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考试满打满算还有三天,程奕才慢悠悠开始翻书。
他仗着记性好,一点不带着急。
高达5cm的专业书籍从头到尾过一遍,推定理、证明、演算模型,知识点在白纸上勾画,演化过程繁琐,需要耐心和精力。
程奕坐在桌前温故知新。
他专注力高,做事有效率,从晚饭后专心复习到十点多,不见半点疲倦。
临近睡前,顾亦徐在程奕卧室床上翻来滚去。
她有点困了,连打两个哈欠,想快点睡觉。
可房间一角书桌台灯还敞亮着。
顾亦徐越发感到无聊。
——出现在这并非她的本意,打扰人备考不道德,顾亦徐做好今晚自己一个人睡觉的准备,是程奕把她叫过来,说晚上陪他一起。
然后又晾着。
顾亦徐被晾在旁边半个小时,都没等来人。
她好声好气地问:你看完没?快了。
还有多久?困了?程奕说:那你先睡。
有灯,刺眼。
顾亦徐对光线格外敏感,要不我回自己房间——程奕当即拒绝。
我在你旁边,跟你这样说话会分心。
手和脑子没停下来,仍在推算公式。
程奕抽空看她一眼,那是你,我定力好。
他是不是真的定力好,顾亦徐不知道,她一个人呆得无聊,光打游戏不连麦没意思,想找点乐子解闷解困。
顾亦徐下床穿鞋,走到程奕身后,瞥了眼,A4草稿纸上全是数字变量,再看书上密密麻麻的英文,眼前不断重复几个高频词:quantile□□ysis(分位数分析),partial derivative(偏导),autoregressive model(自回归模型)……亦徐顿时收心,术业有专攻,这怕不是本外文数学教材,好奇心立马消散近无。
她微弯腰,从身后环住程奕,你弄快点,我一个人无聊。
程奕轻抚她搭在胸口的胳膊,可以找些有趣的事做。
睡觉算有趣的事吗?算。
顾亦徐眼前一亮。
他故意留半句:前提是留在这。
话题又绕回原来的死胡同。
亦徐忍不住失笑,这么想和我呆在一块?就算什么也不做,也要和她同处。
……没作声,等于认同她的说法。
顾亦徐奇怪,她回房间睡,程奕待会过来不就行了?于是问出口:这不是一间屋子吗?他却道:不一样。
从亦徐的角度看去,程奕垂眸,盯着铺满桌的纸张,聚精会神的专注模样,正经得很。
谁能想,会暗戳戳地黏人?顾亦徐不由心痒难耐,眼神飘忽,看中一处,对着领口上方那截白皙后颈,唇慢慢贴上去。
摩挲没多久,程奕牵扯她的手臂,将人一把拽进怀里,侧身坐到他结实的双腿上。
你想亲,别对着后面。
双唇一触即分。
程奕循循善诱:亲这里。
可顾亦徐没再亲下去。
他究竟能不能坐怀不乱,顾亦徐决心试探。
解开运动裤上的松紧绳,她随便弄了下,程奕很快有反应,小腹收紧,呼吸陡然加重几分。
难得的是,仍旧面不改色,还在稿纸上演算。
顾亦徐唏嘘不已,只是想逗逗他,真把人弄出火来,她便开溜了。
程奕却紧锢住她的腰,没放人。
顾亦徐说:我不打扰你了。
……他短促地哼笑一声。
顾亦徐坐在程奕腿上,对那处的变化感知清晰,他存心撞了下,分明在说:你已经打扰了。
推出最后一行不等式,程奕把笔一掷,手臂卡住后背和腿弯,将人捞起来丢到床上。
自己玩得挺高兴?程奕固定住顾亦徐有些慌乱的身体,沉沉覆盖上去,神情似笑非笑:来,像刚才那样。
——用手弄给我看。
··顾亦徐脸红得不行。
结束之后,程奕心情愉悦,她方才出奇地配合,什么姿势都肯尝试。
这和原先的刻意讨好不同,说开之后,顾亦徐恢复薄脸皮,动不动容易害羞,但比以前接受程度高上不少。
此前一般出格些的,程奕都要哄着她做,尽管亦徐最终愿意配合,可心底还是难为情,在别扭;若是中途羞恼,不高兴了,还会闹脾气让他出去,令程奕哭笑不得。
现在处于放纵与隐忍之间,恰好是两人都最喜欢的状态。
顾亦徐浑身赤.裸,被程奕揽在怀里,枕在他的胳膊上。
至于枕头么……刚才垫在腰下,不小心弄脏了。
顾亦徐躺着没动,指尖漫无目的在程奕身上轻轻划过,肌肉紧致的胸腹触感很好,叫人爱不释手。
程奕却觉得她在调情。
身体被勾得有点痒,兴致将起,他低声问:不是说困?我在想一件事。
程奕轻嗯了声。
你为什么缺考?顾亦徐很清楚,以程奕的性子,不可能疏忽正事,没去考试肯定有他的原因,而非无故。
她忽然撑起半身,凌空定定看着程奕。
我去宿舍找过你,当时你已经不在那了,冯师兄和我提到,你家里出了急事,一直催促回去,但也是考完最后一门才离开的。
程奕抬手,把她垂散开的长发别在耳后。
所以,你缺考的是哪一门?这重要吗。
