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荣二年初, 丞相云连发动政变,正中设伏,不敌而败逃西北。
次日帝任命大将军之子虞氏易岑为平西将军,领兵十万沿路追击, 历时三月, 终在邬水畔将罪臣抓获。
而这三月之期, 足够朝堂大清洗。
萧承琢终于不再藏拙,雷厉风行,杀伐果决, 志在肃清朝堂,还以政清人和的清平盛世。
*末春的天说变就变。
清晨还是小雨淅淅沥沥, 到了午后雨忽然就停了,换做一颗红日高悬天边。
这几日都阴雨绵绵的, 春困如影随形。
虞易安午睡醒来,就听得外头鸟鸣伴着嬉笑, 似乎还镶着几声惊呼与赞叹,终归是好不热闹。
她稍有些愣神,拥着锦被坐起身,盯着透进楹窗的几抹阳光, 恍然不知今夕是何年。
直到听到如今已是掌事女官的青鸾压着嗓子对外头的人轻呵:吵什么吵!嘈杂声瞬间消停, 青鸾这才又放软了嗓音说:娘娘还在午睡,说话轻着点儿。
等娘娘醒了, 我便不拘着你们了, 随你们玩儿去。
好一个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这管教之道可算是被青鸾学明白了。
想着青鸾一本正经的模样, 虞易安没忍住落出个笑容来。
如今云家不再, 后宫便也不再需要一个跋扈的贵妃。
虞易安终于可以做自己, 逐渐显出了随和本性。
这一段时间下来,这宫里大大小小的宫人都发现了这宸娘娘性子好,只要不犯原则大错就好说话得很,便也都不再那般谨小慎微,反而让这宫里渐渐充盈了生气。
虞易安对这样的转变自然是喜闻乐见,都是些妙龄小姑娘,活泼些瞧着才好。
这不,她忽又听得外头一个小丫头轻轻说:要我说,吵醒娘娘才好呢,这样好的天气,娘娘闷头睡觉多亏呀?说完另一个声音马上接上:就是就是,这一霓一虹两道彩光,多美呀!娘娘是该出来瞧瞧。
......一有人开了头,其余人的嘴便也都闲不住了,纷纷应和着。
声音就像那水滴,积少成多,一人声掀不起什么浪,可这人一多,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眼瞧着又有了翻天之势,虞易安闷声发笑,几乎都可以想见这会儿青鸾头疼的模样。
她默默数着指头,期盼着青鸾下一回威风凛凛的呵斥。
谁成想静是静了,却是忽然的寂静,一点儿征兆都没有。
就连青鸾的声音也不见了,唯有枝上的几只鸟儿,尚还在不知疲倦地叽叽喳喳。
这宫里,还有谁能有这样大的威力。
可真会挑时间来。
虞易安撇了撇嘴,为着错失好戏而有几分郁闷。
沉稳的脚步声渐行渐近,她心间一动,福至心灵,旋即唇角一勾,又躺了回去。
翻身向里,将自己的发丝拨乱些,装作还睡着。
萧承琢果真蹑手蹑脚地进来了。
他先是缓步到榻边瞧了她一眼,见她呼吸平稳便信以为真,转而去一旁窸窸窣窣地脱起了外衫。
虞易安近来总睡不太安慰,他若陪在身边则会好些。
于是午后抽空出来陪她午睡,已经成了两人之间无需多言的默契。
不过今日被政事多牵绊了些时候,他来得较之往常晚了些。
紧赶慢赶来时还怕会见她被梦魇缠身而紧锁眉心的模样,好在不然,除却头发乱些,瞧着还算安稳。
萧承琢轻手轻脚上榻,看着她的睡颜,眼底柔情渐浓。
想着适才加急送来的喜报,他抬手悄悄为她理了理乱发,心中猜想着她得知消息后可能会有的喜悦模样,不由微笑,在唇边幻化出一轮皎月。
然而,当他躺下,等待片刻,身侧的人一动不动,臂弯依旧空空如也。
萧承琢终于察觉出了些许不对。
他顿了顿,复又主动贴上她的背脊,将她半搂在怀中。
静待须臾,而后又是须臾,却始终没有动静。
手温是正常的,面色也不苍白,那边排除了生病沉睡的可能。
萧承琢轻眯了眼,打量着她一起一伏极有规律的呼吸,舌尖顶了顶腮边软肉,似乎明白了什么。
温情的眼刹那变得风流而潋滟,他慢条斯理地将领口解开些,而后不怀好意地,突然将手钻进了她的寝衣里。
整个人紧跟着覆过去,温热的吐息在她耳边徘徊。
她娇嫩的脸庞一下就染上了桃粉,睫羽也颤颤巍巍地抖了抖,可她依旧没有动,侧躺稳如山。
确定了她就是在故意装睡,萧承琢在她耳边低低笑一声,懒得陪她演,而是一口咬上了她的耳廓,靡靡地吮了吮。
寝衣下的手也得寸进尺,像在把玩小巧的核桃雕刻。
时而拢,时而放。
时而捻,时而拂。
