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佛系女演员眼前最紧要的任务是追随褚逸前往F国参加影展, 只要是与电影相关的活动,她都会积极投入,压制住佛性。
很快进入月底, 鹿城的大街小巷秋风扫尽落叶, 街头巷尾,红男绿女, 已都是深秋面貌, 许芷荟一袭风衣, 飒爽地蹬着高跟鞋走在机场的VIP通道, 与她并肩同行的是褚逸。
听说F国现在的气温可以穿羽绒服了, 你就穿件风衣, 不怕下飞机着凉吗?听着褚逸的直男发言,许芷荟笑道:走红毯我还得穿礼服, 褚导怎么不担心一下?褚逸愣了一下, 笑了, 不得不说,你们女明星的专业素养全都堪称业界楷模,就算是飞雪连天,也能面不改色。
褚导年长我十岁,难道还不清楚我们做演员的, 都不能按照季节来穿衣服的吗?褚逸无法反驳, 他怎么会不了解做演员这一行,无论男女或是当红与否,都要承受生理上的考验,尤其是女演员, 需要承受更多。
可能我这十年白过了, 回头红毯上你要是觉得冷, 我把西装外套脱给你。
那样拍照不好看,褚导你就不要怜香惜玉了。
许芷荟开玩笑。
褚逸表现得一脸无辜,哎,世态炎凉,难得和你双宿双飞,你就这样不留情面,不给我怜香惜玉的机会?褚导说的哪里话,我经纪人不也在吗?别忘了我们是在工作。
许芷荟微笑提醒。
这次F国影展一行人除电影主创团队,杨舒英作为许芷荟的经纪人也一同登机前往。
请褚导注意点言辞,工作以外的话题尽量避免,保证这次行程的顺利。
杨舒英从旁提醒。
褚逸对许芷荟的心思,昭然若揭,稍有不慎,就会被狗仔拍去传出绯闻,这不是许芷荟和杨舒英都希望发生的。
行,这次行程只谈工作,不谈别的。
褚逸看她们母女一人一眼,耸肩失笑。
一旦真心错付,就只能当个卑微的乞讨者,行事束手束脚,心态颤颤巍巍。
飞机头等舱内,褚逸也是被迫一人坐在角落,连说句话的距离都像是隔着一道鸿沟。
30年来,他何曾如此狼狈,哪怕事业不顺心的那几年,也不曾这样一败涂地。
12个小时后,航班顺利抵达F国当地,从机场入境到酒店check-in,许芷荟都与褚逸保持着应有的社交距离。
只有在走上红毯的那一刻,许芷荟才根据工作要求,一路挽着褚逸的胳膊在镜头前展露笑容,大方得体地任由各国媒体摄影。
国际盛宴,群星荟萃,各国女明星更是在红毯上凭借一身战服争奇斗艳,相比较而言,头一次走在国际红毯的许芷荟显得低调许多,她一身白色,上身白色无袖改良西装,下身白色阔腿裤,脚踩银色蛇皮尖头高跟鞋,英姿飒爽,中性帅气,一改她往日温柔清冷的风格。
发型也只是梳得一丝不苟的低马尾,配流苏银质耳环,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谁都没想到,才20岁的花季少女可以驾驭这样飒爽的中性风。
面对镜头,她丝毫不胆怯,性感的红唇不知又夺取多少男人的芳心。
这次影展开幕式红毯主办方安排了实况转播,远在国内的苏时易正在房间的大屏幕上观看这场红毯秀。
当看到期盼已久的许芷荟出现在屏幕上时,他先是眼前一亮,而后眼中的光芒倏然熄灭,只因她没有穿上他为她精心准备的晚礼服,那是一条价值千万、足以迷倒万千女性的梦中之裙。
她亲口说过她会穿上亮相红毯,可是她没有,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开幕式结束后,许芷荟已疲惫不堪,刚回到酒店房间脱下高跟鞋,就躺倒在大床上,她侧过身,看着旁边铺在床上的豪华晚礼服,镶满钻石,在灯光下闪耀夺目。
这件晚礼服既好看,又贵重,许芷荟从苏时易手上收下,就像接了个烫手山芋。
在他成年之后,送她的礼物不但越来越多,而且越来越贵,回馈的不是高兴,而是忧愁。
手包里的手机在震动,许芷荟已一整天没有碰手机。
荟荟,好像是你的手机在响,怎么不接啊?杨舒英听到声音,回头却看她侧躺在床上无动于衷。
许芷荟闭上眼睛,说:妈,我真的太累了,你替我接一下吧。
杨舒英看到了女儿的疲倦,于是打开手包拿出手机,屏幕显示时易弟弟,抬眼说:是小苏打来的,你要听吗?许芷荟说:就说我睡了吧。
如果他看了实况转播,定会问到裙子的事,她现在没有精力解释。
杨舒英替她接电话:小苏啊,你找荟荟吗?她瞥了一眼许芷荟继续说:她刚睡着了,需要我带什么话给她吗?鹿城和F国时差6小时,开幕式结束后,许芷荟和褚逸一起接受了当地媒体的采访,回到酒店已经将近晚上11点,而按照苏时易的正常作息,他早已起床读报。
