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到马厩前,照顾马的小厮连忙迎上来,脸上还可见万分讶异的表情。
因为岛主总是一个人前来,如今岛主竟会带妻女来骑马,怎能不令他感到惊讶?「岛主?」小厮恭敬的等候他的指示。
「牵那匹白色的母马和棕色的小马过来。
」「是。
」小厮很快从马厩牵出三匹马,一匹高大黑色的骏马昂首阔步的走在前面,接下来是白色的母马,比黑色骏马略矮一截,不过它亮眼的模样却不输给黑色公马。
小小的棕马十分可爱,小筑一见,便雀跃的跑上前去摸摸小马的头,顺顺它光滑柔顺的毛发。
「哦!爹爹,它好可爱喔!」「你这么喜欢,这匹马爹就送给你,怎样?」「哇!谢谢爹爹。
」小筑高兴的双手环抱著棕色小马的脖子,开心的又叫又跳。
「我们赶快骑马去兜风。
」小筑迫不及待的催促著他们。
江若远见女儿脸上洋溢著幸福的光辉,心底受到不小的震撼,这种从心底涌上的暖流,就是幸福吗?他对小厮示意,要他协助女儿上马,他则转身想协助木萝莎,但见木萝莎一脚蹬在马环上,一跃,就坐上了马背。
她的动作流利顺畅,一气呵成,可以看出她对驭马驾轻就熟。
见两个人都已顺利上马,他也动作迅速的跃上马背,轻轻踢了马腹,马儿慢慢的跑了起来。
三匹马,一前两後跑出大宅,来到辽阔的青青草原上,木萝莎策马狂奔,享受那驭马而行,疾风吹拂在睑上的畅快感觉,一连串的银铃笑声从她嘴里流泄出来。
然後,她再策马骑回他们身边绕著圈圈,逗得小筑尖叫连连。
三个人开始玩闹著,直到木萝莎和小筑都感到疲累不堪才停了下来,她们溜下马背,任由马儿休息吃著青草,两个人则开心的瘫倒在草地上休息。
江若远也下了马,在她们休息的地方坐下来。
小筑突然一跃而起,扑到他身上去,笑意吟吟的要求道:「爹爹,把你的面具拿下来,好吗?」以前爹爹很少和她说话,也鲜少陪她出来玩,爹爹的身上总有一股森冷气息,让她不敢接近,如今,一切都不同了。
木萝莎愕然的望著小筑,再将目光调向他,发现他的躯体果然紧绷著。
「爹爹,我想看你,我想知道自己的爹爹长得怎样?」她渴求的口气与期盼的目光,令木萝莎看了都要为之动容,接下来木萝莎屏住呼吸,看他真的将面具慢慢拿下来,塞在腰间。
他目光专注的凝视著这个他从未仔细看过的女儿,她柔软的小手紧紧攀著他,那双银眸与他一样闪著神秘的光彩。
美丽的小小脸庞简直和他同出一辙,就像看见自己的脸一样,他伸手抚摸那柔嫩细滑的小脸,心里有一种激动的情绪荡漾著。
「爹爹,你长得和我一模一样耶!」小筑赞叹道,好似也感受到爹爹心中的激动,她紧紧的抱著爹爹健壮的躯体,突然对他道,「爹爹,你一定会保护我的,对不对?」虽然对她突如其来的要求感到奇怪,但江若远还是回应了她。
小筑闻言抬起头来,大眼亮晶晶的说:「那你也要保护莎莎娘,不能让她像娘一样被欺负,再也回不来了,好不好?」她的话令木萝莎感到惊愕,而江若远听到她的话,脸上的表情亦是不可置信,行为异常激动。
他握住小筑瘦弱的肩膀,「你知道你娘是被谁杀死的?」他的眼睛冒著骇人的火焰,情绪激狂。
他的举动吓著了小筑,小筑害怕的叫嚷著,木萝莎连忙上前将她揽到自己怀里。
「若远,你吓到小筑了,冷静一点。
」说完,她哄著小筑,「小筑乖,别怕,告诉你爹爹,你知道些什么?」望著爹爹期盼的双眼,情绪也不再那么激狂,小筑才慢慢将事情说出来,语气还带著一丝惊惧。
「那晚爹爹不在,我和娘在房里,娘哄我睡觉,突然有人敲门,娘去应门,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不过娘和他谈了好久,好像认识他的样子。
结果两人不知道为什么,吵了起来。
接著,桌上的烛火突然被一阵怪风吹熄,娘被用力推进来,一个蒙著面的人也跟著进来。
「娘斥喝他,又叫嚷著门外的那个人,但他们连理都不理。
那个蒙著面的人拿刀将娘给砍伤,娘为了我的安全和他拉扯,我连忙躲到床下去,然後一直在门外的人才进来。
我记的最清楚的是,其中一个还到床上找我,他身上有一股特殊的香味,如果我再闻到,一定能知道那个人是谁……」她的话让江若远满怀的希望感到落空。
木萝莎一手放在他的手背上,「原来你前妻是被人杀死的?」江若远看了她一眼道:「既然你已知道我妻子的死因,那我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你那段哀伤的过去了。
