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易安曲 >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2025-03-22 07:56:11

虞易安:......她都说得那么小声了, 怎么还是给他听了个全。

这耳力未免也太好了些。

虞易安再回想一下自己方才提到话本子时的那句话,内里心虚,只得垂下头去暗自撇了撇嘴。

萧承琢却是玩心大起,不想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于是他紧逼上前, 倏地将两手撑在她身体两侧, 上身微微腾空朝她靠过去。

虞易安果真被他这个动作吓得呼吸一滞, 忙用手肘撑了床面仰身向后退,动作间,她细长白皙的脖颈一览无余, 寝衣豁开了一个小口,露出了些引人遐想的沟壑。

如此春光在前, 他却不为所动,目不斜视紧盯她的双眸, 仍然倾身向前,步步紧逼。

直到虞易安的头触碰到了床围, 避无可避,他才定在原处,满含笑意地看着她。

太近了,实在是太近了。

近到她都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温热气息, 近到她都能看清他眨眼时睫毛带下的阴影, 近到她胸前的弧线随时都可能贴上他的胸膛。

虞易安一动都不敢动,仰着头僵直憋气, 直憋得头都有些发了晕。

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冲上了脑间, 将她平日里的冷静自持全都冲散了去,只余下最原始也最真实的反应。

就在她万分煎熬之时, 突然听得他似情人低语般哝哝道:为什么不说话?她下意识将定在他眼眸中的视线微微下移, 直至落到出声之处。

他方才说完话, 唇形还停顿在最后一个字音的形状,是以此刻薄唇微张,让她得以窥见他嫣红的舌尖。

感受到她视线的偏移,萧承琢缓缓眨了眨眼,问得再仔细些:那些个说男子夜间的话不可信的话本子里,可有说过假圆房时要怎么处理元帕?憋气后的缺氧使得她此时几近不能思考,便结结巴巴地答道:指...指尖血。

如愿以偿听到了她的回答,萧承琢低低地笑了一声。

这样啊......他的语调婉转悠扬,满含深意。

撑在她两侧的手不动,他只稍稍侧头,用目光去寻她抓着床沿的手。

这侧头的动作使他的头又往下压了三分,虞易安甚至都能感受到他的发丝垂落在她肌肤上勾起的痒意。

就当她快要支撑不住,想要百无禁忌地抬腿踹他时,他却像预感到了一般自行起了身。

只见他收了一身拨云撩雨的作态,像没事人一样站回床边。

还神色自然地向她伸出手,作势要将她一并拉起来。

虞易安还保持着仰卧的姿势,懵怔着看看他,再看看他正伸着的手,就这么愣了许久,她的理智才渐渐落回原处。

她回想起方才自己仿佛被他蛊惑到了似的丢人举措,咬了咬唇正想瞪他两眼再骂他几句,他却像是耐心告罄一样径直隔着寝衣握住了她的手腕,只用了一点巧劲,就把她拉坐了起来。

等她坐正了身子,他却立刻没放开她的手,而是逐渐向前抓住她的手掌,而后伸出一指抵着她的食指将其摆直伸长,随后又用他的大掌包裹住了余下四指紧紧握住。

虞易安好不容易回来了些的神智又被手上传来的束缚感给震了出去,她惊慌失措:你干什么!边说着话,边使着劲想要抽出自己的手。

萧承琢却不允许她如愿,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些,再直直拉到自己身前,循循善诱道:取指尖血会很疼,是不是?当他认真注视一个人时,那双本就幽深多情的桃花眼更显迷离陶醉,眼中就像是有一道漩涡一般,勾魂摄魄,让人沉溺其中,也无力抵抗。

她上了一次当,这会儿却不想再被这个惯会勾人心魂的精怪牵着鼻子走,便索性闭了眼不去看他,任他握着她的手放弃抵抗:不取我的就不疼。

她闭了眼,无异于是釜底抽薪,叫他谋划得好好的打算全都落了空。

瞧着她一脸的无所畏惧,萧承琢忍不住轻笑出声。

这才是他认识的她啊。

于是他一本正经:本就该是你的血,不取你的取谁的?虞易安此刻眼前一片漆黑,显得他的声音更加清晰透亮,被他捉住不放的手上也源源不断地传来热意,这热意透过她的皮肤,几乎传遍了她身上每一处,使她燥热非常。

她难免心生烦躁,只想快些从这闷热的窒息感中解脱出来,便咬了咬牙,应声道:那你松开,我自己来。

话是这么说着,却仍然闭着眼睛偏过头去不看他一眼。

谁知萧承琢仍不依不饶,他玩味地笑笑:要狠下心取自己的指尖血可不容易,不若让我代劳?虞易安此刻满心满脑都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快些解脱,管他在说什么,她都不想再继续纠缠下去了。

手都握了半晌,身子也都靠得那么近过了,不就是再咬一下指头,算得上什么?再说了,她大概也确实狠不下心来咬自己。

罢了,让他代劳就让他代劳吧。

她艰难地说服自己。

此刻,她向来聪明的脑瓜却是完全忽略了这世上还有一种名叫匕首的工具,挣扎了那样久却还是被他拉进了思维漩涡,甚至没觉得有一点儿违和之处。

于是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响起:那你轻着点儿咬。

闻言,萧承琢忍俊不禁,故意道:我倒数三声?虞易安胡乱点了点头。

他再笑一声,随后开始倒数。

三。

虞易安侧耳听他倒数,心说十指连心十指连心,生生地要将指头咬破,那得多疼啊。

二。

......她最是怕疼,幼时摔倒蹭破了些皮都能哭上一整日。

一。

一张精致的小脸顿时被她拧成了苦瓜的模样,紧闭双眼抿着唇线,准备迎接疼痛的到来。

秋日的夜光温婉,经由窗纸一滤,便变得更加纯净洁柔,洋洋洒落,遍布一室光辉。

光辉之上,是短暂的寂静无声。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虞易安做足了准备迎来的,只有萧承琢那分外开怀的大笑声。

