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曲子演奏完毕,哗――掌声一片。
奶奶也使劲儿为他鼓掌。
我看到容乘韵冲我们这边儿微微点了点头。
台下的掌声就更热烈了。
真是个无耻的家伙,台下的人眼睛都瞎了吗,都没看到他的险恶用心吗?假借给老人献曲子赢得掌声!他不配,不配!下一首曲子,我要送给……啊?!我一个激灵从气愤中醒过来,向台上望去,容乘韵的眼睛正看向我。
深深的,幽幽的,那么动情那么婉转。
……下一首曲子,我要献给一位女孩,谢谢她的出现,也祝她生日快乐!啊――原来……原来容乘韵没有忘掉我,原来他不是只想巴结奶奶,原来他……哎呀,宿惠秀,你也真是的,怎么能把人随便就往坏里想呢?出于对长辈的尊敬,本来就是要给奶奶献曲的嘛……我觉得刚才憋在肚子里的怒气一下都散没了,只觉得心里甜蜜蜜的……惠秀,你怎么笑得这么美呀?奶奶看看我,又看看台上的容乘韵,偷偷问。
谁笑得美了?我看看奶奶,奶奶也真是的,刚才不还那么陶醉地听音乐嘛,现在怎么不听了?刚才弹给我的时候,你那张小脸沉得都快挨到桌子了,现在呢?奶奶说着,抿一口红酒在嘴里,坏坏笑。
容乘韵的钢琴弹得就是好,无论什么样的曲子,经他手弹出来,都那么动听得可以迷死人。
正在我们都聚精会神听容乘韵演奏的时候,有服务生早拿了蛋糕走向我们。
蛋糕?!我眼睛有些直,心里想着:不会是送给我的吧?宿小姐,这是容先生特意为你定做的蛋糕。
服务生说着,将蛋糕摆在桌上。
是我喜欢的奶油和巧克力蛋糕,上面写着一行字:生日快乐!上面有十八支蜡烛,颜色不一样。
每一种颜色的蜡烛,都代表一个阶梯,人生的阶梯。
容乘韵已经走下台来,在我们面前。
我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只是看着蛋糕看着容乘韵,心中无比感动。
惠秀,你怎么也不谢谢容乘韵呢?奶奶说。
奶奶,曲子你喜欢吗?容乘韵说着,已经从服务生手中拿过打火机,将蜡烛一根根点燃,然后坐下,许个愿吧。
十八岁了。
这一切来得有些突然,竟让我一时不知道该许个什么愿。
在奶奶和容乘韵的鼓励下,我还是闭上了眼,在心里说着:谢谢上天,让我认识容乘韵,还让他跟我这么近地生活在一起,虽然有争吵有不快,但我喜欢他的琴声,喜欢他说话的声音,和那层淡淡的冷,所以,请上天保佑我,让我们能永远这样近的在一起。
睁开眼那一刻,我想到了尚洛尘,心底隐隐有一丝愧疚,但那又怎么样呢,眼前的幸福已经把我的心填满了,所以,我很快就沉浸在幸福中什么也不去想了。
过了周日,周一上学了,我还处于一种莫名的亢奋中,总是时不时想起生日那晚容乘韵送我蛋糕为我献曲子的场景,心就扑扑猛跳,脸上也开始发烧。
容乘韵是不是喜欢我呢?要不然他怎么会对我那么好,还用那样脉脉含情的眼光看着我呢?啊!宿惠秀,你真该死,你怎么能想这些呢?!你可是有男朋友的女生,别忘了,占卜师也为你占卜过,你的爱情就是尚洛尘了,因为,他一直在你身边等着你保护着你,所以,你不能对不起他,一定不能再对容乘韵有任何想法……惠秀……我一进教室坐下,亦柔就凑过来叫我。
干什么?我看看她。
她把我的生日卖给了尚洛尘,难道还要做什么解释吗?前天过得怎么样啊?果然,还想装作不知道来把我蒙骗过去,哼,不可能!谢谢你的提醒,收到了我最喜欢的玫瑰花。
我慢悠悠地说。
什么?只……只收到了玫瑰花?亦柔有点不可思议的样子。
唔。
我点点头,你以为我还能收到什么?难道容乘韵没表示?容乘韵?奇怪,跟容乘韵有什么事?难道她还把我生日卖给了容乘韵?不对啊,容乘韵一定是见了尚洛尘给我送花才知道我生日的。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啊?他什么表示也没有吗?亦柔急切地问。
我看着亦柔,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看着她。