」木萝莎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他身上,她终於要知道为什么他身上总背负著沉重哀伤的原因了。
「我和明雪是青梅竹马的恋人,我们的感情一直都很稳定,自然而然在十八岁那年成了亲。
」他的银眸深邃而幽远,好似跌入以往的记忆里。
明雪的善良天真柔弱,让他产生呵护怜惜的心,而明雪对他也一直是温柔体贴的。
「隔年明雪就生下了小筑,同时我也接下岛主的重责大任,那时的我,为了岛民的生活和安全,总是忙到三更半夜,她也很体恤,从不抱怨,总是默默的承受。
」讲到以往的生活,他脸上的表情松懈不少,人也不再那么紧绷,这让木萝莎羡慕起那个叫明雪的女人。
明雪常在若远的心里,甚至若远还因为她而变成今天这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样。
他愈是讲述明雪的样子,那种深情的眼神、温柔语气,都令木萝莎愈感到自己进驻不了他的心。
「从小筑出生到她三岁,这三年来,岛务工作十分繁忙,有时总要忙到第二天清早才能回来。
那晚,突然有人来报,岛的西岸发生了大火,那里有许多渔民,我为了救人,不得不出门去。
「我赶到那里时,发现只是小小的火焰在海岸线燃烧,根本没有人被困在火里。
可是等我回到家,看见的却是倒在血泊中的明雪,及在床底下惊惧不已的小筑,而小筑从此以後再也不开口了。
」讲到悲伤处,他握紧双拳,眼里有著激愤。
「最令我难以接受的是,这七年来,我竟然追查不到是谁杀了明雪,让凶手逍遥法外七年,无法为她报仇。
」「若远,这一定是有预谋的,凶手用调虎离山计将你调到大宅外。
他能杀了你的前妻,却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一定是你熟悉的人,或是对整个大宅地形熟悉的人,才有可能轻易得逞。
」木萝莎的话引起江若远的注意,他从来没想过会是自己认识的人,一直以为是敌人所为,为了巩固岛屿的安全与肃清岛内的异己,他树立了不少的敌手,所以才会一直认为是敌人寻仇,而连累了自己的妻子。
「你的意思是,凶手是我和明雪都认识的人?」木萝莎点点头,「你毋需感到失望,至少小筑给了一丝线索啊!」「但不知是谁,我也无能为力,只能等待。
」木萝莎问道:「那你戴著面具又是为了什么?」「因为我空有一身好武艺,却无法保护自己的妻子,戴上面具是表示无脸面对明雪在天之灵,也是惩戒自己的疏忽,导致明雪失去性命。
」「你是真的爱她,对不对?」木萝莎真的不想这么问,可是她忍不住,只要有一丝机会能让这个男人爱上自己,她都会把握,但她却没把握能不能和一个鬼魂对抗,将他从黑暗里拉出来,进而赢得他的心。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我不能否认我真的爱过她。
」他的话,让她的身躯倏地僵硬。
「但我也不能否认你对我的好,与对我女儿的用心。
」萝莎很尽责的将宅院打理得很好,不论他用怎样冷淡的态度对她,她依然每晚准备宵夜送到书房,还将小筑教得很好。
最重要的是,他再也不能逃避自己的心,就算以前他真的爱过明雪,但萝莎这个活生生的女人,却深深吸引著他,让他不由自主的眼光跟著她打转。
每夜不拥她入怀,他就难以安眠,他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
只是,明雪的仇未报,他无法带著愧意接纳萝莎无伪的爱,那对她而言是不公平的。
「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等我报了明雪的仇,我们再一起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努力,现在,我们先不要谈那些情情爱爱的,就让我们先保持目前的状态,好吗?」他的话虽有保留,但已令木萝莎感动不已,她知道他们之间不再是绝境,而是有希望的。
她点点头,「好,我愿意等你,我相信明雪值得我等你为她报仇。
」她的话让江若远对她的情更加深一层,他何其有幸在明雪之後,又遇上萝莎这个美丽善良的好女人?「以後你不要再戴上面具了吧?我相信明雪不愿你这么过日子。
