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易安曲 > 第六十八章

第六十八章

2025-03-22 07:56:11

她腰一软, 伏在他胸前小声啜泣。

湿意裹挟着热源蜿蜒侵入他的衣衫,萧承琢心口一疼,喉咙上下滚了滚,她隐忍的哭声化作一把钝匕, 划不破割不断, 以更折磨的方式, 一点一点磨着他的感官,凌迟他的心。

他多想要抬手摸一摸她的后脑,顺一顺她的背脊。

可是他做不到。

尽管已经用力到青筋暴起指尖颤抖, 他依然只能将手抬起些许弧度,甚至不足以够到她的腰侧。

再想往上便是抽筋剥皮一般无法抵御的疼痛。

他鼻尖缀上几点薄汗, 挣扎再三终是脱力。

置于半空中的手骤然坠下,砸在软榻之上, 闷闷的一声咚。

虞易安本来是委屈的,□□上的疼痛无法忽视, 心灵上的紧绷害怕更是在见到醒来的他之后变本加厉。

为着要让萧承琢好好休息的目的,先前屋里仅有微弱的光亮。

紫铜雕凤玉兰帐钩将幔帐拢在两侧,一丝不苟是严阵以待,生怕让其不慎落下, 扰了正在互诉衷肠的情人。

虞易安抽噎着, 察觉到自己抱着的躯体传来轻颤,是与她频率与幅度都不同的颤抖。

随后便是那一声咚, 她听得清明。

于是她红着眼眶, 抽泣声渐低。

将他落在榻上的手握回到自己手中,轻轻摩挲, 静静感受着他正在有力跳动着的脉搏。

良久之后, 她吸了吸鼻子, 忽然开口:我胡说的,其实也没有那么疼。

哭过之后的声音沙哑而通透,鼻间瓮声像染入纯白布匹上的黑色染料,刹那间将原来的清酿包裹、吞噬,直到眼前再无一抹白。

她就用这样的声线,故作坚强地和他说她也没有那么疼。

正在缓慢凌迟他的钝匕忽然变得锋利,一刀扎进他的心间,殷红的血滴了满胸腔。

他如鲠在喉,只好轻轻勾了勾她的掌心,在她掌心中一笔一划写着:别哭。

易安......一边写着,他同时唤她的名字,声音很轻,缥缈如云,仿佛风一吹就会散。

虞易安埋在他胸前,闷闷应了声,动了动有些痒的掌心,就听得他一声又一声地唤她:卿卿。

朝朝暮暮对桌而食谓之卿。

虞易安微怔,抬起泪眼去看他。

她的下巴搁在他身上,颌骨与肋骨隔着两层薄薄的皮肉相触,莫名有种禁忌的亲昵。

萧承琢也低下头来看她,声音有些哑,安慰的温柔之下,眼底象征着怒气的墨色犹在。

他说: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伤害她的人,他定会叫他们偿受比她所受更痛千万倍的苦楚。

每一人。

不论伤她轻重,哪怕只是动了念头,他也一个都不会放过。

被他话间的无所顾忌的狠戾吓了一跳,虞易安下意识摸了摸他胡子拉碴的下巴,动作绵软缱绻。

本该十足温情。

前提是下一刻她没有一掌拍向他的脸侧。

雪落无声,室内同样安静,这一声便格外突兀了些。

虞易安没用几分力,说是拍打更像玩闹。

故而这一声清脆的响声撕破寂静时,反而是她这个始作俑者受的惊吓更多。

萧承琢倒是怡然,只怔一瞬就低低笑出了声。

打我?他说着,不紧不慢地侧首啄了啄她的细指,温热的气息拂在她掌心,醇和又闹人,二姑娘怎么这样凶?声线沙哑,低缓如编钟,嘴角勾着一抹笑,瞧着不正经得紧。

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逗弄她。

虞易安心中那点理亏被他抹去,她收回手,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鼓了股脸颊理直气壮:你就是活该挨打,谁让你胡说八道?回忆起他说才说狠话时的戾气,她顿时散尽旖思,直起腰身,望着他的眼神十分严肃。

尚有几分稚气的脸沉如深潭,语重心长:萧浔之,你不是我一个人的君王。

他方才那语气太过于暴虐,大有要为了她不顾一切的意味。

他想要为她报仇,不愿让她受委屈的心是好的,这是他在乎她的体现,她听闻自然是欢喜的。

可她不该成为他的执念,不该因为她而让他心中是非善恶的界限变得模糊。

他是大晋的帝王,要对大晋的每一个子民负责。

虞易安并非不念旧恶的性子,这一剑之仇她记在心里。

施行者抑或幕后推手,她皆心中有数,日后时机一到她势必会将吃的亏一点一点讨要回来。

但冤有头债有主,有些人罪不至死,又如何能如他所想一概而论呢。

她天鹅般的长颈微伸,凑上去在他唇边落下一吻,无比珍重却一触即离。

你要永远做个明君。

不可暴虐,不可嗜杀,奖惩有道,如此方可得民心。

把这句话说出来,虞易安长舒一口气,重新望进他深邃的眼里。

见他似乎想要说话,却是一把捂住他的嘴,随后再拍一记他,拔高音量故作凶恶道:再让我听到你这样乱说话或是被我发现你胡来,我就对你不客气!她没给他反应的时间,亮了亮手掌,在他眼前正反翻转几回,再开口时带着些洋洋自得的骄矜:我是断掌,打起人来可疼了!她这一通说的做的简直没给他一点插嘴的余地,直到现在他方才有机会开口。