当然。
顾亦徐是过来人,警醒他:你以为补考好玩么?就算考过了,不论分数高低,都只能记D。
D是擦线及格的等级。
那是我的成绩单,不是你的对吧。
顾亦徐噢了声,你的意思,是我瞎操心了?程奕浅笑:什么都要有第一次,拿D也好,挂科也好,当回全新体验。
他看得开,顾亦徐便没再追问。
转而另起话题,你是不是——她冷不丁道:提前见过我爸妈了?程奕神色淡然:怎么说。
昨天和我妈妈打电话,我告诉她我谈恋爱了,她一点都不惊讶。
这太奇怪了。
即便她爸妈不强烈反对,可是哪个父母在听到女儿第一次谈恋爱时,能这么平静?而且之前提结婚的时候,你说我爸妈会同意的。
你要是没见过他们,哪来的信心?顾亦徐小声嘟囔,要知道,我都不一定能轻松搞定我爸妈……程奕臂肘抵床面,撑起上半身,两人间距离瞬间拉得极近。
气息相互交缠,若即若离。
下一刻,他霍然横腰揽住顾亦徐,略一施力,将人紧密贴到身上。
程奕轻咬她的耳垂,低低道:是。
我是见过你母亲。
顾亦徐半边身子瞬间软了。
还想问什么,尽管直说。
——她的心思,程奕都瞧出来了。
你说过不会欺骗我。
顾亦徐躲着他的吻,指明:所以接下每句回答都只能是实话。
程奕秒答:嗯。
当初分手,是不是因为妈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程奕想了想,道:主要是我的问题。
闻言,顾亦徐心尖一颤——所以真的有隐情。
为什么?我家里情况复杂。
父母双方出轨,母亲是同性恋,父亲还有私生子。
程奕随口提几件,但这已经足够了。
她在得知这些后,无法接受这样家庭出身的人和她女儿在一起。
顾亦徐微愣。
这些不争的事实,她此前从程奕那一一了解过,除了刚知道时有点震惊外,之后并没有太多感觉,程奕本人远比他混乱的家庭更具有说服力。
她爱上的只是他这个人,至于他的家人,程奕曾明确表示过,他们不会接触认识,顾亦徐便歇了心。
然而乍一听——又是同性恋,又是私生子。
好像,的确有点吓人。
难怪她妈妈接受不了。
顾亦徐喃喃道:我说她怎么完全不意外,这段时间我没回家,也不问我去哪了……所以,她爸妈不主动联系,是在等她的电话。
他们赌的不是日期,而是猜测自己女儿什么时候才会坦白。
那为什么后来,顾亦徐不理解:我妈妈态度转变,忽然松口?我回到新加坡,和家里人表明态度。
程奕知道顾亦徐迟早会发现端倪,他已经提前想好托辞,掐头去尾,抹去那些残忍血腥的真相,以正常人思维能接受的方式解释。
他不责怪徐苓君,毕竟站在她的立场上,这么做无可厚非。
可程奕也不打算背负莫须有的负心指责。
一次分手,换来的是无数猜忌和寒心,他们眼下是和好了,但难保以后遇到相似的情况,顾亦徐先入为主,认定他可能变心。
他和亦徐想要长久走下去,这次伤痛必须得抹平。
听完,顾亦徐感到诧异:所以,你现在已经更换国籍了?没这么快。
他解释:还需要几个月的审查时间。
提起来,程奕还要感谢程家只手遮天,将他的过往经历做得完美无瑕,找不出一点可疑。
新加坡籍可自由结婚婚龄为21岁,国内是22岁。
语气似乎颇为无奈:我们可能要多等一年。
顾亦徐眼神悄然变了。
——他是真的迫不及待,准备届满年龄便结婚。
而非借此哄她回转心意。
亦徐心底无比复杂。
在重逢之后,程奕的每一点表现,都足以说明他对自己的在乎,所以顾亦徐不由开始疑心,程奕为什么会仓促和她提分手?弄清真正的原因后,顾亦徐鼻头酸涩,轻轻吸气。
那天下午你没去考试。
她埋在程奕肩窝,缓声道:其实是因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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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抚摸她的脑袋,触碰到脸颊时,不出意外,手上摸到水痕。
他们坦诚相待,从身至心,却不沾迷乱情.欲。
我就知道,你不可能真的不管我。
他们的痛苦是同时刻的——十四岁那年是如此,这一个月来也是,而和顾亦徐分离的那一刻,同样置身其间。
程奕全程看下了她的等待。
白褐色桦木树身与雪地几乎融为一体。
他们隔着桦木林,却因相思惦念之深,心与心的距离从未如此相近。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