」江若远点头,「我们回去吧!」木萝莎低头望见小筑在他们交谈之时,已沉沉在她怀里睡去,可能是玩得太累,所以不支入睡了,她抬头无奈的看了他一眼。
江若远站起身,伸手将小筑抱在怀里,「我来抱她。
」来到马旁,他将女儿安置在自己怀前,而木萝莎坐在马上,一手牵著小马的缰绳,三人慢慢的回到大宅。
在回程,两人不时交换会心一笑的眼神,木萝莎此刻觉得很快乐,虽然还没能获得他的心,但她相信那天一定很快就会到来。
回到马厩,小筑刚好醒来,她懊恼的嚷叫,下次一定还要再来骑马。
三个人开心的手牵手走向大厅,准备用晚膳。
突地,木萝莎感觉有一道带著敌意的眼光扫向她,她抬头梭巡,看见一位长得清丽的少女站在他们前方。
少女一见木萝莎望向她,便很快的调离目光,对江若远露出一抹笑容,「姊夫——」少女的叫唤令木萝莎感到诧异。
姊夫?莫非她是明雪的妹妹?可是没听若远提过啊?江若远看见李明玉,脸上的浓眉不自觉的皱起,「明玉?你怎么突然跑来了?」「姊夫,人家想你——」见自己的话让江若远神情不悦,她连忙嘻嘻笑道:「的女儿,小筑嘛!」好在她转得快,她打小就和姊姊一样很喜欢他,可是他的眼光永远只落在姊姊身上,好几次她对他暗示自己喜欢他,可是都遭他严词驳斥,还说,要是她再提,就不再欢迎她来。
「小筑,来,姨姨抱抱。
」李明玉伸手想去抱小筑。
谁知小筑身子一钻,钻到木萝莎怀里,满脸的畏缩,喊道:「不要!」李明玉的脸霎时变得苍白难看。
这丫头竟给她难堪?她连忙再扯出讨好的笑容道:「我是你娘亲的妹妹耶!小筑乖,来让姨姨抱抱嘛!」但她的话反而让小筑更缩到木萝莎怀里,李明玉见状心里更不悦,却还是带著笑容想要接近小筑。
因为讨好了这个小鬼,她才有机会接近姊夫,当上她一心想当的岛主夫人啊!当李明玉往前一接近,正好一阵风袭来,吹往小筑的方向,一阵特殊的香味窜入小筑的口鼻,勾起她往日的记忆。
她骇然抬头望向虚情假意的李明玉,小小的心灵感到万分害怕,在李明玉更接近自己时,转而钻入江若远的怀里。
对於小筑的举动,江若远也感到奇怪。
小筑随即在江若远耳边小小声的道:「是她、是她!那个特殊的香味,就是她。
」她的话让江若远神色猛然一变,愤恨的瞪向李明玉,如果眼光会杀人,李明玉可能被他杀死了。
谙武艺的木萝莎,耳力不错,也听到了小筑的话,连忙走到江若远身边按住他的手,要他先忍住脾气。
李明玉也不是个迟顿的人,当感受到一道夹带著杀意的目光扫向她时,她迅速的转头望向杀意来处,没想到竟是她的姊夫,可是他的银眸却还是像往常一样无情绪,她想,一定是她看错了,姊夫不可能用这种目光看她的。
李明玉对他粲然一笑,「姊夫,小筑一定是太久没看见我才会这样。
」其实,该说她从不主动和这个丫头接近的,因为她讨厌小孩,小孩最麻烦了,要不是有目的,她才不屑接近她咧!「我记得从明雪死後,你就没再来过这里,小筑本就怕生,对你不熟,自然不敢和你接近。
」他很快明白木萝莎的意思,现在还找不到证据,贸然质问她,恐怕会打草惊蛇,而她又突然跑来,其中必有缘故。
他带著嘲讽的话令李明玉的脸色微变,但她很快又恢复神色,「姊夫,当时姊姊发生那件惨事,我总得安慰爹娘,自然无暇顾及这里啊!」江若远只是冷冷的看她一眼,不予回应,当时虽然他恸失明雪,但他还记得李明玉试图在那时安慰他,安慰到全身一丝不挂的躺在他床上,而被他冷言轰出去。
她在恼羞成怒之际离开,七年来不曾踏进这里,没想到现在居然不知羞的出现了,他真是恨不得立刻杀了她,只是,为了找出证据,还有和她共谋的人,他必须先忍耐,不过,那不代表他得对她好言相待。
李明玉已习惯姊夫那寡言的个性,因此她不以为意,但看见俊朗的姊夫身旁竟站了个女人,她妒嫉得用杀人的目光扫向那个美艳的女人。
这个叫木萝莎的,是长得很漂亮,不过,她不会让这个女人霸占姊夫的,虽然她是很爱姊夫没错,但她李明玉得不到的,别的女人也休想得到!既然已除掉一个胆敢占有他的人,那她就不怕再除掉一个。
她愤恨的眼神令木萝莎打了个冷颤,这个女人的恨意和怒意波涛汹涌的向她涌来,绝不能小觑。
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李明玉失态的惊叫一声,「姊夫!你的面具……为什么拿掉了?」江若远深沉的看著她,决定回答她的问题,想知道她有什么反应。