哎呀,真是的,这个木头,居然也不表示!亦柔颓然坐到座位上,很懊恼。
喂,怀亦柔,你背着我做了什么事?这个臭丫头肯定有什么鬼,要不然不会这么反常。
我……亦柔不说话,忽然呵呵笑了起来。
怀亦柔,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在朋友背后捣鬼还算什么朋友,从今后我们断交好了……我得刺激刺激她,让她把实话说出来。
哎呀,真的没什么的。
亦柔还是不想说。
好了,从现在起不用跟我说话了,我很生气,有人在我过生日的时候动脑筋。
我说,脸阴沉得可怕。
算了,告诉你吧。
哈哈,果然上套了。
我把你生日告诉了尚洛尘,让他在容乘韵练琴的时间去给你送花,就是……她抬眼看看我,犹犹豫豫。
就是什么啊?我看着她,等着她把话说下去。
还不是为你好!什么?怎么又是为我好,让尚洛尘在容乘韵在我家练琴的时候去送花,两个要是打起来的话那会很难收拾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想刺激刺激容乘韵,让他大胆一点儿嘛。
亦柔嗫嚅着。
啊?!刺激容乘韵大胆一点儿?我看着亦柔,她冲我做了个带点害怕又俏皮的鬼脸。
哦,怪不得那天容乘韵那么反常,跑我房间去祝我生日快乐,还带我们到欧蓝名典去献琴送生日蛋糕……哇,原来这都是亦柔的功劳,他果然受了刺激……喂,惠秀,你笑什么?亦柔推了我一把,你很不正常哎,说,是不是容乘韵有表现?嘿嘿,现在反过来变成她审问我了。
说啊,看你刚才笑得那么沉醉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有事情。
亦柔看着我,眼里闪着坏坏的笑。
哎呀,没什么的。
我心里甜蜜得像吃了块糖,然后把那天晚上的事跟亦柔讲了一遍。
哇――只见我亲爱的死党亦柔直直坐在凳子上不动不响。
喂,亦柔,你没事吧?我拍拍她肩膀。
惊呆了,没想到一刺激就表现这么强烈。
亦柔说。
什么意思啊?我问。
你真笨!她用食指戳了一下我脑门,你的脑子里头是不是只装了那些数学公式啊,连这都看不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还是不明白亦柔的意思。
容乘韵喜欢你。
亦柔忽然把嘴凑到我耳边,小声说。
啊?!我像被针扎了一样,差点从凳子上弹跳起来。
你激动什么啊?!亦柔拧了一下我胳膊。
哎哟,你干什么?!我大叫,周围人都纷纷向我们看过来。
当然是怕你激动得走火入魔啊。
亦柔笑笑。
可恶,这个臭丫头居然取笑我!我用眼睛瞪着她,表示我的不满。
不过说真的,没想到容乘韵会有这么一手……亦柔趴在我耳边低低说。
好啦好啦,这要是被尚洛尘听到了,他会气死的!我推开她,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尚洛尘知道,知道吗?亦柔笑了:惠秀,其实你已经认识到你自己的心了,只是你不敢承认。
为什么呢?我一怔,眼前浮现着尚洛尘跟容乘韵的样子,他们都站在我面前,都那么好看,好看得天空都会失色,可是……是的,我是尚洛尘的女朋友,所以,我不能再对别的男生有想法。
亦柔,占卜师也说过,要坚定地走下去才行,所以,我会尽我最大努力,跟尚洛尘在一起。
亦柔的脸色忽然变得黯淡,像谁泼上去了一层忧郁和感伤。
她怎么了呢?雨怎么来得这么突然啊,好像刚才还出来太阳了,一眨眼就瓢泼一样,再不停下来的话,就回不了家了。
我坐在座位上,双手托腮,两眼望着窗外。
没关系的。
亦柔笑笑。
什么?没关系?我淋成落汤鸡生病住院还没关系吗?我斜她一眼。
一点朋友情意都没有。
拜托,宿惠秀,人家是在为你着想好不好?亦柔并不生气,还是一副欣欣然的模样。
为我着想让我淋雨?臭丫头,还想为自己打掩护呢。
怎么是让你淋雨呢?亦柔笑眯眯地说,我可是为了你着想啊。
什么,为我着想?我纳闷地看着她。
她柔软的发丝拂动在额前,在清秀的眉边。
