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萝莎发现这个小女孩和一般的小孩不同,她的神色隐隐之间有些畏缩,而且连一句话都不说,就连叫江若远一声爹都没有,让她觉得很奇怪。
而江若远对女儿的情况好像司空见惯,眼睛眨都没眨,「你带小姐进去换件衣服,再吩咐厨房送碗姜汤给她喝。
」他吩咐奶娘道。
他的话虽不带情绪,却可以察觉出他对女儿的关怀之情。
奶娘高兴的带著小筑下去。
总算岛主对小姐有一丝丝关心了,自从发生那件惨绝人寰的事後,岛主也将自己的心关闭起来,不让任何人进去,而他也不走出来关心任何人。
小姐没有了娘亲疼,爹又沉沦在自己的愁绪里,小姐实在很可怜,如今,岛主总算注意到小姐了,相信有一天,他们父女俩的情感一定会变得很好的。
「你有一个女儿?」望著两人远去的背影,木萝莎呆愣愣的问道。
看他嘲弄的眼神,她知道自己说了废话,但思绪千回百转,她决定顺著自己的心意将话说出口。
「你的前妻……怎么了?」木萝莎清楚的看见那双银眸霎时变得冷酷、冰寒,泛出一股令人胆战的幽光,相信在面具底下的表情也好看不到哪去。
「不关你的事。
」他吐出如冰块般冻人的字句。
虽是短短的五个字,却伤了她的心,尤其他的眸子瞬间发出骇人的噬血光芒,更令她受伤不浅。
江若远望著那张瞬间褪了血色的脸,心底升起一股怜爱之情,却远不及那刻画在心头的愧疚与余恋,於是僵著昂藏身躯偏过头去,仿佛这样就看不见那张惹人怜的美艳脸孔。
一阵冷风吹过来,惹得浑身湿透的木萝莎不禁频频打颤,接著还打了一个大喷嚏。
江若远转过头来,语气冷硬的对服侍木萝莎的两名丫鬟道:「还不快扶夫人回房去换衣服?」「是。
」丫鬟惶恐的应著,连忙扶著木萝莎离去。
木萝莎黯然的脸色闪过一丝惊喜。
他这样是关心她吗?可他的语气却冷冷的,连面对她时的眼光也是冰的,这样的他,该说是关心她吗?呵!嗤笑自己一声。
她未免太自作多情了吧?除了她是他的「妻子」这个名词外,她不认为他和自己之间还有什么情分在。
回到房间的木萝莎遗退两名丫鬟,来到屏风後面,将衣裳一件件褪下,一头长发也解放下来,披散在脑後……激情过後,木萝莎完全瘫软在他身上,环著他颈项的手也松松的垂放著。
他将脸埋在她的颈边,紧紧的抱住她,放任自己眷恋的汲取属於她的气息,浑然没有察觉到,自己已渐渐恋上怀中这副柔软身子,也全然没有发觉他对她的情感已一点一滴的在累积。
「若远……」木萝莎喊著他的名,语气泄漏出欣喜之情。
她真的没有想到,刚才在花园里,她提到他的前妻让他生气之後,他还会来找她。
听见她的声音,江若远略显僵硬的抬起头,将她柔软的身于放下,然後拿起衣服为自己穿戴整齐。
「我忘了告诉你,刚才你已见过我女儿,我希望以後你能尽一个为人母的责任,好好照顾她。
」木萝莎不敢相信的看著他,眼前的这张脸,顷刻间变得疏离、陌生,她的心感到寒冷,他的语气好似她会在这里,只是因为他的女儿,那么她在他心中又算什么呢?她冷到心坎里,不由得拾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披上。
「我曾经问过你,为什么要娶我?是因为小筑吗?」女人的直觉让她联想到,他的女儿是他娶她的原因。
回避她水气盈然的黑亮瞳眸,他不承认也不否认。
他的举动已承认了她的猜测,她突然觉得,就算拿厚实的棉袄披在身上,也抵挡不了寒冷,因为冷的是她的心啊!不再问下去,因为她觉得没有那个必要了,她只是一个值得他利用的女人,一个可以帮忙照顾他的女儿,又可以替他暖床的女人。
她不想将自己想得那么低贱,可是他的作为却又不得不让她这么想,真悲哀呵!见木萝莎木然的将衣服一件件穿回去,然後像一缕幽魂般飘过他面前,竟令他的心蓦然一揪,酸楚的感觉从他心里泛起。
他来不及思考,长臂便像有自我意识般的一勾,拉住她的手,不让她用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离开自己身边。
「不要碰我!」他的手碰到她的刹那,她的情绪突然失控,用力甩开他。
