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第二天早上, 谢玉书才有了童梧的消息。
谢董,找到了。
助理匆匆忙忙进来,手上还拿着平板, 童小姐的位置最近一次出现在这里。
谢玉书立马夺过平板来看, 位置显示在一片海域。
谢玉书一宿没睡, 风雷的事情结束后,很多人都给他打来电话。
这些人都是原来风雷的合作伙伴, 现在风雷倒台, 这些人便找上了他,他明白如果想让风雷再无翻身的机会,他应该接这些电话。
可是童梧的失踪让他没有精力去应付工作上的事。
助理继续报备:已经报警了,还没立案, 我们的人先去查了监控。
能查的都查了, 吴淞口码头的监控正好坏了, 什么都没拍到,但是我们在码头附近的一家大型超市的监控里发现了宋裴,他出现的时间有点巧。
去追, 谢玉书也跟着站起来, 前天晚上他就没睡, 昨天晚上童梧失踪, 他担忧了一整晚。
连续两天的通宵让他看起来状态很不好,眼中布满血丝,胡子也冒出了青茬。
海城的搜索也要继续,不,扩大搜索范围到周边的城市。
现在还不能百分百确定人就是宋裴带走的, 万一是别人……还有, 再去报一次警, 我们已经确定她失踪了,有警方帮忙搜索,效率会更高。
助理有些担忧,谢董,您看起来状态很不好,我们会拼尽全力去找的,您先休息一会儿吧。
谢玉书摆摆手,没事,就是没休息好而已,通宵两个晚上,还不至于死人。
可是……我就算是留在这儿,也睡不着,还会担心焦虑,谢玉书:还不如让我跟着,我能第一时间知道她的消息,也安心。
助理自知劝不住谢玉书,叹了口气,是,知道了,船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谢玉书一行人来到港口,发现除了他们的人以外,还多了一批人,是薛良带来的。
薛良看到谢玉书的模样,难得没有责怪他不爱惜自己,只是说:我也带了点人,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一起去吧。
从前他总觉得谢玉书为了童梧恨不得把自己搞死的模样简直像个傻逼,但是当他自己也陷入情网之后才发现,有时候人的情感其实并不受自己控制。
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谢玉书点点头,两拨人汇合成一拨,浩浩荡荡往定位显示的方向去。
谢玉书一宿没睡,童梧这一晚上也没怎么睡着,她一直在想自己怎么才能逃出去。
她是不可能跟宋裴这个疯子在一起的,一个打着以爱为名义就什么都能做出来的人,保不齐哪天就为了他口中的爱而杀了她。
但是该怎么逃出去,是个问题。
谢玉书应该已经发现她不见了,肯定会来找她,在此之前她能做些什么?想了一晚上,做了各种计划和方案,她觉得自己还是什么都不做比较好。
现在是在海上,她就算成功逃出房间,也逃不出这艘船,如果谢玉书来找她,她的出逃还可能给谢玉书带来麻烦。
所以她要做的应该是稳住宋裴,好让谢玉书能尽快找到她。
宋裴昨晚是抱着她睡的,可能是还没到目的地的缘故,他什么都没做,今早醒来就出去了。
离开房间之前,宋裴扔下了一句:我去准备早餐,很快回来。
但两个小时过去,这个很快回去的人还是没有出现。
又过了半个小时,门口有了响动,宋裴终于回来了。
他手上端着餐盘,脸色很难看。
床上的小桌子支了起来,宋裴把餐盘放好,不阴不阳说了一句:他来找你了,动作可真快。
童梧抬起头,这个他是谁,他们两个都心知肚明。
不过你也别高兴的太早,宋裴嘴角扯起嘲讽的弧度,我们在海上走了一夜,他就算是再快,也追不上来。
航线已经改变了,我们去另一个地方,他不会找到我们的。
你放心,没有人能阻止我们在一起。
或许是谢玉书来寻找的消息让她心里有了底气,又或许是被限制了一夜的自由让她的情绪到了临界值,童梧忍不住反击了一句:可是我不想跟你在一起。
你有没有想过,全世界都阻止我们的原因,是我们根本就不该在一起,包括我自己也这么觉得。
宋裴的嘴角放了下来,连那一点嘲讽的弧度都没有了。
宋裴长着一张很具有欺骗性的脸,可当他撕下伪装的时候,这张纯善无害的脸与表情眼神形成反差,反而让他看起来更吓人。
