾唇:浪费可耻,后天有空吗,祖宗?语调难得的轻松懒散,漫不经心。
薄唇轻轻往上扬起一个弧度,傅明洲侧目而望。
视线相撞,心跳陡然漏掉半拍。
随即,是胸腔强劲有力的咚咚声。
……祖宗。
意想不到的两个字从傅明洲口中跑出,夜风似淌了蜜,甜腻齁甜。
仅仅是呼吸吞吐,五脏六腑皆被甜腻侵占。
红唇紧抿,温以穗努力克制自己的唇角的笑弧,深怕吓到家里的陈姨。
可惜心有猜想的陈姨,早就将一切尽收眼里。
除了最初的错愕惊讶,之后便是祝福和欣喜。
茶余饭后,温以穗正思考着从何和陈姨提起自己和傅明洲的关系。
蓦地,却见陈姨轻轻来到自己身边,问晚上自己的下榻处。
本来是收拾了之前你住的那间屋,如果是和二少爷一间屋……口中的大红袍一口呛住,温以穗连连咳嗽,目瞪口呆:陈姨?他们之间……有那么明显吗?还不明显吗?陈姨莞尔,忍俊不禁,都写脸上了。
她是真心为温以穗高兴,唯一的担忧,只有傅砚那一处。
傅砚今日和林菡吵架颇多,好几次,陈姨都听见两人在电话中吵架,可想而知两人关系的紧张。
好巧不巧,傅砚晚上也回了老宅。
老宅和兰榭相距不远,佣人说漏嘴,傅砚知晓温以穗今夜在兰榭留宿。
和温以穗分开后,傅砚过得并不如意。
和林菡吵架好像成了家常便饭,再加上公司项目遇上难题,傅砚忙得焦头烂额。
晚上约了赵景深喝酒,傅砚醉熏回老宅,不想迎头一棒,听到了温以穗在兰榭的消息。
上次温以穗来兰榭,是为了方便针灸疗养,那这次呢?心里某个念头隐隐成真,傅砚不敢多想,任由醉意将自己往兰榭牵引。
中式庭院安静坐落于夜色,终被傅砚踉跄的脚步打乱。
温以穗正好陪着陈姨从花房走出,抬眸瞥见不远处的傅砚,陈姨登时定在原地。
暗呼自己不该多嘴,出门前想了傅砚一遭。
穗穗。
双眼迷离,傅砚脚步趔趄,走路跌跌撞撞。
时隔不久又一次见到温以穗,傅砚只有满心的酸涩痛楚。
如同针孔细密尖锐,针针扎在心上。
他低声又呢喃一句,醉态尽显:穗穗。
喑哑声音落在寂寥院落,分外明显。
温以穗让陈姨先行进屋,独自留下面对傅砚:有话说?记忆中,温以穗从未这般冷淡,好像上次分开,她还亲口承认喜欢过自己。
摇曳树影在秋风中吱吱作响,傅砚从未有过这样的一刻,直觉傅明洲就在不远处。
嫉妒也好,不甘也罢。
傅砚嘴角扯开一丝笑:穗穗,你之前说喜欢过我。
他垂首沉吟,你喜欢我什么呢?温以穗实话实说:眼睛。
傅砚一怔,似乎没想到温以穗会这般坦诚,唇角苦涩渐深。
那你就不能……不能继续喜欢我吗?秋风透着寂寥和冷意,簌簌而过。
温以穗轻飘飘拽开被傅砚攥着的衣角,女孩声音依然温柔,已然体贴。
她说:傅砚,成熟一点。
秋风送走最后一片落叶,轻盈落至两人脚边。
温以穗抬脚越过傅砚,视线穿过某处,忽的直直定住。
傅明洲只身站在门廊下,棉麻衬衫在风中轻轻拂动。
男人声音冷冽,透着不近人情的淡漠。
吩咐佣人将傅砚送了出去。
佣人战战兢兢,依言照做。
一时之间,院落只剩下温以穗和傅明洲。
脚步顿在原地,温以穗讷讷:你……都听见了?嗯。
傅明洲缓步朝女孩走去,身高的压迫感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身后是高耸树干,身前是傅明洲压迫气势,温以穗下意识后退半步。
树皮干瘪褶皱繁多,先前在傅砚跟前的淡定从容此刻全都消失殆尽。
我……你喜欢他的眼睛?傅明洲拧眉,倏地庆幸自己的眼睛和傅砚并未半点相似之处。
他眼睛那么好看?温以穗摇头如拨浪鼓:不是好看,算是……可爱吧。
诚实言语并未换来傅明洲舒展的双眉,反而皱得更深。
温以穗供出实话:我以前捡过一只流浪狗,它眼睛就长那样,很可爱。
这事哥哥也知道的。
怕傅明洲不信,温以穗还自作聪明,补上后半句。
傅明洲眸色渐沉:顾珩也知道?当然,kiki是我和他一起捡的……余音戛然而止。
唇齿间所有的气息几乎被攫取。
不同于之前的那一次浅尝辄止,傅明洲低头,犹如黑夜中等待已久的猛兽,终于亮起自己蛮横的一面。
侵略进攻性十足。
男人指腹压着自己下颌,温以穗脑中空白一片,顾不及思考其他。
更想不到,顾珩才是此时此景的触发键。
只凭着本能,生涩笨拙回应。
衣角的窸窣声明显,渐渐盖过风声。
佣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将傅砚送出门。
折返回屋,猝不及防撞见树下的一幕,吓得惊呼出声。
闭着眼睛连连后退:对不起傅先生,对不起对不起。
脚底抹油跑开。
嘶——唇角猛地被温以穗重重一咬,傅明洲皱眉往后退开,垂目对上温以穗惊慌失措的一张脸。
女孩小手紧紧攥着傅明洲衣角,温以穗气息还没喘匀。
公然被人撞见,她双颊红如宝石。
心情犹如过山车,想到某个节点后,一颗心又放回原处。
温以穗松口气:还好他只看见你了。
傅明洲好整以暇看着她。
温以穗气得在人肩膀捶了下:笑什么。
她喃喃,你以后不能这样了,幸好他刚刚没看见我的脸……忍耐许久的笑声抑制不住从喉咙跑出。
薄唇擦过温以穗耳尖,傅明洲低笑。
穗穗,家里就你一个女主人,他会猜不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