亦柔真是个漂亮又可爱的女孩子。
哎呀,不要忘了,容乘韵可是要去你家练琴的,不要忘了哦。
亦柔得意地说。
哦!我的身体一震。
容乘韵?转而又笑了,怀亦柔,你可不要老是这么说啊,要是尚洛尘听到了,会生气的。
你……亦柔一听到尚洛尘,就无话可说了,你们那根本就不叫谈恋爱!喂,怀亦柔,你这是怎么了?我一下坐直身子,盯着她,我跟尚洛尘不叫谈恋爱叫什么?算了吧,懒得跟你说。
亦柔不再理我,低头做作业。
雨是下午上着课的时候突然下起来的,暴雨,直到放学也没停下来,除了有雨具的和有家长来接的同学走了,教室里还有十几个同学依然等着,等着雨停回家。
惠秀,我们打赌吧。
亦柔忽然又抬起头。
打什么赌?我们打赌,看看是容乘韵先来,还是尚洛尘接你走?她的眼睛很亮,却如潭水般幽深,看不透里面到底掩藏着什么。
啊?我愣愣地看着亦柔,想起自己背着尚洛尘跟容乘韵去庆祝生日,心里忽然很失落。
亦柔?唔?你说,爱情真的是很自私吗?我神色一点点黯然下去。
你没有吗?亦柔在桌上俯下身,将上身趴在桌子上,与我面对面,眼对眼。
我?我看着亦柔,良久才开口,我觉得我对尚洛尘没有那么自私啊,如果尚洛尘教别的女生踢球或是被别的女生追逐,我觉得我都可以接受啊。
惠秀,你……亦柔叹口气,算了,我不说你了。
我看着亦柔,有千言万语,却都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咚咚咚。
有人敲玻璃。
望过去,尚洛尘站在那里,冲我晃晃手。
雨水淋湿了他的衣服,T恤的袖子都沾到了胳膊上。
心里一阵感动,眼睛也湿润了,我忙冲他晃晃手跑出教室。
给你和亦柔一人一把伞,雨挺大的。
尚洛尘用胳膊抹了一下脸,胳膊上的雨水就把脸也弄湿了,露着两排洁白的牙齿冲我笑。
谢谢你,尚洛尘。
别客气了,叫上亦柔,我把你们送回去。
那张笑脸依然那么清新,像正在下着的雨。
亦柔,你快点儿啊,怎么这么慢腾腾的啊?我站在桌边,早早收拾好了书包,等着亦柔。
亦柔听说尚洛尘也帮她拿了伞,很高兴,但转瞬又有些失望。
别急,总不能把课本丢下,回家就复习不了了。
亦柔说着,还不住地往窗外张望。
她看什么呢?我也向窗外看看,什么也没有啊。
好啦,走吧。
我见她收拾完,忙拉了她出来,跟尚洛尘一起向楼下走。
刚走到楼下,我忽然想起容乘韵还要去我家练琴,就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惠秀?尚洛尘刚把伞撑开,见我突然不走了,就问我。
呃――我看看尚洛尘,再看看亦柔。
该怎么说呢?那个……尚洛尘,要不,你跟亦柔先走吧……怎么了?尚洛尘有些不解,不知道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事,是……我看看亦柔。
哦,对了,容乘韵得跟惠秀一起回家练琴的,所以……亦柔啊,真是谢谢你啊,你总是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拉朋友一把,我递给亦柔一个感谢的眼神。
但尚洛尘的脸色立即变了,眉头也皱了起来。
尚洛尘……我想劝说一下他,可是,我该说什么呢?他本来就对容乘韵有成见,如果我再解释,只会火上浇油。
都在这里吗?为什么不走呢?一道红光飞过来,车窗摇下,是张绝美的面孔。
柳雪娆!她居然换了辆车!我们一会儿就走。
亦柔回答她。
她笑笑,甩了一下长发,从车上下来,迎着我们就走过来,哥。
哥?她叫谁哥?我正惊讶,却见柳雪娆根本没停步,而是从我们身边走过去,直接迎上了从楼上走下来的容乘韵。
啊?!你怎么在这里?容乘韵看看我们,又马上收回眼光看着柳雪娆,你今天不是有个演出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演出完了,所以来接你。
柳雪娆亲热地挎过容乘韵的胳膊。
这么好。
容乘韵笑笑。