对上她明艳的眉眼,萧承琢终是忍不住笑了声。

阖眼平复心间煞气,他语中含笑:行,都听你的。

谁知虞易安满意的笑脸还存在不足一瞬,就忽然见他睁开眼,目挑心招,眼中光亮是要使坏时的懒散与促狭。

她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下意识就想再去捂他的嘴。

只是已经来不及了,他又像作弄又像撩拨的声音落地——谁让我惧内。

所谓......一朝听闻妻骂声,两股战战泪千行。

虞易安:......当真是没皮没脸则天下无敌,这话叫她如何去接!虞易安几度张口无言,在他愈发意味深长的眸光中一败涂地,最后只能红着脸掩面下榻,逃也是的借洗漱之名遁走休战。

*喝过青鸾用心炖的当归乳鸽补血汤,虞易安在两个丫鬟的帮助下沐完了浴。

乌发披散在身后,婷婷走到床沿,她身上的香气钻进萧承琢鼻间。

他本在闭目养神。

靳迄时医术好不假,此次却是着实危及,饶是他也是靠的剑走偏锋赌回了萧承琢的这一条命。

用的药太烈,此时剩余药性正在体内肆虐,说实话并不好受。

他不想说出来再让她担心,便逼着自己提起精神,扬唇看着走近的她,开口抢占先机:伤势如何?虞易安看了眼自己的手臂,轻轻摇了摇头。

他一提起,她忽然又想起穆凭阑的那一棵枣核,以及他最后离开前说的那话。

她眉目微凝,爬上床榻后依偎在他身侧,说话黏黏糊糊的:你今日中毒又解毒的,是不是很累?不若先睡吧。

萧承琢捕捉到了她一闪而过的迟疑,手握上她的,紧了紧,直言问道:怎么了?在宫外遇上了意外?他素来敏锐,被他发现虞易安倒也并不意外。

只是此事说来话长,一旦开了这个话闸,没个个把时辰说不完。

虞易安抬头看了眼他憔悴的眉眼,左思右想还是摇了摇头,不是什么大事,你的身子要紧,等明日清晨休息好了,我再一五一十与你说。

萧承琢凝目看她,目光复杂而抱歉。

本都是他该操心的事,到头来却要累得她替他操劳,他拖着病体,她又何尝不是。

他移目到她被缠绕得密不透风的手臂剑伤,沉沉叹一息,到底没有刨根究底,睡吧。

他的神情多少有些挫败,虞易安哪里能不明白他是为了什么。

言语安慰太过苍白无力不说,她知道坚强如他并不需要。

于是她转念一想,伸出一指戳了戳他的肚腹,忽然绽开笑颜,虚虚地趴到他身上,拨着他刚刚冒头的胡茬笑嘻嘻道:你适才唤我什么了?萧承琢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一时间不答,挑了挑眉不由跟着她一起笑。

她于是凑到他颈侧,学着他一惯撩拨她时的做派含吮一下他的耳垂,蜻蜓点水一般,随即退开,在他耳旁吐气如兰:你唤我——卿卿。

他们俩身上都有草药香,并不相同,却莫名和谐。

灯已在她上榻之时被她掐灭剩一盏,幔帐之中昏暗朦胧,狭小而寂静的空间里,她的声音如诗如画。

她的善良一如既往,萧承琢自然不会辜负她的好意,于是他嗯一声,笑意从心间漫延,从喉间溢出,胸腔的震动传到她身上,带得她也一并轻轻颤。

没羞没臊的日子也算过过几日,她的面皮早就不像最初那样薄。

故而他坦然,她便同样无谓,纤指覆到他肚腹之上,将她垂涎已久的肌肉纹理来来回回把玩了好一会儿。

她方才开口道:我记得...之前我与你说,那时我看的话本子里夫妻互称心肝,我玩笑让你这样唤我一回,你还嫌弃过于肉麻不愿意。

腹部之上,她的作威作福勾起难以言喻的痒意。

偏偏他动弹不得,连阻止都不行,只能放任她纵火燎原。

他只是暂时动不了,不是失去了知觉。

萧承琢无奈地看了一眼明显就是故意如此的虞易安,桃花眼微眯,嘴角的微笑多少带点危险的深意:你也就现在敢逞点儿能,到时可别又哼哼唧唧说我欺负你。

他这话指向性太明确,虞易安听闻笑容一僵,手指也顿在半空,不知是进是退。

不过她向来受不住激将法,顶着他赤/裸的目光硬着头皮继续上下其手,就是嘴硬:我哼哼唧唧又怎么了,你唤我卿卿,就属你最腻腻乎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