童梧也意识到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撇过头,没再说话。
宋裴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拿起勺子,开始一口一口给童梧喂东西吃。
这似乎是他的兴趣,童梧虽然方案,但她有自己的想法,也没拒绝。
吃完饭,宋裴准备端着餐盘离开,童梧叫住他,我的链子,给我解开。
宋裴偏头,你想干什么?你这链子最多够我到马桶上厕所,再往里面就到不了了,我想洗澡。
童梧:我有洁癖,一天不洗澡不舒服。
宋裴没说解开也没说不解开,你想洗澡,我可以帮你。
童梧立马警惕的往后缩了缩,宋裴,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我的感受吗?宋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没说话,开门出去了。
就在童梧放弃解开铁链的想法的时候,宋裴又回来了,他手上拿着钥匙,很小巧,至少跟房间门锁不匹配。
童梧看着他走近,弯腰,把钥匙插进锁着她的手铐里,轻轻一转,锁开了。
童梧摸了摸自己的手腕,你不怕我跑了?宋裴笑了,不是你说的吗?我总不能一点都不在意你的感受,况且你也跑不出去,门外有保镖,你连房间都出不去。
童梧皱眉,那你为什么要锁着我?宋裴笑意微收,因为……我想永远把你锁在我的床上。
童梧被他盯的头皮发麻,恐惧与厌恶交织在一起,她垂下眸子,掩盖住眼中的情绪。
宋裴退开了些,但我希望你能感受到我对你的尊重,所以你的要求,我答应了。
童梧不咸不淡回应:那真是谢谢你。
不客气,宋裴手指插.进童梧的头发,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不用想着逃跑,你跑不出去的。
宋裴离开后,童梧拉开门看了一眼,门外确实站着保镖,是上次钳制她的两个女保镖。
除此之外,走廊里还有两个来回走着巡逻的女保镖。
保镖专门安排成女的,就是为了好抓她。
看了外面的情况,童梧又慢慢把门关上。
防的这么严,确实不容易跑出去,她逐渐放弃了出逃的想法……才怪。
昨天晚上她放弃出逃的想法,是因为还不知道谢玉书有没有找到她,现在已经确定了谢玉书在找她,而且听宋裴的语气,谢玉书至少已经出了海,行驶速度还比他们要快,那她肯定不能在这儿干等着。
最好的情况是,她能在谢玉书来的时候,及时跑出去。
这是在海上,如果谢玉书跟宋裴两方真的起了争执,会很危险。
童梧的房间里没有窗户,但刚才开门的时候,她看到走廊里是有窗户的。
窗户直接连着外面,推开窗把头探出去,能听到船鸣笛的声音和海浪拍打的声音。
她特地把整个身子都往出探了一下,这个窗户她能翻出去。
本来门口的保镖是不让童梧出来的,踏出房间一步都不行。
但是童梧说自己觉得一直待在密闭的空间里很闷,还不能上网打发时间,她无聊的都出现幻觉了。
保镖被缠的没有办法,童梧真出什么事她们也逃不了惩罚,于是四个人把她围成一个圈,确定她跑不出去,便让她在走廊里打开窗户透透气。
童梧站在窗口吹了一个小时的海风,她的视角看不到海面上的情况,但能听到声音。
船在海上行驶,就算没有鸣笛声,也有发动机的声音,她可以通过辨别声音来确定谢玉书是否找了过来。
还有一点,谢玉书如果来了,船上肯定会引起骚动。
会到房间,童梧开始寻找房间里的利器,但搜索无果。
显然,这些能帮助她逃跑的东西,都被宋裴提前收起来了。
唯一能有些重量的,大概就是通着电的台灯了。
童梧心里默默有了盘算。
宋裴又来送了两次饭,童梧看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在时针指向12的时候,安静的走廊终于有了声响。
船上的条件不比陆地,房间隔音效果不那么好,童梧先是听到门口有人说话,断断续续只听到了‘来了’、‘戒备‘等关键词,之后门被打开一条缝,外面的人似乎是在确定她是否还在房间。