我的心开始向谷底坠落,一点一点,黑暗的,无边的……真是丢人,刚跟尚洛尘说要等容乘韵,谁知道人家有车接送,而且还是美女司机!我真是自作多情,对他这样的风流男生,根本就不应该担心他被雨淋,没有柳雪娆也会有赵雪娆刘雪娆来接他的!气死我了!我们走吧。
我气呼呼地说着,钻到尚洛尘的伞底下。
好。
尚洛尘立即答应,拉着我走出教学楼,向校门口走过去。
要我淋雨,也不借把伞给我吗?容乘韵竟追上了我们,而且,手里撑着一把花伞。
伞是蓝底黑格的,在他的头顶形成一个影,照得他清俊的面容更加好看。
容乘韵,好样的!亦柔冲他握了握拳头。
她这是在做什么啊?!我狠狠用眼剜了她一下,再转过头,容乘韵却已经拉住了我的胳膊。
干什么?!我想问,可我心里却甜蜜得喊不出来了。
我要去惠秀家练琴,正好,我可以把她送到家里,不用烦劳你了。
啊――我还没回过神来,已经被容乘韵从尚洛尘的伞下拉到了他的伞底下。
我们挨的是如此近,他用一只手揽了我的腰,让我的身体紧紧贴到他的身边。
我感到了他身体的温度,一点点渗透给我。
很温暖。
惠秀?!尚洛尘还想拉我。
可是容乘韵已经伸出手将尚洛尘拉住我胳膊的手握住了。
不用麻烦了,我正好送她回去。
你送怀亦柔小姐就可以了,我们走了,再见。
不会吧,怎么这样?!容乘韵说着,揽着我就向学校门口走去。
心跳很快,却充满了甜蜜。
他为什么没有跟柳雪娆一起走,而是跟我一起回家?是为了送我回家吗?我想起刚才在教室亦柔说的话,红晕飞过我的脸。
他的怀抱宽实无比,让我感到很安全也很安静,我心里甜甜的,像刚喝了酒,要醉了的感觉。
我抬头看他,那张天使才有的好看面孔上,闪现着几分得意。
伞内一个世界,伞外一个世界,伞内伞外两重天。
雨依然下得很大,好像是这个夏天以来,下得最大的一次。
雨水落到伞上,顺着伞滑下来,在伞边形成一个圆圆的雨帘,很美。
我在容乘韵的怀里,紧紧偎着他,走在回家的路上。
雨天的凉依然不能将我红烫的脸的温度降低下去,哗哗的雨水声让掩盖了我怦怦跳的心。
我幸福地依偎在容乘韵身边。
我们在风雨中向前走着,他手中的伞却稳稳撑在空中,在我这边,等到走到家的楼下,容乘韵收起伞,我才发现他右侧的衣服几乎全湿了。
衣服都湿了!我低头看看自己,只有左衣袖有点湿。
唔。
没关系,上楼吧。
容乘韵说着,拉了我的胳膊就往楼上走。
已经到家了他还拉我胳膊?!我有些吃惊地看看他,想挣脱开,可他手的力气太大了,根本挣脱不掉。
他的衣服还在往下滴水,一滴一滴的。
我的心里热乎乎的。
谢谢你,容乘韵。
他回头看看我,漆亮的眸子像深潭,带着神秘的神采。
冷不冷?唔?!哦,我忽然明白过来。
不冷。
你身上都湿了,肯定挺凉的。
曾经从书上看到过一句话。
容乘韵忽然说。
什么?什么话?这个时候还谈书?我定定看着他,他的头发有些湿,透着微凉,面孔是欣欣的,像被雨水洗过的世界,满是清新的气息。
是写跟心爱的女孩在雨中散步的,撑着伞,两个人相互依偎,让雨水打湿你的左肩和我的右肩。
他笑笑。
很有意味的一句话,很美的一个画面,不是吗?啊?!让雨水打湿你的左肩和我的右肩?我看看容乘韵还在滴水的右边的衣服,再看看自己被雨水打湿的左胳膊,轻轻低下了头。
他是在说我们吗?从风雨中走过来,伞儿却稳稳地撑在我们头顶,然后雨飞过来,滑落在我的左肩和他的右肩……谢谢你,让我感受到了什么是最美好的东西。
他在说什么?我惊讶地抬起头,怔怔看着他。
隐隐约约感觉他要说什么,而且这些话会跟我有关……哎呀,有话上楼说,在这里你会冷的。
我忽然很害怕他会说那些话,至少,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反应,所以,拉起他就往楼上跑。
容乘韵没有料到我会这样反应,竟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就这么被我拉到了家门口,按门铃。
奇怪,怎么奶奶不开门啊?往常的时候,一叫门奶奶就会开的,今天怎么了?我又按,奶奶还是不开。