他向来是一个极有耐心的人,在这事上也不例外。
他是游刃有余不疾不徐,可毫无准备的虞易安可就不那么好受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她一时兴起装个睡竟然会是这么个发展。
这些日子的水乳交融,他对她身子的了解怕是比她自己还要深刻得多。
就这么几下,她就几乎化作了一汪水。
面颊酡红,呼吸渐促,她再也装不下去了。
忍无可忍将他作乱的手从自己身上拉开,虞易安蓦然睁眼转身正对他,又羞又气,红唇翘得惹人怜。
而当接触到他好整以暇春风得意的眸色,她哪里还能不明白原来他早就猜到了她是装睡。
她幽幽怨怨地瞪他一眼,就当着他的面整理好了寝衣,又将耳侧忿忿擦了擦。
真真是个顶顶心黑的坏胚子。
猜到了就猜到了,何故这样逗弄她,青天白日的也不知道羞!望着他风□□靡的笑眼,虞易安越想越气,旋即掰正他的脸狠狠用额头撞上了他的。
闷闷的一声咚,以她自作自受的扶额抽气退开为结局。
萧承琢再也抑制不住,溢出大笑之余不忘将她拉过来,帮她轻轻揉着撞疼了的额骨。
偷鸡不着蚀把米。
虞易安听着他快活的笑声,这下气也没了,只觉丢人,终于双臂环绕过去,小脸紧紧贴着他的胸膛,任他说什么都不撒手。
反倒是萧承琢怕她真撞出个什么好歹来,又问了一回疼不疼。
虞易安摇摇头,轻轻哼了声,还有些别捏:你怎么发现的?她实在好奇。
她装睡的本领可是从小练出来的,就是最熟悉她的娘亲与阿姐都发现不了,他如何能一眼就瞧出来了?萧承琢将她被带着卷起的衣边往下掖了掖,听清她的问句又忍不住笑了笑。
而在她再一次羞恼之前将她的脑袋摁回到自己身前,小心地顺了顺:以前每回我来,无论你先前睡得熟不熟,都会自觉钻过来贴着我。
是出于对热意的追求,或是对熟悉气息的渴望,还是单纯的对他的亲昵,他不得而知,但终归结果就是这样。
可今天,她不仅没有过来,更是在他主动去搂她之际也不为所动,实在太反常了。
他只是陈述了事实,不想她却匪夷所思地仰起了脖子。
讶异地张着嘴,满眼都是你在说什么胡话的难以置信,虞易安指了指自己:我?怎么可能!萧承琢闻言挑眉,不信?定是你在编排我,她故作嫌弃地拍了拍他的胸膛,旋即又甩甩手:又不软和,一点儿都不舒服,我才不稀得抱。
白日里有一个好处,就是在打情骂俏之际可以将对方面上每一个细微的小表情都瞧得清清楚楚。
萧承琢瞧着她口是心非的模样,歪唇一笑,蓦地捉了她的手往自己衣裳里带:你再仔细摸摸,舒服不舒服?论流氓,虞易安显然是敌不过无师自通的他的。
察觉到掌心之下他倏而紧绷的肌肉,她急忙告饶,挣着手以免擦枪走火。
白日里胡闹,她到底还是没那个脸皮。
要说萧承琢有的是办法在床事上对付她,那虞易安就是有的是办法在其他事上拿捏他。
见他对她的告饶不为所动,她便瞬时软了嗓音,攀着他的肩撒娇:我想看双虹,我们一齐去看双虹好不好?抓着她的手松了几分力,她便知道她又得逞一回,旋即将手抽出来,转而双手环绕着他的脖子坐起来,眉眼弯弯,甜如浸蜜:你来时看着没有?一霓一虹,是不是很美?萧承琢似笑非笑看着她,并不出声回答。
虞易安也不恼,对着他的唇亲上去,点一下,发出一声响亮的啵,很快又退开,歪着脑袋笑吟吟地盯着他瞧。
走啦,我还没见过这样的景象呢。
嗯?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每一声好不好,都伴随着一下好比啄木鸟啄树一样快而猛的亲吻。
旖旎没有,反倒引的人想笑。
萧承琢被她弄得没了脾气,随即在她臀上轻拍一记,好,去看。
说罢,托起她的腿弯就要抱着她一起起身。
却不想虞易安趁他这会儿心思到了别处,见缝就钻,忽然凑上去勾着他唇齿交息一回。
而当他又有情动之势,想要深入时骤然从他身上下来,一下跑开些。
站到离他有些距离的位置,迎着日光,她抿了抿唇,笑得狡黠:萧浔之,自制力这么差可不行,你自个儿好好反思吧。
说罢,头也不回地进了里间,将门一阖,将他阻隔在外。
留下萧承琢在原地愣了会儿,又是无奈又是一时无措。
垂首用指腹揩去唇侧残留水渍,他盯着瞧了许久,直到水迹蒸发不见,方才淡淡笑着摇了摇头。
自个儿惯的,还能怎么着。
继续惯着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