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婉欣那双细长的眸轻轻一抬,看向她,端着谢意,云舒,多谢你。
多谢?姐,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在帮你了?你身子不好,还是赶紧回去府吧,手上这枚戒指也别再戴了,免得以后又将人家的布给划破。
……她嘴巴干干的,说不出话来。
低垂着头,楚楚可怜。
纪云舒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微微一落,我跟你一块去纪府。
恩?惊到人了!纪婉欣满目诧异。
云舒……你别误会,我只是去取样东西。
……纪府。
上次那把火,虽将整个纪府烧得面目全非,毁了大半个产业,但好在人家有钱,请了几十个木匠工人,短短一个月就将倒塌的屋舍全部修葺翻新完毕,完全看不出被烧过的痕迹。
今日,纪书翰约了位商友,不在家!景容没打算进去,命人搬了张椅子,他就直接往大门口坐着,一副悠闲自在的公子哥模样,丫头小厮们给他好吃好喝的供着,生怕戴慢了这尊佛。
可哪有佛往人家大门口坐的?这怪癖,独一无二。
纪云舒的到来,引起府里一阵哗然。
纷纷像是来围观猴子似的望着她,甚至指指点点,轻声议论。
她没有回自己原先的落院,而是去了祠堂,一路上,也没人拦着,纪婉欣则推开自己的丫鬟,小步艰难的跟在她后面,随着一块进了祠堂。
里面的香烛味很浓,白烟缭绕上升,应该是才添置了新香。
祠堂里。
摆放着许多牌位,由上而下,错落排列,一一摆放,大概有四五十块之多,都是纪家祖辈的灵位,常年供奉着,香火不断,每个月,纪家上下,都要来此上香鞠躬。
纪云舒点了一支香,朝那些牌位鞠了三躬后,将香插进了香炉里,然后走到祠堂最边上,将一块落了灰的牌位拿了下来,那牌位上,刻着她母亲的名字,而除了名字,别无其他,甚至连身份都没有。
一个出身青楼的女子,死后,还能再祠堂里摆放自己的牌位,纪书翰算是仁至义尽了。
纪云舒咧着唇冷笑一声,随即从旁边扯开一块布,将其包好。
与一直在旁默默不语的纪婉欣说,这是我娘的牌位,我带走了。
她点头,又怒了努嘴,云舒,我……打断!如果你是想说方才在绸缎铺发生的事,还是别说了。
她偏要解释!我真的只是拿过来看一看,我不知道这枚戒指会……再次被打断!纪云舒眼眸微冷,我之所以跟人说你不是故意的,不代表你就真的不是故意的,纪婉欣,在山淮县的时候,我就已经将事情说得明明白白了,你是什么人,我无须去猜,你若因为嫉妒那姑娘抢了你喜欢的布匹,心生不甘划破它,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究竟如何,你心里清楚。
字字句句,如凛锋针。
纪婉欣眼圈泛红,低头瞬间,眼泪落了下来。
即便,她真的是故意的又如何?那块布,本是她先拿到手的,是张家小姐硬抢了过去,她心里不甘,这样做,有何错?望着那两道泪痕,纪云舒微微摇头。
宝贝,不好意思,姐免疫了。
她说,我走了。
迈步出了祠堂!背后却传来一声:我要嫁人了。
声音委屈无奈。
她脚步不停,转身看去。
其实,并不意外。
纪婉欣吸着鼻子,跨步出了祠堂,走到院子里,一边说,前几天,沈尚书来过一趟,他对我并不满意,嫌我多病,会坏了他沈家门楣,所以跟爹说,想让你替我嫁过去,爹当时很生气,跟沈尚书闹了起来,最后没办法,沈尚书只好妥协了,就说趁着我现在身子骨还好,那就早点嫁过去,日子,就定在八月十五那天,过段日子,爹就会带我进京去。
这是好事。
那你能来吗?我当真将你视为最亲的人,如果成亲那天你不在,云舒,我遗憾终生的。
你骗我份子钱你直说好吧?真是心机!纪云舒直接说,我不会去。
云舒。
纪婉欣突然拉住她的手,我知道你心里对我有恨意,但是我发誓,我真的没有要害过你和纪裴,你相信我,你们当时说的话,不是我告诉爹的,就算之前在山淮县的事是我做错了,可我没想过害你,你相信我,我一直都似乎拿你当最亲的妹妹。
可笑!她将手用力抽回。
脸色比方才还冷了几分,我说过,究竟是不是你将我和纪裴说的话告诉爹的,我已经不在乎了,你既要出嫁,便安安分分的出嫁就是,嫁到沈家,做个贤良淑德的妻子吧。
说完,她抱着怀里的牌位,头也不回的走了。
只剩下背后那个女人小声哭泣。
捂着胸口,仿佛喘不上气来……从祠堂出来后,纪云舒快步绕过了外面的一处长廊,只是没想到,一个拐弯,就碰上了刁蛮任性的纪灵芝。
和以往一样,一副傲慢任性的小模样。
手里,还抱着一盆仙人球!见到纪云舒那一刻,她那双圆溜溜的眼珠子瞬间瞪了上去。
像炸了毛似的,指着就问,你怎么在这?声音很尖细,刺耳极了。
纪云舒压根不想理她。
而她则忍不住气,骂了起来,你这个杀人凶手,你害死了三哥哥,你还敢来我家,爹会杀了你的,你这个凶手。
阔别几个月不见,这小妮子倒是长高了不少,只是嘴贱的功夫半点也不减。
让开。
她双手往两侧一伸,不让,是你害死三哥哥和祖母的,我要杀了你。
说着,便捏起小粉拳捶了过来。
只是那小手腕被纪云舒一捏,然后用力一甩。
低头冷道,纪灵芝,我没有耐心跟你磨,闪开。
偏就不让!三哥哥说的没错,你就是个野种,爹说的也没错,你也是个畜生。
才说完——啪!重重的一巴掌挥在了那张小而狰狞的脸蛋上。
闷声而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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