没办法,只好从包里拿出钥匙自己开了。
奶奶,我回来了。
我走进去,边叫着奶奶,边放下书包。
奶奶,你在家吗?容乘韵叫着,换了鞋,敲奶奶卧室的门。
没人应!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来。
我冲过去,打开奶奶卧室的门,没有人!奶奶?我急了,急忙各个房间挨着找。
奶奶,奶奶!奶奶在钢琴室,趴在钢琴上,睡着了一样。
奶奶,奶奶!我摇着奶奶大叫,可是,奶奶像根本没听见一样,还在睡着。
奶奶?容乘韵也叫,伸手在奶奶的鼻息处探了探,快,送医院!容乘韵抱起奶奶就往楼下跑。
怎么了,容乘韵?奶奶不会有事吧?啊?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哭着,叫着,失去了所有主意,跟着他就往楼下跑去。
奶奶不会有事的,对不对容乘韵?看着奶奶被医护人员推进急救室,我的心痛得像刀割一般,双手死死抱住容乘韵的胳膊,拽着他问。
不会的,放心吧,奶奶不会有事的。
容乘韵抱住我,用手抚着我的头,奶奶很健康的,只是一时昏迷的,会好好地再出现在我们面前的。
急救室门口,不断有大夫进进出出,我的心就更慌张更担忧,真的没事吗?怎么这些大夫都这么紧张忙碌?容乘韵看着我,心中的紧张不比我少一分。
他想了想,拿起手机,明助理,我奶奶病了,现在华梵市第五医院急救,请帮一下忙。
他电话挂了不大会儿,就有大夫冲我们走过来,容乘韵先生吧?我是这里的主任,姓郑,可能你已经不记得我了,春节时你来这里给白血病人义演,我见过你一面。
那天有点匆忙,所以……抱歉了。
容乘韵微微弯了下身。
很多病人现在还常常念起你呢。
实在是惭愧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义演?春节?白血病人?哦,是春节的时候,容乘韵来这里给白血病人义演来着。
可是,这个消息我怎么不知道呢?也没有从报纸上看到。
对病人,你们放心吧,我已经安排了最好的大夫,不会有事的。
太谢谢了。
容乘韵回他,请一定要帮帮忙。
他说着,眼睛看了看我。
我从里面读到了悲痛和忧郁。
郑主任好,病人抢救过来了。
有大夫从急救室出来。
现在怎么样了?我急急问,刚才提到嗓子眼的心稍稍放下来。
但心中仿佛有一只巨大的手在使劲握住我的心脏,让我呼吸起来那么困难。
放心吧,老人是脑毛细血管破裂造成的昏迷,不过抢救及时问题不是很大,但需要一段时间恢复。
啊――老人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会不会有后遗症?容乘韵问大夫。
晚上九点左右就能醒过来了。
因为送来得比较及时,如果今后比较注重恢复锻炼,在自理生活上应该不成问题。
大夫说完又被护士拉走去做另一个手术了。
这种病症在老人中比较常见,不用太担心,等老人醒后,多注意休息锻炼,一般都会恢复得很好的。
郑主任说。
谢谢了,让您多费心了。
容乘韵仍不失礼貌。
怎么样,如果不嫌弃到我办公室坐一下,院长在开会,他也想见见您呢。
郑主任说。
容乘韵看了看我,今天比较急促,等改天您和院长都有空的时候再拜访感谢吧。
好。
老人一会儿就会被转进特护病房,有最好的护士和大夫护理,你们放心就好了。
郑主任一走,我才发现自己的腿已经软得走不动路了,一下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惠秀,你没事吧?容乘韵急忙蹲下来,看我的脸。
我摇摇头。
你不是听大夫说了吗?奶奶没事。
一会儿进了病房我们就可以进去看她了,放心吧。
他伸出手,将我散乱的头发掖到耳根后。
他的手指轻轻地触过我脸上的皮肤,暖暖的,软软的。
我心一动,抱住他大哭起来。
我真不知道,刚才如果容乘韵不在场我该怎么办,奶奶能不能还平安?想着,我哭得就更委屈了。
没事的,放心吧,我会在你身边的。
容乘韵轻轻说。