开门的瞬间,她听到了外面杂乱无章的脚步声。
就是现在了。
门重新被关上,童梧贴着耳朵听了下外面的动静,似乎守着她的人更多了。
她去浴室,把花洒水龙头打到最大,很快水就浸湿了地毯,地毯吸水度饱和,水又往外面跑。
童梧把对着桌角磨了一下午已经磨断了的台灯线放到地上,门外的人叫声响起。
童梧仔细听着,等外面没有动静了,才开始挪动脚下的木椅子——房间里有一把木椅子,她在把台灯线放下去之前就站在了木椅子上。
地上有电,她只能踩着椅子保持平衡,一点一点挪到门口。
好在门外的保镖都被电晕了。
童梧拉开门,走廊上的地毯也被水浸湿了,虽然靠着窗户的地方是干的,但是保险起见,她还是踩着椅子一点一点挪了过去。
顺利到窗户边,她打开窗户翻了出去。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比较顺利,但到了船舱外就不那么顺利了。
谢玉书带人追了过来,甲板上站了很多人,宋裴也在。
幸好这会儿是夜晚,她方便隐藏身型。
另一艘船越来越近,马上就要追上来,很快,变成了两艘船并列的局面。
两边的船上都有很多欧美面孔,个个都是彪形大汉,童梧借着月色看到他们手里拿着枪。
童梧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国土,眼前这种场景她只在电视上看到过。
那些都是真刀实枪。
两边似乎开始喊话了,童梧隐约听到了谢玉书的声音,具体说了什么没听清。
但她听到了宋裴的回答:她不在这里,我们中途经过日本,我把她留在日本了,我在这儿,就是为了等你。
不信?不信也没办法,我是不可能让你上来搜的,如果你硬要上来……那我也只好不跟你客气了。
接着童梧便看到他们这边船上的人开始有动作。
更糟糕的是,身后走廊里已经有人发现她离开了,顺着窗户找了过来。
童梧目测了一下两艘船之间的距离,不算远,她直接跳到对面的船上应该不太可能,但是跳进海里扑腾一会儿,应该能得到谢玉书的及时救援。
实际上她从这个角度的目测结果并不准,但前后都有人,她好像也没有办法了。
身后的保镖从窗户翻出来,发现了她,童梧立马跑到围栏旁边,对谢玉书大叫:谢玉书!我在这儿!感受到对面的灯照过来,她跳起来使劲挥手,我在这里!宋裴没想到她会跑出来,愣了一瞬,随后立马让身边的人来抓她。
到了船边她才发现,其实两艘船之间的距离比她目测的远得多。
眼看着宋裴身边的彪形大汉朝她走来,马上就要抓到她,童梧一闭眼,从船上跳了下去。
成败在此一举了,要是不跳,被宋裴抓到,谢玉书指不定会怎么被他威胁。
海水冰冷刺骨,被水包围着,童梧感觉自己的四肢一下子就变得僵硬,怎么动都有一股力量阻挠着她。
耳朵进了水,听不清声音,眼睛也被海水刺激的睁不开。
恐惧一瞬间漫上心头,她开始后悔,开始害怕。
冲动了,应该确保没有问题再跳,万一她真的死在这儿怎么办?童梧感觉自己身体的能量在迅速流失,一开始还能感觉到害怕,后来连恐惧都感觉不到了,意识越来越模糊。
就在这个时候,童梧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抓住,有一股力量将她带起来。
随着身体浮出水面,空气大量涌入肺中,童梧贪婪的呼吸着,呼吸过于急促,引起剧烈的咳嗽。
接着立马就有手抚上自己的后背,替她顺气。
别怕,没事了,我来了。
童梧顺着声音抬头,看到了一样被水打得浑身狼狈的谢玉书,心头的恐惧慢慢消散。
紧绷着的神经松开,童梧渐渐失去了知觉,耳边最后响起的声音是谢玉书焦急的喊她的名字。
*童梧睁眼的时候,外面的日头正盛,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刺得她眯起眼睛,适应了光线才缓缓睁开。
她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入眼满屋子的白,右边还有一个挂着输液瓶的架子,她应该是在医院。
对面的墙上挂着时钟,日期显示距离她被绑架已经过去两天了。
童梧发着呆,正巧有护士进来换药,见她醒了,立马出去叫人。