不用了伯母,忙了一天,您和姐姐早点休息,晚安。
电话那头的声音平静却有些落寞,他想听听她的声音而已。
苏时易挂了电话,杨舒英叹气:荟荟,以前就算再累,你也不会不接小苏的电话,最近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对小苏忽冷忽热的?杨舒英放下手机,在她身边坐下,看到床上那件价值不菲的晚礼服,问:是不是因为这件晚礼服?许芷荟懒洋洋地说:何止是礼服,还有这间房,妈,你不觉得时易成年之后,有些行为反常吗?以前从来不会频繁送我这些贵重的东西,拒绝的话又会伤他的自尊心,我心里有点烦,担心欠他们苏家的债越来越多,再也还不清了。
这一次,苏时易不仅送价值千万的礼服,还订了一万欧元一晚的总统套房。
像他这样出身的孩子,不懂得经济节制也情有可原,妈能明白你的心思,你不想收那些贵重的东西,以后不收就是了,和小苏说清楚,他是乖孩子,只要说清楚了,就会明白的,何必自寻烦恼呢?这都不像我杨舒英的女儿了。
妈,我都说过了,不想让他破费,可他会说一些极端的话,如果我不收,他就会丢弃,我不理解时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原以为他们姐弟的关系日益增进,她已经打开少年的心门,逐渐了解到他的心思。
谁知苏时易成年后,许芷荟反而越来越捉摸不透这位成年男子的古怪。
荟荟,听妈妈说,小苏是男生,从小又没什么朋友,他不懂得怎么表达自己的喜好,他把我们当作亲人,才会毫无保留地用他自己的方法对我们好,再给他点时间,多和他交流,以后都会明白的。
许芷荟沉默了片刻,说:但愿吧。
杨舒英顺了顺她的背说:你最近一定是太累了,才会胡思乱想,洗个澡早点睡吧,开幕式后面两天没什么行程安排,妈带你出去散散心。
许芷荟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什么,说:本来答应时易,我们一家人出来旅游,现在变成了我们母女两个来散心。
这个月苏时易放假,原本她到F国参加影展可以顺便一家人来旅游散心,不想达叔告诉她自从苏时易父母飞机失事后,他就惧怕坐飞机,就连从M国回来也是提前半个多月乘坐轮船。
这也没办法,小苏坐不了飞机,坐游轮耗时太久,看来我们一家人以后出去旅游,得找国内线路或是国际游轮线路才行。
嗯,再安排吧,我先去洗澡了。
许芷荟起身前往主卧浴室。
杨舒英回头看床上的晚礼服,慢慢露出愁容,这么贵重的礼服,不穿是明智之举,一旦穿上亮相国际,必将被媒体推向风口浪尖,于她的事业并非有利。
只是辜负了少年的一番心思。
杨舒英吁叹一声,默默将礼服妥善收藏起来。
*这一夜,许芷荟睡得很沉,也做了几个梦,梦境像碎片一样,只留存了零星记忆,根本拼凑不到一起。
叫醒她的不是生物闹钟,也不是手机闹钟,而是杨舒英的morningcall。
妈,几点了?许芷荟睡眼惺忪,努力睁开眼睛。
马上十点了,你快起来,小苏来了,在外面客厅等了快两个小时了。
杨舒英的一句话让许芷荟立马清醒过来,睁大眼睛,弹起身:妈,你说谁来了?小苏,你时易弟弟。
杨舒英肯定回答。
这是苏时易替她订的总统套房,共有三间卧室,她睡的是主卧,主卧另一边连接的是客厅,他知道这个地方并不奇怪,但他出现在这里就和做梦一样。
他怎么来了?怎么来的?许芷荟看了眼床头钟,数字显示12月1日,才过了几个小时而已。
杨舒英说:苏绍贤的私人飞机,这孩子应该是强忍着恐惧飞过来的,刚见到他的时候我都吓了一跳,脸色太吓人了,不过在客厅歇到现在,看上去好了很多,这才来叫醒你。
妈,你应该早点叫醒我。
许芷荟一边换下睡衣,一边随手梳头扎起,飞快进浴室刷牙洗脸后才去见苏时易。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听到苏时易名字的那一瞬间,心情就没平复过,见到他后,更是加重了几分喘息,她努力平静后才吭声:时易,你怎么来了?苏时易正在玩魔方,手指飞快转动由六种颜色组成的方块,在许芷荟出声的那一瞬,方块定格,恰到好处地拼凑完整。
骨肉亭匀的手指握着魔方,少年略一抬眼,缓缓抬头,轻声细语地说:我想姐姐了。
许芷荟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