医院的玻璃窗外,雨还在下,那些树和花草都被雨清洗过,在薄薄的雨雾中张展枝叶和笑脸,生机一片。
我感觉到了温暖。
你们去学习,不用管我,我没事了。
奶奶醒过来后,就把我跟容乘韵赶出病房,坚持要我们回家学习、练琴。
马上就期末考试了,我可不要再看到哭鼻子的乖孙女。
奶奶说完我,又对容乘韵说。
奶奶出院的时候,希望听到你更完美的演奏。
所以,你要抓紧时间练琴,离比赛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奶奶。
我为难地看了看容乘韵。
不用你们在,我又不会闷,这里有电视,我可以想一些事情的。
听话,快走吧。
奶奶其实很执拗的,她下了决定的事,谁也更改不了。
所以,我跟容乘韵只好出来。
饿不饿?容乘韵问我。
我摇摇头,一点胃口都没有。
那我们先回家吧。
容乘韵也不多说什么,手一直握着我的手。
雨后的夏夜,依然清凉,但容乘韵在我身边,他的大手很温暖,像有团火,紧紧包裹着我的心,让我不再孤独,不再凄凉,不再害怕。
你休息会儿,一会儿就好。
一回到家,容乘韵就把我扶到床上,让我躺下休息。
谢谢你容乘韵,今天多谢你了。
以后,不要跟我说谢谢,好吗?哦?不跟他说谢谢?那我更不知该怎么感谢他了。
我出神地看着他,良久,不发一言。
他笑笑,伏下身来,轻轻地,将唇印在我的额上。
啊――我的脸上有万种惊讶,可是,我身心疲惫到无法反抗,任由着他亲吻我的前额。
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他说,眼神坚定,里面闪着我看不懂的温暖,然后他将灯的亮度调暗,带上门出去。
真的会这样吗,他会这样一直照顾我,不让我受到伤害?我在心里问自己。
然后,又跳出另一个声音把我的想法否定了。
不会的,他还有柳雪娆在身边,而且,我身边有尚洛尘,上帝早就把路指给我了,那就是我选择的尚洛尘,我要坚持走下去,必须走下去……可是……为什么我感到自己的心阵阵揪痛,痛得我几乎窒息。
然后,泪就流了出来,肆意地,无以遏止的,直到湿了枕巾,直到我在深深地伤痛中迷糊着睡去。
我梦到了奶奶,奶奶拉着我的手,带我向教堂里面走去,那位蒙面的占卜师就在里面,我依然记得他那双明亮的眼睛,睿智,能够看透世间万物般。
我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微笑,清澈的,淡然的。
好奇怪,这双眼睛怎么这么熟悉呢?奶奶依然拉着我的手,走向占卜师。
占卜师的手里有一张牌,轻轻翻转。
我从占卜师手中接过牌,依然是那张我见过的大阿尔克那力量牌。
我抬起头,看着占卜师,他笑笑,指指牌指指天,又摇摇头。
他在说什么?我告诉他我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他不说话,还是笑笑,指指牌指指天,再摇摇头。
我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可还是不明白占卜师的意思。
我求助地看看奶奶,希望奶奶能够帮我。
可奶奶只是微笑着,不说也不动。
奶奶,他是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我拽着奶奶的胳膊问。
可一回头,占卜师竟不见了。
出来啊,出来啊,你不要躲开,你还没告诉我是什么意思呢……惠秀,惠秀?迷迷糊糊有个声音再呼唤。
是占卜师吗?我心里一阵欢喜,睁大眼睛寻找。
却发现灯光昏暗,一张干净好看的脸在我面前,容乘韵?你总算醒了,刚才是不是做梦了?看你一直在喊。
他的声音很温柔。
哦。
我坐起来。
你一直都在?天,如果他一直都在,那不是看到我睡觉的样子了?奶奶说我睡觉的时候很丑的……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没有。
刚进来,准备叫你起来吃点东西。
他笑笑。
吃东西?唔。