「是萝莎让我拿下的。
」他走近木萝莎,故意用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望著她。
「我娶萝莎,是因为我爱她。
」就算知道他是在李明玉面前作戏,但这三个字由他的口里讲出来,还是令木萝沙的心起了波澜,如果他的话是真心的,她一定会更感动。
心里起波澜的不只是木萝莎,江若远同时感受到了震撼,他没有想到自己可以轻而易举的就对她说出这三个字。
他原本要说的是「喜欢」,但话到了嘴边就变成这样,也许这才是他心里真正的想法……木萝莎浑然不知江若远的心思转折,心里还是笼罩著一片阴霾。
不知两人何时可以真的大声对别人宣示他们的爱?「姊夫,难道你忘了我姊吗?你怎么可以让别的女人取代姊姊的地位?姊姊死得可真不值啊!」李明玉失声尖叫,激动不已。
她记得姊姊被杀时,姊夫悲痛之余还十分自责,为了姊姊,他甚至发誓不找到凶手,绝不拿下面具,她再怎样劝,他也不为所动,没想到竟然有别的女人能让他轻易打破誓言,这怎能不让她将木萝莎当作头号情敌?江若远的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果真上当了!看来,很快就可以让她露出马脚来了。
「明玉,你这句话就错了,事情都过七年了,小筑还小,需要有个娘来照顾,而我也早该走出悲恸。
娶萝莎,可以让我过新的生活,不过我不会这样就忘了明雪的存在的。
」这番话由江若远的嘴里说出来,木萝莎感到十分诧异。
真没想到,这个心坚固得像城墙般的男人,竟也能说出这番她很早就想对他说的话。
江若远看到木萝莎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紧盯著他,他无法对她回应什么,因为自己能说出这些话来,他也感到很惊奇。
「我也可以当小筑的娘,当你的妻子,代替姊姊照顾你,姊夫,你知道的,我是那么喜欢你呀!」李明玉大声说出自己对他的爱恋,既然他可以娶别的女人,那么为什么她不能说出自己的心意?江若远冷眼扫过李明玉,「这件事就不要再提,我既已另娶,一切就成定局了。
瑞福,麻烦你安排一下明玉小姐的住处。
」他朝跟著李明玉而来的瑞福吩咐道。
「明玉,我很欢迎你在这里住下,需要什么尽管交代瑞福。
」话讲完,他抱著小筑,一手牵著木萝莎,往属於他们的楼阁走去。
将小筑安顿好,交给奶娘照料,江若远才和木萝莎回到「怀若楼」,怀若楼是他们夫妻的住处,木萝莎嫁进来後,就一直住在这里。
「你是在演戏给她看,对不对?」木萝莎抑制不住自己开口问原因的冲动,即使明白答案会是什么。
江若远在小客厅的椅子上坐下来,银色眸子紧盯著她,不发一语。
他的银眸闪烁著异常热烈的光芒,令她感到十分下自在。
她明白那种光芒代表的意义是什么。
每当他对她的rou体有所求时,双眼就会特别明亮、炽热,「你……你干嘛用这种眼光看我?」「萝莎,你是爱我的吧?」他异常低醇的嗓音,虽是问话,却含著肯定的语气。
他直接而坦白的问题,令木萝莎顿时瞪大双眼。
她的表现真的有这么明显吗?对他的爱,是自从第一眼看见他时,被他孤绝哀伤的气息深深吸引而开始的,然後慢慢一点一滴的累积成喜欢,再由喜欢累积成很多的喜欢,到现在变成了爱。
爱他吹箫时绝伦的飒飒风姿,爱他蹙眉凝神的酷样,更爱他在床上热情放纵,尽情挥洒汗水的举止……她无法细诉,但她知道她爱他,全部的他,不过,她不会在这个时候承认的,因为他还没有表示对她的爱,而她既已失去了所有的优势,不能连这最後仅有的防线都失去。
「我是喜欢你,否则就不会和你成亲了,至於爱不爱……这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木萝莎带著些许任性的道。
她的话让江若远微愣了一下,随即朗声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早就知道她不是一个柔顺的女子,只是他一直很纳闷,独立自主的她,何时才会对不公平的事反击?不,该说她本来就一直在为两人的关系而努力,只是他一直不肯面对自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