童梧听到声音往门口看,但进来的不是谢玉书,而是谢玉书身边的助理。
童梧往他身后看了一眼,空空如也。
助理似乎看懂了她的眼神,解释道:谢总在隔壁的病房。
童小姐,您感觉怎么样?还可以。
护士进来替她做了简单的检查,正好瓶子里的液体输完了,顺便把针也拔了。
童梧按了一会儿手背,等到不出血,她从床上下来,问还站在房间的助理:我没什么事了,可以去看看他吗?助理等在这儿,似乎就是为了这件事,他比了个‘请’的手势,带着童梧去了隔壁病房。
谢玉书已经醒来了,正靠着床头处理工作,手背上还扎着针,还得操作电脑。
听到声音,谢玉书看向门口,见是童梧来了,他把电脑合上,放到一边。
醒了?感觉怎么样?挺好的,童梧:倒是你,还输着液呢就得处理工作。
都处理完了。
童梧在他床边坐下,怎么样?我这绑架没有耽误你工作吧?没有,谢玉书把新闻调出来给她看,风雷宣布破产了,今早刚宣布的。
童梧不太清楚谢玉书具体想干些什么,但大体也了解一点,怎么破产了?你不是想把风雷变成你的吗?谢玉书跟她讲了一下张岚跟宋裴私下做交易的事,童梧震惊,怎么会这样?她是蠢吗?胳膊肘朝外拐。
那谁知道?童梧斟酌着问了一句:这是不是多少跟我也有点关系啊,要不是我的话,可能宋裴也不会针对你了。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谢玉书摸了下她的脑袋,就算没有你,张岚那种人,也会搞出新的幺蛾子。
虽然没了风雷,但我觉得也不错,我想争夺风雷的本意就是报复高宏,经过这件事,高宏直接进了精神病院,这可比我预计的要好。
确定自己没有妨碍到谢玉书的计划,童梧放下心来,但还有一个问题。
宋裴呢?童梧问:那天跳下海里之后,我就没有意识了,你们后面发生了什么?提到这个,谢玉书眼神冷了下来,他现在还在看守所,应该马上就要进监狱了。
那天他也从船上跳了下来,想跟我抢,我告诉他现在情况危急,不是抢的时候,先上船再说,但是他想带着你一起死。
童梧瞪大眼睛,她一向知道宋裴是个疯子,但没想到疯的这么厉害。
谢玉书:我的人先从船上下来,所以我顺利把你带上了船,后来警察来了,就把他带走了。
谢玉书轻描淡写讲完了那天发生的事,但童梧知道,当天一定是惊心动魄。
不过不管怎么说,结局总是好的,他们两个都平安回来了。
谢玉书出院一周,海城的收尾工作完成,两人一起回了北城。
童梧从小破出租屋里搬了出来,住进了谢玉书的小别墅。
谢玉书公开了自己的身份,童梧终于知道了为什么那天在高尔夫球场,那些让罗白畏惧的人都对谢玉书恭恭敬敬客客气气,原来是因为七纳米的芯片。
果然,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陆瑶得知她亲爱的副总监跟新老板是一对的时候,恍惚了半分钟,忽然恍然大悟。
怪不得他一来就针对你,原来是因为你以前渣过他啊……童梧:……童梧的母亲在北城过世,谢玉书的母亲也是北城人,一个周末,两人分别开车去探望了彼此的亲人。
他们两个都不是喜欢将感情外泄的人,喜欢对着坟墓说话,所以去祭祀的一整天,两人都很沉默。
晚上回家,童梧刚脱下外套,一扭头,一枚戒指怼到了她眼前。
童梧吓得后退一步,震惊地看着谢玉书,你干嘛?!谢玉书一脸认真,见过家长了,该求婚了。
童梧:……童梧扑哧笑出声,你怎么这么呆啊。
谢玉书皱眉,哪里呆了?童梧摇摇头,把戒指拿过来,银环一周内嵌了七种颜色的细碎钻石,在灯光下流光溢彩,十分好看。
里面刻着字,童梧看了一下,她和谢玉书的名字缩写,还有日期。
2017.01.01。
童梧惊讶地抬起头,2017年,五年前。
他们是五年前夏天分手的,一月的时候,他们还在一起。
谢玉书偏开头,轻轻咳了一声,那个时候,就想着这辈子非你不娶,就把当时的继续都拿来买这枚戒指了。
童梧愣愣盯着戒指看了一会儿,良久,她笑出声,原来那个时候就……她把戒指递回去,谢玉书眼中闪过一阵慌张,你……你给我戴上,戒指不都是男方单膝下跪给女生戴上吗?童梧把手递过去,我愿意。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