也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做了点东西,吃起来会舒服些。
他拍拍我的头,自然地,又亲昵得好像我们早就很亲近了,下床吧,要不我就端过来?哦,不用,我下去吃。
心乱乱的,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
都是你做的?我站在厨房几乎傻了眼。
桌上有两菜一汤,还有我爱吃的鸡蛋饼。
是的。
怎么样,不想尝尝吗?他说着,把椅子拉开,让我坐下。
迫不及待送一口鸡蛋饼在嘴里。
我惊呆了,看看容乘韵,又看看桌上其他的东西,拿起筷子和勺子挨着送进嘴里。
好吃吗?容乘韵在我对面坐下,笑着问。
好吃。
我终于喘过气来,你居然会做饭?真是不可思议呀,大名鼎鼎的容乘韵可是明星级人物,居然会做饭,还做得这么好吃。
妈妈总是很忙,没人陪我,有一次,实在太无聊了,就跑到厨房跟保姆学做饭,后来,慢慢地自己就练出来了,甚至比保姆做的还要好。
他说,不过,没想到今天会派上用处。
哦?我看看他,也笑了。
真的非常好吃,鸡蛋饼比奶奶做的还好吃呢。
嘘――他用手挡住嘴,示意我不要大声。
这话千万不要被奶奶听到了,否则奶奶会伤心的。
哈哈,容乘韵这样子真是可爱。
我也笑了,早知道你有这么好的手艺我就压迫你天天做饭了,真是可惜这双手天天在冰凉的琴键上跳来弹去的。
什么?容乘韵没听懂我的意思。
啊?!真是的,怎么能这么说呢。
我是说,弹钢琴也很好,但是,应该充分发挥你的能力呀,应该每天都做饭才对。
他嘴角挑了挑,我不会轻易给人做饭的。
那你有没有给你的柳雪娆妹妹做过饭哪?这句话一问出口,我就愣住了。
该死,宿惠秀,你怎么能问这个问题呢,这可是敏感话题,就像全世界都很敏感的核武器一样。
我看着容乘韵,他有一刻有些沉默,但还是开了口:有过。
我不再说话,使劲儿往最里送着饭和菜,却吃不出任何味道了。
其实……容乘韵夹着菜的筷子悬在空中,我跟雪娆是哥哥跟妹妹,没有其他的。
什么?他跟柳雪娆什么也没有,是兄妹?怎么可能?!一个姓柳一个姓容,怎么可能是兄妹!难道是表兄妹?不对,看柳雪娆的样子,分明就是容乘韵的女朋友的姿态,怎么可能是兄妹呢?!她的舞蹈老师,跟我妈妈是非常好的朋友,所以到华梵市后,她的舞蹈老师让她多照顾我。
容乘韵像个老实的孩子,在跟老师坦白他的所有事情。
那样子,好玩极了。
唔。
我轻轻回答,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激动,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所以,请你不要误会。
他说。
啊?让我不要误会?为什么要跟我说?误会不误会是他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定定看着他,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惠秀?你在听吗?他看看我,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啊,在听,在听。
我回过神来,吃饭吧,真好吃。
我说着,又赶忙夹了几口菜塞进嘴里。
惠秀……啊?!容乘韵竟抓住了我的手。
他看着我,好像很难以启齿的样子,哦,没什么,你喝点汤吧。
他说着,松开抓住我的手,拿起勺子盛了一小碗汤放在我面前。
他的脸很红,也很难为情的样子。
哦。
我接过汤,尝了一口,很好喝,谢谢。
吃完饭我去练琴,你学习吧。
哦。
于是,两个人对坐,再无言,只是不停地往嘴里塞饭,然后吃完,赶紧逃离这尴尬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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