她没有办法忍受他的碰触,因为她不过是个可以让他发泄情欲的工具!「萝莎!」江若远叫她名字的语气里带著轻斥,他紧皱眉头,阴郁再度回到眼眸里。
他以为她会柔顺的靠到他身边,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大。
「我以为你娶我,是因为对我有一点点的喜欢,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你不过将我当成照顾你女儿的人,还是一个替你暖床,让你发泄欲望的工具。
」他漠然不关心的态度令她愤然,致使不顾一切的将心里的委屈说出来,语气充满怨怼。
她如此自贬的语气,令他既讶异又生气,「不要这么说自己,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是那样的女人。
」「那么你的意思是说,你娶我,是因为喜欢我罗?」木萝莎仰望著他,眼里冒出一丝希望的火花。
她的话令他不自在,心绪纷乱不已,面对这张美丽的脸孔,她的容颜出现在他脑海里的次数,多到让他几乎忘了明雪的存在。
想到明雪,那张清丽秀雅的脸庞顿时浮现,他的情绪跟著烦躁了起来,无心却伤人的话就这样由他嘴里吐了出来。
「我不可能背叛明雪,我喜欢的只有她,我已逝的妻子。
」他哀伤的表情令木萝莎心中一恸,乍听到他讲自己的前妻,而且是在这种情况下,木萝莎觉得自己真的很悲哀。
「你很爱她?」他心中一惊,因为他发现明雪的身影与脸孔,在自己脑海里已渐渐变得不那么深刻,好似幻化成一种想念……不!他猛然惊醒。
他怎么可以忘记那个一心爱著他的女人?明雪,他的妻啊!他不能让萝莎轻易的进占属於明雪的位置,改变他心中的分量。
他的眼里充满复杂的情绪,被她的追问惹恼了,於是冲口而出,「是,是,我很爱她,我很爱她!」他低吼著,好似也在说服自己。
听到他嘴里承认爱著另一个女人,木萝莎仿佛也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一种酸酸涩涩的感觉从心底泛开……著实不好受。
「那么在你爱著她的同时,有没有可能也喜欢我?」她在自己还有勇气时问这句话,既已委身於他,那么她就该努力改善他们之间的关系。
至少,这段关系不能一直在冷冰冰的状况中啊!江若远见她姿态摆得这么低,心生一股怜爱,但一想到自己对明雪的愧疚与责任,他本想安慰的话语便硬是忍住。
他无法给她答案,却也不想再说出伤人的话。
可木萝莎不明白他此刻的心情,以为他的静默是表示他不可能喜欢她,甚至不可能爱她。
想到这种可能性,她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但她却倔强的不想再在他面前显现出软弱的样子。
江若远本能的想举手安慰她,但在抬手的一瞬间忽然恢复理智,他紧握双拳,决定离开,免得两人又有不愉快的冲突。
「若远——」她叫喊著,但见他脚步没有停顿,举在半空中的手才颓然放下。
泪水在他离去後,像雨水般流个不停,他绝然离去的身影,令她情绪全然溃决。
这个如谜般的男人,心里已住著一个女人,而她如何和一缕芳魂争夺他的爱呢?他们之间没有情感为基础,只为需要而结合,她手上连一点筹码都没有,主导权都在他手上。
既已知他无情的决定,那么她再也不要对他付出真心真意了,否则受伤的必定是自己。
她决定只好好照顾他的女儿,尽自己的责任,其他的,她不再痴心妄想,那么她就不会再为情所困了。
「雅楼」是一座位在山庄後院左翼的楼阁。
进入雅楼後,分为左右两侧,左侧是小客厅,推开一扇门後才是闺房。
右侧则是书斋,书斋十分宽敞,书斋内也有一扇门,门後是浴池。
木萝莎坐在书斋里靠背的竹椅上,前方摆著一本摊开的诗集,而端坐在书桌前的是小筑。
是的,「雅楼」便是小筑的居所。
小小的身子陷坐在大大的椅子上,眼睛专注的盯著桌面上的纸,她拿著毛笔,一笔一画,慢慢的勾写著木萝莎刚才教她的字。
小筑写著写著,还分神望向木萝莎。