她愣了一息。

而后睁开一只眼睛试探着望过去。

就见萧承琢松了她的手,抚着额角背靠到床围上,笑得前仰后合。

这般模样,她要是再看不出来他完全就是在逗她玩儿她就是缺心眼了。

她无语凝噎,干坐在塌上无力地瞪他两眼:好玩么?他闻声蓦然止了笑容,只余眼眸里的点点柔和还在昭示着他方才的开怀。

他看向她,却是答得牛头不对马嘴:很可爱。

虞易安闻言又僵在了原处。

逗我很好玩吗?你很可爱。

明明上次他们达成共识了不是么?今日他为何又一而再再而三的这般作态。

他这一波接一波的撩拨之下,到底存了几分真心?她骤然安静下来,低着头一言不发。

过了许久,才神色疏淡,公事公办道:你该去沐浴了。

我累了,就先歇了。

面对他意味不明的试探,她再一次选择当了逃兵。

萧承琢见她这样,本也该点到为止,退回到安全界内。

可不知怎的,这一回,他却突然想要不管不顾地撞一撞南墙。

他向来是个极有行动力的人,一旦确定了所想,那就立刻去做。

于是他收起调笑的神情,转而认真地看向她,迤逦地唤她一声易安。

虞易安端坐在床榻上,藏匿于被衾里的脚趾微微蜷起,这个不同寻常的称谓使她嗅到了一些异样的气息。

她低着头,神色不明。

萧承琢深吸一口气,开口之时屏息凝神:你对于夫君的要求有何?他说得很慢,每一字的吐字发音都格外清楚。

他这话一问出口,虞易安眸色一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之后,她才低着头轻声道:我阿姐出嫁前,她也曾如此问过我。

她也深吸一口气,而后抬眸与萧承琢视线相接:那时我说,我要我的夫君敬我爱我疼我,予我自由,予我欢欣,一生一世只有我一人,伴我一起踏遍山川河流,于花开花落处笑看云舒云卷。

萧承琢闻言喉间发紧。

虞易安紧接而来的话,果然宣判了他的出局:你很好,但只要你一朝为尊,便永远无法满足我之所求。

她向往自由,可若留在他身边,留在这宫墙之中,所谓自由就根本都是无稽之谈。

萧承琢沉默一刻。

她说的句句在理,他想不出一句可以反驳她的话。

他身为一国之君尚且处处受人掣肘,又何谈被一方宫墙圈禁起来的后妃呢。

他忽地轻轻笑了声,转而抛出一个问句:你可知我母后祖籍何在?不等虞易安回答,他就自己答了:在江南。

虞易安没有吭声,蜷起双腿用手抱住,将头靠在膝盖上,等着他往下说。

他道:从我年幼时,就时时听我母后与她身边的老嬷嬷说起在江南的时光。

他顿了顿,再道:听闻那里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多得是与京中截然不同的景与人。

虞易安察觉出了他的意思:你很向往江南。

萧承琢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他身形高挑,周身皆是上位者自然而然地威严之气,可虞易安看着此时淡淡笑着的他,突然觉得他也不过是个所愿所求皆无解的可怜人罢了。

她叹了一声,目光向前,却无定焦,像是在看一些看不到的远方。

沉默中,萧承琢突然道:前不久,在我母后沉溺乡愁时,我与她承诺,待山河稳固,我便要陪她回江南住一阵。

见虞易安微微有些讶异地挑眉看他,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与她坦白心声:事实上,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山河何时才能稳固,这回乡之约何时才能兑现。

他从懂事起,就给自己套上了要救国的沉重枷锁。

这些年来,无论遇到什么都始终逼迫自己镇定,无一日敢表明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一点脆弱。

可今日,他却莫名地将这些无人知晓的内里剖了开来,送给面前这个相识不久的小姑娘看。

他深深望一眼虞易安,一时又有些懊恼。

世间女郎皆爱英雄,他这样说这些示弱的话,大抵又将她推得更远些了吧。

就在萧承琢抱臂垂首有些自嘲之时,却听得虞易安坚定道:会有的。

他抬眸去看她。

只见她对着他笑得明媚,目光灼灼:你足智多谋又不乏忧国忧民之心,只要你好好努力,便一定能让这天下重拾安稳。

河清海晏,时和岁丰。

她坚信,他一定会叫那一日到来的。

她的笑容诚恳,极具感染力,看得萧承琢也从内心深处又燃起了一股熊熊不断的冲劲。

他不自觉地伸手感知了一下有力跳动的心,而后释然一笑:好,我们一起努力。

是与方才沉重截然相反的自信与希冀。

虞易安笑着点了点头。

暂歇一时,她却突然耸了耸肩又道:我仔细想了想,真要到了那时,我们可能也不是没办法拥有自由。

萧承琢愣了一瞬。

在明白过来她的深意之后却是霎时狂喜。

他顿时带着浓浓笑意去瞧她,虞易安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然,便清了清嗓子,索性拉起被衾将整个人蒙进去,隔绝他的视线。

而后从被衾中闷声道:不早了,你早些沐浴歇息吧。

他们间的事,就等到那时再说吧。

萧承琢知她羞涩,便也不再多说,淡淡笑着应了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