从莎莎娘教导她写自己的名字後,就这样呆愣愣的盯著书卷,不知在想些什么?「莎莎娘」是她心底给她的昵称,不过她都没有告诉莎莎娘。
十天前,莎莎娘来到雅楼,陪伴她念书,又教她写字,她很喜欢莎莎娘。
虽然她都不说话,不过莎莎娘还是很有耐心的教导她认字念书,她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清香,很好闻,在莎莎娘挨近她身边时,她都偷偷的用力吸气,想将这种味道留在记忆里,那会让她感到好温暖喔!她可以感觉到莎莎娘是真心对她好的,但是这几天莎莎娘却常常发愣,该不会她在想著爹吧?木萝莎的思绪在江若远的身上打著转,这十天来,除了晚上他对自己有热情的rou体索求外,两人几乎没有交谈过。
她知道就算时间再晚,他一定会和她共枕同眠,就算她睡著了,他还是默不吭声的索求著她的躯体。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能看见他和一般人一样有情绪,热情如火得令她感到脸红心跳。
但总在她还未醒来之际,他就已离去,留下她醒来时,让空虚寂寞陪伴著她不安的心。
她早就决定不要再对他动心,也不再对他付出情意,可是他这样做,叫她如何将他视若无睹,每晚两人亲密的偎在一起,他总能轻易的撩拨自己好不容易平复的心。
紧皱著秀眉,她想著,在他面前,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处於何种地位?「莎莎娘?」因为担忧,小筑小小声的叫著她,这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开口说话,但因为久未说话,声音显得有些沙哑。
听到童稚沙哑的嗓音,木萝莎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望进小筑的大眼里,而那双澄澈的眸子,正直勾勾的盯著她瞧。
「是你在叫我吗?」小筑见她露出万分惊喜的表情,小心翼翼的点点头,没想到,却引起她莫大的反应。
木萝莎一骨禄的从椅子上跳起来,跑到她面前,激动的握住她的双肩,「你开口说话了?」她很兴奋,不等小筑开口又说:「你叫我莎莎娘?再叫一次好吗?」小筑举起小手摸上她的脸,「莎莎娘,你笑起来好美哟!」她突来的赞美令木萝莎有些怔愣。
小筑迳自往下说:「莎莎娘,你不要再像刚刚那样皱著眉,小筑会担心。
」她童言童语显露出的关心,让木萝莎十分感动,也不枉这十天来,她对小筑无微不至的照顾与耐性的教导。
虽然她都不说话,但还是会乖乖的听话做事,她的乖巧,更让她觉得小筑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令人怜惜。
木萝莎一把将她小小的身子抱在怀里,她的心里有著满满的感动与欣喜。
「小筑,你愿意说话,莎莎娘就会很开心、很开心。
」看来以後她在小筑面前,必须注意一下自己的情绪了。
两人抱在一起的温馨画面,就是江若远踏进雅楼书斋里看见的情形。
在面具的遮掩下别人看不见,但江若远十分清楚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吃惊,他没有想到不过十天,小筑已愿意亲近木萝莎。
木萝莎发现江若远居然站在她们旁边,连忙放开小筑,对小筑说:「小筑,叫爹爹,你爹一定会很开心。
」江若远不解,望向自己的女儿,发现她脸上有著一抹他从未见过的腼覥笑容。
「爹爹……」小筑怯怯的喊,眼里却有著期盼。
江若远自从女儿三岁过後,还是第一次听见她喊他爹爹,他以为这辈子再也听不到了。
但他激动的心情并没有显露出来,银色眼眸只是毫无波动的望著那偎在木萝莎身边的小小身子,他看得出来女儿变得和以前有些不同。
她的眉宇间不再总是轻蹙著,小脸变得有光彩。
看她信赖的倚靠著萝莎,相信萝莎对她的付出一定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